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东京连环爆炸案发生之后的第七个小时。
某个港口仓库。
“你说那批货是我要的?”琴酒阴沉地盯着那个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人。
“是,我听到的就是……琴酒你的声音。”
这个负责押运“货物”的人是组织有代号的正式成员,虽然不起眼,但也是一个亡命之徒。
他知道被怀疑为卧底会是什么下场,所以疯狂地为自己辩解。
“我有录音!是两天前的傍晚……我没有怀疑过,因为琴酒你最近就在日本,我也不敢问你的任务。我已经把录音发给朗姆了……”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站在旁边的波本眼神微眯。
波本的视线先是落在琴酒身上,然后是贝尔摩德。
——千面魔女贝尔摩德,不止能易容,也可以完美地模仿出别人的声音。
“看我做什么,只是打个电话,用变声器也能做到!”贝尔摩德笑着说。
“不不,那个人知道我的名字,知道仓库的地点,知道组织生产的爆炸|物型号!所以我才没有怀疑的,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任何事,我都是按照组织的规矩办事的,这不是我的责任!”
“嗤。”
波本突兀地笑了一声。
众人整齐地转过头看他,波本摊开手说:“你们不觉得这种推卸责任的方式很像电视上的议员吗?不清楚、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不是我的责任……”
一瞬间,所有人看那个家伙的视线就变得危险起来了。
像他们这样黑透了的人,怎么会有官方的语言习惯?
“你说什么?波本!你在诬陷我!”
“啊,我只是出于情报人员的直觉……”
波本耸肩。
琴酒:“……”
他知道,波本在胡说八道。
波本是卧底的嫌疑,在琴酒心里又增加了。
毕竟卧底首要目标不是传出情报,而是保住自己的身份。
卧底最大的特点,就是总要想办法“表示”自己不可能是卧底的人,而一个积极主动指出嫌疑者的人,怎么看都不会像是卧底。
最关键的是,琴酒知道,眼前这个受审的家伙是个纯粹的倒霉蛋,不是卧底。所以可能是卧底的波本诬陷这个家伙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你把录音发给了朗姆。”
琴酒举起木仓抵住倒霉蛋的脑门。
明眼人都能看出琴酒的愤怒。
什么样的人,会故意录下与琴酒的通话内容?尤其对琴酒来说,从组织里调用几个炸|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家伙一边说这事太普通了,一边表示自己有录音。
所以他想干什么?
“我、我……”
倒霉蛋开始发抖。
组织内部有派系划分,说复杂并不复杂,说简单也并不简单。
换了平时,这就是一个在组织里为朗姆办事,为朗姆汇报其他成员情况的小人物。
“以朗姆的权限,他能看到我执行的大部分任务,而这几天,我明明没有任何任务。”琴酒继续说,声音低沉而危险。
倒霉蛋抖得更厉害了。
其他人的表情也很精彩。
如果朗姆及时查看了录音消息,却不质疑琴酒为什么需要额外的炸|弹,他是什么心思呢?如果朗姆还没有看到这条信息,是不是说明朗姆每天都会收到很多这样的消息汇报,他没有重视?
想到第二种可能,就连贝尔摩德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你确定你说了所有知道的事,没有任何线索漏下?”
“真的,我都说了……”
倒霉蛋的身体一松,他被琴酒丢到了地上。
他的眼角余光看到琴酒的木仓口离开,心里松了口气。
——果然抬出朗姆的名号是有用的。
“砰!”
他轻松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神惊恐。
“琴酒,你……”
破碎的字句连同鲜血一起流出,尸体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其他组织成员被琴酒这毫无预兆的反手一木仓吓了一跳。
“朗姆应该感谢我。”琴酒放下木仓,冷漠地说。
众人:“……”
说得也有道理,就算琴酒不动手,朗姆也不会放过这家伙的。
BOSS不乐意看到手下两个得力干将闹出矛盾,所以这件事肯定就这么算了。
至于这家伙说的炸|弹是被琴酒拿走的——录音反正有了,也不知道别的线索,活着确实没价值了。
“录音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有个黑色组织的成员低声开口。
他想讨好琴酒。
他的同伴却狠狠拽了他一把,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朗姆与琴酒之间的矛盾你搅合什么,没看到地上这个蠢货的尸体吗?
录音肯定不会是真的,毕竟谁都可能是卧底,琴酒没有理由是卧底。
除非琴酒想要夺权。
可是琴酒是行动组的,三十岁左右还是行动组的黄金年龄,难道琴酒要夺权退居二线搞背后谋划吗?想想就不可能!
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来看,问题分明出在朗姆这边!
于是气氛逐渐变得诡异,大家都不敢说话,目送琴酒带着人离开。
25.
波本驾驶着那辆白色马自达,路灯与霓虹灯照在他的脸上,光影变幻不定。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琴酒对自己的怀疑。
这很危险。
可他又不得不思索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虽然琴酒离开了,事情看似调查清楚了,但是朗姆的意外卷入以及那个冒充琴酒打电话的人,实在让人生疑。
“嗯?”
波本忽然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奇怪的车。
那也是白色的马自达跑车,跟自己这辆一模一样。
波本:“……”
连车牌都一模一样就离谱了吧!
他们不在同一个车道上,前方就是高架桥了,对方是上桥的车道,而他是下行。
波本想要追逐那辆白色马自达。
他一打方向盘,汽车后轮原地漂移,直接飞上了护栏。
波本飞快地避让过了路上那些惊慌的车辆,去追逐那辆奇怪的车。
随着速度加快,那辆车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波本似乎看到了车上的司机。
对方好像也注意到了他,疑惑地转过头。
“……”
就这么一对眼。
车又消失了。
波本下意识地踩住刹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他打开车门,看着空荡荡的路面,还有那辆车消失的地方,满脸呆滞。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车上的那个人,好像长着一张他自己的脸?
这时手机响了。
——不是组织内部生产的手机。
“是谁?”
波本拿起藏在口袋里的手机,看到号码之后微微皱眉。
他的声音还保持着镇定,可是听到后面一句话之后,他的神情立刻变了。
“什么?有狙击手在警察厅(注)八百码之外的一栋楼顶开木仓……这怎么可能?”
26.
东京连环爆炸案发生之后的第十四个小时。
某栋大楼的天台上。
一个穿皮夹克,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站在围栏旁边。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彻夜不眠的流浪乐手,身后还背着一个吉他包。
黑色长发在帽子下面飘扬着。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逐渐走向了早上八点,许多上班族从地铁出口涌了出来,像蚂蚁一样。
乐手举着望远镜,缓缓拿出一个手机,然后对着最近一条通话记录,进行了回拨。
“想抓住组织里藏得最深的老鼠吗?”
“……”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乐手打扮的人终于抬起了头。
那头黑色长发是假的,他是乔装改扮的黑泽。
他迎着楼顶的冷风,压低声音说:“我有一份礼物,组织里的卧底人员名单。”
电话被挂断了。
黑泽看了一眼手机,轻笑。
黑泽特意挑选了那个有问题的,专门为朗姆通风报信的组织成员调用爆炸|物,激化这个世界的朗姆与琴酒之间的矛盾。
琴酒不能承认有另外一个琴酒,也不能表现得知情,只能做出怀疑与愤怒的姿态,现在琴酒最需要的就是抓住分量足够的老鼠。
朗姆也需要。
这样可以转移内部矛盾,让BOSS不要那么生气。
虽然组织的老鼠很多,但是藏得深的老鼠是非常狡猾的。
黑泽已经从伏特加嘴里套了一些话,但是他天生多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而一个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组织,只有彻底“动”起来才能让人窥见虚实。
“该为组织增加一点压力了,也需要跟可能出现这个世界的追捕者们打个招呼!”
黑泽放下望远镜,打开吉他盒拿出零件进行组合。
狙击木仓架在天台的围栏旁边。
他保持着趴伏在原地的动作,除了清浅的呼吸之外,像尸体一样无声而安静。
几分钟后,他的唇边勾起一个弧度,扣下了扳机。
27.
琴酒放下手机,神情阴沉。
“谁的电话?”贝尔摩德坐在副驾驶座上抽烟。
“伏特加的。”琴酒回答。
确实是伏特加的手机打来的。
黑泽的声音很轻,只说了两句话,琴酒这边就挂断了,贝尔摩德什么也没听见。
“情况特殊,我已经给BOSS打了电话,BOSS已经阻止朗姆继续调查这件事了,不过录音里的人有点奇怪,他似乎知道你的说话习惯……”
贝尔摩德一边说一边看琴酒的表情。
她感觉琴酒这次真的很生气,连杀十几只老鼠都不会消气的那种愤怒。
贝尔摩德很想甩手不管这件倒霉事,可是她不能。
因为理论上她也是嫌疑者,千面魔女是组织里唯一可以假装琴酒却不会露馅的人。
所以贝尔摩德必须在BOSS、朗姆、琴酒三方面撇清自己的嫌疑。
贝尔摩德十分头痛,她只能硬着头皮转述BOSS的意思。
琴酒根本不接话,沉默地抽烟。
“琴酒,你……”
这时,贝尔摩德与琴酒的手机忽然同时响了。
这是一条来自组织情报人员的重要消息,通常发生重大事件时,这种信息会立刻发送给所有在日本活动的组织成员。
“警察厅外出现狙击手,一位高官当场死亡,还有多名公安警察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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