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微妙了, 我只是觉得小孩子长得比较可爱而已,就像大多数人喜欢猫猫狗狗,是对生物长相的一种偏好, 很多猫咪端着高贵的架子觉得人类是它们的奴隶, 短腿迷你宠物狗也一边扮着可爱一边衡量着哪个人类能被宰, 相比较而言, 有些孩子的想法更加稚嫩纯洁, 我对彻叶摆出笑脸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不要觉得我思想肮脏啊喂。
彻叶, 我在那场诱拐儿童案中救下的意外闯入的男孩儿, 我像神明一样在他将被火焰吞没之际出现, 还找到了他丢掉的球。
但是彻叶的霉运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那之后, 我还救过失足落水的他, 被误解偷盗的他,走在路上被鸟恩惠的他, 没错,彻叶是稀有的霉运体质,他的气场怪到方圆三米之内的人都会被他影响,但是明明接连发生不幸的事, 他仍然保持着积极向上的心态,从没自怨自艾掉过眼泪。
哦, 除了被他爸爸打屁股的时候。
这么想着的我,拿出两张手帕盖在自己和彻叶的头上。
太宰治:“做什么?”
[只是不想承接恩惠而已。]我不怀好意的对他笑了笑。
下一刻, 几只乌鸦从头顶路过, 滴下两坨不明物。
太宰治看着那坨不明物落在我和彻叶头顶的手帕上, 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往头上一摸,蓬松柔软的黑发上多了黏黏腻腻的触感。
太宰治:“……”
太宰治瞪大了眼。
他露出了仿佛世界崩塌的难以承受的僵硬表情。
彻叶并没有嘲笑他,还深有体会经验老道的说,“乌鸦的便便其实不太脏的,又没有掉进嘴里。”
[没被鸟屎临幸过的人生,不能算完整。]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算不算安慰,[人均每天被鸟屎击中的概率为1/11925,而体彩7位数二等奖的获奖概率都为1/33333,要不我现在帮你去买张彩票…虽然店面应该关门了。]
如果他答应了,我就用小小的超能力让他中成百万富翁。
但是太宰治现在心态很崩,不想理我。
“你果然不对劲吧,偏心的只保护自己和小孩子。”太宰治有些微的怨气,他沾到不明物的手举在半空中,另一只手费劲的掏着自己的口袋想找张纸巾,但是他的衣兜实在太萧条了。
他在郁闷我为什么连提醒都没有,难道他不算可爱吗?
我喜欢可爱的小孩子这件事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没有救他只是因为,他现在缤纷的脸色可比刚才死气沉沉好看得多,我找咖喱店老板借了一点儿水和纸,弄出简易版湿巾后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腕,将他的手托得离我近一些。他的手指纤细又白净,指尖满是半固半液的不明物就有些好笑了。
“今晚一点儿都不适合跟你兜风。”心情不美妙的太宰治这么对我说道。
[怎么会,你看,你也没有预料到明天和意外哪个更先到来。]我将他的手指根根擦净,然后从王子二号的后备箱中拿出了剪刀,[你是想失去它,还是带着它跟我走完剩下的路,等它彻底干透后再洗去。]
太宰治下意识想摸上那块头发,又及时刹住了手,“不行,你就不能现在把它处理掉吗?”
他竟然还挺在意自己的形象。
[向你施展Aguamenti吗?]
“清水如泉就太老套了。”
最后,我还是帮他擦净了那一块头发。
咖喱在这时做好,我提着打包盒,把他放入了王子二号的后备箱,默不作声的用超能力保温。
太宰治即使在我做这么平常的动作时,也仍然悄悄的打量着我。
他在观察我并不健壮的身形,我身着服装的材质布料品牌,我的手有没有长期握笔握枪,我的一举一动是否带有练过体术的痕迹,我掩在眼镜之后的双眼是近视还是怎样,以及我因为心情好所以亲切又张扬的神态。
他在想我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杀伐果断冷酷残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走吧,我们去海边。今晚的海风比较温和。]我跨上机车,然后给太宰治翻出头盔,[马上远离市区,我的速度会提升。]
我载着太宰治呼啸着穿过高架桥,因为这个高度,他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漆黑的海洋,没有光源的反射映衬,它在夜色里仿佛暗潮涌动的野兽,是吞噬进一切黑暗的可怖之物。
太宰治:“……晚上的大海可一点儿都不好看啊……”
[但是波浪翻滚的声音能冲刷掉我的烦心事,而且夜晚的海边很安静。]
“安静,哪里安静了?指你的马达声和浪涛声相互角逐吗?”
齐木楠雄烦心的时候会去深海躺着,有时还能和绑着石球沉底的骷髅共枕,这点上我和他相似。
我猛地提速,迫不得已的太宰治紧紧抱住了我的腰,他咬咬牙,“你故意的。”
[对。]
好像谁在我的后座上,我都想吓唬他们一下。
“没想到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这么恶趣味。”
[难道你更喜欢老头子不成?]
“……”太宰治的目光空茫的遥望着远处,“你果然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上位的。”
异常随意的我接道,[我也没说我不是啊。]我拐了个弯,路上遛狗的行人被飞速窜过的我吓了一跳,[你在老头子的房间里呆的不好受吧,我的怒气可是累积的,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我才把他踹了。]
闻言,在我视线外的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他搂住我腰的双臂一阵收紧,又吓到般松了力。
我哼笑了声,[他的残暴给横滨留下了阴影,但是没关系,很快就洗清了。因为现在,我才是黑夜的霸主。]
台词好像是有点儿中二,但是没关系,我说过的中二台词还少吗?
不能做到的自我幻想才被称为中二,我只是在叙述事实罢了。
走到半路,我听到太宰治在心里说有点儿冷,但他竟然能控制身体不发抖,好像已经习惯了。
于是我停下来,从王子二号的后备箱中掏出了两件稍微厚实的外套。
[你想要这件蓝色的,还是这件黑色的。]贴心的我还拿出了两种款式两种颜色,[黑色的好像跟你现在这身搭一些。]
太宰治:“……”
他:“你为什么要在后备箱里准备我的码?”
我面不改色的说,[因为钱多烧得慌。]
太宰治:“……”
我:[……]
太宰治:“黑色的。”
我把黑色的那件递给他,然后把蓝色的塞回了后备箱。接过外套时,太宰治的鼻尖若有若无的凑近,轻轻嗅了下。
***
十点半,我想把太宰治送回他的住处,但是他好像并不愿意让我知道地址。
所以我只把他放在了离废弃场有些距离,到并不算遥远的路边。
趁他把头盔摘下,又想脱下外套时,我无所谓道,[你的码,我也穿不下。]
现在的太宰治也就一米六,我站直面对他时,还能看到他头顶打湿的那缕头发。
太宰治用隐晦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我的后备箱。
他那聪明的脑袋瓜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明天还兜风吗?]我问他。
要不王子二号的后座成为共享vip吧。
太宰治轻轻撇过头,“明天的我估计就没有这个心情了吧。”
现在的心境是被影响的。
即使清醒的认知到这一点,太宰治仍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上扬。
太怪异了,简直陌生到有点儿恶心。
听着他这番评价的我短暂沉默了。
说过很多次,超能力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被施加作用的对象会产生连我都无法估计的副作用,我扭转别人的想法时并不能预测到后果,太宰治明显开始反感。而且因为已经发现了不解之处的原因,他好不容易膨胀起来的好奇心及探索欲也迅速萎缩下去。
快乐是真的,厌恶也是真的。
不受自己掌控的自己还是自己吗,心境通明的人最会自己绕进死胡同。
看来我的超能力做了无用功啊……
[那我心情好后再来找你吧。]我的手摸了下王子锃亮的漆皮,[因为有时候会觉得一个人刷街缺点儿意思。]
上个世界刷街还有一堆不良可以逗逗,还时常带着零和阵平一起,休息时聊聊天什么的。
“你心情好?”太宰治讶异的看向我,像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台词。
[对啊,我高兴才是真的。]难道我要特意哄你吗?[想上我车的能排成队伍绕横滨半圈。]
如果算上我警校时积攒的人气的话。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
他眨了眨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只眼睛,凝视着夜风中,发丝轻扬的粉发青年。
很年轻,不管是年龄还是神情,都是年轻的。
他的紫色眼瞳即使有眼镜作为遮掩,也能在昏暗的路灯下明明灭灭的闪着光,明明身为最恶最残忍的组织首领,却不染污浊的压抑之色。
有一种,耀眼的……
[就这样,我走了。]我转过头,掌心压上机车的车把,抬脚一瞪便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