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见了顾大人先弯腰行了个礼,说了声吉祥话。
顾兆颔首算打过招呼,黎周周开口询问牙人多少男孩多少女孩可有哥儿,有顾兆在这,牙人脑袋是低着腰是猫着,一一回话。
男孩多,女孩少,年轻的十五岁以下的多,年纪长一些的二十多出头。
“……现在人多可挑的多,各府的夫人都是挑着年岁小的买回去,好调教教规矩,养起来也忠心,所以我们牙行先紧着年岁小的送。”牙人回话,“大人夫人,您二位要是想年纪再略长一些挑婆子妈妈,其实二十多出头的也能用,年轻好多使个几年。”
真当货物挑了。
顾兆开口打断问了价钱。
“现在行情好,小丫头模样周全水灵的六两一个,小子年纪长得都是五两。”牙人见顾大人皱着眉,笑呵呵的哈腰说:“其实过年了,您要是买的多了,小子年纪大的都算四两也成。”
顾兆皱眉是这牙人张口闭口的货物买卖,但又一想,他打断了,就是面上逃避,实则他还是干的买卖行为——
逃不开的,就这样的社会。
“里头还有亲人的先不看了。”顾兆跟周周说。
黎周周点点头,他知道相公意思,相公之前老早就跟他说过,以后要是升了官,他们就去外地,自在一些,那就不买还有亲人的,不然让人家骨肉亲情两地分离多不好。
牙人闻声便安排了,让有家有亲的都到后头站着去。
这便走了能有一大半,有男有女,大的带着小的。现如今卖身,是怕冬日里熬不过去了,大多都是父母辈带着子女,运气好的,府里夫人管家心软慈善,全都买了,好让一家团聚在一起。
再次一些,分别进了两个府,管吃管住的,也有一口气吊着,先活过来,都是在京里以后总有机会再见。
运气差的,便是一个挑了,另一个迟迟卖不出去。那可糟了。
地方空了,人站的散了,身上穿黎周周送的袄一下显出来了,顾兆也瞧见缩在最末后排的那麻杆小孩,他最初见只是觉得眼熟了些,可一看那双眼,十分明亮,哪怕比第一次见时瘦了许多,嘴唇发白,可眼神透着光。
是那麻杆小孩。
“他多大?”顾兆指着问。
牙人一瞅顾大人指的,脸上表情可丰富了,一股‘小门小户的坑吧不太好,可不坑吧留这小子砸手里是卖不出去的’,左右一衡量,心一黑,笑呵呵说:“大人您眼光好,这孩子十二岁,个头好,长得高,模样俊着,四两银子一个。”
……十二岁啊。
顾兆想了下,这小子当初说自己十五岁,他就说了声都没变,故意装着老道的嗓子。顾兆看周周,“如何?第一次见过。”
“我记得。”黎周周叫小孩出来,仔细一看,那孩子脸发白,“是不是不舒服啊?”
牙人连忙说:“都全乎着呢,哪敢蒙骗您。”要是病了,那就不好卖了。直接上手拍了下那怨种脑袋一下,“看我干啥,夫人问话,回话!”
这怨种一天天的像是谁巴着他求着他的,是他自己愿意卖身的,到了牙行给他折腾起来,天天不服训,就是欠着打——若不是看年纪小打坏了不好卖。
“你别动他。”顾兆板着脸说了句。
牙人连忙哈腰道不是,可心里头高兴,这顾大人护着这怨种,可不得是瞧上要买了,他就脱手一件,大喜事啊。
“我身子好着。”
麻杆小孩回话。牙人在旁还想上手,来时在牙行怎么教的,回话要用小的,可还没说完,被黎周周打断了,说:“就先他了。”
“成,夫人,您在选选,还有模样水灵的小丫鬟。”
黎周周和顾兆之前商量过买人,不是很想买小丫鬟。现在府里买丫鬟模样标致漂亮了,带出去见人主人家脸上也有光,可他家情况不一样,都是男的,福宝是个哥儿,小丫鬟照顾了,顾兆觉得不好。
“有没有小哥儿?”
牙人摇头说没,年纪大一些的有,成了亲是夫郎了。
黎周周看相公,意思怎么办怎么买?顾兆说:“不行便挑个夫郎做灶屋活,挑个小丫头的话得再买个婆子,不然不方便。”
这倒是。
要是买了小丫头,女孩子身边得有个年长的能教导一些,蓝妈妈合适,不过他们要是一走就没人了,这次买了不如干脆都买上。黎周周想,可这是不是多了?屋里头一下子就三个,夫郎、婆子、小丫鬟。
还没算上蓝妈妈和方六。
牙人是高兴啊,没想到黎家出手倒是大方一下子挑四个,正要上前推荐,那小丫鬟好,卖的上价,长成了模样出落的好,以后还能给少爷做暖床的。
“你们要买,我知道一人。”麻杆小孩突然开口了,“是个女的,大一些十六岁。”
牙人是恨不得上去踹怨种两脚。
顾兆看了眼麻杆小孩一眼,说:“先挑个夫郎,以后不成了再买。”
一下痛失两单生意,牙人是牙根痒痒,要不是这怨种被挑去买了,他得狠狠饿上这怨种两天不成。
买的夫郎模样十分普通,年纪一问二十五了,中等身高一米七一点吧,消瘦,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冻得发青发红的,十分拘束站在那儿,面相也是老实。
黎周周便挑了。
一共俩,各价四两,一共八两银子。
牙人收了银钱给了卖身契后,带人走的时候还瞪了眼那怨种一眼。
之后的事便是安顿,俩人也没什么包袱行李,全都交给蓝妈妈收拾了。前头倒座房还有空房子,麻杆小孩和方六睡通铺一间,收拾一床被褥就成,至于那位夫郎——
“你要不和我睡一间,我年纪大了,你睡一头靠着墙,屋里能点个火盆。”蓝妈妈说。要是安排这夫郎去隔壁睡也不合适,还有方六。
她都快五十的人了,要是生,要能把这夫郎生下来。
“好,听您的。”夫郎低眉顺眼的说。
蓝妈妈教规矩:“你可不能称呼我您,我和你一样都是下人,哪能这么喊,你和那小孩先收拾下,洗干净了,换上了干净衣裳,用了饭,估摸夫人老爷要叫你们过去问问话。”
“别怕,夫人是菩萨心肠,不过要是没规矩偷懒不好好干活了,那就小心了。”
夫郎忙小声说不敢,只要有一口饭吃活下来就千恩万谢了。
“你姓啥?”
“我夫家姓赵。”
“我是问你姓啥?”
夫郎不说话,蓝妈妈说咋还是个闷葫芦性子,你这心里再有什么苦水,如今被黎家买了,是黎家奴了,那就不是你自己了,夫人问起来了你还不说不成?不像话。
“我原先的家嫌我晦气,后来把我嫁给赵瘸子,我生孩子时,男人去找稳婆,走的急掉河了,我原先家里是看见躲得远远的没伸一把手。”
蓝妈妈听了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后来你没啥吧?”
“我男人辛苦爬上来了,可耽误工夫,我生下来了个死胎,也是个哥儿。”夫郎说起来眼神是木的,“其实死了也好,死了不用受苦。”
蓝妈妈便不问了,还能问啥,一生下来家里嫌,嫁给个瘸子没成想娃娃死了,如今又是雪灾,那瘸子腿坏着,能平安从宁西走到京里吗?可怜啊,都是可怜人。
“成了你现在别多想了,都到了黎家来了,就踏踏实实的一心为着黎家就成了。”蓝妈妈也是瞧这夫郎可怜,给掏心窝子说话,“你现在是黎家奴,黎家日子过得好了,你只要忠心不二不干混账事,老爷夫人都是宽厚人,以后你日子也平平安安的能吃个饱饭。”
“是,知道了蓝妈妈。”
蓝妈妈烧完了热水,让俩挨着进澡屋洗刷干净,“家里有福宝小少爷在,老爷夫人最讲干净了,可不能污糟,要是头发里有跳蚤,干脆都绞了。”
头发算啥,命现在都是黎家的。
绞了短的干净。
衣服都是黎周周以前洗干净的旧衣裳,虽是说旧衣裳也是前两年淘换下来的裋褐,黎周周现在在外出门都是袍子了,裋褐也是在家穿的多。
换了衣裳,吃了饭。
蓝妈妈给两人教了规矩,一路引进后院,让两人在堂屋外头候着,她进去通传了声,这才让两人进。
进来两人噗通就跪地上了。
顾兆见那麻杆小子一副骨头硬是被磨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年岁尚小,跪的时候,眼底的神色还不甘不愿。
“都起来。”
两人规矩起来站着。
黎周周问了一些家里还有什么人,虽然牙人说了但还要问清楚,两人都是一人,逃难上京的,老家有些亲戚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这夫郎说话多一些,也只是问什么答什么,那麻杆小孩就话少。
全死了,就剩他一人了。
蓝妈妈刚回过话,黎周周知道这夫郎之前遭遇,既然不想跟着原来的姓了,问了名字,说是叫阿夏,他是夏天生的。
后来跟了黎家的姓,就叫黎夏。
轮到了麻杆小孩,这孩子刚还硬着,现在跪下噗通磕头,“夫人,我能不改姓吗?我不想改姓。”
“你起来,我没说逼你们改。”黎周周让小孩起来,“那你叫什么?”
“我姓孟,叫孟见云。”孟见云没起来,挺着脊梁骨给夫人磕了个响头。
黎周周说:“我受了你一跪不改你的名姓,起来吧。”
孟见云这才起来。
“你刚说的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在哪?”黎周周还想着这些。
孟见云说同他一个灾棚里的,叫梅子。顾兆则是问:“她愿不愿意卖身?你就给她提了。”
“她不卖身进府做下人,那就等着被卖身进脏地方。”孟见云眼底又是恨意,说:“我俩一路走来的,之前我哥给过她半个馒头。”
顾兆没问那你哥呢,孟见云已经孤身一人了,他哥哥路上不知道遭遇什么给死了,念着他哥哥的情分,孟见云提一句想帮这梅子?
都这样了,顾兆说:“明日套了马车,你跟方六一起去找。”
能买就买,买不到就算了。这梅子还有家人的。
年的氛围浓了。
黎大买了对联福字门神,去年挂的红灯笼也拿了出来,挂在大门口上,对联、福字两道大门都有,连着堂屋门也贴了。
顾兆今年有了老师,第一年过年自然要行大礼拜年,之前拜师礼都是匆忙,他喝的上头,跪地就是砰砰三个响头,过年可不能马虎了。
黎周周挑了年礼,知道老师爱吃,除了自家的卤味,还在想拿什么,“酒、点心这些我买好了,都是聚福楼的,爹一大早去排队买的。”
“吃的统共就这些,太少了,墨锭毛笔是不是得备上?”黎周周对这些不懂,说:“上次林家送来了一箱子东西,不然打开从里头挑一些?”
好东西自然是先紧着上层,店里的其实没什么好的。
顾兆想了下觉得不好,“不动林家那箱,咱俩出门溜达一圈,好好看看。”他觉得用林家的东西送老师,不尊重老师了。
东西不在意价值,在意心意。起码顾兆对老师有这个信心的,老师不在意名贵的亦或者便宜的,买到了心头就是好的。
“好。”
黎周周换上了袍子,与相公出门了。爹在家里看福宝。
福宝一瞧俩爹爹都走了,咻的瞪圆了眼睛,扑棱着胳膊要跟着一起,黎大端起地上扑棱的孙子,抱在怀里,说:“福福咱不去,咱爷孙俩在屋里头吃糖画——”
糖!
福宝刚看往大门方向瞅急的哟,就差点眼泪珠珠了,一听糖,吧嗒的眼泪珠珠憋回去了,扭头精神看爷爷,露出个笑,“耶耶耶耶。”
“诶哟我们福福,爷爷带福福吃糖去咯~”
家里的骡车方六拉孟见云去买人了,顾兆和黎周周便走着,慢慢的溜达,难得放假,他和周周散散步到处逛逛,一边走一边说:“还记得我第一次冬日和周周出远门。”
黎周周当然记得,他和相公第一次去镇上,也是秋冬了,一出院门天还黑着,一口的冷风,相公让他吃热乎的红薯,现在想起来还是甜的。
“我第一次走去镇上,周周你说实话,是不是故意走慢了?”顾兆问。他还记得当时能半条命没了,走一会歇一会,觉得路好长,怎么走都不到。
黎周周笑不说话。
顾兆便不要脸,亲亲热热说:“我就知道周周疼我,当时吧周周就爱着我了。”
“相公。”黎周周小声,“在外头呢。”
“好好好。”顾兆正经脸凑过去几分,“第一次见了周周我就心悦周周了。”
黎周周耳朵根都要红了,脸上眼底也是压不住的笑。
马上出了巷子到街上了,总不能乱来,顾兆保持着分寸,可黎周周添了句,“我也是。”
“……?”顾兆反应了下才知道周周说什么,特别不谦虚膨胀说:“咱俩都长在各自审美点上了,我心悦周周,一看周周就知道也心悦我。”
黎周周笑的双眼弯了弯。
后来买了洛北纸,顾兆让不要裁,他拿回去亲手裁了,老师喜欢毛边的,就是这纸边略微糙一些,这不用学,读书写字的都会,有的人喜欢精致一些的,顾兆见老师用纸都是毛边的。
洛北纸是最顶尖的。
有了好纸,还挑了一块墨锭,雕刻花纹立体的图案样子都有,顾兆挑了一块简单的,上头‘康泰’二字,希望老师身体健康通泰。
这便成了。
回去顾兆进了书房,一张张的亲自裁纸,还没裁完,外头敲门,“进。”平日他在书房,除了周周没人会来的。
顾兆停了手里活,“怎么了?”
“方六和孟见云回来了。”黎周周说:“人没买回来,说起来还复杂。”
“叫他俩过来,我问问。”
两人就在外头候着,方六进来说:“回老爷话,孟见云口里的那姑娘,我们今日去找到了,不过撞墙碰的一头血,糊着锅灶底下的灰止住了血,人一直混着醒不来,她老子娘见我们要买人,说四两银子就拉走。”
“我见是快过年了,那人伤的重还不知道医不医得好,见了血,大过年的拿不定主意先没拉回来,她老子娘见我们走,说三两银子也行。”
方六意思回来问问,不敢拿主意。主家让他去买人,那也是活蹦乱跳能干活的人,一个半死不活的拉回来了万一主家不要了?再者,大过年的拉回来个见血的晦气,要是死了没扛过来,更晦气。
“怎么要闹到自杀?”顾兆问。
按道理一路都过来了,那么苦熬起来了,怎么到这关头就要寻死。不由的,顾兆想起孟见云说的话,“可是她爹娘要卖她进——”
方六点头应是,他也可怜这姑娘,可可怜不过来。
这家的老子娘太遭恨了,亲生的闺女便这般对待,现在人不值钱,可卖给牙行都好过送亲女儿到那种火坑脏地方,不过也是,牙行从中抽钱,到手没几两,卖那种脏地方,是多少两到手就是多少两。
只是全然不顾女儿死活。
孟见云半晌没说话,这会动了动嘴,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顾兆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想求情,让他家买了梅子,只是又忍了回去。
看着硬骨头也是个心软的。
“他不说,你脸上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顾兆问方六。
方六说:“老爷,我买人时,听附近的灾民说,‘我家闺女清白干净,老爷要买带回去’,这暗含语意……”
就是梅子不干净失了清白。
“那也是那些人害的逼的。”孟见云忍不住开口,娓娓道来:“屋里太冷柴火快用完了,我爹和大哥去捡柴火迟迟没回,我娘带我就去找……”
父子俩挨着山脚下捡柴火,没敢进深,谁知道雪塌了,正好把父子俩埋进去了,孟见云和他娘找到时,他爹冻死了,大哥还有一口气,回去了里被雪压塌了。
之后就是流落勉强度过了几日,实在是没法子,孟见云他娘带着俩兄弟上京,混在了流民中,宁西州的知州不许灾民上京,几个道都设着官兵拦着。
他娘就被打死了。
俩兄弟相依为命的一路跟着灾民一起走,走的麻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哪里,途中就遇到了梅家一家四口。
途径一村里,梅家人把大女儿卖给村里的鳏夫当媳妇,换了吃食银钱,也算是给梅子找了去处,结果后半夜那户人家就不认账,说梅子失了清白不是黄花大闺女。
没落红。
孟见云不知道什么叫落红,因为后来的一路,梅子她娘都在骂梅子,说梅子心大了背着她干了什么不清不白的勾当……
“……后来还有两次,梅子她娘说反正已经不值钱了,就、就拿着换。”
孟见云十二岁,不知道拿啥换,他大哥说那一窝不是啥好东西,包括梅子爹娘还有弟弟都是狼心狗肺的,用梅子换吃的,还抠着只给一口打发了。
他大哥可怜梅子,运气好撞见了冻死的野鸡跟村里人换了十来个馒头,给了梅子半块,“……第二天我睡醒来,我哥不见了,在外头远远的地儿找到了我哥尸体。”
孟见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到如今都不知道谁打死了他哥。
那些十来个馒头本来是该慢慢吃的,熬一路,馒头被抢空了,都是那些灾民,同他们一道走的,肯定是这些人。
孟见云恨极。
“我第一次去灾民棚,队长说你夜里偷摸打死了人,夜里黑那打人的身影瞧着消瘦,自此后同棚的灾民都离你远远的,那个人是梅子打死的吧?”顾兆问。
孟见云咬着唇但他不想瞒老爷,便嗯了声。
顾兆点点头,觉得孟见云这小孩有几分铁骨还义气,只是骤然亲人相继离世,大哥又是这般惨死,难免有些激愤,才十二岁再看看。
方六觉得主人家是不会买了,这梅子虽然可怜,但失了清白那就是污糟不干净了,手上还沾着人命——
“明天去买回来,再请了大夫来看看,尽早办了。”黎周周跟方六吩咐,明天就年三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到大夫。
孟见云都没想到夫人会答应了。
“成了你们下去吧,天也不早了。”顾兆知道周周心软,等门一关,黎周周说:“先买回来,尽量治治伤,要是能救活了,醒来发现人不好,性子左了偏了,那就卖给牙行。”
顾兆点头,“福宝身边的是要慎重,你心里有数就好。”
第二天年三十,一大早顾兆黎周周拿着礼,抱着福宝去梁师兄府上给老师拜年。方六先赶车送老爷夫人去梁府,再去城外买人。
“回来就不必赶着过来了。”顾兆跟方六说。
他借师兄车用用。
到了梁府,顾兆拿着礼,黎周周抱着福宝。福宝出门拜年,身上穿的喜庆,大红色的袄子,头戴一顶兔毛帽子,是出门在外见什么都笑,没办法,一入冬就在家里玩,能出来了自然高兴。
梁府门房开了门,行礼,接了礼,客客气气送顾大人一家到了第二道门处。梁子致得知顾师弟这么早到了,出来迎。
“师兄过年好啊。”顾兆拱手见笑说道,还要做引荐介绍他家周周和福宝,就看师兄两眼看着福宝满是慈爱,说:“可是福宝?”
“是啊,我和周周的儿子,小名福宝。”
梁子致先是见了师弟夫人,颔首点头,道了声黎夫郎好。黎周周便唤一声梁师兄好。
这是两家亲近了这般称呼,要是外人客气些要喊黎周周顾夫人的。
“福宝叫师伯。”顾兆说。
“苏伯好。”
福宝在家时学了拜年,这会拱着小拳头认认真真说。
梁子致乐的高兴,说好你好福宝,哪里还有翰林院时的冷清模样,招呼三人进屋坐着说,“老师在等了。”
一起进了正院堂屋,孙沐坐在正位上。
黎周周放了福宝在地上不抱着了,顾兆是撩开了袍子跪地给老师郑重行了大礼,再说过年的吉祥话。
孙沐笑呵呵的让起来给发了红包。
顾兆厚脸皮收下来了。
顾兆是徒弟行跪拜大礼磕头没问题,黎周周就不用了,作揖礼他学过,端正行了作揖礼,福宝是看看爹爹,再看看阿爹,先是噗通跪地上,端端正正磕了头。
“四虎,年年好呀。”
又自己爬起来学着阿爹作揖鞠躬。
孙沐见状便笑了起来,说:“我收了你爹爹做徒弟,你叫我四虎就不成话了,你该叫我师爷爷。”
“四爷爷好呀。”福宝认真点脑袋乖巧开口了。
孙沐笑,掏了红包给小福宝递过去,慈爱说:“四爷爷祝小福宝身体健康,聪明伶俐多开心。”
“谢谢耶耶~”福宝高兴喊人也亲了。
梁府没女眷夫人管事,府上宴席什么的全靠管家安排,上了果子茶点,福宝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可没一会,就累了,看看爹爹和阿爹,顾兆问坐累了?
福宝点头,肉呼呼的脸是‘大家都坐的端端的福福也不能乱’。
梁子致慈爱笑说:“在我家就当福宝的家,怎么舒服怎么来。”
“谢谢伯伯。”福宝高兴了。顾兆是捞起了福宝抱怀里,福宝靠着爹爹一下子舒服了,跟阿爹说:“阿爹,爹爹累,福福一会阿爹抱抱~”
顾兆哪不知道儿子小心思,跟着老师师兄笑说:“他在家中亲近他阿爹,说是心疼我抱累了,实际上是想他阿爹多抱抱。”
“小福宝聪明。”孙沐抚着胡子笑说,眼底却是回忆。
明源小时候也聪颖,也是亲近他阿娘。
所以明源去了,妻子心中郁结不愿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