第四十五章

“穿这个?”奚水似乎是不太确定, 露出惊讶又疑惑的表情,他抬手指向周泽期,指到一半, 被周泽期捏着手腕拧着指向了他自己。

“你穿,不是我穿。”周泽期直起身, 去厨房给奚水榨了杯狝猴桃汁。

奚水追进去, 红着脸, “我不穿。”

奚水穿过各种各样的衣服,他在舞台上饰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但这样的衣服……

周泽期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玻璃杯,“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我只想要穿这个给我看。”

“我是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刚刚告诉你了啊。”

奚水站在周泽期旁边, 手指抠着大理石流理台的边缘,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害羞。”

周泽期见他坦诚成这样,没忍住, 眼底漾开笑,但还是没打算退步,“害羞也不行, 你答应我了。”

“小溪你不是最重承诺吗?”周泽期把果汁倒出来, 加了几块冰,塞到奚水手里, “再说了,猫猫的衣服那么可爱, 试试嘛。”

“那是猫猫的衣服吗?那是, 那是…”

“是什么?”

上边都没什么布料,薄薄的蕾丝三角, 感觉一撕就烂, 底下坠着一排细细的银链子, 很轻盈,闪闪发亮,可奚水觉得,那不是人穿的。

“我不知道在哪里买。”奚水很勉强地找了一个理由。

“当然是我给你买,”周泽期见奚水已经慢慢把果汁喝完,低下头,抵着奚水的额头和他说,“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你自己买,是吧?况且,我的小溪这个月好像只有两百块钱了吧?”

士可杀不可辱。

那两百块钱还是周泽期给他的。

奚水仰起头,眼神有些不服气。

下一秒,奚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唇就被含住,他被整个抱起来坐在冰凉的流理台上。

不在舞台上时,小天鹅显得格外漂亮,又格外好欺负,他在舞台上太有距离感,太不食人间烟火。

厨房里没有冷气,门一关上,客厅的冷气进不来,热浪顿时席卷走了残留在这里的冷气。

奚水抓着周泽期腰间的衣服,他仰着头,颈线绷直。

周泽期滚烫的手掌慢慢来到奚水的后颈,轻轻地捏,宛若产生一道细微的电流自颈椎骨扎进,袭遍全身。

握住了天鹅的颈子,就好像掌控了他的全部。

周泽期垂首,细密缠绵地吻着奚水。

坐在流理台上,双脚是悬空的,奚水晃了晃腿,把周泽期勾得离自己很近,用氤氲了一层漂亮雾气的眼睛看着周泽期。

周泽期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不行,再养养。”

奚水声音沙沙甜甜的,“可你明明也想的啊。”

“……”

周泽期眼神乌沉沉的,他盯着奚水的样子,像是在下一瞬就想将奚水拆吃入腹。

半晌,他掐着奚水的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行。”他咬着牙,接了奚水的挑战书。

-

奚水已经习惯了由周泽期帮忙洗澡,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要去练早功时才发现自己大腿被磨破了皮,估计涂过药,所以没有火燎燎的痛。

奚水想了想,将枕头拿在手里,去砸了周泽期一下。

天还早,五点多。

狼狗没小天鹅那么规律健康的生物钟,虽然没有规律健康的生物钟,但是却有起床气。

砸前两下的时候,周泽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奚水一眼,没什么反应。

砸第三下。

奚水还没完全收手,就被抓着手腕一把拖进了被窝里。

周泽期把他压得死死的,一口咬在了奚水的脖子上。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起床气?”周泽期的手沿着奚水的腰线,蠢蠢欲动。

奚水小声说:“腿疼。”

“不是你自己主动的。”

“那我不知道还能那样。”

“哪样?”

奚水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脸皮是没有周泽期那么厚的。

“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周泽期埋在奚水的颈窝里,声音懒洋洋的,他又快睡着了。

“我有早课,不吃了,去超市买牛奶和鸡蛋吃。”

“你不上课吗?”

“我上午没课。”周泽期说道。

上了大三之后,他几乎就没什么课了,他平时一半时间会往经管那边跑,不用考研,也不用多漂亮的学历,哪怕他是文盲,家里的产业还是会丢给他。

奚水知道的不多,“好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暑假我就要进家里公司学习了。”

“大四呢?”

“实习,在家里公司,毕业典礼再回来。”

“那正好,”奚水说,“我去进修,你去实习。”

“嗯…”周泽期并不觉得正好。

虽然很困,但周泽期还是骑车送奚水到了教学楼,奚水从车上下来,一脸的担心,“你以后还是睡觉吧,别送我了,我怕你摔死我,哦,还有你自己。”

“滚去上课。”

奚水拔腿就跑。

林小金已经摸准了两人来学校的时间,他帮奚水买好了早餐,鸡蛋都剥好了。

“蛋黄呢?”

林小金说:“我已经帮你吃了,我体贴吧?”

“……”

奚水把蛋白丢进嘴里,“你运动会报了什么项目?”

林小金:“两千米,我是被逼的,你知道我的,跳高也不行,我跳不起来,我怀疑我以后根本吃不了芭蕾这碗饭。”

只要是跳,就都是林小金的弱项,他表现力爆发力都是够的,但每次落地太重了,许未也说过,说他像枚秤砣。

“哪有,你每次是心态不好,”奚水说道,“我觉得你起跳姿势很好看,你就是太担心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林小金再一次觉得奚水是天使。

-

六月底的天气已经热得不得了,运动会在这种天气下举行,够热闹。学校超市赞助了好几十箱矿泉水,校医院也搬来了医护人员以及一些防止中暑的药物。

后勤部独占一块区域,主席台坐着一排不停擦汗的领导。

开幕式的学生代表是云初,这么大热天,明晃晃的太阳落下来,热浪腾腾升起,他穿着一套雪白的长袖长裤运动衫,脸上一点汗都没有,像天上的那几片纯净的云。

吴丰翼负责的是跑步项目的计时,他们一排坐在靠近跑道的十几把椅子上,扭头看着台上的云初,“什么奇葩?”

“奚水他们班谁举牌子?”

“当然是奚水了,想什么呢。”

“对啊对啊,他不举他们班主任都得把牌子塞给他。”

周泽期撑着一把伞,抱着手臂,伞柄用手臂压着,不说话。

“不是,老周你真的好装逼,你看我们谁打伞了,就你打伞,不嫌丢人。”

周泽期撩开眼皮,“我男朋友的伞。”

“……”

孟科文钻在周泽期的伞底下,躲着毒辣的太阳,对吴丰翼说,“就你丢人。”

奚水的确是他们班举牌子的,他举着牌子,站在班级最前面,见四周班级都把牌子戳在地上,他也跟着放了下来。

京学才是京大人数最多的,京舞芭蕾大二三个班加起来不到一百个人。

他们并不显眼。

但奚水总觉得,站在距离他们班很远的云初在往自己这边看。

奚水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他穿着长裤,黑色的防晒衫,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实际里边已经湿淋淋的了。

运动会一宣布开始,奚水就奔向周泽期。

周泽期把伞递给他,“脸都晒红了。”

奚水和吴丰翼他们问了好,“跳高在明天。”

“你先回去?”周泽期说。

奚水问周泽期,“你负责什么项目?”

周泽期看了看吴丰翼,“监督计时员。”

跑道的终点线摆上了工作人员专用的阶梯式高台,而且不止周泽期和吴丰翼,还有京体其他人也在那儿,一是防止有人受伤,有人能及时去把人抬走,二是防止发生纷争。

每次运动会都有人打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那我陪你。”

“这么热,你回去。”

“不要。”

于是,大家就能在看台上看见,京舞那只漂亮的小天鹅,举着一把伞,坐在一堆身板明显大了他一圈的体育生里面。

吴丰翼没法坐,先比的是两百,半圈,快得很,他捏着计时器,生无可恋。

林小金和奚水并排坐在一起。

“啊,那个,云初来了。”林小金撞了撞奚水的隔壁。

云初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每个人抱了一箱矿泉水,他对每个人都很友好温柔,“我来送水。”

水被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云初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奚水,“好久不见。”

奚水有些不太自在,“好久不见。”

坐在奚水下边一排的周泽期,听见了这段诡异的对话,扭过头来,“认识?”

他问的奚水,因为奚水不会撒谎。

云初正要回答,奚水飞快抢在了他的前面说:“之前,我和云初一起吃过火锅,没别的,只吃了火锅。”

他紧张巴巴地看着周泽期。

周泽期看了两人一会儿,目光最终落回到了奚水的脸上,“我没问你别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云初看了一眼奚水,对周泽期说道:“京大要重新拍摄制作招生简章,我之前找奚水,是为了问他可不可以出一下镜,他说还在考虑,对吧?”

奚水连连点头。

周泽期笑了声,“行吧。”

周泽期转过头之后,脸色就冷了下来。

又觉得好笑。

奚水怕是忘了,他之前在阳台亲口告诉自己,云初,是孟科文介绍给他做男朋友的,只不过他拒绝了,看样子,云初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

但是能看见奚水这么紧张自己,周泽期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他不高兴只是因为云初。

云初明显对奚水仍旧抱有心思。

“起来,陪我去洗手间。”周泽期突然站起来,他把手里的工作牌套进脖子里,低头看着奚水。

奚水举着伞,懵懵哒,“你去洗手间还要人陪啊?”

“……”

短暂的沉默过后,奚水忙站了起来,把伞递给林小金,自己和周泽期走了。

林小金已经僵化了,他觉得周泽期刚刚好像扫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好像要吃人。

奚水胆子真大,这个时候还能问出“你去洗手间还要人陪”这种问题。

阿门。

-

体育场好几个洗手间,有一个最偏僻,几乎没什么人,就是远了点儿,奚水被拉进去,门接着就被关上。

“撒谎。”

周泽期抵着他到盥洗台边上,“你上个月和我说过云初是谁,你忘了?”

周泽期漆黑平静的眼神似曾相识,所以奚水慢慢想起来了。

“对,我和你说过。”下一秒,奚水的底气全散了。

“离他远点。”周泽期捏捏奚水的脸,“你玩不过他。”

奚水不解地看着周泽期。

云初的外表,怎么也和“玩”搭不上边。

周泽期帮他解惑,“云初和我从小就认识,吴丰翼也认识他,只不过我们只是认识,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他妈是他父亲的原配,只不过他妈在几年前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小三直接住进了他家,成了云夫人,只不过……”周泽期语气稍顿,“云初在去年,逼他爸去结了扎,立云初为家族继承人,并且,小三出车祸死了。”

奚水背后发凉,“你是说……”

周泽期抬手捂住奚水的嘴,“没有证据,他就是无辜的,况且,他挺惨的。”

但能在这种家庭里,成功成为继承人,云初要是真有心,奚水对上他,没有周泽期看着,估计骨头渣都要被啃得一点不剩。

奚水点点头。

周泽期慢慢放开他。

以为周泽期只是来告知自己离云初远点的奚水,松了口气。

但周泽期后边的话让他又神经绷紧了。

“好了,我们现在来聊聊为什么你刚刚下意识要对我撒谎,”周泽期单手捧着奚水的脸往上仰起,嗓音沉沉,“要是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下个月的生日礼物,再加一个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