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一个月就有送拜年帖子的,各个府县的县令、乡绅,同黎家做生意的股东等等,这些帖子都压着,攒了一个匣子多,离过年差不多也就十天不到,黎周周才开始捋。
如今路修好了,回帖送过去时间正好还富裕。
半个月前,李家人送霖哥儿到了昭州黎府,送人的是霖哥儿大嫂与大哥,人都到了,黎周周自然是要见见人,还说不着急怎么不让霖哥儿多团圆几日。
“他在家中无聊,想着惦记着夫人这儿。”霖哥儿大嫂说。
如今昭州,叫黎周周夫人有,老板也有,叫老板的是外面做买卖的人多,叫夫人的那就是富贵宅子里头的当家主母夫人了。对这两个称呼,黎周周都很接受。
黎周周同霖哥儿家里人说了几句话,招待了一顿午膳,留着两人住了一晚,如今回吉汀天色晚不合适,自然李家大哥大嫂是推辞,不过也心动,最终是留了下来。
夫妻俩住处安排在前头侧面的小院中,就是之前招待镖师住的隔壁院子。周管家安排的,做事还算周道。
这小院有一条小路通往后院客房院子,自然有个葫芦门,平日里是锁着的,周管家跟老板汇报时说,方便李家人看望霖少爷。
霖哥儿同王坚一个院子,这葫芦门开了后,霖哥儿先跟王坚阿哥说了,他家大哥大嫂来送他,顺便留一日,阿哥要是不方便,也不用见。
“都来了,我自然是要见,问个好,之前借住你家也叨扰过,没道理都知道了避而不见的。”王坚说。
李家大哥知道这院子只住着霖哥儿和王坚,避讳了下没过来,王坚毕竟是没嫁人的哥儿,再者名声也有些许的杂,还是不来往的好,便只让妻子过去看看霖哥儿住处,好回去同家里人说说。
霖哥儿每次说在黎府样样好,下人不敢怠慢他,可寄人篱下的时日长了难免有些不周到之处,霖哥儿打小性子就软,怕是受了什么欺负也瞧不出。
李家大嫂便过去了。霖哥儿王坚住的院子跟家中小院没什么差别,角落栽种着花啊树的,不过冬日没什么颜色景致,进了正厅,里头暖烘烘的烧着炉子,旁边靠窗光线好的地方放着绣架子。
“我平日琢磨绣花干活就在这儿。”霖哥儿同大嫂说。
没一会王坚就来了,同李家大嫂说话寒暄,说了会话,三人还一起用了晚饭,又说了一盏茶的话,大嫂才离开。原路返回前院,丈夫也用了饭食,顾大人下了值回来还过来了一趟,打了个招呼问了几句,也没旁的事发生了。
“霖哥儿那如何?”
大嫂让丈夫只管放心吧,没人欺负霖哥儿,霖哥儿日子也不难,相反还过的自在快活,大哥觉得这话过了些,难不成在黎府还比得上在自家了?
“屋里布置上自然不如咱们家霖哥儿屋子漂亮精贵。”
“我就说嘛,出门在外做客,怎么能比得上自家。”大哥才信,“都是夫妻了,又是关上门说话,怎么还瞒着我,净挑好听的。”
大嫂便说:“哪里是糊弄你。我过去正厅聊了会,又去霖哥儿屋里看,光说正厅里光线最好的地方是霖哥儿日常活动的,炉子离霖哥儿也近,那王坚处处照顾霖哥儿,茶水温热了就给霖哥儿换热的,旁边是净手的帕子、霖哥儿爱吃的零食,就是小厨房做的饭菜,那也是霖哥儿的口味……”
她是女人心细,原先还想着俩人都是未出嫁的哥儿,在一起住着,难免是比风头较劲,尤其王坚还是庶出,没准对霖哥儿瞧不上,可没成想,王坚是半点没有这心思不说,真是把霖哥儿当亲弟弟爱护呢。
“你是不懂,女子哥儿未出嫁前,屋里能有个手帕交,日日住一起说话聊天,不用操心旁的,这日子可快活着。”大嫂是过来人,现在想来轻松快活日子也就未出阁前。
这比穿什么绫罗绸缎,戴什么金银首饰都难忘。
第二日夫妻俩便告辞了,回去大嫂原原本本说了,李阿奶、婆母之前是看不上王坚作风,可人都私心,听见了王坚处处照顾霖哥儿,自然是收了几分偏见了。
这话不提,就说现在写回帖,黎周周把王坚和霖哥儿都叫上来了,这俩会识字,尤其霖哥儿心细坐得住能帮他填补填补关系。
黎周周把去年相公做的表格卷轴拿了出来。
霖哥儿是吃了一惊,没见过。不过仔细看完,对着今年的帖子再看,很快就明白过来,说这个好,然后便捋了起来。
黎周周见霖哥儿干的有模有样的,“你在家中也做这个?”
“差不多吧,我家里做买卖,每年底下的掌柜要来拜年,还有一些旁的亲戚,来的人多了,阿奶母亲就让我学着点看着,以后嫁人了当了主母,也好主持中馈。”
王坚就不知道这些,他嫡母没教过他,也没想教过。
“那时候我还说我家好多人,我都认不全容易搞乱了,现在看,我家还好嘛。”霖哥儿对着一串串名单说笑。
黎周周就让霖哥儿和王坚去做了,回头他过一遍就成。霖哥儿一听有些慌乱,觉得自己做不好,要是得罪人了怎么办,可老板已经走了。
王坚则说:“每年去你家拜年的那些掌事家眷,你会怕因为回帖写错一句话,或是没写的圆满怕得罪他们吗?”
自然是不会的。
这些人都是靠着霖哥儿家生活的。
“我说这个也不是说你家和老板不仁厚,而是这些都是小事,错了后果也没那么严重,再者老板说了他也会看一遍的,所以放心做吧。”
霖哥儿听完想了下,一脸崇拜说:“阿哥,你真厉害。”
“我没做过,可我同老板做买卖有经验,看事抓着大头不出错就成,老板的生意是越来越多,底下管的人也越来越多,怎么可能芝麻点的小事也知道。”
霖哥儿觉得对,但也不对,“要是小事不管了,那慢慢攒着可不是就是大事了?”
“你说得对,所以嘛,就要老板信得过的人去查。”
王坚知道老板买了人,肯定也是为这个方面。
黎周周不知道这俩人边干活边闲聊,说的这些,他找福宝去了。
“都写了一早上了,歇一会,汪汪可无聊了,你不陪汪汪玩一会?”黎周周哄着福宝放了笔,说:“阿爹也好久没遛汪汪了,咱们一同去。”
福宝自然是高兴,放了笔洗了手便同阿爹和汪汪去后头园子玩。
“阿爹,你是不是担心福宝啊?”
“是关心。阿爹一走货出去就是两个月,可想福宝了。”黎周周摸小孩脑袋,真是个聪明心肠。
福宝:“我也想阿爹。”又大人似得正经说:“阿爹你和爹不用担心我,黎照曦可厉害了。”
“黎照曦再厉害也是阿爹的孩子。”黎周周学相公捏福福脸。
福福可爱阿爹了,对着被捏的脸颊,唔唔唔的说:“阿爹你肿么和爹一样啦。”却是不伸手扒拉,要是顾兆这么做,父子俩早都扒拉开了。
黎周周不欺负福宝了,放了手,说:“我和你爹是夫妻,一起吃饭睡觉说话,时日久了就像了。”
父子俩遛了汪汪,陪着玩了好一会。中午顾兆提早下值回来,问了下人父子俩在后头玩,也来了兴致,衣服也没换,就穿了身夹棉的旧袍子去了后头——顾大人上班也不爱穿官服。
随性,没人管。
一家三口是闹了一通,福宝笑的不成,黎大在屋里头听着都怕伤了嗓子,等坐下吃午饭时,还说:“怎么笑的那么大声,嗓子痛不痛啊?”
“爷爷不痛。”福宝说不痛可嗓子略是哑了些。
顾兆摸鼻子,接了锅说:“我跟他玩的过了。”
黎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一想福宝之前人一下子像是大了,稳重许多,这哪里有个孩子样,他都吓着了,现如今闹腾闹腾才好呢,便不说顾兆了。
“下次玩也要护着嗓子。”黎大跟福宝说。
福宝重重的点着脑袋,嗯了声,笑的高兴。
家里人都好爱福福哦。
后来福宝问阿爹,救济院里的小哥儿好了没?能不能去看看小哥儿,他和小弟弟玩。黎周周先是怔了下,而后笑的温柔,说:“弟弟还小,没出月子呢,等出了月子天气暖和了,阿爹带福宝过去看小弟弟。”
小哥儿弱症,母体里时营养不良还被挤压了一通,母亲营养跟不上还要干体力活,这在肚子里就没长好,出来更是小猫崽子似得一小团,听说才四斤不到好像。
出生后,他娘坐月子没坐好,整日动气,林家人也嫌生了个小哥儿,婆母懒得伺候,还骂林巧娘矫情懒惰,要林巧娘起来干活烧饭,这样一来,孩子是没奶喝,灌点米汤之类的,哭声弱的可怜。
若不是黎春过去的快,怕是也不等出月子,这小哥儿就没了命——林家人不想要,想溺死这个孩子,可林巧娘护着,那便就有一百个法子磋磨死一个小婴儿。
谁还没别的话,毕竟是林家的种,想咋折腾咋折腾。
黎周周收拾了两箱子衣物玩具,一百两银子,连着还请了小田过去帮忙看看,小田回来说孩子同大人都要仔细养,尤其是大人亏的多了。
林巧娘的事,让小田想起他阿爹,后来不用黎周周说,免费跑的勤了。
之后就是过年,黎家人先去陈府拜年,比起前两年,俩家也亲切热络,可到底还是隔着社交的客套,今年不同了,真是至交好友似得,陈翁喝了几杯,热火气上头了,不由拉着顾兆的手,说:“要是小顾不嫌弃,叫什么陈翁,一声大哥也是成的。”
“咱们往年交。”
顾兆:……他倒是不介意,望了望快四十的陈大郎。
这要是叫了,陈大郎就是他的侄子辈了。
“你瞅他做什么,莫不是嫌我年纪大?”
顾兆:……含泪占了便宜。
“大哥好啊,小弟见礼了,新年好新年好。”顾大人声音充满了快活。
陈翁声音也是浑厚爽朗哈哈哈大笑,说好,咱们兄弟再喝一个。等陈翁喝倒了,还不忘摆手跟大儿子交代,“可别慢待了你顾叔……”
顾兆呲着牙笑的高兴,“小孩子嘛,我做大人的不计较,没什么慢待不慢待的。”还真是顺杆就爬。
黎周周在旁忍着笑,他旁边陈家女眷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不容易天色晚,陈家人送客。陈大郎是尴尴尬尬的,可送到自家大门外,还是正经作揖,说:“顾叔慢走,走好。”
“成,小陈你回去吧。”顾叔摆摆手走了。
回去路上,顾兆还同周周说:“今个过了嘴瘾,也不知道陈翁明日起来怎么懊恼了。”这老头还挺可爱的,喝了酒就上头。
黎周周看相公两腮泛红,眼底带着酒意,知道也是喝酒心里畅快才玩闹起来,刚来昭州时,相公可不敢如今日这般。这是好事。
“福福小同学,你爹今日给你长了辈分,以后叫什么十七哥,叫他十七侄子,他还得叫你一声福宝小叔叔呢。”
黎照曦双眼也亮晶晶的,“真的吗爹?”
福福有阿姐有弟弟有哥哥有叔叔爷爷,可没有小侄子的。
黎周周笑出了声,相公还记着陈家的小孙孙陈琛。一边跟福宝说:“你爹玩笑话,陈琛比你大,还是要叫哥的。”
黎大一路没说话,此时摇头说:“周周你这话不对了,陈大人既然是同兆儿拜了把子,那就是兄弟了,咱们福宝就是陈琛的小叔叔。”
“对啊,爹说的没错。”
黎周周一看,爹这是也喝的略多,虽不至于醉,就和相公一般,就是脑子有些迷糊,他不辩了,等明日酒醒就知道了。
福宝则是见阿爹也不说话,顿时两眼放着快乐的光芒,一路回去可是走路带风,蹦蹦跳跳的,他要当十七的小叔叔啦!!!
黎照曦可是大人了。
等第二天顾兆人清醒了,他也没到断片那个地步,想起昨日和陈翁一同饮酒说话聊天,不由笑笑也没在意这事,陈翁毕竟比他年长许多,他就不占这个便宜了。
“我昨个跟陈二娘聊天,说起救济院林巧娘的事。”黎周周也换了话题,昨日回来洗漱就歇了,也没来及说。
顾兆喝了口茶,听着。
“林巧娘和小哥儿现在一切都平安好着。”
“那是没和离想让我打她前夫几个板子?”
黎周周:“没说这个,而是从林巧娘口中才知道,吉汀那边穷苦惯了,像林巧娘婆母要溺死小哥儿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几乎每个村都有过,生下来是女孩、哥儿的就溺死。”
顾兆是茶都喝不下了,知道周周此刻说,而非早上早餐桌上,这话题自然不能让福宝听见了。
“干了这样事的,对外人只说一句生下来是个死婴、弱胎活不久就成。我也问了,为什么不丢,起码能活下来,可我问完就知道自己傻了,咱们没来昭州前,吉汀百姓哪里有闲钱口粮养活别人家孩子。”
顾兆嗯了声。
“陈二娘和黎春一商量,想请托我,问问邸报上能不能登,要是不要的孩子别溺死了,都是一条命,放在救济院门口她们养活。”
顾兆思忖一二,说:“登邸报可以,但是不能这么说,要是这么说了,有些人奸猾,把孩子全丢救济院门口,等她俩养大了,这些人再要回去,女孩哥儿怎么说也能换一笔礼钱……”
“我来做吧,到时候写的绝一些,孩子要是归救济院了,由救济院养大,那就是救济院的孩子。”
黎周周想了下,“不如再改个姓,姓顾吧。”
“……”顾兆卡住了要说的话。
黎周周则道:“你是官老爷,跟着你姓,这救济院又是官府办的,说难听一些,这些没人要的孩子那就是官家的,那些丢了孩子父母以后想找孩子回去换钱,那也得思量,能跟你这位官老爷斗?”
“你这有理有据的还真说服了我。”顾兆其实并不看重这些,又不是本族的姓氏,姓顾就姓顾吧,能给这些孩子一分庇护也是好的。
这事便定了下来,只等年后登邸报说明了。
之后便是招待来上门拜年的,人实在是多,还和去年一般分批次,官老爷的靠前,九品以上有官阶的那就排着,排到了初七,初八休息一天,之后就是乡绅做买卖的商贾。
结果大年初一第一次登门,除了播林、万安两府县令及其家属,陈大郎几兄弟带着媳妇儿女眷,还有其孩子——尽管都是嫡系,可陈家人口多啊。
这一下子,顾兆都快傻了。
往年大年三十他家去给陈翁拜年,之后陈家陈大郎做代表挑一天来就成,而且也不会这般多,就是陈大郎一小家子人。
更傻的还在后头,陈家几兄弟是拎着礼,见了顾兆喊顾叔,女眷则是喊黎周周阿叔。甭管是前头宴客的几位县令官老爷们,还是后头黎周周招待的县令女眷们,全都是傻眼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唯独福宝是接受最快最良好——应当说连个傻眼发愣的缓冲都没有,像是早知道这般,特别高兴扬着笑脸,说:“十七侄儿,你们都来,我有见面礼送你们。”
福宝昂首挺胸的大人啦!
黎周周:……
陈家那几个小子、姑娘还真跟上了,虽然有几个孩子脸上露出一些尴尬来,但应当是在家里被他老子耳提面命的训过,因此是个个乖巧做了年仅六岁快七岁黎照曦的‘侄子’、‘侄女’。
后来福宝还真给拿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人太多了,他心爱的玩具不够分了,而且侄女们好像不喜欢球——
“我做小叔叔的没周全道,等过几日我亲自送你们别的,你们别伤心。”黎照曦大人似得安慰没分到见面礼的侄女们。
这些小姑娘个顶个的比福宝大,此刻故意玩笑逗福宝,就说好啊,那我们小侄女等小叔叔的礼了云云。
……反正一天结束送了客,路远的两府县令安排在了前院客房小院住。
陈家人回去老老实实跟爹学了,真的见了认了,没有不认账的,孙女们还说福宝小叔叔要给她们见面礼呢,可可爱了。陈翁笑哈哈抚着胡子,说:“该的该的。”
也不觉得自家吃亏了。
陈家男丁,比福宝年长的孙子辈,其实叫福宝叔叔还有些觉得丢了面子,可此刻一听爷爷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丢面了。这其中唯独是陈琛不怎么开心,他不想做福宝的侄儿,福宝叫他哥哥的,怎么就变了呢。
“他做你们叔叔的,以后有什么事,能帮一把的自然得帮着你们。”陈翁嘴里的‘他’自然不是福宝,而是顾兆了。
黎府里。
一家人还坐着一起聊天说话,尤其是福宝可急啦,问阿爹,“小姑娘们喜欢什么呀?我做长辈的可不能送错啦。”
顾兆:……你还真把自己当一盘菜了。
黎周周已经缓冲完了,可此刻也没办法开口,而是看相公,真应了、接了陈家这辈分吗?
顾兆此时也反应过来,这占便宜的谁归谁还真分不清,没瞧着他家福宝的玩具今个儿都被掏空了,还是欢天喜地自愿掏的——
老陈这老头可真是滑头!!!
姜还是老的辣。
小顾此时怀疑,昨个儿陈翁压根没醉吧?
“我们黎照曦是盘菜——”
“啊?爹”
顾兆秃噜嘴了,糊弄说:“我是说你长大了,一下子从娃娃那桌最小的,变成了辈分最高的硬菜了。”
黎照曦高兴的露出一排排整洁的贝壳牙,撒娇求阿爹,“阿爹,福福都做叔叔啦,得买一些礼物给孩子们。”
顾兆:……
黎周周:……
黎大这会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可他家福宝都这么乐意高兴,那就买吧,如今家里也不是没条件,买些头绳手帕什么的。
“我记得之前烧琉璃多烧了些生肖,干脆捋了名单,黎照曦的侄女一人一个。”顾兆说。
黎周周:“再加一块方帕吧,流光绸帕子府里都有,还是霖哥儿琢磨出的新式花样,由着挑。”
俩爹给黎照曦的侄女们操完了心,黎照曦只管当个散财童叔吧。
“侄子们也不能忘了,我之前还缺了几个……”黎照曦掰手指头数。
顾兆看了,只想说,谁见了,不得夸一句黎照曦好叔叔。
自然陈大人的儿子叫顾大人顾叔这事也传了出去,之前顾兆几个手段下来,屹然是在昭州站稳了根脚,可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清晰明了知道,一把手陈大人与二把手顾大人那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这昭州姓顾了——因为陈大人不管事了。
顾大人的门路又是烧热了。顾兆知道外头传闻,可不管,该如何就如何,他虽然没说,可行动上就是想做昭州的土皇帝一把手管实权,但他做的只会让昭州经济更富裕,百姓日子更好罢了。
为的只是周周孩子过的顺心自由。
如此罢了。
初九,接待大商贾乡绅。这黎府迎客,前头当官的排序不提了,后头这第一天待客也是有讲究的——昭州城的商贾们都心里扒拉小算盘。
原先三大商贾外加一个李家,如今是格局变了。
王家顶了上来,陈家略显得没往日那么风光了。王家的马车比去年还要气派一些,王老爷穿着绸缎袍子,后头车里是王夫人,这次不仅带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七娘,连着王坚的妹子六娘也带上来了。
姨娘登不上这个台面。
王夫人带六娘前来,是变着法子抬举,也算是附和了老爷意思。
黎府偏厅还是那么大,可架不住人多热闹,这些女眷们带着三四个女孩,也不敢在这里大声嚷嚷,说话声都是温柔细语,自然不会吵闹。
王坚今日穿了绸缎,颜色也不像以前陈旧,只是坐在女孩子那排的锦绣圆凳上不舒服不自在,但这几家姑娘都好奇看他,还想同他套近乎,他那妹子更是嘴里说着我阿哥如何如何。
这是炫耀显摆他。王坚知道。
其实他同妹子虽是一个娘生的,可以前姨娘疼爱妹子,他是个哥儿,性子又不太好,妹子以前同他真的不算亲近,对嫡母亲生的几位大哥还要来的关怀殷勤。
这个王坚以前酸过,要怨过,如今不会,倒不是他有底气,而是看的更清楚了。六娘身份低,巴结奉承几个大哥,小事那便是能出门能透透气逛个街,大事上,六娘婚事可是嫡母做主的。
如今女子嫁出去了,娘家有哥哥,若是关心亲近能有个依仗,夫家也不敢小瞧。
王坚看的清,只觉得可怜,女子哥儿嫁人了,关了门过日子什么苦楚自己咽,在夫家靠男人怜爱垂青,若是遇到大事了,还要依靠娘家的哥哥弟弟。
为什么他是个哥儿呢。
做男人多好。王坚有时也问老天爷。
“这是六娘?我瞧着眉宇间与王坚略是有些像,秀丽中带着几分俊气。”黎周周夸了王六娘,也是给王坚抬脸做面子,给了红包,又问了几句话,一听没上学,便跟王夫人说:“还是要学一些字好,王夫人你说呢?”
王夫人便赔笑说:“六娘过完年都十五了,这上学下来我怕不好找人家。”
“你们家情况,六娘也不拘着读四年,学两年认认字也挺好的。”黎周周道。
王夫人只能说夫人说的是,开春了就给六娘报上云云。
等见完了小辈,黎周周让王坚和福宝带着这些姐姐妹妹们溜达溜达,不用陪他们拘着这儿聊天干坐,去玩吧。
一团人就和去年一般,去后花园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