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醒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他浑身无力、肌肉酸痛, 是被人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周围很安静但并非不能听见声音，有来自较远地方的喧闹的声音，像是隔着几道墙，有音乐，这里是酒吧、或是俱乐部。
他试着动了动手，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认真的，达米安心中出现了一丁点后悔的情绪, 他这辈子已经活了十二年了，后悔的次数只手可数，这次也会算在其中。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还得因为昨晚。
昨晚蝙蝠侠带着他去保护利爪的任务目标。
虽然利爪的击杀目标都是死不足惜的坏蛋, 可再怎么样也轮不到猫头鹰法庭来宣判他们的死刑, 他们应该被扭送去警察局接受法律的制裁。
然而利爪就像是预料到了蝙蝠侠会阻挠他们行动一样，那晚出动的利爪数量十分可观。
蝙蝠家族和他们打斗一番之后还是被利爪斩杀了任务目标。
既然需要保护的任务目标已经死了，蝙蝠侠也打算撤退, 毕竟他们无法从利爪的口中撬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达米安明显不甘心自己的保护目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了，他不顾蝙蝠侠的劝阻追了上去, 然后...
就没有然后。
他再次醒来就是出现在这里了。
达米安倒不是很担心自己逃不出这里，他担心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蝙蝠侠。
他这次无论是自己逃出去还是蝙蝠侠把他救出去，他都逃不了挨一顿父爱如山的毒打。
挨一顿打都还好啦, 是达米安可以接受的程度，他最不能接受的是蝙蝠侠投向他失望的目光, 唯一能减轻蝙蝠侠愤怒和挽回自己尊严的方法就是...
自己逃出去以及搞个大破坏、或者干脆弄清楚猫头鹰法庭在做什么。
一想到此, 达米安就不打算继续装睡了, 他直接睁开了眼睛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四周。
一个昏暗的房间, 灯光是昏红色的，玻璃茶几、长条形沿着墙面的沙发和头顶的水晶灯，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这是一个酒吧或是俱乐部的包间。
通过包间的装修风格和雕花装饰，达米安很快就猜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罗宾的必修课程，记住每一个地方的标志性物件，好快速锁定自己的位置，这是位于西区的今夜不眠城，一个超大型酒吧..俱乐部..夜总会，总之，它的名字很多，反正是供人消遣、娱乐和收集情报的地方。
哈，原来不眠城也是猫头鹰法庭的领地。
难怪没人敢在今夜不眠城闹事，这要是敢在今夜不眠城闹事，猫头鹰法庭第二天悄无声息的就把你家都给抄了，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匿迹，你连惹上了谁都不知道。
猫头鹰法庭做得到，他们一向这样做，他们极其厌恶有人挑战他们的权利。
这倒是达米安多想了，不眠城不是猫头鹰法庭的领地，是卡迪亚家族的地盘，这也就是当初莱安为什么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今夜不眠城的原因。
那名被他不小心泼了水的侍从，是他的手下之一，他很无辜啊，好久不见的主人突然就瘸了，本想找个机会和主人聊会儿日后的打算，结果就被泼了烫水。
主人还不似以往运筹帷幄的姿态，反倒是像只无害的小动物，让侍从忍不住怀疑主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络腮胡敢占莱安的便宜，自然会被不眠城的人收拾。
就在达米安想着，清脆的咔哒声传来，他连忙闭上眼，门外吹来带着酒味的暖风，还有另个人的脚步声。
那人的脚步很重，重心在左脚，右脚几乎没有声音，代替右脚的是拐杖。
几乎瞬间，达米安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安瑟·卡迪亚，偷走了杰森·陶德一颗真心的芳心大盗，同时也是代替了猫头鹰法庭议会的新老板。
这男人真是不简单，凭借着在陶德面前表现出一副天真、无害的做派利用杰森为他清理法庭，好让自己安然无恙的登上权力的宝座。
“还要装睡吗？”头顶传来有些干涩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的。
既然已经被莱安点破，达米安也不装了，他干脆的睁开眼睛，哪怕肌肉浑身无力，他也硬靠一股力让自己坐了起来，他毫不遮掩凶狠目光打量起了眼前的青年。
达米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莱安，前几次都是在监控、或是数据档案里见过他的照片，这不妨碍达米安把莱安的模样刻得清清楚楚。
达米安一直以为陶德会喜欢的类型是身材火辣、长相妩媚、性格也一样火辣的美女，然而看到莱安这个身材不行，长相还行，性格像只小羊羔一样的青年时，他当即就觉得是莱安给陶德灌了什么迷魂药。
现在达米安更是肯定是莱安给陶德下了迷魂药，他完全get不到陶德喜欢莱安的点。
莱安杵着杖，歪着一边肩膀，身形瘦削的像是轻轻一推就会摔倒，额头上缠绕着绷带，脖颈上也是，绷带应该是一路延伸到了上身。
头发也有些时日没有修理或是打理，垂在耳畔，眼下是一片清晰可见的青黑，脸颊也瘦削的可以看见骨头的轮廓。
倒是和之前在监控里见到的模样有所区别，哈，看来和陶德分手还是对他有影响的，而且影响很大。
一想到此，达米安就开心了。
他高兴的翘起唇瓣，挑衅的话语脱口而出：“我得说，幸好红头罩选择和你分手。”
达米安不喜欢莱安，不仅是因为上述他所提到的一些理由，还是一种直觉，就像是他不喜欢黑骑士一样，就连迪克失明的恋人也带给达米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可是迪克是特殊的，达米安不想让他难过，才从未开口提到过。
莱安并没有被达米安的话刺激到，他万分平静的看着达米安，达米安维持着挑衅的表情回望莱安。
就在达米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莱安冷不丁的开口：“达米安·韦恩。”
达米安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尽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达米安的心中已经掀起了千层浪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在他昏睡的时候难道莱安摘下过他的多米诺眼罩？不，不可能，除非是用达米安自己的手摘下的多米诺眼罩，都会触发多米诺眼罩所带的警报，隐秘的向蝙蝠洞发送定位信息。
如果发送了定位信息，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蝙蝠洞里了。
可能是猜到了达米安想说什么，莱安万分冷静地说：“卡迪亚家族掌控着猫头鹰法庭，却不是和猫头鹰法庭连在一起的。”
这是骗人的，
“所以请放心，你们家族的事儿目前为止，从今往后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莱安的声线万分平静，哪怕他清楚他说的话会让达米安多么警惕。
“你想做什么。”达米安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问。
分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达米安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和杀意却不比任何一个利爪低。
现在的达米安更趋向于还在刺客联盟时的他，他的软肋被莱安拿捏，蝙蝠家族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原因就是知道如果暴露了身份，会给自己和周围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现在莱安轻松地拆穿了他的身份，这让达米安产生了惶恐和自责，会不会是他被抓到了才会被莱安用某种方式拆穿了身份呢？哪怕莱安所说的意思似乎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这迫使达米安不得不拿出自己藏在心底的另一面。
“不必紧张，这个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莱安说着，眯着眼笑了起来，格外轻柔的笑容只让人不寒而栗，除了不寒而栗外，达米安还从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些许绝然的悲痛。
“我总是要死的。”莱安几近平静地说，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退散，却越发让达米安觉得悲伤。
达米安非常敏锐，无论是哪个方面，所以他能够感到莱安的情绪非常不对，他很悲伤、但又非常坚定，他早就做好了选择，很早之前，和杰森是否选择远离他没有关系。
为什么？
达米安想不明白。
他在悲伤些什么？总归要死的又是什么意思？人总会一死，莱安像是算到了自己的死法和日期一样。
或许是莱安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达米安沉默了片刻，然后放低了声音，有些别扭的开口。
“怎么？因为红头罩和你分手你就不想活了？你也太脆弱了，也不知道红头罩到底看上了哪一点。”
听出来达米安话语里隐藏的询问。
莱安又笑了，他垂下眼，隐去眸里的晦涩和黯淡，没有回答达米安的询问。
“让哥谭这座病入膏肓的城市变好，不仅是蝙蝠家族的想法，也是红头罩的想法，现在我手握足以颠覆和彻底改变哥谭的权利，我得帮帮他。”
“你不会想说，你让利爪杀了这么多人只是想让哥谭变好吧？”达米安发出一声嗤笑，显然不打算相信莱安的话。
“你心里清楚，我杀的人都是在哥谭根深蒂固的寄生虫。”莱安挑唇一笑。“你们蝙蝠家族总是下不去手，不是吗？”
“这种事自然还得交给专业的。”
达米安自然知道猫头鹰法庭最近杀的人都是那些对哥谭有害，并在汲取哥谭的营养让它变得更糟糕的寄生虫。
可是他不敢相信，莱安真的会做这些，仅仅是因为想要帮帮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