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八月, 又是一年难熬的夏季。
说是一年,但其实我并没有真的在第三世界过了一年。
彻底改变了星浆体后,这件事的后续影响还在持续反馈着, 空助某一天非常肯定的告诉我, 第三世界的确变得脆弱了些,我恍然惊异于……这项救世任务的难易程度。
“可能是锚点。”空助说, “你去的时间点很巧, 没准是一切发生的根源,说不定很快就能将世界分离了。”
我有点儿受到振奋, 还有些迫不及待看到成功的那一天。
某天我从楠雄那得了个消息,有智慧的咒灵集结起来了。这种满脑子只有负面思想的东西合起伙来总不会是要为社会做贡献, 我立刻想到了空助所说了力量碰撞阵营对立问题。
[咒灵方的目的是什么?]我问楠雄。
[我抓了个火山头,它说是为了清除全人类,但我觉得以它的智商只是个编外人员, 没有接触到咒灵组织的核心, 也就是说, 完全是个二愣子。]
[但不管是什么目的,归根结底肯定是对当下的人类有害。]
我倒是想直接拉进度条看看未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因为时间穿越的概念是从超能力者进入时空开始的, 我只能回到过去,无法看见将来, 于是我走了个曲线, 去了本世界。
前面我就说过了, 这个扭曲的时空在吞噬AB世界时穿插着不同的时间线, 我去了楠雄所在的时空, 算是真正意义上回到了火山爆发后的, 真正属于我的时间。
为了避免给楠雄添麻烦, 我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回来后就和他一起进了空助的实验室。
“呦,你们两个像是要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双胞胎兄弟一样。”见到我们一齐出现的齐木空助打趣道。
[现在是能穿一条裤子,如果他需要角色扮演的话。] 我非常自如的接道。
“哈哈哈哈痞雄还是这么幽默。”
我的哥哥挂着温润无害的笑脸说道。
[火山头呢?]
“诺,在那。”
因为是好不容易在世界微弱融合的状态下抓到的唯一一只特级,齐木楠雄没把它物理毁灭,而是提着头让空助想法子锁了起来,咒灵的再生能力很强,现在那颗头已经长出一截身体了。
它被关在竖立着的棺材一样的长方体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遭到一次非人道的电击,虽然但是,我觉得对它这样没什么不对的。
“它的咒力累积到一定阈值,或者波动强一些,就会被机器砍掉身体的一部分,从而再度变得虚弱,也就没有力气逃跑了。”空助站在防护用的特质玻璃外,向我解释这一情况。
看着那单只眼睛和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我道,[我可以对它进行外貌攻击吗?]
“这种事不用问我啦,不过我已经嘲讽一通了,要不是能被我研究有点儿生存价值,它早就灰都不剩了。”齐木空助看着咒灵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他也的确这么想的,青年的神情冰冷而厌烦,仪器散发的荧光搭在他的下颚和眼底,为他整个人都覆上了寒意,我却不觉得讨厌。
因为我想,我们三个的表情此时应该是一样的。
“啊对了,这种东西还有名字呢,它说它叫漏瑚,不过在我这里叫023号。”
023号骂骂咧咧的对我进行了一通问候,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咒术界有你们这号人存在,等着吧,你们很快就会遭到灭顶的报复!不过是区区人类……”
“划——”
那张嘴一下子和眼睛分离,因没有黏连而掉在地上。
我转眸向身旁看去,向空中划了一条线的齐木楠雄压着眉宇,眼里隐隐有愠怒,[太吵了。]
帅呆了。
我想到。
他睨了我一眼,是在警告我不合时宜的不正经,
[我发现它的时候,是在一家餐厅里。]齐木楠雄放下手,语气平淡无波地陈述道,[它突然出现,还差点儿烧死一个店员,好在我及时对那个人的身体进行了回溯,并消除了他对自己自燃的记忆,因处理的及时,店内的其他客人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让它尝过被火焚烧的滋味吗?]
齐木楠雄哼出声冷笑,[当然。]
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我还对他赞同的比了个大拇指,
看见我们两个眉来眼去(?),齐木空助不干了,“你们这样,我身为哥哥的地位不会下降吧?我不是你们第一喜欢的家人了吗!”
[没有那种东西。]
[就算排位你也是最后一名。]
“啧。”
说回正事,从023号咒灵的脑袋里搜获了所有能用的情报,我和等待的两人道别,
[我要从这个时间点穿越到第三世界,每半个小时联系一次,没有的话就当我凉了。]
因为我比楠雄的超能力要强一点儿,这个危险的任务我先来,
冒然穿越到第三世界本就危险,更何况这是个扭曲的时空,一不下心可能就迷失在夹缝中,我也不知道对面是几几年,有什么等着我,但从2006年的情报来看,我自保的自信还是有的。
[……我要是没回来……]
[这就上演生离死别了吗?]楠雄打断了我,
[只是很小很小的可能罢了,就算是千万分之一,我也有点儿紧张。]
因为我有了牵挂的事物,所以更加在意自己的生死。
***
结局你们都知道了,我多虑了,2018年看上去和2006年一样,我找到了那个咒灵组织,一没忍住嚣张的在它们面前亮了相,还像个恶人一样当它们的面对它们的同伴进行非人折磨,甚至鞭尸。
因为我发现一个很恶心的特点。
这些咒灵之间竟然还有同伴情。
双标得太厉害,虽然我理解他们和人类是天生的种族对斥,但我理解又不代表我认同,我也是人,那我讨厌他们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处刑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有咒术师找来了。
咒术师来了,五条悟便也来了。
白发青年立在我身前,明明二十八岁脸却像十八岁少男一样俊俏,还把脱眼罩做得像脱裤子一样神秘,用那双苍天之瞳盯了我好久。
“……痞雄?”
他声音格外干涩的唤道,像是在念一个长久未见的,几乎埋在记忆深处落灰的名字。
我预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因为我是个外来者,意外插入且身处过去,而现在主动去了自己还未经历不该出现的未来,这里又不是我的本世界,而是本就没有我的第三世界,是没有我的情况下自行发展出的时间线。
所以五条悟的记忆里,我应该是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很快就会回去,这些将相应的被改变。
我挥挥手让那些咒灵原地爆炸,然后说,[我来找你剧透了。]
***
剧透的不是我的人生,所以我接受很良好,和听故事一样过了一遍剧情。
然后我发现——
[你完全没意识到有危险势力在集结啊……]我看着最强的脸,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一不小心可能真的就中了它们的圈套了。]
“嗯?”
“可能吧。”
毕竟它们费尽心力制定了针对五条悟的计划,又怎么可能让五条悟事先察觉。
“我们那一届的最强,最后可是只剩下我一个人啊……”
五条悟在我耳边,用一种玩笑一般的戏谑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于是我的心情突然就有了那么几分沉重。
“啧。”我不爽的咂了下舌。
“怎么了?”五条悟转头,然后突然笑了,“你不会是觉得不满意,要改变过去吧?”
我睁着眸子静静看着他,五条悟在我的眼神里读出了我未说出口的想法,他的笑容敛了起来,变得有些严肃,还有几分怔然,
“真的能这么做?”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希冀来,只是有些空茫。
毕竟他也没有想过改变过去这种事,就算真的要在他面前发生,他应该也没有真实感。
我点了点头,道了声别就起身打算穿越。
而这时,五条悟的心声传进我的耳朵,
(六眼……是会储存这些信息的吧。)
哎?
***
我震惊地回到了2007年。
五条悟那段心声无从查证,我却潜意识觉得可能会应验。
不,被我这么一想,本来不会实现的事没准都会实现了。
但也无伤大雅,我更关注眼前的重点。我拉了进度条,在他们的印象里,我应该是个频繁出任务见不着脸的大忙人。
高专三年级,五条悟把至今为止需要他亲自做的事情实现了自动化,现在就差开启领域和长距离的瞬间移动,他正式成为了最强。
这个名号不掺水分,如果没有我的话。
我的两个同期都在这一年里成为了特级,实力增长的他们不再需要搭伙出任务,我们被戏称为最出色的一级,灰原雄每天都在给自己打气,说也要成长到这个高度。
相比起进展越来越顺利的五条悟,我却开始注意夏油杰的状态了。
他在星浆体事件结束后,不知为何心思一动去了盘星教,然后就看到一堆人对着粉头发绿眼镜棒棒糖拜了又拜。
心情复杂做了一堆心里预设的夏油杰:“……………”
我当时正好去收钱,不是,去帮助一些人解决他们疑神疑鬼的难事,转眸看到了躲在大门后的他。
[杰,为什么不进来?]我蹭的把现金变魔术一样变没了,然后向他招手,[今天很冷,外面还下雪了,你怎么也没带伞。]
夏油杰被我的秘书像贵宾一样请了进来,
他扫视着这间接待室,最后把目光转向我,“我现在不敢想象你有多少资产。”
他的肩头落着未化开的雪,眨动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秘书见状立刻去拿毛巾,他倒是不甚在意的随手拍了拍,“我去见了理子妹妹,顺路就想来这里看看。”
[看来你还是在意盘星教啊。]我让本来在这里的某董事长先出去,然后示意夏油杰随便坐,[资产其实也没有多少,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盘星教是个不收捐款的组织。]
“哎?”
[除了各大董事负责资金运转这一块,其余人想得到我的答疑解惑去除病灾,需要自己去慈善组织留名。]我坐在位置上喝着装逼用的茶,双腿交叠一幅有权有势的大佬范,[我又不是养着这群人,这个组织只要有钱缴税交租金水电费就行了。]
“……我还以为……”他的声音有些轻。
我不禁笑了,或许是雪天的气氛宁静安和,或许是面前少年的心声细腻敏感,我的眼神和嗓音也变得柔和很多,[你还没有从星浆体的阴影中走出来吗?]
被戳中心事,夏油杰睁大了眼,
[明明天内没有被害死,你却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扼杀了。]
我知道他死去的是什么,是一部分深以为然的“大义”。
夏油杰抿了抿唇,“我做了理子妹妹死去的噩梦。”
我一愣,
“那个梦很真实,她在我面前被伏黑的子弹打中,连笑容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这个梦真实到好似真身经历过,让我醒来后还沉浸在此中无法自拔,甚至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何年何月。)
我看着夏油杰眼下不明显的青紫,
这是这个世界原本的进程,但是被我改变了。
空助说,一个故事的发展是有可修复性的。
没有在星浆体事件中留下阴影的夏油杰,遭遇了其他对普通人失望的恶□□件。
他知道人性有丑恶的一面,但不免还是对保护他们产生了动摇,我觉得他在祓除咒灵时受到的痛苦是占一部分原因的,付出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东西,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再坚强的人都会疲惫。
[你是不是中午没吃饭。]我看了眼他好像两天都没正常进食的胃,
夏油杰蹭了蹭鼻子,“上午完成了个祓除任务,耗得时间有些多,没来得及吃。”
你刚刚还说自己去看了天内理子。
我热情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份辣咖喱,
夏油杰:“……”
夏油杰:“为什么你要在柜子里放这些?”
夏油杰:“你还真是对重口味情有独钟啊。”
[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拿毛巾回来的秘书看到这一幕,很没有眼色的说了一句,“齐木先生,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我对他投去了死亡视线。
超能力者的胃能轻松挑战大胃王比赛,贪吃一下也没关系。
秉着同期情,夏油杰什么都没说,从笑容里甚至看不出丝毫勉强之意。他已经把伪装习惯性的渗透到细枝末节,这样不自知的积累着压力,会出问题的吧。
“咳咳咳……”
因为不想尝太久味道所以想尽早吃完的夏油杰杳了一大勺塞进嘴里,被冲上鼻腔的咸香辛辣味刺激得咳了起来。
[是微辣,但你吃太多了。]我坐在他旁边撑着脑袋看他,
“因为太饿了吧,所以有些急。”他说。
(果然,和痞雄一起吃东西时味觉就是正常的。)
(……这不会就是……看着那张脸下饭吧。)
他在心里想着自己没救了。
有种说法,在面对喜欢之人时身体激素会大幅变动,看着喜欢的人吃饭会更香,有心情影响食欲味觉是说得通的,夏油杰撑着脑袋捂住眼,把脸转向了一边不看我。
新年是咒灵较少的时期,因为大家放假了,没有工作学习的担忧,就算是再消极的人都会抱着对未来充满期盼的心情让自己打起精神,所以那段时间的我们也处于假期。
一段时间的修养足够咒灵操使时灵时不灵的味觉恢复如常,然后再在下一个繁忙的夏季被影响。
因为这点,夏油杰特别喜欢找各种理由和我约饭。
我倒是都不会拒绝。
我在等。
从未来五条悟的口中,我得知自己的学弟灰原雄会在一场情报错误的祓除任务中牺牲,这一次次叠加的打击促使了夏油杰的叛逃。
他的叛逃,不是因为单独一件事,而是在成长过程中必会经历的思想挣扎。
夏油杰现在有两个想法在打架,
一个是藐视非术师的他,
一个是否定藐视非术师的自己。
他最后的结果,必须是第二种。
而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我在某一天做了关于灰原雄的预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