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油是被软禁的红。
看着面前咕噜咕噜冒泡的重庆牛油辣锅,说噩梦成真有点过分,说美梦成真又好像有点口不对心,易成礼按住自己腿压抑住自己想要奔跑的欲望,微笑面对生活。
他正对着身边的人强颜欢笑说问题不大,大不了就是扁桃体变大,凌青就端着一个飘着番茄香味的锅从外面进来,稳稳放在了另外一个卡式炉上。
“鸳鸯锅,这是我最后的退步。”凌青道。
易成礼看向凌青的眼神十分感恩,并且表示知我者凌青也:“实不相瞒,我最爱番茄锅。”
火锅和菜都准备好,大家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除了牛犇和连德华,四位工地专家也带着菜过来一起吃一口。
唯一没有到位的,只有他们曼哈屯的项目负责人王春发先生。
“王经理呢?”易成礼问。
牛犇看着火锅摩拳擦掌:“王叔说他要陪鸡就不过来了,让我待会给他带一点饭菜回去就行了。”
“行。”易成礼点点头,端起了装着肥宅快乐水的杯子。
按照一般公司尾牙聚餐的流程,易成礼作为领导现在高低得说两句展望未来的话,但是他在沙发上狂睡一天,梦里又高强度沙漠越野拉练,现在被火锅的香味一扑是饿得心发慌。
易总环视全桌的同事朋友,多话不说,直接道:“开吃!”
这个时候大家也不再互相谦让,拿起筷子夹到自己碗里就是谁赢,牛犇一个顶俩,一双筷子挥出残影,先给王春发打包了一份送去,又火速赶回物业中心投身于饭碗之中。
一碗番茄汤先下肚,易成礼缓缓呼出一口气,觉得雨停了天晴了自己又行了,拿起筷子开始涮菜下肉,要把今天没吃的中饭一起补回来。
大家都吃得热火朝天,一张嘴又吃饭又聊天,只有凌青还有些不习惯太热闹的气氛,注意力多在大家聊天的内容上,伸筷子的速度有点慢。
易成礼夹了一盘子菜和肉放在他的面前,在他有些疑惑的眼神里道:“放心,公筷夹的。绝对不会把我的感冒传染给你的。”
“我才不怕感冒传染。”凌青知道他意有所指,笑了一声。
易成礼眉头一挑,压低声音问:“不怕感冒传染那你戴手套干什么?”
凌青顿了顿,轻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喜欢碰别人,也不喜欢别人碰我呢。”
易成礼沉默两秒,突然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火速收回,速度之快力度之轻,凌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手背微微有些痒。
像是一只蝴蝶落下又飞起。
易成礼等待着凌青的反应,桌对面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连翰却发出疑惑的声音问:“易少,你们干什么呢?”
“没什么。”易成礼端起自己的碗自然道:“他手上有个虫,我刚刚给打死了。”
“确实有一只虫子。”凌青笑了一声,算是附和。
毕竟刚刚那一触即分的瞬间,自己的确没有产生什么厌恶的情绪,对易成礼的脱敏程度是又前进了一大步。
一桌人吃吃喝喝胡天扯地,从连翰嘴里的上流社会花花世界听到花姐那些脸朝地背朝天的工地故事,一些能说不能说地都说了个遍。
江帆顺叹了口气抱怨自己票买晚了,早一天走说不定就已经在家里了。钱美丽十分有共鸣,抬手跟他碰了个杯,看着刚刚加了水恢复平静的汤锅说:“也不知道我爸妈在家里怎么样了,东西还够不够吃。”
严冬笑了一声说:“你这都算好的,出事以后我一次都没有联系上过我爸。”
“我也是。”大龙拍拍严冬的肩膀是同病相怜,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说:“先吃饭吧。”
桌上的气氛低落下来,花姐看向物业中心的大电视说:“没有春晚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声音。”
人太多的歌舞,强行搞笑还要正能量的无聊小品,听了都会尴尬到红着脸躲避的相声,往年这些从来被评价为无聊的春晚节目,现在却被大家所怀念,成为了回不去的过去。
日暮将近,从窗户看向这个没有春晚的除夕夜里,原本应该是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候,外面却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些零星的光。
大家都在沉默,只有凌青开了口,看着所有人笑着说:“说句不太适宜的话,其实这是这几年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了。还得谢谢你们,让我有点过年的味道。”
他端起面前的快乐水挑了挑眉道:“除夕不说不吉利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确实。”易成礼第一个捧场,端起杯子轻轻跟他碰了一下,“我们已经平安过了五天了,说不定再有个五天就安全了。”
连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杯子碰到一起,大家互相打着气,一同许愿新年要笑着活下去,面前的火锅也再次煮开,咕噜咕噜冒着泡,花姐把最后一点菜和面都煮下去,每个人都炫了一大碗。
年夜饭吃到最后,秦大力和易成礼两个人一人负责一半,就连锅底也喝完,直接减少了凌青和大龙洗碗的负担。
夜色渐深,没有电的除夕夜一群人点了蜡烛拿了麻将出来守夜,打到最后数学鬼才大龙竟然成为了最后赢家,跟吃了士力架一样横扫众人。
易成礼作为老板都忍不住说:“大龙啊,下次有什么麻将比赛你去报个名吧,在这里当保安对你来说多少是有点屈才了。”
“还行吧,我也就是过年帮着我妈在茶馆里搓两把,平时我也不打的。”大龙十分谦虚,全然不知茶馆里的牌桌的含金量。
终于到了十二点过了新年,大家说完新年快乐,各自回家休息,准备迎接新年的第一个早晨。
钱美丽早就眼皮打架困到不行,一回家简单洗了个澡就回房休息,易成礼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发现凌青还给自己冲好了感冒药。
“喝药吧,明天他们还要商量出门拿空投的事情。”凌青打了个哈欠,“出门的话说不定还会遇见别的还活着的人,我建议是多考虑一下。”
易成礼端起药一饮而尽,呼出嘴里的药味说:“我知道,这个时候有些人要比丧尸难对付。”
“你知道就行。”凌青耸了耸肩,“反正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有经验。”
易成礼看他:“看来我在你梦里处理这些事情很得心应手。”
“我什么都没说,不要脑补。”凌青还在嘴硬,“早点休息吧,明天虽然能多睡一会,但是最好也不要起太晚。”
易成礼应了一声,转身上了沙发盖好被子,凌青等他躺好了才端着蜡烛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反锁好房门上床休息。
月落日升,新年的第一个早晨很快来临,同前些天的阴云密布不同,今天居然是个晴天。
蓝色天空白色的云,阳光倾泻在地上,退了烧的易成礼站在窗户前,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健康,全身充斥着满满的正能量。
只是他还没高兴两分钟,就收到了停水的噩耗,而且他本人还坐在马桶上。
因为昨天晚上洗澡害怕把桶里的水弄脏,所以水桶移到外面还没有搬进来,一瞬间光腚马桶骑士易成礼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钟。
现在他们都没有起来,如果我这样撅着腚出去也没有人会知道,然后我把水桶搬进来冲水,完美!
易成礼正提臀准备付诸行动,厕所门突然被敲响,肠胃运动规律的钱美丽已经醒来,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带着没睡醒的困意道:“易哥,你在里面吗?还有多久啊。”
“美丽啊,停水了。”易成礼有些难以启齿。
钱美丽瞬间清醒了:“啊?那不是水箱里还有水吗?”
“我刚刚冲了一次,现在还需要冲一次。”易成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尴尬,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钱美丽这辈子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愣了两秒之后她抓了抓头发道:“我给你把水移到门口,然后我进房间,你冲完水叫我,OK?”
“太OK了我的好妹妹。”易成礼连忙道。
等钱美丽的房门关得一响,易成礼立刻提起裤子开门提水,结果他开门了,凌青那边也开门了。两个人双目对视。
那一瞬间,一眼万年。
凌青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又发烧了吗?脸这么红。”
易成礼:……
易成礼:“别问,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事。”
他火速将水桶拉回厕所冲水滴上一滴除臭剂,然后用桶里的水洗了一下手,等脸上的温度下降了才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见钱美丽从卧室门里伸出一个头问:“易哥,你冲水冲干净了吗?”
易成礼:……
凌青:……
凌青慢慢放下手里的水杯问:“停水了吗?”
易成礼不敢直视凌青的眼睛,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确定人家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才叹气得出结论:“是的,停水了。”
“我还以为能多撑两天呢。”凌青叹了口气,钱美丽也叹了口气,因为如果停水,她即将迎来拉屎不自由的末日。
就在三个人轮番叹气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呜的一声飞驰而过,跟摩托车的引擎一模一样。
一号楼负责站岗的侦查业主立刻敲响大鼓拉响警告:“注意!注意!街角有人拿空投!有人拿空投!”
作者有话说:
凌青:凑合过吧,还能离咋的。
易成礼:以后我一定买大水箱的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