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姜瓷几人到达目的地，正巧遇到热闹的玄学部门。
这么大规模的人员增加，自然要有一定的仪式。
不过说是仪式，更像是一场自我介绍会，若坲掌门为郑局长介绍长老和门下弟子，郑局为他介绍待遇以及人员构成。
玄门之前非常注重规矩，但到了后来，玄门式微外加新时代发展起来，大家也就不在意这些了，一起互相介绍，登记后开个饭局大家互相熟悉就好了。
如果按以前的规矩的话，要先下名帖、昭告各门派、邀约见面、弄一个辈分排名、再搞一个帖子邀请各门派前来观礼、再搞一场敬告祖宗的聚会，一套下来，至少好几个月。
现在这些全部省略，大家都忙着呢！哪有时间给你搞这些。
最多一个入职仪式，不麻烦不耽误抓鬼。
地玄门的会作为玄学部门的分支就职，直接受官方调遣，官方按职位给工资奖金补贴。
若坲掌门看着门下弟子，正式接受了入职合同。
“从此，我这把老骨头，就吃上国家饭了！”若坲道长笑着自嘲道。
他其实是自豪的，这么大年纪，吃上国家饭，还能拿上高工资，真的不错。
郑局摇头，“别妄自菲薄，你们身上的本事，可是要花费了你们半辈子的辛劳得来的，国家这属于招揽，这工作，可太危险了。”
这些年鬼魂精怪日益猖獗，局里的人又是半瓶水，被厉鬼杀害的就有好几个，那些东西又没有任何道德法制，被吓到离职的也不在少数。
可以说，玄学管理局，已经成了隐蔽的高危部门，没有人愿意来。
他们部门，上上下下这些年积累下来，总共才百余人，还要派到各个城市驻扎保护普通人。
今天接待地玄门的人，除了郑局和一个助理，剩下的全都是普通人，不是其他单位借调来的，就是原本的财务。
副掌门和几个长老们相继签了合同，开始在接待的带领下参观自己以后工作的地方。
若坲道长也把合同放到桌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既然现在是一家人了，我可以问一问，你们为什么加入吗？”郑局好奇问道。他真的好奇，好像他们的这个玄学管理局，一下就成了玄学界的香饽饽了。
若坲道长笑道：“既然是一家人，我就暂时不说了！”
郑局愣愣地看着道长，这样真的好吗？打哑谜？什么叫一家人就暂时不说了。
“哈哈哈哈哈！你自会知道的，要晓得是好事就好！”若坲道长性格爽朗，拍拍郑局的肩膀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出现在接待处，温声询问道：“这里是玄学管理局吧！请问怎么加入这个部门，需要做什么测试吗？”
管理局的大厅很大，大厅设有酒店一样的休息处，被玻璃隔断隔开，因为在左下角，所以进门的人不能第一时间看过去。
但这不妨碍耳聪目明的若坲道长看见并听见姜瓷的询问声，他本来还在和郑局说笑，闻言立刻站起身，一手拉起郑局就往前台接待处的姜瓷和云重走去。
前台接待不是玄门中人，闻言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正准备开口，就被若坲道长打断道：“不需要测试，我们玄学管理局十分欢迎你的加入。”
姜瓷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望过去，“是你。”
“这位是？”郑局望着姜瓷，目光却落在若坲道长身上。
虽然但是，他好像才是部门的管理者？他这人比较硬气，不想有酒囊饭袋待在部门里，他们部门因为情况特殊，在普通人看来工资补贴都非常不错，就有些人想塞几个人来混日子，他全都强硬拒绝了。
他们这是高危职业，不能任由这些人浑水摸鱼，让他们进来了，把出生入死，被鬼吓到彻夜难眠的成员们置于何地！
而他面前这人，明显才成年的模样，不是他看不起对方，而是这行天赋者非常少，基本都是三十岁上下才学出一点名堂的。
“郑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昨天出手，为我们解决了大麻烦，”若坲道长不喜欢拐弯抹角，立刻向郑局介绍道。
姜瓷听到他的介绍，谦虚地摆了摆头，笑道：“郑局好，我叫姜瓷，此行是想加入玄学管理局。”
郑局望向白白净净，看起来不太像一个玄学大师的姜瓷，又看了看若坲道长，直言不讳道：“你看起来不像玄门中人。”
玄门中人修行玄力需要天长日久地锻炼身体，就算年纪大如若坲道长，肤色都会比正常人偏黑，身体也健壮如中年健身男，因为这样身体会充满阳气，鬼魂属阴，遇到这样的人会有所避讳。
最起码的要求就是，身体不孱弱无力，不然只能拖队友后腿。
若坲道长意识到刚才说得不太明确，准备补充，却见姜瓷抢先开了口，“确实，您说得对，我没有正式入门，唯一看过的，只有友人给予的一本秘籍。”
郑局还没说话，若坲道长就懵了，立刻说道：“您说真的？昨天我看您直接出手就能把一个百年厉鬼抓住，还能徒手画符，我以为您是玄门隐藏的前辈。”
正巧，昨天跟掌门师兄一起抓鬼的两个副掌门也在，闻言也疾步走了过来。
“您真的没有修习过玄学吗？”
云重站到姜瓷身边，“真的，我作证，昨天是姜瓷第一次接触玄学和符咒，别不信，我跟你们讲……”
对着舍友讲这些他们根本不能真情实感，相反还有可能询问为什么，还要科普一大堆。这导致了云重有一大堆的话想讲，想抒发自己的震撼，现在正好遇到地玄门和郑局他们这些圈里人，立刻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姜瓷的狠人之处。
当听到姜瓷仅仅看了几分钟，就画出一道天雷符的时候，整个大厅的人都聚集到了前台。
关键是，云重还拿出了自己放在怀里保命的天雷符，小心翼翼让大家看了一眼，然后合上。
这下全部门炸锅了，说归说，很多人是不太信姜瓷真有这么厉害的，直到天雷符出现，这可是已经失传了的符，据说就算是在几百年前，能画出来的也寥寥无几。
郑局震惊脸，用眼神死死盯着姜瓷。
姜瓷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
郑局立刻上前，伸手狠狠抓住姜瓷的手臂，“没学过不要紧，我们提供培训！不是要加入管理部门吗？来，我们去我办公室签合同。”
若坲道长站到姜瓷另一边，“走，喜欢看秘籍吗？我告诉你，我们门派收集了好多孤本……”
云重收好天雷符，笑呵呵看着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姜瓷看着他的模样，没有客气，说道：“跟我一起来的是天玄门唯一的嫡传弟子，小小年纪就已经跻身地师行列，我不会跑，但他可能会跑。”
这招叫什么，祸水东引！
果然，下一秒若坲道长友好地拉着云重的手，“你师父应该是长字辈的吧！你该叫我一声师叔，来，我们一起去办公室。”
云重看向姜瓷，“我……”
“三张符，你选类别，”姜瓷开价。
“好，我们去签就职协议吧！”云重立刻说道。
最后，郑局和若坲道长带着两人去办公室了，助理十分机灵，已经去打合同了。
画风也从之前的轻松，变得严肃起来。
“姜瓷这么厉害的原因，除了他有天赋外，还是因为他本身携带了巨量的功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加入玄学管理部门，不过既然他加入了，我也顺便加入吧！”云重解释后，两手一摊，反正他五弊三缺里缺的就是钱，加入玄学部门挺好的，有工资有补贴有五险一金，养老也不用愁了。
若坲道长点头，“难怪如此厉害，当然，自身天赋也不能忽视。”
“需要好好培养，”郑局一锤定音道。
“没事，给我书看就好，如果有法器的话，不知道我能不能研究一番，”如果没有，可能要买一个回来了。
郑局闻言点了点头，“有，一会儿我去取来。”
他倒不怕姜瓷拿着跑了，因为不论从任何层面看，他都不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一是姜瓷眼神清澈正气，二是姜家还买不起一个法器吗？三就是功德。
巨量功德啊！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多少，但是他却知道，书中说功德需要怎么累积。
书里还说，就算是一缕功德，也来之不易，根本不能被随便赋予。
之后双方签完入职合同，若坲道长慷慨拿出一本准备交上来的秘籍，放到姜瓷手里。
书籍有风/水选址、阵法、玄力修炼、鬼魂的辨别办法，这些原本都是不传之秘，现在他们并入官方，自然要奉献出来，大家一起进步。
姜瓷抱起书本，起身准备离开，处理完事情再看。
“我昨天算了一卦，关于你的，上上卦，你想知道内容吗？”若坲道长看着姜瓷，笑着说道。
姜瓷被勾起好奇心，回身问道：“那您说说。”
云重和郑局和看过去，想知道是什么内容。
若坲道长笑着说道：“上上卦，说我们会遇见一个救世主，他能拯救我们于围困，让这个世界不再被鬼神打扰，还世界一片清明。”
“那个人是我？”姜瓷道。
若坲道长点点头，“是的，是你。”
姜瓷皱眉，抱着书籍彻底转过身，郑重说道：“那你们算错卦了，或者给你答案的东西出了错，救世主不能是我。”
若坲道长不解，“为什么？”
“救世，我们要靠我们所有人，要靠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不要相信就救世主，我们从头到尾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神仙皇帝救世主，他们不能救我们于水火！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姜瓷眼神坚定，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他并不高人一等。
不管在哪个世界，他都不是救世主！
即使他贡献很大，即使他被赋予各种荣誉，拥有非常多的称号，你可以叫我总设计师，你可以叫我修仙体系的奠基人，你可以叫星空世界的开拓者。
但你不能叫我救世主。
因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无数背后的人，在默默奉献，为国家散发着他的光和热。
比如上个世界，那些默默补充灵界的人，他们是无私的。
比如那些默默啃资料，为航/空母舰提供各种建造技术的人。
比如为国家，即使对自己的出现充满了疑惑不解，选择相信自己的……他们。
所以，他反对，因为他一个人的力量，从始至终都是有限的。
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他身上携带了无数，不可计量的功德。
拯救世界，拯救他们的国家这件事，应该要做的是团结无数人的力量，不该把所有归咎到个体。
郑局看着姜瓷的眼睛，站起身，狠拍桌子，“对！一切要靠我们自己！靠我们自己把那些东西赶出去！”
云重没理解，但他听懂了姜瓷的意思，点了点头。
若坲道长看着手，低头沉思，良久终于明悟。
对！姜瓷说得对！从来都是只是靠他们自己的，哪有什么鬼神天地可以依靠！玄力是他们修炼的，风/水甚至可以归类为科学，因为它的底层逻辑，就是山川河流湖泊等地理环境对人类的影响！鬼神无非是另一个维度的生物，请他们完成他们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并不是看你诚心与否！
功德这些东西，应该可以解释是感激意念的集合体。只是得来特殊，需要救人于死亡之前或复生。
阵法就是特殊的，引动磁场的办法。
用科学解释一切，比迷迷茫茫模模糊糊用玄学术语解释好太多。
一切都有了逻辑。
若坲道长意念通达，整个人血气上涌。
突然，他眼部剧痛，捂住眼睛皱眉不知所措。
云重发现，这和之前他觉醒天眼是一样的，看了一眼姜瓷，“你要不要出去，若坲道长觉醒了天眼……”
意思明显，让姜瓷出去，他功德太多，怕晃到若坲道长。
若坲道长却不觉得有什么，能有多刺眼，不能姜瓷离开，睁眼就看了过去。
刹那间，刺目的光一下冲进了若坲道长的双眼中，整个周围，姜瓷的三米范围内，全是金色的光芒在漂浮，而且不是淡淡的一点，是浓郁到极致的光团。
“唔……”若坲道长连忙捂脸偏过头，悄然关闭了天眼，默默擦拭眼泪。
对不起，是他这个老人托大了。
不过说真的，姜瓷这到底是救了多少人，才有这么多功德啊！
不得亿万人？
云重小辈真是好人，特地提醒他。
郑局和姜瓷都被这一幕定在那里，看着道长恢复。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道长没事后，姜瓷离开了。
云重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也离开了。
郑局看着开了天眼，正式踏入地师行列的道长，道：“恭喜，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反应这么大。”
郑局好奇，想问个清楚。
若坲道长是个表面正正经经，拥有中年身体的小老头，颇有些恶趣味地回道：“就是眼睛承受不住开天眼。”
郑局半信半疑点头。
“记得多亲近姜瓷，我开天眼的功劳就咋他身上！”若坲道长补充道。
“好……”郑局颔首。
他没看到道长恶趣味的眼神，明显是想让他也尝一尝看到姜瓷功德的滋味。
姜瓷和云重往外走，云重看向姜瓷，“我要回一趟林家，先不跟你一起了。”
姜瓷点头，如果他没想错，应该是林家人要找云重算账。
目送云重离开，姜瓷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车上。
“你也喜欢那些小瓷娃娃啊！我闺女也贼喜欢。”
“是！她们好可爱！好漂亮！”
姜瓷打开车门，正好听到司机大叔在和女鬼说话，女鬼正低着脑袋回答。看到姜瓷上了车，女鬼连忙殷切地看向他。
司机大叔道：“小老板，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去哪里？”
现在都不流行喊什么少爷小姐，喊着也别扭，所以司机大叔就喊小老板。
“去她家，”姜瓷指了指女鬼。
女鬼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姜瓷出去一趟就不愿意了。
“我会积极配合您实验的！”女鬼怕姜瓷觉得自己不是诚实守信的人，立刻表达自己态度。
姜瓷看向对方，“那你讲一讲，你是怎么回事吧！”
女鬼闻言心脏如同被针/刺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道：“我是死在前男友手上，我发现……他背叛了我，我提出分手，双方产生激烈争吵，他情绪激动，把我嗑在桌角，发现我没死，怕事情败露，把我分尸了。”
“人被抓了吗？”姜瓷问道。
女鬼点头，“被抓了，警察很尽职尽责，第二天他就被抓了，以故意杀人罪逮捕的。”
司机大叔皱着眉，气愤于那个人渣的残忍，但同时也想到女孩会变化的衣服，温声道：“你身上会变成红色的衣服，是被血染红的？你眼睛舌头没有，也是因为他？”
女鬼再次点头，她没有时间悲伤自己的苦难，她只有一个想法，再看一看爸妈。
她遇人不淑，没发现前男友情绪竟然这么难以控制，可爸妈是无辜的，当天晚上还发消息给她，说等着她回家吃晚饭。
“不关你的事，人/渣的错误不要按在自己身上，”姜瓷一眼看出女孩的自责，安抚道。
玄学管理局和女孩家不太远，不多时就到了。
司机大叔怜惜女孩，自告奋勇要一起去。
女孩隐身了，跟在两人身后。
“咚咚咚”司机大叔敲响了女孩家的房门。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中年女人打开了房门，看了看门口的两人，“你找谁？”
“请问王茹欧家吗？我是小欧网上交的朋友，听闻她的事，来上门吊唁，”姜瓷手里什么都没拿，但他长相白净帅气，是十分吸引长辈喜欢的类型，中年女人又听到闺女的小名，后退一步放两人进门。
司机大叔朝女人点头道：“我也是小欧的忘年交，我们聊得可愉快了，我的女儿和她一样喜欢瓷娃娃。”
中年女人愣了愣，女儿喜欢和小帅哥聊天她相信，什么时候喜欢和中年大叔聊天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知道女儿喜欢娃娃的事，那大半是真的了。
女人给姜瓷和司机大叔倒了水，放到他们面前，“难为你们有心了，我去叫我家那个出来。”
姜瓷点头，确实应该叫出来，一起见一见小欧。
很快，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和女人走了出来，客气地和姜瓷交谈。
司机大叔此时看不到小欧，所以没说话。
姜瓷看了一眼踌躇不前的小欧，只能直接说道：“叔叔阿姨，我们不是来吊唁小欧的，我们也不是小欧的朋友，事实上我们是受小欧的请求，带她来看看你们。”
男人和女人齐齐愣住，心里却如同有鼓在敲。
这时，一个女孩的身形出现在两人身边。
小欧害怕地看了一眼父母，把头垂得更低了，她虽然思念父母，但她也害怕被嫌弃。
男人看到熟悉的白裙子和身形，立刻泪流满面，整个人缓缓站起身来。
女人多熟悉女儿啊！不用看脸，都知道确实是她的女儿，她捂着嘴，一眼不错地看着女儿，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充斥在整个客厅，女人不顾一切冲向女儿，准备死死抱着她。
可是小欧已经死了，她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女人扑了个空，不断盯着自己的手和女儿，神色崩溃绝望。
“小欧……”男人站起身，面对着女儿，手不受控制摆动，眼泪不断掉下来，他没舍得错眼擦掉，小声说道：“都是……都是爸爸的错，我……我为什么不去找你，都那么晚了，我……我我应该去接你的，这样你就不会……被……都是爸爸的错。”
小欧连忙摆手，想去扶妈妈，却意识到自己没有实体，整个人僵着原地，听到爸爸的自责，她更是不知所措道：“不是不是的爸爸，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别自责了。”
随着小欧说话，一滴滴血泪掉落，滴在地上消失不见。
一家人就这么相见，却不能触碰哪怕一秒。
天人永隔的悲哀，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悲痛不足以形容此刻绝望，别人的一个错误，造成了一家人难以挽回的悲剧。
司机大叔受不了这个场面，直接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