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时候,第三季的货从吉汀码头出发,前往两浙。这一趟,苏石毅孟见云带着人手去的,王坚没去,黎周周留了下来,说:“要搬家了,你不在,霖哥儿和小柳可是要没指望了。”
别看小柳比王坚年岁大,可这段日子以来,大方向主意小柳和霖哥儿一样都听王坚的。
王坚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他去出货?他看不清,却知道老板是真心为他好的,不让他去自有道理,便留了下来。
搬家确实是麻烦事。
昭州衙门在中间位置,陈府位置衙门以东,黎府则是以西,原先的西边除了黎府这个大宅子,后头还有个宅子——就是最初买房子时二选一的那个大的。
当时觉得太大,如今还是买了下来,这且不说,把如今府邸旁边连带着的小宅子、旧宅子都买了下来,等于说,这衙门以西的一环内,黎府全占了。
宅子还是一分为二,前院后院之分,光是侧面角门就有六个,有方便进出人的,也有给府里下人、车马、轿子、夜香垃圾进出的,自然府里下人的住处也修整了一圈,全都是靠着外围盖的。
他们现在往后头搬,前院还得再修整修整,就是王坚霖哥儿之前住的院子太小跟旁边的小花园干脆扩开一起,成了个大院子,还有镖师住的、客人院子,这些都要在规划。
“你们住一起略挤了些,霖哥儿还是和王坚住一个院子,小柳住在隔壁,我有个表侄子在卤味店做工,平日里不回来住,不过现在地方敞快了,给他留个房间。”黎周周把渝哥儿也安排进来了。
还有黎夏黎春的住处。
他俩是黎家奴,住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像王坚这些娇客一般是正经院子,规划住处虽是外围一圈下人房,可下人房也分,还有带院子的,像带院子的那就是周管家一处,黎春黎夏一处。
之后在安排。
其他仆人便是两三位睡一间房。
从前头挪后头,也废了不少精力,搬家就是麻烦事。黎周周找忠三、四两人,还有周管家一起整理库房——在昭州三年,商贾们年年送的年礼,本来也没怎么收贵重的,可这次一搬家,别说黎周周,顾兆都有些傻眼。
“怎么这么多?”
“瞧着还挺贵重的。”
顾兆二连问。
黎周周翻了册子,像是去年收的放在前面,还能和册子上对上,确实没错,“这些得好好整理下,笔墨纸砚这类的,能用上,我捡了收拾一箱子送前面你那儿,还有些不好放的,要妥善保管。”
王家还送了不少丝绸,刘家的茶叶,这些放久了有味。
正巧快过年了,都拿出来用,做衣裳的做衣裳,待客的待客。
也幸好是搬家收拾起来,不然这些东西堆在库房里,还真是容易忘了。顾兆转了一圈,说:“有些摆件你喜欢的拿出来摆吧,往爹和福宝屋子里也送一些,比搁在库房里吃灰强。”
起码放外头屋里,下人天天擦洗抹灰,干干净净的。
“成。”
库房有两个,前院的还有后院的。如今地方敞快,库房也占了个小院,就在正院左侧边后头,而黎大、福宝则是各有了院子,大家不住一起了,分开住了,不过都紧挨着一起。
像是黎大的院子推门出去就是菜地,福宝的院子则是离小树林草地坡坡近,方便汪汪出去玩。
其实最初黎周周有些舍不得,可顾兆则说:“福宝都快八岁了,跟风吹的似得,再过两三年那不得十三四,在住一起也敞不开,还不如他自小锻炼锻炼。”
黎周周还是不放心,问了福宝意思,谁知道福宝知道自己有小院子了,特别开心,已经规划好了,什么放哪里,因为他爹说了,这是他的地盘,爱咋布置摆弄咋布置摆弄。
见福宝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期待,反倒是黎周周有些失落,觉得孩子大了,不粘着父母了,真是个小大人了。自然顾兆是好好安慰了一通老婆,说孩子都这样,越长大那就是独立个体,以后还要组织小家庭,你要是无聊了,有我陪着你呢,咱们走的长久。
末了顾兆还来了句,黎照曦这么大了,再粘下去万一长成了爹宝男咋办?
黎周周以前不懂‘妈宝男’,经过小柳退婚事件,顾兆好好念叨了一通,他是懂了,此时这话一听,觉得相公说得对,福宝是大了,该自己做决断,不能太粘他,什么事都要他拿主意。
锻炼福宝自己了。
搬家是搬了整整一个月,天也冷了,下了几场雨,黎府路上刷洗的干干净净,焕然一新。一家人换上了薄薄的夹棉冬装。
黎照曦也如愿搬进了自己的院子,是配了两个丫头两个小厮,洒扫干粗活的婆子妈妈两个,一个院子六个人照顾黎照曦一人。
不说人手这些,黎照曦可快乐了,进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把汪汪的窝移到我屋里,我晚上同它一块睡。”
下人们不敢这般干,有给福宝说道理求着的,也有不动弹的,还有跑到了黎周周这儿原本说完的,黎周周去了福宝院子。
福宝有些不开心,“阿爹,不是说好全都是我做主的吗,他们都不动弹不听我的话。”竟然还有跑去同阿爹告状的!
“那你说如何办?”黎周周问。
福宝看着告状的丫头,说:“我不要她伺候了,她不听我的话。”
“那就换掉。”黎周周也点头。
丫头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诉别赶她走,她来福宝少爷这儿是大丫头,一等的丫鬟,好不容易安排到了这好差事,若是赶走了,其他院子人手都满了,她就只能做些洒扫粗活了,在等着被安排。
黎周周看福宝神色,福宝对着丫头哭诉哀求,原本肉呼呼的脸上多是带了些心软同情,可两条眉毛拧着,直到那丫头开始磕头,福宝好像不乐意但又可怜丫头,正要张口说‘算了吧’。
“先把她带下去,府里做错了事,是打是罚调教之后再说,别动不动噗通跪地磕头求饶的,不像话。”黎周周先一步发话,让周管家带人下去瞧瞧,别伤了脑袋。
人被带下去了,福宝小脸悄悄松了口气。
“阿爹。”
“你同阿爹说,你想不想要她留下?”
福宝摇头,“我不想,可她磕头哭着求我好可怜,我就想不过是一件小事,她留下了就留下,我以后不用她就成了。”
“是小事。”黎周周往屋里走,这正厅玩具堆着摆放略有些乱,不过他没说这些,让福宝坐下来,他们父子说说话。
“阿爹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屋里这么乱,还要同汪汪一起睡。”
黎周周没说这个,而是继续刚才的事,“她在你面前求饶那是她知道你年纪小心软,噗通一跪,她看似软弱无助,你是做决定的,其实你俩颠了个倒,她把你架起来了,成了,她留下来了,你也不差她干活,她还照旧拿了月钱,对外是黎照曦少爷院子里的大丫头。”
“你呢,心里不爱,还要勉强委屈自己用这个人。”
“阿爹知道你心善,不会做虐待下人的事,可黎照曦长大了单独住一个院子,你就是这小院子的小主人,玩具怎么摆放,什么时候玩,同汪汪夜里睡一处,这些都是小事,阿爹也信你,不会玩起来就把正经事丢在了脑后。”
黎照曦听阿爹说这话,点了头,都记下来了,同时也牢牢告诉自己,阿爹对他这么信任,他可不能高兴过头毛毛躁躁的真玩开了,不写作业,辜负了阿爹信任。
“我知道了阿爹。”
“你去安排吧,阿爹回自己院子了。”
经这事后,黎照曦在自己院子话语权先是第一,自然他也懂了分寸,没真疯天疯地的玩,而是更有安排,给自己做了时间表,早上吃了饭去阿爹和爹院子请安问好,再去学校上学,下午回来先去爷爷院子,然后写作业,写完了吃饭,再同汪汪玩。
休沐放假了,那也是早起温书写大字,正经事做完了才能玩。
黎大原先觉得福宝一人睡一个院子不像话,孩子才多大,如今一看福宝安排的,确实是他都不如,真一下子大了许多。
黎周周是欣慰有余,多少还是有些道不明的失落,他之前忙时,是愧疚,觉得没能好好陪福宝,如今是福宝大了,他闲了,福宝不用他陪太久了。
过年前,自然是收帖子送帖子。
黎照曦要过八岁生辰了,询问阿爹能不能请同学来家里玩,他今年想和几个好朋友同学一起过生辰。黎周周自是答应了,让福宝去操管,如何写帖子,如何安排招待流程,吃喝什么玩什么回礼又是什么。
之前黎家人过生日其实都不操办,以前是穷,对这个也没那么多的仪式感,撑死当天煮个荷包蛋面条吃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正经大操大办过寿,那就是等年纪上去了,年纪大了。
小孩子更是不办,怕太招摇引了各路小鬼主意。
尤其福宝这名字还不是贱名。黎大原话。那当然要偷偷的悄悄地,躲着脏东西,先把孩子身子养的壮壮的。
现如今黎照曦八岁,也不是黎府办生辰——动静太大。就是黎照曦自己小院子,邀请几个小同学朋友,办一桌酒席,小孩子们玩闹一会,这便成了。
写帖子的名义也不是给福宝过生辰,而是小聚玩闹,加上福宝生辰当日是要上学,便提早了两日正巧赶到了放假。
来的人不多,七八位,进了黎府先见了黎周周,拜见过后,福宝领着大家伙到了他的地盘,这下子便痛快玩起来,没人管了。
黎周周在厅里捋名单帖子,时不时听到隔壁院子远远传来的嬉笑闹声,觉得挺好的。
“还说一会要去划船比着玩,这能成吗?”黎大操心了。
黎周周放了手里笔,说:“那让会泅水的看这些,每条船上要有两个。”这种跟安全挂钩的,黎周周也不放心,他虽说让福宝自己拿主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让周管家悄悄去看看。
结果没一会周管家来了,说福宝小少爷将空椰子壳串了绑在一起,做了个圆盘,每条船上都有,说落水了也能浮起来。
此法子是黎照曦当初去吉汀海边学泅水学来的。
“这天冷,湖水凉,看紧一些,不许在船上打闹。”黎周周说。
周管家得令去忙了。黎大在旁说:“干脆不让玩了这不是安心。”
“……”黎周周是忙活不下了,也操心,干脆放了笔不写了,可到底没说不许这么干,跟爹说:“看紧一些,福宝也知道轻重。”
那边湖里比赛划船,黎周周是操了半天的心,等听下人来报说福宝小少爷玩了两刻觉得不好玩危险,提议说去林子里捉兔子玩,大家这会都安安全全的上了岸。
黎周周才终于放下心,开始干自己的活。
没事就好了。
等福宝生辰当日,黎周周亲自给福宝做了一碗荷包蛋面,福宝吃完了,等到了下午放学回来,先看到了他院子里有一匹小马,马的脖颈上还系上了大红蝴蝶结。
“怎么有小马啊?”福宝一扫‘大人稳重’模样,脚步轻快的跑到了院子中,汪汪就跟在旁边跑,“汪汪你说这是给我的?真的给我的吗?”
汪汪叫了两声。
福宝:“这小马当然是给我的,它和我差不多高!”要是爹骑,或是爷爷骑,那就太小了,小马要被压坏了。
这肯定是给他的!
福宝伸着手摸摸马儿的脖颈,他见过爷爷摸骡子老伙计,也是这般摸的。小马打了个鼻响,轻轻的,偏了头还去蹭小主人。
“汪汪!它蹭我了,它可真可爱。”福宝高兴坏了,问底下人是谁送来的。
“回少爷,是大人送来的。”
“是爹!”
顾兆在外头喊:“黎照曦你见我的马没?你爷爷骡子老了,用不了了,正巧我得了一匹,想着送你爷爷——它是不是跑你这儿了?”
高高兴兴黎照曦:……笑容短暂消失。
但他很快又高兴起来,爹绝对是唬他的,小马儿才到新地方,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看不住小马,怎么别的地方不跑,光跑他这儿?
而且马儿这么小,爷爷那么高,会压坏马儿的。
“福福骑正正好。”黎照曦高兴说。
顾兆进来了,“没受骗啊?”
“我又不是傻子。”
黎周周跟在后头进来,说:“我就说骗不了了。”
“也是,黎照曦现在可聪明了,也不是一岁两岁那么好哄了,现在可是八岁的黎照曦了。”顾兆也有点失落,然后手捏了孩子脸颊,“也没以前好捏了。”
小孩还是小小的可爱好玩肉嘟嘟的。
黎照曦捂着脸颊看他爹,可一想到小马是爹送的,又高兴,“爹你捏吧捏吧。”一副我不和你这个大人计较,哄着你吧。
顾兆:……他才没这么幼稚。
“这马儿是小母马,性子温顺,你要是骑,那得有师傅跟在你旁边教你,你不许自己一人上去,不然我要没收了,再也不给你了。”
黎照曦点头答应。
顾兆以防万一,当场给福宝讲了几个小孩子骑马,马儿突然发狂失控,小孩子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断胳膊腿的故事。结果是黎照曦没吓唬到,把黎大听得胆战心惊,说:“要不然这马爷爷给你再养养,等你十多岁正好合适。”
“爷爷,福福不会自己一人骑得。”黎照曦撒娇。
黎大便心软。
“我要是想骑了,爷爷教福福。”
“也是,爷爷得看着你,可不敢一人上马。”
最终是留下来了。黎照曦如今有一只狗,一匹马,还有个羊兄弟,不过羊兄弟年纪大了,其实也早早玩不到一起,只是情分在,一直好好养着,没事去看看。
小孩子精力旺盛,跟着汪汪一起跑闹是最合拍的。
如今多了一匹小马,黎照曦是亲自照料,就和当初照顾汪汪一般,他耐心好,能坐得住,动手能力也没问题——当初和爷爷搭棚子、做小船。
起名字这事,黎照曦也有些犯难,硬是想了几天,最后说叫小白花。
顾兆:……
“这马是枣红色的。”他怀疑自家孩子是不是色盲。
黎照曦点点头,“对呀,可它眉头有小白花花的花纹,还是个漂亮女孩子,当然要起个好听漂亮的名字了。”
顾兆很想问小白花哪里好听了,但还是没问,这马儿是福宝的礼物,那冠名权就是福宝的,他就算了。只是顾大人回头逮着周周,不解问:“老婆,你听听,小白花这名字好听吗?”
“……”黎周周看相公,把之前相公给福宝起的名字念了几个,顾兆沉默了一瞬间,最后不无理取闹了,起名这事,黎照曦这名字是他人生巅峰了。
“小白花就花吧。”
可过了几天,福宝是爱马儿,亲昵的唤小白花花。
顾兆:……花花也成,花花也成。
与昭州黎家的轻松鸡毛蒜皮小事比,远在北方的京里则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宫里前两个月还办了一场白事,如今已经七十二高寿的康景帝也垂垂老矣不行了。
连着一月罢朝会。
内阁众臣跪在紫宸殿龙寝外间,内里侍疾的是皇后,以及四妃。自从八皇子被废圈了之后,圣上口谕,要皇后闭宫门静养,变相是把皇后位置架空了,凤印也束之高阁,八皇子出事后,后宫大小事宜皆是四妃管理。
其中以端妃为首。
这情况一直到茴国来犯,丰州打起来了,天德军赵家几次出征,皇后才重新出现了,凤印也能动了,是皇后主管,四妃从旁协助,变相的削弱了端妃的势力。
圣上这一手,拉一下打一下,后头伴驾这么多年的妃嫔能岂能看不明白?端妃对后宫谁掌权,多几分,压根已经不上心了,还有些想笑圣上这手段。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可现如今圣上老矣,别说她,就是一直关禁闭休养的皇后,私下里小动静也一直没停。皇后还不死心,也是,当初八皇子也是借口‘休养’,如何死心?
她也不会死心。
她儿子骁勇善战,她赵家一辈子替大历戍守边疆,她凭什么不争?让那后头几个小的想爬上去,让她儿子俯首跪地心甘情愿称臣吗?
可能吗。
容家,也配。
端妃敛了神情,眼底还是一副关切担忧,围在龙床边上,皇后先问太医:“如何了?”
“回禀皇后娘娘,圣上昏迷不醒两日,如此下去怕是——”
“要你们有什么用,拿了法子出来?”皇后呵斥。
太医跪地,战战兢兢说:“须是要用针,这恐伤龙体。”
皇后沉了几瞬,转头问端妃,“妹妹瞧着如何?”
“姐姐是中宫之主,臣妾听皇后娘娘的,请娘娘示下。”端妃不疾不徐道。
就在这僵持拿不定主意下,床上昏迷两日的康景帝终于是醒了,众人是松了口气的有,提心吊胆忐忑的也有,不管心中如何想,先呼啦啦一圈围了上去,个顶个的温柔小意,询问圣上龙体如何,要太医来把脉看看。
康景帝连手都抬不起来,气若游丝:“汪、汪——”
“圣上,奴才在这儿。”汪泽田像是老了十多岁,恭恭敬敬附耳在圣上嘴边,听了几息,传话说:“圣上请各位娘娘先回去。”
之后传阁老进。
严谨信便是其中,甚至还上前几步,没一会铺纸笔,开始代写圣旨。
京里高门大户府邸,一连几个月是闭门谢客的,或是消停禁了一切娱乐的,就是底下讨生活的百姓,一个个也乖觉起来,傍晚天还没黑,早早回家关门。
金吾卫挎刀出动,旁边百姓忙是闪躲到了巷子里,这是又抄哪一府邸了。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家了。
严谨信在宫里也住了一月,眼看年关在即,怕是今年不好过了。
而远处的吉汀,船只缓缓停靠在了码头。第三季出货的昭州商回来了,去时四艘船,回来时货空了,一箱箱的银子,还有许多生面孔。
孟见云苏石毅这次买了三十六人。
“我先回一趟昭州,其他事情你看着办。”孟见云背着一匣子的信件,没停歇,下了船上了马,一路直奔昭州。
苏石毅则是处理买卖上的事,他望着远处,眼底自是有几分羡慕孟见云的,这人虽是黎家奴,可在顾大人心里,他和孟见云办事,顾大人是信孟见云,这小子手段比他强。
他也只能做个买卖上打杂的。
小孟,是厉害。可惜是个奴籍。
苏石毅想到此,略是替小孟遗憾,也有些松快,他找到了借口,顾大人信小孟,没准是因为小孟是奴籍身份,也许并不是他能力不成。
孟见云不知道苏石毅如何想的,他觉得事不对,有蹊跷,自己做了主先送信回昭州城,买人耽误了些功夫,希望不会坏了大人的事。
连夜赶路,终于在城门关之前到了昭州城,天色晚,孟见云直奔黎府,在府门前下马,门口守着的新小厮不认识孟见云,还拦了几分,说下人得走角门,怎么能从大门进。
孟见云便又上马调头,去了角门,等进了府,周管家也听到动静,先骂了一顿小厮,小厮委屈,不解问:“那他就是个下人,我还真开了大门让他进不成?”
“……”这其实把周管家也问住了,但他很快说:“孟掌事是跟着大人的,若是有公务正事,你开大门旁的侧门,让他出进,千万别耽误了大人的事。”
小厮哈腰点头表示记住了。
可之后没了机会,孟见云之后再也没走过大门,每次就从角门进,直到身份换了个花样也是如此,起初府里下人还害怕,想着这黎家奴孟见云性子倒是记仇,肯定是记恨上了故意如此,可时间久了,大家发现孟见云真的没有因此置气记仇。
“我本是黎家奴,该如此。”
倒是旁人吓得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就说现在,孟见云风尘仆仆一路进了书房,将背在身上的信匣子递给了大人,顾兆见孟见云如此,肯定着急赶路,便问:“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你赶成这样。”
“大人,我买人时,听当地百姓说,之前有个皇子带人路过,往戎州去了,其他的我不知道。”
顾兆顿时眉头紧蹙,若是去戎州,也不知道是蕃国借机来打,还是南夷,最怕两个小国都来犯,因为茴国开了个头,大历还屡次战败,这下子旁边两个小国岂能不蠢蠢欲动,想趁着老虎病,狠狠咬下一块肉。
他先拆了师兄的信,看到第一句,顿时就不太好了。
十二皇子死了。
八月份的事,丰州传来的信,十二皇子本来是受伤,至于轻重,顾兆不知,师兄没写,但受伤消息是四五月的事情,这才几个月,人一下子就没了。
九月戎州上报,蕃国南夷来犯。
圣上经历丧子之痛,战败、两小国来犯,数件累积压在一起……
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