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妮说的没有错, 安果然来找虞荷了。
黛妮陪虞荷呆了一下午,因为喝多了果饮想上厕所,便暂时离开。
在虞荷的等待期间,不远处暗中盯守的人倏然失去意识。
细碎声音吸引到虞荷的注意力, 他侧首望去。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正在缓步朝自己靠近, 他下意识要喊, 对方却先一步脱下帽子。
是安。
他们不过几日不见, 安像是换了一个人, 外貌与气质皆今非昔比。在打招呼前, 虞荷想起黛妮的嘱咐。
他在犹豫。
傍晚时分气温渐凉, 绚烂多姿的晚霞罩在二人头顶,周边是鲜艳欲滴的花丛,偶有飞鸟鸣叫, 一切惬意得不像话。
可被血红的眼盯上的虞荷,却放松不下来。
他们对视很久, 谁都没有说话, 安动了动右脚, 欲更加靠近。虞荷却惊慌得往后退了退, 眉宇间是很微妙的不安。
他很害怕。
“你头发上有落叶。”安指了指自己的鬓边,虞荷伸手摸摸,果然有。
低头伸手拿落叶的模样乖巧又听话,这次他没有抗拒安的靠近, 甚至在安触碰他脸颊时, 也没有躲避。
“你长高了好多。”安突然说。
虞荷得意道:“我现在有19英寸。”
“是吗?”安嘴角微挑,指腹缓慢下移, 在虞荷的唇中按下。眸中暗色不由转深, 声线也缓缓沉了下去, “那你很快就会比我高了。”
安这句话说到了虞荷的心坎里,他格外想长高,越高越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无形拉近,加上安并没有做黛妮说的那些事,虞荷的警惕心也慢慢下降。
虞荷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中间环节,只有喜欢与不喜欢,害怕与不害怕。
一旦他松下防备,就意味着他将最脆弱的肚皮向你展出,只要你愿意哄着他,做什么都可以。
安坐在一边,耐心而又体贴地揉着虞荷的肩膀,听着他时不时发出舒适的哼唧,安也借机抛出自己的目的:“我买了一处地皮,建了一个很大的房子。”其实说抢更为贴切。
“房子?”虞荷眨了眨眼,“那黛妮有房间了!”
“是的。但我还没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我把最大的房间都留给了她,不,一整层楼都是她的。她有专门的手工房、衣帽间……她再也不用向从前那样,挤在厨房里头了。”安说。
“我还留了一个房间,那是给你的。但我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只能按照感觉去布置。”安轻声问,“要来看看吗?”
安很了解虞荷,他性格胆小又容易心软,每次摆出一副凶巴巴使唤人的样子,都没一点威慑力。
他也喜欢被惦记着,被用心对待,虽然他总是表现出无波无澜的模样,实际内心早就舒坦得不像话。
虞荷无声张了张唇,有些纠结,他觉得现在被唐照顾的生活也很好。
但他很喜欢很喜欢黛妮,喜欢和黛妮生活在一起,也喜欢吃黛妮做的小饼干。也许这是雏鸟情节作祟,黛妮确实对他有很大影响。
“你可以好好想想。”安没有逼迫他,而是轻松转移话题,给足他思考的空间。他又笑着说,“房间随时为你留着,我会一直等你。”
眼前被一阵阴影笼罩,安缓缓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银色的反光刺得虞荷侧首躲避,等他稍微适应后,才看清安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水滴形红宝石项链,光泽鲜艳,质地透净,毫无杂质,虞荷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
“这是给我的吗?”
“给你的。”
安很仔细地撩起虞荷有些长的头发,生怕弄疼他。
冰凉触感落在颈间软肉上,激得虞荷发出小小闷声,安的手指微顿,旋即神色自若,继续帮他戴上项链。
指腹若有若无蹭过后颈那块柔软而又细腻的雪肤,五脏六腑内有强烈的情绪在激涌,在咆哮,都在催促他引.诱他做更过分的事。
眸中血色愈发深沉,他用力咬住舌尖,直至口腔内被疼痛与血腥味占领,才稍微平复下心情。
但他忘记了,虞荷渴血。
目前距离虞荷进食血液已有一段时间,现在的他虽然不是很饿,但也绝对不算饱。
一种从未品尝过的血液芬芳勾引着他的胃中馋虫,虞荷眼巴巴抬起眼,可怜兮兮道:“想喝。”
“喝什么?”
“血。”
漆黑明亮的眼眸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直勾勾缠在安的嘴巴上,那是血腥味道的源泉。他舔了舔嘴巴,将嘴唇弄得很湿,看起来也更加柔软。
安敛了敛眸,遮住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渴求。他重新入座,对虞荷勾了勾手指,虞荷马上小步走来,期待地盯着他的嘴唇。
“可我的伤口在舌头。”他说,“很脏。”
“没关系!”虞荷又舔了舔嘴巴,贪吃的他呼吸都有些乱了,“我不嫌弃。”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嫌弃,虞荷主动仰头伸出自己的舌尖,努力踮脚去够。
但安太高了,纵使他坐着,虞荷也够不着嘴巴。
明艳小脸骤然变得有些委屈,眼尾低落垂下,就在虞荷以为自己吃不到的时候,安突然低下头,主动把舌头送了进来。
从未品尝过的血液味道让虞荷小声呜咽,他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何如此大,他先前喝唐他们的血时,也不会有这种明显战栗感。
虞荷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体内又滋生出了另一种渴求,他面色薄红,眼睛被逼出些泪水,双腿颤颤地蹭着膝。
可惜他的嘴巴太小了,安并不能送进多少,至多只能送进一小截舌尖。
也正是这样的程度,虞荷都受不住。
精致的嘴巴小巧到过分,再也无法容纳其它,安试着想吻得更深,只是稍有苗头,唇周肌肤都被涨出不一样的颜色。
很夸张的反应。
现在的虞荷忘了要喝血,无意识地吞咽血液的动作让他愈发迷糊,部分包不住的透明稍微漏出一点。
加上虞荷如此难捱的神情,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明明是虞荷自己贪吃想喝血,自讨苦吃的可怜样,反倒像是被欺负惨的那个。
根据虞荷的反应,安的睫毛微动。
他没有猜错,[带人味的食物]远不止一种,除血液外还有很多,并且这些食物能够产生的反应也许会更加强烈,也更加让人难以抵抗。
得出结论后,他该离开还虞荷自由空间。在这之前,他又敛眸望着泪眼汪汪的虞荷。
他害怕得小腿都在哆嗦,透粉手指不安地蜷起,又缓慢舒展开。
连肩胛骨的幅度都在叫嚣着惧怕与抗拒。
仅仅如此,都会这样吗?
放开虞荷后,虞荷在小口小口呼吸,方才的接吻让他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在他努力汲取新新鲜空气时,安又俯过身,这次虞荷有些害怕,抿着嘴巴别过头。
可方才的接吻像是将他亲坏了,嘴巴位置尤其是口腔布满酸麻,根本无法正常闭合。
他带着些哭腔指责:“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
安嘴角扯出一抹笑,缓慢揉着他的腮帮,故意道,“是你自己要喝的,我给你喝了,你又怪我。”
“真娇气。”
被嫌弃的虞荷有些委屈,虽然安说的没错,但安就是不能欺负他。
他都被弄得不舒服了。
“别生气了。”
察觉到虞荷的小表情有变化,安马上低声下气认错,并哄着,“怪我突然伸舌头,也怪我伸进去那么多。你的嘴巴小,皮肤又嫩,我这么粗鲁,都要被我弄坏了。”
被如此低姿态对待的虞荷心情稍微好转,腮帮子被不断揉着,酸涩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迟到地舔舔嘴巴,漆黑眼珠骤然明亮,味道很好,也很奇特。
与先前吃到的味道截然不同,这个味道更加爽口,唇齿留香。又抿着嘴巴感受了一会儿,如烈酒般的后劲让他有些神智微醺。
也不否认自己的娇气,他迷迷糊糊地哼哼两声:“我就娇气,下次要轻一点,不能让我不舒服。”
安嘴角微挑:“我会的。”
至于搬去和安一起住的事,虞荷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在唐与安之间做出抉择。
安欣然应允,且并不担心之后结果,他拥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姐姐黛妮。
虞荷很喜欢黛妮,或许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喜欢黛妮。她像是这世间所有美好的集中,拥有许多值得赞颂的品质。
而虞荷很喜欢“好人”。
安走后不久,黛妮骂骂咧咧地出现,说庄园内的佣人真不像话,带她绕了那么大一圈,最终还迷路了。
若不是迷路,黛妮早该回到这里。
虞荷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告诉黛妮安的出现,他想,这件事是他同安的小秘密。
与此同时,唐在翻阅资料。修行色匆匆赶来,面色有些凝重:“老爷,教廷那边得知洋娃娃的事了。”
“听说监./察组的人马上会有所行动,准备彻查[格兰利亚]。”
将手中文件轻轻往前一抛,清脆声响在静夜中响起。唐略带漫不经心的嗓音传来:“谁?监.察.组那群废物?”
“只要我还在,就没人敢动[格兰利亚],教皇来了都没用。”
比较棘手的是东部的问题,[佩莱利]扎根东部,但[佩莱利]迟迟不肯派出帮手。
他必须亲自前往。
唐算了下时间,若是动作够快,也许还赶得回来陪虞荷吃晚饭。
夜晚时分,一群身穿纯白法袍的队伍闯入[格兰利亚],在尖叫声与斗争声中,厮杀在逐渐蔓延。
血腥浸入夜幕的凉气中,交织成地狱般的森寒气息。
在兵荒马乱之中,一个高挑男人徐徐向前。
与周边浑身鲜血的侍从不同,他身上极为干净,称得上纤尘不染。一身纯白带有华丽银缎,银发长发更显他气质脱俗不染尘埃。
在看到这个男人时,[格兰利亚]的护卫皆是身躯一震,因为来不及躲避,直直与那双冰似霜雪的银色眼眸对上。
“教皇,[格兰利亚]已在我们的控制下。”身后侍从行礼后,恭敬道。
他们身上的纯白制服血迹斑驳,神情严肃地按压[格兰利亚]的佣人以及护卫。
被称作教皇的年轻男人微微颔首,目光冷若寒潭,余光察觉到有人试图偷袭,成千上万的荆棘先一步缠住。
连求饶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化作血沫,在红木地面上积成血污。
教皇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尽管很细微,身侧的人知道他有洁癖,马上让人打扫地面。
在训练有素的侍从的管理下,室内终于回归平整,那些骇人张狂的荆棘静卧在地面上,仿若自然丛林中的一处美妙风景。
这是教皇出现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把洋娃娃,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