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3

15.

“……然后我就跑了。”

伏特加捂着脑门,龇牙咧嘴地说。

他脸上的墨镜没了,帽子也不见了。

黑色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长裤上都是垃圾污渍,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腐臭气味。

这就算了,最严重的是他的脸。

伏特加的脸遍布着青紫的痕迹,几乎肿胀变形。

他走起路来还有点瘸,据说是膝盖挨了重重一踹的缘故。

“那家伙的右手中指骨折,他接下来都没法动木仓!”

伏特加艰难地扯动嘴角笑。

赢了这场“对决”,伏特加非常得意。

伏特加坐在安全屋里,手机被架着放在桌面上,正在进行视频通话。

琴酒在手机屏幕里冰冷地审视着伏特加。

“我看过了,没人跟踪。”伏特加看了一眼窗外,对琴酒不允许自己直接来找他,只进行视频通话的行为有点不满。

但琴酒总是对的,所以这种不满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伏特加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纳闷地问:“大哥为什么不让我把那个冒牌货抓回来?”

视频里的琴酒夹着一根烟,冷笑了一声:“再打下去,你们两个人都只能躺在原地等着被人拖走。”

“……”

伏特加讪讪地挠头。

这句话没错。

再打下去他们就无法收手了,伤势严重程度也会直线上升,比如肋骨折断,运气差一点的话可能还会内脏大出血。

不划算,且没必要。

可是最让伏特加奇怪的是,冒牌货挂了电话之后,也愤愤地瞪视一眼,选择了撤退。

不对!这不是他跟那个冒牌货的默契选择,而是大哥跟冒牌货电话求助的大哥……之间的默契。

想到这一点,伏特加的脑袋就嗡嗡作响。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个乔装改扮的敌人,就像从前我们为了引出FBI的人搞出的那一套,可是后来……”

伏特加干巴巴地说,“那家伙真的很像我,他是克隆人吗?植入了我的记忆?肯定是这样,那个冒牌货的身手没有我这么灵活,可是越打他的反应就越快,还好我及时发力,折断了他一根手指,否则我这条腿可能会被踹断。”

克隆人,听起来是一个很大的项目,可是伏特加知道这个技术早就有了。

各国机构、组织、甚至欧洲与美国的某些医药研究所都能做到。

关键问题是记忆植入!

如果有这样完美的技术,这样以假乱真的能力——

“有这个技术,克隆一些国家的元首啊,克隆我做什么?”伏特加很难理解,一抬头对上了琴酒那带着嫌弃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

“哼,还不算太蠢。”

琴酒懒得听伏特加这个连DNA的全称单词都不会念的笨蛋说什么狗屁的克隆理论。

人可以克隆,他们的记忆是怎么被复制过去的?

不管是琴酒还是伏特加都没有做过组织的试验品。

组织之外的势力就更不可能了,怎么可能有那种凭空抽取别人记忆,还让对方无法发现的技术?

所以克隆人是不可能的。

只剩下最荒谬,也最离奇的那个猜测。

“嘶。”

伏特加吸了一口冷气,瞪着眼睛问,“所以真的有两个我自己……两个大哥?”

琴酒沉默。

伏特加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大哥,难道你在今天之前,就发现了什么?”

“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不要出门。”琴酒摁灭了烟头,语带警告地说。

“可是——”

伏特加为难地说,“如果那个冒牌货的存在被组织里的人发现了怎么办?情报组那边的贝尔摩德、波本,都不会放过抓住我们把柄的机会。”

“他不会乱跑,会有人管住他的。”琴酒意味深长地说,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伏特加。

伏特加:“……”

所以另外一个大哥会看住另外一个自己,就跟这边的情形一样?

伏特加一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着两个琴酒,就感到头皮发麻。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起来像是知道答案的人吗?”

琴酒的语气代表了他心情非常糟糕。

伏特加立刻闭上了嘴,行吧,他就是问问,并不想惹怒大哥。

“我会动用人手,把你今天在那家酒吧闹出的乱子解释成黑|道讨债,不管谁来问,你都要说你听我的命令在训练,你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在你把伤养好之前,不要见组织里的任何人,明白了吗?”

“好的,大哥。”

伏特加认真地点头。

琴酒继续说:“我会给你一串密码,倒数第三个尾数是变化的,七个数字每周一轮换。你给我背下来!从今天开始,不管我们用什么方式联络,你都要对上暗码,才能确认是我!”

伏特加继续点头,他不安地扭着脖子,小声问:“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

“……等待确实被动,但是可以搜集情报,还可以观察形势。”

琴酒的眼睛在手机摄像头里看起来似乎更残忍了,就像没有感情的琉璃珠子,他盯着谁,谁就会感到一阵难受,忍不住移开目光,不敢跟琴酒对视。

以伏特加的抗性,都有心里发毛的感觉。

“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二个伏特加,以及另外一个我自己,那么,会不会还有别的人呢?”琴酒的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16.

这里是一栋老旧的商场。

平时只有一楼二楼的店铺在营业,三楼以上连水电都不通。

半夜,五楼的某间空屋被撬开了,里面传出了细微的声响。

“对不起,大哥,我的一根手指骨折了……”

保持着土下座姿势跪在地上的男人,看起来更像一个卑微可怜的上班族。

在他对面的黑暗里,隐约有一个人影。

“咔。”

打火机的光照亮了一张冷漠的面孔。

银色短发,没有长长的刘海遮住额头,整张脸暴|露出来让人更加恐惧、战栗。

他看人的目光不像在看待同类,而是在审视家畜或者野兽,思索着怎么下手。

即使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同伙,是知道自己秘密最多的人,他仍然保持着那种残忍又冷淡的挑剔语气:

“……因为这一年,你没有机会锻炼身手,长期伪装普通人的生活让你的能力倒退,所以你打不过那个伏特加,这并不让我感到意外。”

“我才是伏特加!不,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着的男人猛然抬头,一张脸青紫肿胀,在黑暗里简直像日本传说里的鬼怪。

“叫我黑泽,别喊大哥,组织已经不存在了,虽然这个世界的组织里有琴酒与伏特加,但不是我们。”

“什么?!”

黑泽微微弯腰,用靴尖轻轻踢了满脸呆滞的同伙一脚。

“站起来,别跪了,记得用你的伪装名字,鱼冢三郎!你是一个房地产经纪,每天都在跑业务,你不是黑|道,只是欠了一笔高利贷,所以被人打了。”

“啊?”

满脸青紫的鱼冢三郎仍然没有理清头绪,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的车,还有我上班的公司都不见了……我在那个酒吧喝酒,忽然觉得头晕,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家伙,后来我去找那家酒吧,名字我根本没印象,可是调酒师跟服务员我都认识,就是那家店啊!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

鱼冢三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

——难道他们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还他妈有这样离谱的事?

“黑泽,我前两天来找你,你不在家,是不是就已经到这里来了?”

鱼冢三郎小心翼翼地问,他还以为大哥嫌弃他没用,抛下他跑了呢!

这里太黑了,看不到黑泽的表情,只有暗红色的烟头光亮。

“所以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日本?”鱼冢三郎惊喜地说,“那我们不就没必要躲避搜捕了吗?不管是国际刑警,还是FBI、CIA、英国军情六局、日本公安……都不可能再抓到我们了!”

“但是这里有另外一个组织,也有另外的FBI、CIA、英国军情六局、日本公安!”

黑泽用冰冷嘲讽的语气说。

鱼冢三郎:“……”

鱼冢三郎像一个泄气的河豚那样趴在地上。

突然,他原地跳起来,惊慌地说:“不行,我们要立刻离开东京!”

“嗯哼?”

“大哥,难道你忘了,还有另外一个你自己啊!”鱼冢三郎急切地说,“是拥有组织的情报能力,武器支援的琴酒!我今天太大意了,也许他很快会找到我们!”

“不,他不会这么做的。”

“啊?”

鱼冢三郎满脸呆滞。

黑泽靠在墙壁上,手指夹着烟,平静地说:“他还会帮你抹掉痕迹,把今天在酒吧后巷的冲突伪装成欠债纠纷,不引起任何势力尤其是组织的注意。”

“为、为什么?”鱼冢三郎很懵。

黑泽轻声冷笑:“因为你暴露了我们的信息,他知道我们是丧家之犬。”

鱼冢三郎胆战心惊地问:“难道是……我失败了?我打不过那个伏特加,所以那个琴酒知道了?”

“不算太蠢,没错。如果你们一模一样,那么什么原因会导致你看起来是个彻头彻尾的上班族,身手又倒退了不少呢?”

黑泽走过去,拎着鱼冢三郎那件仿佛在垃圾桶里滚过的廉价西装说,“如果只是乔装改变,你身上为什么没有携带止痛药物?没有短刀,没有绷带,只藏了一把木仓?这不符合你的习惯。”

严格地说,从鱼冢三郎下意识地配合对方的拖拽离开酒吧,就暴露了在心理上处于弱势的惊慌心理。

鱼冢三郎担心那个长得像自己的人是国际刑警派来的诱饵,担心他们想通过自己抓住黑泽。

更要命的是,鱼冢三郎找不到黑泽,以为黑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跑了,或者隐藏起来了……这就让鱼冢三郎产生了搏命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只靠自己是不可能躲得过搜捕的。

这些细节都在提醒“这个世界的琴酒”真相。

黑泽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了解你,又了解自己,这个世界的琴酒也一样。”

鱼冢三郎目瞪口呆,他垂着脑袋想了半天,挣扎着开口:“那按照我们的习惯,更应该抓住莫名其妙出现的‘另外一个自己’,排除不确定因素啊!我们留在东京难道不危险吗?”

黑泽沉默抽烟。

他想,他是第一个发现时空重叠的人。

最初只是十秒钟,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

后来他能停留一分钟,碰触到这边的物体。

再后来,他回不去了!

“……我一开始以为,这会是我跟另外一个自己的秘密,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黑泽嘴角边露出危险的笑意,带着隐隐的兴奋,很快他的情绪里又出现了杀意与烦闷。

“没想到,你竟然也出现了。”

“对不起?”鱼冢三郎下意识地说。

因为组织覆灭,大哥为了隐藏行踪不能随便杀人之后,比以前更危险可怕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想惹大哥生气。

“哼,算了。”

黑泽在墙壁上摁灭了烟,把烟头塞进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鱼冢三郎说,“现在要确定的是只有你来了,还是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意外。”

17.

第二天,米花町。

毛利侦探事务所。

“什么?新一他回来了?”

毛利兰拿着电话,激动地说。

在她脚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男孩满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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