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的‘在想爱情’……是什么意思?”
松田警官的呼吸打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神情带了几分狡黠戏谑,简直像是坏心前辈逗弄青涩年轻人一样。
他能听到那句话我并不意外,因为我又不是单给太宰治一人发心音, 我很习惯将心声根据物理学传递给小范围的人,所以当时在车内的松田警官也有份。
我看着他的脸,总是会和自己认识的松田阵平混淆,
[因为我有一个追求者,和松田警官长得很像。]我说着无法求证的实话, [而碰巧的是, 我对他也有一定好感, 但是因为不可控因素, 我和他分开了, 松田警官的出现就是在让我死去的心脏活过来。]
我不怎么会修饰隐蔽些什么, 常常有话直说, 现在也只是告诉松田警官我的真实心情而已。
松田警官没想到我能这么直白的和他分享称得上隐秘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有两种类型的暧昧关系, 一是含蓄的看破不说破, 二是露骨的谈论情爱和欲望。
而我好像处于中间偏后者的。
松田警官意外于得到我这么认真的回答,噎住一样后移了下身体,“这个好像叫什么……备胎?不对,替身?”
被称为代餐应该更合适。
[我接近你的目的大概就是这样, 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害你。]我碰了碰眼睛, 美瞳戴得些许久了, 干涩得有点儿不适。这个动作让我的巩膜上覆了一层水光, 衬得眸子又清澈又动人, 眼底还微微泛红, 看着怪可怜的。
我:[……]
他在想一些什么糟糕的形容。
“抱歉,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你想多了,他还没死。]
“啊?”松田警官明白自己误会了,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但是你能这样说,这段感情应该也是以悲剧收场吧。”什么死去的心脏,什么不可控力被迫分开,还寂寞到看到模样相似的人就不顾一切的靠近。
我:[……]
悲剧收场,原来你这么咒自己啊。
[还没有结局。]我抿了抿唇,[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他不能就此结束。]
这话外人听起来是不能让这段关系从此断绝。
但对我来说,是另一层含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松田警官笑起来,“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他不会吃醋吗?”
他还在心里反复琢磨了“他”这个代称………男性啊,虽然齐木看起来的确很有魅力。
[……不会吧。]我不确定道,[不过他吃的醋够多了,不差你。]
松田警官:“……”
这是什么糟糕的发言啊。
[要交换联系方式吗?]
“我会卷进奇怪的三角关系吧。”
[不会。]
松田警官捏着下巴的打量着我,“……我觉得你很危险啊……”
[……]
“我是第几个?”
我都为自己喊冤,[你别误会,你是第一个被我主动要联系方式的。]
但是松田警官还是高兴的和我互换了号码。
没错,我发言再不靠谱,也不能妨碍他对我产生好感。
[有空的话可以和我发短信。]我想起了他手机里所有讯息只能有去无回的联系人,[因为我也没什么朋友。]
“那两个小朋友呢?”
[两个小朋友不算。]我说,[他们和你是不同的。]
松田警官被我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怪不得。”
现实中并不缺乏用好话来拉近关系的沟通方式,社交达人的对事准则便是一味的称赞和鼓励,强烈渴求外界关注的人还会广撒网,说一些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对你好”,“和她只是表面关系啦,我迫不得已才和她相处的”,“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优秀的人”,“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心”这种虚无缥缈的漂亮话,有些小傻瓜真信,但是大部分人都能区分出这些台词的水分在,然后笑嘻嘻的用类似的招数还回去。
但是……
松田警官悄悄看向身边的粉发青年,
他的气质虽然张扬又轻浮,但却仅停留在表面,稍微相处下都能感受到其内里的稳重和冥冥中给予别人的强烈安全感,因为这种矛盾的吸引力,才能惹人喜欢吧。
是真的,他说的话出自真心。
松田警官几乎百分百判断道,
我和松田警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耳边响起齐木小雄的声音,
[别只顾着自己高兴了,还有正事要做呢。]齐木小雄正飘在太空,身后聚集着一堆流星体和大小适合的石块,强大的超能力使它们稳定在原地不动,只要他在约定时间把它们打入大气层,这些流星体便能与大气摩擦燃烧从而产生光迹,其实常见的流星雨并不如大部分人想象的那般如下雨一样,凡是有一颗星星在肉眼可见的移动,便能称为流星雨。但那样可是少了很多趣味。
[我在这边辛苦工作了这么久,一看你竟然在和人谈情说爱。]齐木小雄气得有了埋怨之意。
[你也学会乱用词了吗?]我分心回他。
[你忘记太宰了吗?]
[没有。]相距这么远的我们不能听到彼此的心声,[我一直没忘,他的事被我好好压在心底呢。]
[快到时间了吧,你不赶去他身边吗。]齐木小雄盯着走动的秒针,[那个孩子明明很想和你一起看流星雨。]
就像在等待春天的樱花,夏天的祭奠,秋天的枫林和冬天的雪,
是能让人对未来产生期盼的事,
但是这些所谓的美好,要有一起做的人才有意义,因为分享能慰藉人心,一加一大于二。
[没关系,来得及。]我对齐木小雄说,[太宰早就把我那些秘密猜得七七八八了,就比如此时放在我衣领里的监听器,我可没把它捏碎或扔掉。]
[……]齐木小雄安静了一会儿,[还有三分钟到九点了。]
[你准备吧。]
联系就此切断。
松田警官在这时提出想去看海,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很适合去海边。”他说。
这是想和我继续待在一起的理由。
“现在叫计程车的话,好像有些困难,价钱得是白天的三倍吧。”
[我得回去了。]
我打断了兴致勃勃的他,
松田警官含带笑意的眸子怔了怔,他很快掩饰过去,“那我帮你叫个车?虽然是你邀请的我,但今晚还是要谢谢你陪我。”
[不用,陆斗很快就过来。]我婉拒了他的好意,[我们手机联系。]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我的身侧缓缓停住一辆车,
“英菲尼迪?”松田警官从造型上就认出了这辆车的品牌,
不出所料的,这是我另一辆豪车。
车窗摇下,酒井陆斗的脸露了出来,
我早先便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来这边接我,
“BOSS。”酒井陆斗唤我。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原因,他的神色也变得深沉许多,黑色着装更是非常应景,
松田警官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一种既视感。
[我先走了。]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向卷发青年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浅笑,[再会,松田警官。]
***
上车后的第二秒,我便瞬移去了港口mafia大厦的楼顶。
我的后座和驾驶座之间隔着一层黑布,这是为了防止我不被外界窥探,也是在保护“大人物”的隐私。我借着这个封闭空间,大胆的用了超能力。
一眨眼,我就看到了背对着我欲要离开的太宰治。
[我准备的好景要是没被主角看到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
……
[看,流星雨开始了。]
天边落下梦幻的星光,我和太宰治仰头望着那边盛宴,不禁也由衷感叹了一句,
真好看啊……
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象往往会被人赋予希望的意义,我的耳边充斥着他人的心声,其中饱含了祈求渴慕的情绪,即使是对生活早就失去幼稚幻想的黑手党,也会不由自主的在这时从心底许下愿望,
(让我明年升职涨工资!)
(希望能快点儿找到正经工作……)
(请告诉我的爸爸妈妈,我很想他们,希望他们在那边过得好一些。)
(求求了,让我变漂亮一点儿吧!)
(希望我的孩子快乐平安的长大成人……)
人们最大的欲望在这时显现出来,
我想起了一段很浪漫的话,
——你知道流星为什么会坠落吗?
——因为它背负了太多人的期待。
我的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算了,今天就不觉得他们吵闹了。
“齐木……”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的眸里似乎照进了漫天的星光,
“你究竟为什么……”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
很怪异,我突然一阵耳鸣,紧接着身体传来了极其不适的信号,我皱眉捂住了头,甚至还不自觉的弯下了腰,
“齐木!”
这般痛苦的姿态吓到了太宰治,他伸手扶住我,话音模模糊糊的传进我的耳朵,“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思维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儿,轻轻晃了晃脑袋,
几个呼吸过后,我觉得好受了一点儿,
我搭上太宰治的一边肩膀,支撑住自己脱力的身体,安慰道,[没事……应该是累到了。]
的确是疲惫的感觉,但好像还混了什么其他的,我并不能详细描述,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太宰治托着我的重量,匆忙翻出手机,“找‘外科医生’,森先生也行,他们的医术都信得过。”
我将他拨号的手按下,以防万一还夺过了他的手机,[我说了我没事。]
“可是……”
[当首领每天要做的事太多了,我也是会累的,所以没关系。]我直起了腰,开玩笑,让他们检查我的身体?检查出我那能举起山丘的怪力,还是钢针不进的坚硬皮肤,[行了,别一脸我要死的模样,你紧张过头了。]
说着,我掐上了太宰治的脸,[你刚刚看流星雨的时候,明明笑得很好看。]
太宰治呆住,“我刚才……笑了吗?”
没有。
但是我唬他呢。
他当时脑袋里被惊喜冲刷得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表情管理。
在我们说话间,这场人造的流星雨逐渐落幕。
它出现的突然且盛大,消失得也迅速且无声无息。
完事的齐木小雄瞬移回了我的办公室,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你怎么了?]
[累了吧。]
[你不是经常摸鱼?]
[你不能冤枉我。]
[认真来讲,超能力者的身体哪有这么容易累,你又没怎么使用超能力,又变猫又制造流星的是我,累也应该是我累。]齐木小雄用透视眼看了看我们这边的情况,[而且你可以给自己的身体时间回溯,完全能成为不眠不休的永动机。]
虽然时间回溯不能缓解精神疲劳。
[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般人的话,也会时常有身体不灵光的时候吧。]
我一边和太宰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和齐木小雄分析原因。
下楼梯时,我突兀的感受到了双腿的滞涩感,像是生锈的零件一般,我的膝盖在踏入下一个台阶时完全没有打弯,这导致的结果便是像冒失的普通人一样——
从一级一级的台阶上,狼狈的滚了下去。
我怔怔的瞪大了眼,在身体完全停止滚动仰躺在地时,不明所以的望着一无所有的天花板。
倒是没有骨折受伤,痛感也很少。
我大脑发懵的坐了起来,
“齐木——”
太宰治的喊声从斜上方传来,随后是蹬蹬的脚步声,
黑发少年在我旁边蹲下,“这也是因为累到吗?”
[……]
我认真的看向他,[你要允许完美的我也有失误的时候。]
“指摔跤吗?”
[对。]我拍打着衣服灵活有力的站了起来,[我只是一不小心。]
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你现在模样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那是不可能的,从来都只有我诅咒别人的份。人的运气是波动的,但好运和厄运的发生频率往往趋近于一个数值,我应该就是走了霉运。
[那为了我不再摔跤,能麻烦你扶着我走吗。]
虽然不屑一顾的腹诽了一通,摔惨的我还是胆战心惊拉住了太宰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