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对超自然事件的确有了更高的接受度。
(读心术?)他试探性地在心里想到,
[没错。]
他难以置信的坐直身体,(你会读心术?)
[需要我给你演示证明一下吗?]
(我现在想的数字是几?)
[七。]
一堂:“……”他脸色顿时变得格外僵硬,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别有压力, 我问完话就走, 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一直被人窥探着。]我说, [我向来对所有人的内心都保密。]
说完,我对辅助监督道,[柳加先生,可以请您先离开一会儿吗,我和他单独谈谈,他不太喜欢面对太多生人。]
“好,那你有事情叫我。”只负责听命传话的辅助监督立刻退了出去, 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我转而静静地看着一堂, 这个少年只有十五岁, 正上初三,脸庞上还全是稚嫩,虽然我说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但身体上的疲惫却一直折磨着他, 他的脸色蜡黄, 眼下青黑, 双目也十分呆滞无神, 他的内心只是还停留在保有逻辑感知外界的层面,并不活跃。
[可以回想一下都发生了什么吗?]
我对这件事上心起来, 因为涉及到大范围的人口失踪, 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 那些人都……
[我知道这很痛苦……]
我刚想说一些劝慰的话, 一堂便在心里念道,
(消除恐惧的方法就是面对恐惧,摆脱噩梦的方法就是找出噩梦的根源。)他像是终于有了能倾诉的人,终于能不再困于自己的世界,卸下了沉重不已的心理枷锁,(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起初,他们只当这是个简单无聊的游戏。
刚步入初三的大家都有些浮躁难耐,为现在焦虑,为未来迷茫,朋友们不同的高校意愿更像在催促着分离,他们急迫地想抓住什么,来证明这段友谊不会变轻变淡。
(我们进行了仪式,在放学的时候。)
一堂闷闷地回想,
(只有三个人,所以我们各自拿着同一张纸的三分之一,念了三遍幸子小姐拜托了,然后,我们便被诅咒了。)
他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诅咒”这个词。
(我们被诅咒了,一定是有人不诚心,有人数错了次数,有人念错了台词,祝福的反面便是诅咒,没有完成规定条件的我们坠入了地狱。)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回忆那个场景显然给他带来了冲击,
(那是个黑漆漆,又不知从哪里闪烁着亮光的地方,墙壁像是蠕动的肠道,一脚踩下去的触感非常恶心。)
(头顶也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比天空的尽头还遥远,不清楚我们处于多深的地底……没走几步就能被黏糊糊的液体淋得满头都是…因为环境太黑了,看不清液体颜色,但从气味来推断,是血。)
(我们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但道路只有一条,我听到他们大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当时被吓懵了,而且我的第六感很强,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张嘴说话会发生很糟糕的事……就像猫抓老鼠那样。)
(但是突然某一时间,他们的声音消失了。)
(我顺着唯一的方向走,就看到了……)
(看到了……)
(看到了他们的身体被从墙壁延伸出来的肉条扯成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
我打断了颤抖的一堂,
[这些就足够了。]
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这是极其恶劣的咒灵伤人事件,
他们的身体被扭曲成人体不能健康达到的姿势,却信号极强的摆出了“禁声”的手势,他们的手从脑袋后方拉到了嘴前,僵硬地竖起了食指,透着浓浓死气。
被吓到失声的一堂没有腿软得跌倒,而是疯了一样往回奔跑,等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学校的走廊,刚刚身处的地方就像幻境一样。
他幸运的逃脱了。
却不敢对任何人说起这事。
(文字也不行。)他心里想到,(我不敢,万一文字也属于……等等,我现在这样以心声的方式传递信息,是不是也——!)
[冷静点儿,你现在都没事,所以这不算。]
我的超能力应该挺bug的吧。
[而且你就算被拉进去,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拉回来。]
因为这事在我眼前发生了,一堂也和我产生了交集,我把他划分进了责任。
我在思考这是什么咒灵。
我本来以为这是个假象咒灵,但人们心中,幸子只是带来幸福的载体罢了,并不是贞子伽椰子那种拥有详细特征的恐怖故事主角,这个许愿仪式也充满着希望和祈祷,难道是不想与朋友分离的负面情绪诞生了它吗?
还是说,幸子确有其人,她可能是身负超凡能力的诅咒师,可能是死前因巨大怨念化成了咒灵。
我正想着,忽然愣了一下,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不远处有一辆轿车驶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怎么来了?
哦,也是为这件事。
看来他们那边有进展。
我替一堂关上了门,然后走到客厅等他们两个。
两位辅助监督很快对接,五条悟走姿豪迈地进来了。
我:[……]
我看着他那走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夏油杰看破了我一言难尽的眼神,对我耸了耸肩。
五条悟这是哪根筋没有搭对,他观察我竟然观察到我的走姿上来了,我有时候会忘记自己的楠雄人设,走出自己苦练一晚上的齐木·小众模特·痞雄之步伐。
倒不是说他走得不好看,而是这和他以往的气质不同,变得流里流气了。
带他们前来的辅助监督道,“不是上头委派的任务,你们的行动正常进行,他们听说了齐木君今天的行程,自己要求来的,说齐木君太菜了。”
他一本正经的对我照搬了五条悟的原话。
“这次的咒灵若真的是通过领域杀人,那么一定是特级。”
我谢谢他们为我而来。
他们两个怕我在调查的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两人盘腿坐在我的对面,夏油杰拿出一张纸摆在了桌上,
“我们去找那个散播传言的匿名者了。”他说,“是个普通人,住在很老旧偏僻的房子里,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态做这种事的。”
他看了眼五条悟,但五条悟还在对我生气,五条悟不说话。
于是夏油杰转头认命的继续和我交换情报,“我们查到,幸子小姐这个名字来自一位被冤杀的女性。”
怪不得了。
“因为死前太过痛苦,她强大的怨念形成了咒灵。”
[她憎恨的源头是朋友。]
“对。”夏油杰抬眸,我突然就发现他的黑色瞳眸很亮,“因为最好的朋友带给了她灾祸,她们在躲避歹徒的搜寻时,朋友推了她一把,惊叫声暴露了位置。”
事情的原委大体就是这样。
“现在难办的是,咒灵的本体我们无法检测到,唯有主动进入咒灵的圈套。”
我扫了眼跃跃欲试的两人,[你们还没有学会开启领域吧。]
“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它的领域还不成熟,而且说是领域,更像是咒灵的身体内部。”夏油杰抿了抿唇,语气坚定又沉重,“它伤害了太多人了,这些人原本不该死,而且他们还是那么年轻的孩子……现在没有能接手这个任务的咒术师,学生们对幸子小姐早就口口相传,晚一秒就可能失去一条人命,必须尽快解决掉。”
他的正论又表现了出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可能太专注了,他怔了一下,“怎么了吗?”
[没事。]
“那我们继续,仪式的规定是至少三个人一起进行,嗯……”夏油杰挠了挠鼻子,“悟说我们很塑料,所以……”
所以我们三个满足条件。
原来塑料情还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我瞥了眼默不作声的五条悟,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我身上,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墨镜之下的一点蓝色。
但其实,现在的他把我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
我握上不离身的刀,说道,[那我们开始吧。]
我们三个人捏上了裁好的纸片,
这个游戏的规则都被我们熟记于心,我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开始在心中默念,
幸子小姐拜托了,幸子小姐拜托了,幸子小姐拜托了……
半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眼神微微一动,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了些许震惊。
“是不是我们没有同时念?”见自己还在原地的五条悟忍不住说话了,“再试一回,喊个开始吧。”
我僵硬的捏着纸片,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不是的。
拥有心电感应的我当然能听到,我们三个人一齐喊了三遍幸子小姐拜托了。
次数对了,台词对了,唯有一点不对,那就是心意。
不是心不诚而去了地狱,是心诚才触发了死亡结局。
[再来一次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的这句话。
我对自己下了个短暂的暗示,让我现在无比渴望和两位同期以友人的身份永远在一起。
幸子小姐拜托了,幸子小姐拜托了,幸子小姐拜托了。
下一秒,我眼前的场景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