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47

琴酒确定,他没有接受过组织的任何试验。

所以不存在通过试验得到普通人没有的能力。

再说,这样快速的愈合能力也不止是他有,很多人都有。

FBI的精英探员总不可能跟组织成员一样接受了试验改造吧?

除非在黑色组织与各国机构后面,还有一个更庞大更隐蔽的势力在操纵一切。

……这是不可能的!

琴酒不相信有这样的势力。

可是他又无法理解这件事表现出来的诡异之处。

还有,明明是这么常识的一件事,为什么他从前没有怀疑过?

这阵剧烈的头痛,并没能阻止琴酒继续思考,或者说,他就是这种性格,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会逼着自己想明白。

哪怕察觉到了不对,高速运转的思维也没法及时停下。

琴酒在想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

这个答案很简单,可是他一直隐藏着自己天生五感敏锐的秘密。

在黑暗里生存,谁会泄露自己的底牌?

但琴酒的伪装路线跟别人不一样,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能力,他把这些特征与自己多疑、警惕的性格融合在一起,在别人眼里,琴酒特别神经质,一言不合就掏出伯|莱|塔逼问队友是不是卧底。

——除了气得想杀人的情况之外,举木仓通常意味着琴酒嗅到了老鼠的味道。

可能是某些人的异常,也可能是某些不对劲的细节,而它们又被琴酒注意到了。

比如说卧底的格斗技巧里有警方搏斗术的影子。

又比如说基尔,这家伙竟然在一次行动中无意间说了CIA的名言。

这些微小的事不能算证据,证明不了他们卧底的身份,可是琴酒会把他们加入观察名单,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说话的表情、语气,到开木仓杀人的速度,执行任务使用的时间等等,都要经过琴酒的审视。

没有多少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蒙混过去。

只不过,会暴露的不仅是卧底与叛徒,还有朗姆安插的眼线。

到最后朗姆的得力手下干脆不藏了,直接摆明身份,免得搜集情报或者鬼鬼祟祟搞事的时候被琴酒一木仓打死。

琴酒对朗姆的不满,也是由此而起。

因为聪明的卧底开始利用这个漏洞,这里面做得最好的那个人就是波本。

波本,日本公安……这只可憎的老鼠。

琴酒强迫自己丢开关于波本的那些记忆,不要在里面寻找波本的种种蹊跷之处,这件事挺难的,毕竟这是他的本能。

琴酒现在更需要别的记忆来论证自己的猜测。

贝尔摩德、伏特加、基安蒂、科恩、龙舌兰……

他们每次受伤的原因,伤势的严重程度等等情况,琴酒都非常清楚。

他毫不费力地回忆起每个人的症状与康复表现。

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康复的时间太快。

有一次,琴酒与伏特加在忽然下雪的冬夜遭遇了M16的包围,伏特加因为意外踩到了厚冰摔断了胳膊,而二十天后的某次任务里伏特加就在夏日烟火祭的海滩上杀了一个叛徒。

没有任何……

等等?

那两次任务的地点是什么?

英国、日本。

是不同的国家时差问题。

不对……时差只是白天黑夜,又不是南半球与北半球,怎么会变成季节?

琴酒一直为组织在全球各地执行任务,季节与昼夜的概念很淡,他已经习惯了昨天过冬天,明天过夏天的生活,也习惯了12个小时之后天空仍然一片漆黑的情况。

又不是循规蹈矩生活的普通人。

现在,一件件组织成员负伤的任务,以及他们再次恢复行动的任务日期……无数细节从记忆里被过滤出来,挨个闪现在琴酒昏沉的意识里。

伏特加在二月受伤,二十天之后为什么会是七月?

还有某次去澳洲,在日本上飞机的时候是三月,下飞机的时候就成了十月……但因为季节恰好吻合,都是春天,他竟然没有发现?

这得是什么程度的蠢蛋,才会没有发现?!

琴酒从没有陷入过这样的自我怀疑。

他没发现,伏特加也没有,其他组织成员都没有。

整架飞机的人没有,两个国家的机场人员也没有察觉。

“我的记忆有问题?”

琴酒被迫质疑自己的过去经历。

他给组织做的那些任务,杀死的那些人,真的存在吗?

甚至,他是代号GIN的那个人吗?

这样离谱的混乱,似乎只有记忆都是虚假的,是被强行灌输到脑子里的这一个答案了。

琴酒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因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无论他有多么难以置信——

不!

琴酒第三次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他不相信捏造记忆的人可以完美地编造一切细节。

他记得伏特加犯下的每个愚蠢错误。

那些死者的面孔模糊不清的,名字也是一片空白,这本来会加剧琴酒对记忆的怀疑,可是之前他在跟黑泽交手时误中了组织的新型迷|幻|药剂,那些死者的面孔与破碎零散照片、名字、资料都从记忆海深处翻了出来。

它们不是虚假的记忆。

“GIN?”

“GIN!”

越来越清晰的呼喊。

熟悉的声音,喊着不应该出自这个声音的名字。

琴酒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睁开眼看到了黑泽。

“……”

琴酒抬手就是一拳,黑泽也及时挡住。

力道很凶悍,不过后续无力——因为发力牵动了右肋伤口。

正是这种疼痛让琴酒迅速清醒。

“你做了什么?”

“……把你抱进屋子?”

黑泽示意琴酒看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而且开始下雨。

还是那座废弃的神社。

他们的搏斗毁掉了摆放着神像的那间位于正中的房屋,但是两侧的建筑仍然保持着完整,遮风挡雨问题不大。

琴酒看着黑泽,眼神恐怖得就像要把眼前这个人的皮与血肉全部剥除那样。

“你究竟是谁?”

“我?”

黑泽有些莫名,他反问道,“你不是最清楚吗?”

琴酒拔|出伯|莱|塔,然后停顿了一秒(他很意外黑泽竟然会把武器留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搜走),墨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泽,厉声问:“说!从头开始!”

黑泽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变化。

他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继续与琴酒对视。

黑泽的眼神从警惕怀疑变成审视,还混杂着一抹琴酒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担忧。

“这感觉很怪,被自己用木仓指着审问从前的经历。”黑泽缓缓放松躯体,他把手放在琴酒能看得见的地方,似乎在证明他不会拔木仓,这是一场和平的谈话。

琴酒的木仓口没有压低,他在等待。

等待验证这个世界,这一切不是虚假。

验证自己……就是自己。

“按照习惯,应该从父母说起,但我们没见过这两个人。”黑泽的目光越过了琴酒,也无视了黑洞洞的木仓口,像是固定在琴酒身后的那堵墙上。

这样没有焦距的眼神,象征着主人在回忆过往。

“……记忆最初是一条狭窄昏暗的街道,两边都是破烂的房子,每天都有木仓声,偶尔看到尸体……那条街上有十几个我们这样的小孩,父母已经死了,或者被父母遗弃。”

黑泽忽然笑了,凛冽阴冷,“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所有男人都丑陋凶恶,而所有女人都年轻漂亮,他们经常在屋子里发疯,大喊大叫。所有孩子都不正常,从外表到精神状态,吃一些垃圾跟大人抛下的食物勉强活着。”

黑泽望向琴酒,缓慢地咬着发音,像是在生吞活剥什么东西。

“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区……”

那是阳光灿烂的伊比利亚半岛上一处充斥着黑暗与罪恶,不为人知的角落。

那里聚集着各种手段从东欧拐卖来的女人。

这样的血腥人口.交易直到现在仍然在继续,把东欧少女拐卖到西欧,经过层层“出售”与“淘汰”,最后还活着的女人会流落到这些贫民窟一样的女支院。

她们大部分都有毒yin,因为这是“控制”她们的手段。

偶尔,她们会生下孩子,但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们也没有精力去照顾孩子。

所有孩子在母亲腹中就受到DU品的摧残,什么样的畸形与怪病都会出现。

“……包括我们。”黑泽冷笑。

什么五感敏锐,其实是脑部神经异常。

在最早的记忆里,他连走路都会不受控制地歪向右边,不停地撞墙,而且手指颤抖,抓不稳任何东西。

“我们没有名字。”

那条街上的孩子都没有,他们从未被当做人来看,只有外号。

为了生存逼迫自己成为可以杀死别人的“人”,被组织看上带走培养,拥有一连串编号作为名字。

在无数厮杀里活到了最后,获得了GIN的代号。

“在FBI那些机构的机密档案里,我猜是这么写的,GIN,国籍不明,真实姓名不明。”

黑泽看着琴酒缓慢移开的木仓口,嘴角勾起肆意的笑,“事实上——”

“……我没有国籍,也没有所谓的真名。”琴酒关上了保险,冰冷地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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