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呆子到帝师
改制,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
然真要实现起来,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阻力。
世家、商贾们摸爬滚打多年,好不容易立下的基业, 哪有这么容易随随便便任人宰割?
君不见历朝历代,那些大刀阔斧想要改制、变法的旧国,哪一个不是中道崩殂,乃至直接灭国?
那为什么老皇帝还坚持要改制呢?
——景朝好就好在, 开国时间不算长, 时至如今,也才历经第二任帝王。
高楼上的建筑被白蚁再怎么啃噬、变得腐朽,它也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只要地基没有受损, 将那些白蚁都剔除下去,这栋楼房就仍能屹立不倒, 乃至焕发出新的生机。
在燕晨教导小太子治水方针的日子里,皇帝已然和保皇党及其手下等人,为改制做好了铺垫。
如今朝中跳得最欢的,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安武王,一个就是有右相支持的三皇子。
安武王手中兵力驻守边疆, 来不及阻止改制。
三皇子身后的右相、敏妃的母家, 一个个富得流油,是这次的主要针对目标。
比照这两家的产业, 皇帝联合众保皇党,和对方打起了价格战。
你卖什么, 我就把什么东西降价。
降得不多, 但就是永远比你便宜那么一点!
那客人会买谁的还用说?
半个月下来, 保皇党们甚至还小赚了一笔, 更是自信心膨胀。
官商们也不是吃素的, 发现有人捣乱后,有的噤若寒蝉,有的上头入套。
最大的那两家,更是大手笔,直接高价购买无数原材料,试图从根源解决问题。
而后——
五月初四,皇帝于早朝上,令人给众大臣一人发了一个小本本。
右相打开一看:改良商籍科举制度,商人从此入仕困难。提高部分商品税……
这,这些商品当中,很大一部分,都和他家铺子经营的有所重合。
右相目如铜铃,颤抖着一双老手。
他气得脖颈间老筋纵横,将写着改制细节的本子关上,又重新打开。
仔细看了半天,右相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
这哪里是要改制,分明满本都写着四个字是要「铲除异己」!①
右相直做深呼吸,朝中其他官员也都没好到哪里去。
很快,就有人扑通跪地,嚎啕着哭求:“皇上,您三思啊!!”
右相没有这么天真。
改制,若是寻常改制,皇上该先拿到朝中,与诸臣议论过后,才会慢慢施行。
如今这本子上,要素齐全,细节满满,皇帝老儿,很显然是铁了心要动刀子。
果然,面对头磕得砰砰响的大臣,老皇帝面不改色,令侍卫将其强制扶起,便宣布下朝。
方才还有人擦干净额头,已经准备好表演撞柱大法了。
皇帝这一走,戏台就垮了。
保皇党淡淡然各回各家,留下其余大臣面面相觑:咋办?
不等他们想出个一二三来。
这一连串法令,便如插了翅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并以恐怖的速度,往各地传播。
无论在哪个朝代,砍资本家的刀子,平民百姓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如今也是一样。
商税提高,许多商人可能会压制原材料价格。
而皇帝对此补充了条例:一旦某些原料价格涨跌超过一定数额,百姓可前往官府举报,举报有奖。
商籍从此仅能直接考童生,若是还想接着考取秀才,需通过专人考核,还得书院随机抽取夫子、同窗对其评价……
若有行贿作弊者,同样欢迎举报,举报有奖。
此外,商籍入仕虽被限制,但户口却有机会转为良籍,如,于某方面做出杰出贡献……
——这是燕晨给的方案:古时理工科落后,而商户比百姓更有闲钱来捣鼓这些玩意。
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但良心商贾也不算绝迹了,路不能堵得那么死嘛。
这一刀刀下来,对顶层官商而言,就好似在被施以凌迟酷刑。
关键是每一刀,都仿佛踩在他们的底线上大鹏展翅。
不管是提高的商税,还是并未关死的、通往上层的道路。
——当然,除了之前某些高价囤收原材料的人。
对此皇帝表示:还得是要感谢燕修撰的长姐。
没有她提供的那些数据,这刀子砍下的深度,肯定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精准。
于是最后,改制的结果就成了:
顶层官商对着亏损的账本嚎啕大哭。
中层人员展望未来,惆怅不已。
下层该吃吃该喝喝,甚至不少人还从中得到了启发,开始尝试新的道路。
风波一连持续了大半个月。
几乎每日早朝,都有人想逼求皇帝收回成命。
然而几乎一生都安于守成的老皇帝,这次却格外固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唯一给予回应的,只有一件事:“商籍科举制的改动,往后还会有所补充,如今只是试行。”
这也是燕晨一早就想好的:
与其担心商人会不会摸清楚规则后,行贿、作弊,不如早早打好隔段时间就微调一次的基础,让他们早日习惯这种灵活多变的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让他们想作弊,也不知道怎么作:)。
将这个消息补充放下去,也是为了让底层百姓们安心——与朝中各系官员的问题,关系不大。
这群官员更气了。
尤其是右相,他家中也是囤积商品原材料的一员,这次可是损失惨重。
好不容易缓解下来,正想给皇帝老儿找麻烦。
结果转天,刑部侍郎上书。
三皇子派的两位、安武王派的一位,共三位大臣被查出大肆贪腐、搜刮民脂。
皇帝既未勃然大怒,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火速下令抄家。
这要说他一早心里没数,其他人是不信的。
帝王施行了数十年的仁政,一朝露出凶戾的爪牙。
之前飘得忘乎所以的臣子们,方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几只被用来儆猴的鸡人头落地,之前反对的大臣们顿时鸦雀无声,战战兢兢,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如此,一个月过去。
新政已成定局,晨光普照大地。
这日,恰好是大朝会。
燕晨穿上官服,佩着牙牌,跟在一众臣子身后晃晃悠悠上朝。
鸿胪寺官员引着他们进殿。
皇帝坐在玄金色的龙椅之上,小太子在他身侧,两人皆着朝服。
百官行礼。
礼毕,皇帝先言:“朕感新政推行之不易,欲犒劳肱股之臣。”
右相暗骂一声,随百官点头应是。
于是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开始一个个提拔官员。
燕晨干站着无趣,左右看看,没成想还跟一张熟悉的脸对上了视线。
石怀广站在不远处,刚受了封,被提拔进了刑部,喜出望外。
燕晨看到他时,他还下意识举起手,像是想打招呼,不过很快又按捺下去收回了手臂。
令燕晨意外的是,除了石怀广,还有一人也受了封赏。
顺远世子,常怀安。
他回忆片刻,方想起来:淮王同样手握兵权,品阶比安武王稍低,是保皇党。
常怀安身为淮王之子,这时候,表面上确实还站在太子这边。
又走了会儿神,很快,燕晨就听到了他的名字。
“翰林院修撰燕晨,封正二品太子少师……”
皇帝还没说完,众大臣就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哪一个是这位燕修撰?
修撰是从六品,一下子升成正二品的太子少师,这还得了??
要知道就连刑部侍郎,也就是从三品升到了二品!
这位翰林院修撰,又是何方神圣?
其他人还在找,魏惜棠可是就站在燕晨身后不远处。
他双目通红,气得恨不能当场喷火,瞪着燕晨的背影:姓燕的他凭什么?!
魏惜棠只能在心中无能狂怒,有的人则看得更为透彻一些。
皇帝提拔的这一波人,除了几个掩人耳目的混子,其他很显然,都是对这次改制做出了杰出贡献的人。
然而连刑部侍郎,都没那个姓燕的修撰,跳得高。
还能是为什么?
——殿试的策题还历历在目,燕晨的试卷也有不少人看过。
翰林院、礼部皆与皇帝关系亲近。
但其中也并非没有如魏惜棠这般的杂鱼,或是守不住秘密的大嘴巴。
燕晨的名字,很多人都有印象。
待他淡淡然从百官中走出来谢恩,想起来的人就更多了:
这位,不正是今年那以商户子之身,高中状元的新科状元郎?
前些日子那轰轰烈烈的抄家惨案,还历历在目,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打断皇帝。
燕晨谢完恩,回皇帝身旁朝他挤眉的小太子一笑,便走回队列中。
一直等到皇帝封赏完。
「奏事」环节开启,才有人躬身走出:“皇上,臣有事启奏!”
这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臣,红袍上绣着孔雀,一双苍老的三角眼朝不由分说瞪向燕晨:
“皇上,臣以为,燕修撰年纪方轻,阅历尚浅,不足以担起教诲太子的重任。”
“皇上,这正是臣想说的!”
陆续又有好几个人站了出来:“皇上,燕修撰年初才得太子殿下授官,就臣所知,其任翰林院期间,几乎无任何建树。”
“皇上您封他为少师,这,这于理不合啊!”
右相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说到点子上,暗斥一声废物。
他上前道:“皇上,臣也有一事要奏。”
老皇帝冷冷瞥他一眼:“何事?”
“皇上。”右相剑指燕晨:“老臣斗胆猜测,此次改制,皇上正是听了燕修撰的撺掇。”
“燕修撰殿试时的答策,老臣曾慕名观之。”
“如今全国上下,混乱不堪。此子身为商户子,却于殿试当中,痛斥商贾,此乃哗众取宠,不孝之举啊!”
右相是铁了心,要把改制当成一次失败的变革。
他确实看过燕晨的答策,只是因其写得并不详细,加上燕晨之前跑去忙棉花的事,因而并未在意此事。
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右相愤恨地瞪向燕晨。
除他外,还有不少大臣都不知道此事,闻言也都站了出来:“皇上,还请三思!”
“皇上,微臣亦不赞同此事!燕修撰所倡议的改制,实已动摇国之根本……”
一群臣子一个接一个发声,太子都有些坐不住了,担忧地看看皇帝,又看看燕晨。
老皇帝倒是泰然地坐在龙椅上。
他也不接话,只等跟他唱反调的人一人一句,说得无话可说了。
老皇帝才呵呵笑了声:“众爱卿,你们误会了。”
这是何意?一双双眼睛犹疑不定地盯着他,便见他倏地冷下脸:
“改制,是朕欲行之。”
“众卿因何以为,此事与燕爱卿有干系?”
“即便是有,燕爱卿也是听命于朕,献计为朕排忧解难。”
“臣子听从君命,做他该做的事。”
“莫非众爱卿觉得,这是不对的吗?”
“啊?”
老皇帝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脖颈间连着耳后根处的青筋凸起,威严的双目携着一丝愠怒,冷冷地巡视着他的臣子们。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着了。
右相避开了老皇帝的视线,其余大臣垂头的垂头,跪地的跪地,额角纷纷流下冷汗。
这时,燕晨站了出来。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他的动作格外显眼,只是方踏出两步,便有无数视线投射过来。
待看清年轻官员脸上的表情,这些人都是一愣。
燕晨先是关切:“皇上息怒!”
而后满面动容:“皇上说得不错,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正当是我等臣民之天职。”
“先人云:天地合则万物生,君臣相宜,则国家平。皇上念臣等之功,予以封赏,正是皇上仁明之证!”②
“臣等感激涕零,往后定当不懈不怠,行为臣者之本分。”
右相都不由偏头看向他。
我们都在抗议说你不配当少师,你这时候表衷心有用吗?
有本事来一起扯头花啊!
然而众臣很快发现,这位燕修撰,似乎还真的只是感动于皇上对他的维护,这才出来表达了一番感动。
说完,他甚至还朝他们颔首微微一笑,又站了回去。
刚才看着还像是没睡醒,如今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脸「皇上对我这么好,我要好好打工,替皇上分忧」的表情。
众大臣:“……”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敌人太过弱鸡,反对的大臣心中刚腹诽了两句,正准备忽略这段,趁热打铁。
左相缓步走了出来。
身为老古董,他说是保皇党,不如说是中立党,一般不会站队。
然而此刻,他却站了出来。
右相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左相是给那个燕修撰说话的:“任人当以贤,燕少师,年纪虽轻,但其才高八斗,博览古今。”
“老臣以为,燕少师完全担当得起少师之位。”
“臣亦认为如此!”
又有保皇党站了出来:“燕少师为人襟怀坦白,冰清玉粹,有他教诲,太子殿下定能出类拔萃!”
“咳、咳、”燕晨以拳抵唇,也不知是咳还是笑:“各位谬赞了。”
他一谦虚,便又迎来了新一波的夸夸。
这倒不是皇帝事先安排的托,只是之前制定新策,燕晨与这些人有所接触。
对于他的性子,他们也算有所了解。
包括石怀广在内,他们为燕晨说的话,皆乃肺腑之言。
以右相为代表的官员,笑容逐渐消失:合着搞了半天,就他们是坏人是吧?
姓燕的一个小小修撰,凭什么这么多人给他说话?!
一众官员气得不行,然而局势已然一片倒。皇帝理所当然不接受反驳,挥手问还有没有事,没事退朝。
下了朝,石怀广追上燕晨。
燕晨这才得知,石怀广武试考了不错的名次后,便在前刑部侍郎手底下做事。
也算是趁着东风起飞了。
改制之事,石怀广并不是很了解,自然也不知道他就是提出此策之人。
对方只是恭喜他成了太子少师,而后提醒他道:“我瞧右相对你有些敌视,你往后行事,千万要小心些。”
“尤其上朝时,能不说话,就别说话了。”
入了刑部,石怀广反倒沉稳了下来。
燕晨谢过他分享的秘诀,回状元府等授官的圣旨。
一并送来的,还有新的朝服。
绯红色,上面绣着锦鸡。
王吉见他送走了太监后,微微皱眉,不由问:“大人,这官服有什么问题吗?”
燕晨摇摇头:“无事。”
总不能跟王吉说,他觉得锦鸡有点丑,还是白鹤更符合他的气质吧?
不妥当,不妥当。
燕晨跳级被封为少师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自然是太子,他可是盼着燕晨当自己的太师,盼了好久了!
愁的比如魏惜棠,下朝当天回家,他就掀翻了一桌玉棋。
还有的人,则暗暗记住了燕晨这个名字,将之前改制时的亏损,担的惊受的怕,全部怪罪到了他和皇帝身上。
不过暂时,他们还没能找到机会和借口,将燕晨再从少师的位置上撸下去。
所谓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改制风波过后,恰巧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是皇太后的诞辰。
皇帝下令与万民同庆,大赦天下。
之前街上不时能看见的刑部官员,也都暂时停下了脚步。
皇帝此举,无异于告诉他们:
断尾求生的机会,朕就放在这里了,懂事的赶紧自首,朕可以不降罪。
一时间,补税的补税,给百姓发福利的发福利。
百姓们也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与万民同庆」。
而之前抄家的银钱,也早早送往江右,顺利地补足了修坝的资金漏洞。
江右堤坝修好,还挖了新的水渠,从此江右水患不足为惧,太子上书表彰少师。
帝心大悦,封燕少师为太师。
大臣们:“……”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怪不得之前不直接封太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的想法。
呸呸呸!
六月中旬,皇太后的诞辰终于揭开帷幕。
大宴上午,文武百官皆着朝服,为皇太后献上贺礼。此后,太监高唱各地商贾献礼名单。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如流水一般从大殿的一端到另一端。
燕晨位列太子身后,在盛烈的日光下微微眯起眼睛。绯袍上的白鹤足踏祥云,衬得他整个人仙气缥缈。
终于,燕晨看到了燕灵川的身影。
感谢小太子,否则他就是有千里眼,目光也无法穿过重重人海,看清燕灵川身边的人。
温罗青?
两位女子并肩而行,手里各托着一块木托盘。先后扫了眼坐在太子身后的燕晨,便行礼向皇太后献布。
燕灵川手里的是云锦:“此为云锦,用以蚕丝、金丝线所织造,因其美如天上云霞而得名,正与皇太后相衬,特此献贡。”
先帝和皇帝都奉行节俭,宫中库存的云锦并不多。
然而哪有女子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呢?
皇太后很是高兴地点头收了。
老皇帝则看向了温罗青,微微皱眉:“你手中的,又是何布匹?”
温罗青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回皇上,此乃改良后的棉布!”
她特意求燕灵川让她拿棉布,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温罗青迫不及待介绍起来:“棉布用棉花制成,经改良后,不仅更加柔软舒适,且造价极低……一旦棉花普及,百姓人人皆用得起!”
许是过于激动,她的话半白不白,令皇太后有些不虞地皱起眉。
皇帝倒是很开心,下意识瞥了眼坐下的燕晨,才问道:“此话当真?平民也负担得起?”
温罗青笃定点头:“正是!”
“好好好。”老皇帝抚掌大笑,问起两人的姓名——方才他一直在走神,没注意听。
“民女温罗青。”
“民女燕灵川。”
老皇帝微微挑眉,果然是燕爱卿的长姐。
燕爱卿之前就说过,他的长姐在尝试改良棉布。
旁边那位,是他们家丫鬟?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礼仪不好。
老皇帝大手一挥:“不错!”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嘉奖赐下。
御笔牌匾、新的织造店,专售棉布、棉衣、棉被……燕灵川,她这是成皇商了啊!
温罗青心跳加速,手心出了一层汗。
她渴求地看着皇帝,等待他也给自己赐下同等的嘉奖。
然而皇帝说完话,便摆了摆手。
皇太后身旁的太监见状,高声唱道:“下一位!”
不,等等,这不对啊??温罗青脑子一空,为什么?
她猛地抬头欲叫停,目光却扫到了太阳底下,带刀侍卫腰间的寒光。
身后有如追命般的脚步声渐近,燕灵川奇怪地看过来一眼,轻轻托住她的手,推着她往前走。
温罗青无力反抗,离开了殿前。
她下唇咬出了一圈印子,离殿后,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燕灵川正想安慰她,便有人前来请她一同参加下午的宫宴——既被赐为皇商,又是朝中大臣的姐姐,这宫宴她自然能去。
温罗青沾了光,也跟着她一起。
然而宫宴上,男女眷分席。
燕灵川被一群认都不认识的官妇、小姐搭话,又见不到弟弟,烦不胜烦。
皇太后说过话、离开后,她便也称不适,打算离开。
温罗青同样懊悔不已,这宫宴屁用没有。
百官的宴会就在对面,皇上也在其中,然而那又怎样?她进都进不去。
墨香记路,走在前面引她们离开。
三人还未将宫宴的热闹抛在身后,墨香倏地撞上一人——实在是对方身着玄衣,这周围又乌漆嘛黑的,她才没看见。
墨香后退两步,惶恐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温罗青看清来人的面孔,立刻低头往燕灵川身后躲了躲,然而对方早就看到了她。
“温小姐。”常怀安微微一笑:“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①大家懂的,迅哥儿;
②天地合则万物生,君臣和则国家平。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