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到庄园后便被阿福抓去处理伤口。
莱安冷着一张脸, 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拒绝了所有交流，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这让蝙蝠家再次意识到, 莱安和蝙蝠侠简直一模一样。
蝙蝠侠生气时也是这样一幅拒绝交流的模样。
莱安倚在医务室门外, 没有进去，医务室内是阿福为蝙蝠侠处理腹部的伤口，这次他没有选择帮蝙蝠侠修复伤口, 因为他还在生气。
白色的西装外套已经被莱安脱去，随意的搭在手臂上, 露出白色的衬衫和银灰色马甲包裹着的纤细又韧性十足的腰肢。
莱安将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那肌肉线条不算明显却非常有力的手臂。
他两根细长、指骨分明的、曾被迪克握在手里把玩过的手指夹着一根女士的香烟。
是凯特常抽的那款，不知道是他从凯特那里要来的, 还是偷偷顺来的。
布鲁斯的确有烦躁时会一个人躲起来抽烟的习惯，他不让庄园里的其他人抽烟, 但会自己一个人躲着抽烟。
他仰着头, 任由白色的发丝落在他额间, 挡住他部分视野，神色间是盖不住的疲倦。
孤独又疏离。
站在楼下瞥见莱安这幕的迪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 他诞生出想要打破这孤独的冲动。
他不应该这么孤独，尽管他在疏远所有人。
于是迪克故意踏响了一截楼梯，果不其然, 察觉到迪克靠近的莱安立刻收拾了自己的脆弱，恢复了往日冷漠坚硬的模样, 简直和布鲁斯一模一样。
莱安若无其事的掐掉了手上的烟, 脸色平静的发问：“有事？”
“我来看看布鲁斯, 希望他没有伤得很重。”
莱安点点头, 向旁边走了两步，让出门来。
今天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像只护食的狼一样虎视眈眈的，拒绝所有人靠近布鲁斯。
莱安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很想像之前那样守着布鲁斯拒绝所有人抗拒，但现在他很疲倦，他本该清楚，布鲁斯比起他，更相信他的家人，拒绝布鲁斯的家人去看望布鲁斯，简直幼稚地可笑。
在愤怒的火焰烧尽之后，留给莱安的只剩下填满了整个身躯的疲倦和迷茫，像是碎冰夹杂着残枝落叶。
他让布鲁斯正视‘自己’的欲望和想法。
那他呢？他又何曾正视过自己呢？
他不也是‘蝙蝠侠’吗，哪怕只是分裂出来的那部分。
他正恐惧着，手指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颤抖不已，他害怕看见布鲁斯受伤，只要想到布鲁斯可能会死，会被那些曾被他救下的人杀死，会有人背叛他，这些背叛者最终会将蝙蝠侠杀害。
这些曾被他放在最深处的想法，在今日看见蝙蝠侠被伤害时完全的爆发出。
他无法接受布鲁斯会遭受这些，忍受这些，最终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孤独的死去。
因为。
因为布鲁斯也是他啊。
同时也是他最爱的人，他最爱‘自己’。
“那你呢？”迪克突然的发问打断了莱安的思绪。
“什么？”莱安下意识地抬头，他对上那双属于迪克的、即使在夜晚也总是闪烁着光，宛若天空一般广阔的，仿佛能看透一切隐藏真相的眼睛。
迪克有的时候真的非常敏锐，意识到迪克话里的意思，莱安忍不住想到。
迪克笑了下，两枚虎牙抵在下唇，看起来有些可爱又清爽，是美国大男孩的阳光。
他以为莱安没懂他说的意思，所以他又解释道：“你呢？你伤得重吗？”
莱安不动声色地，他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回复道：“我没有受伤，哈莉·奎茵甚至没能碰到我。”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你想说什么？”莱安若无其事的睨了迪克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冰冷态度。
迪克云淡风轻地指出：“你非常在乎他，不是吗？”
莱安顿了顿，他意识到迪克要说什么了。
“看见他受伤就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愤怒到想要杀了小丑和那些虚伪的名流，但却始终保持了一丝理智，那一丝理智是因为你不能踏过布鲁斯的底线。”
“但布鲁斯就是布鲁斯，他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只有我们为他改变。”
“所以你只会一直受伤。”
“你把一切都奉献给了他，但是他永远——”
莱安冷硬的打断了迪克的话：“因为我就是他，作为诞生于蝙蝠侠从不暴露在坚强外表的，隐藏的那一面，他是坚强的、永不会陨落的蝙蝠侠，我自然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他从不在乎自己，所以我便出现了，我去在乎他。”
“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吗..”迪克看了莱安紧锁的眉眼一会儿，他笑了。
这一笑却让莱安产生了些许心虚感，好像自己的谎言已经被迪克拆穿的心虚。
“那么你究竟是被蝙蝠侠隐藏的‘自我’，还是被蝙蝠侠遗弃的‘自我’呢？”
迪克话音一落，便看见那双冷郁的番红色瞳孔像是见了强光，突然收缩成一个小点。
一时口快说出了这番话语的迪克抿了抿唇，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不应该对莱安说出自己的推测。
没有人想成为被遗弃的那一个，莱安一直在试图改变蝙蝠侠，却又从来不敢越过蝙蝠侠的底线，这是否意味着他在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被蝙蝠侠遗弃呢。
多可笑又可悲，蝙蝠侠的‘自我’害怕自己被蝙蝠侠遗弃。
而迪克的一时口快却残忍的剥掉了莱安的伪装，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没打算伤害莱安的。
他只是自私的希望莱安不要把所有目光全都放在布鲁斯身上，哪怕看他一眼也好。
可迪克明明知道为什么莱安的目光只会放在布鲁斯的身上，因为莱安只是不想再被蝙蝠侠丢下。
而且莱安也不是他的长官，可他依然忍不住想要得到这个人的注目，那会使他产生一种奇异的幸福感，就好像、好像他的长官依然活着，依然注视着他，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认识到自己错误的迪克立刻道歉：“抱歉，布鲁西。我...”
莱安没有听迪克辩解什么，他垂下眼眸，头顶的白炽灯照亮他苍白的肤色，他埋在皮肤下的青蓝色脉络清晰可见，是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脆弱。
“正如你所说，我只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那么我想追上他，让他重新拾起我，又有什么不对？”
莱安的嗓音颤抖不已，他自以为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神态，殊不知他向来淡漠的表情已经像是倾斜的棋盘一样凌乱。
他眉头紧皱，漂亮的狭长的眼缝睁大，唇瓣颤抖，偏生眼尾又如同被人使劲捏过一般通红，像是一朵晚霞。
不可避免的，迪克就想到了一些往日的和莱安在一起时的旖旎画面。
莱安没有在听迪克说什么，他径直从迪克身边走过，没有再去看迪克哪怕一眼。
幸好迪克并没有追上来，莱安松了口气，心中暗喜。
他现在有些喜欢蝙蝠家的自我脑补能力了，既然他们能自行脑补为他完善背景故事，莱安又何乐不为呢？
如果迪克认为他是蝙蝠侠被抛弃的那部分‘自我’，那他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个。
他可以利用迪克对伤害了自己的愧疚之心来增加迪克对自己的信任度。
夜晚，提姆接手了布鲁斯的工作，布鲁斯在众人的催促之下回到了房间准备休息。
自从回到韦恩庄园他便再也没有在庄园任何地方看见莱安，这使得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神不宁。
他本不该产生这种情绪的。
有什么在脱离他的掌控，这令他非常不悦。
他不喜欢一切不再掌控之中的事情，尽管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遭遇的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布鲁斯推开门，他停了片刻，脸上的表情立刻化为平静，他抬眸注视着那站在弧状落地窗前的青年。
莱安褪去了那件修身的西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的领口还夹着红宝石领口，下身是一条丝质的黑色长裤，自然垂直没有一丝折皱，脚踝却是收腿处理，看起来没了往日穿着黑甲时的肃杀气势，反倒是多了几分上流的优雅。
莱安的体态纤长，与布鲁斯这样常年在战斗中摸爬滚打的身形完全不同，看上去没有多少肉，好像压着他的腿轻轻一折就能把他折成两段一样。
布鲁斯清楚，这具纤长的躯体里能爆发足以让每一个人为之胆颤的恐怖力量。
正是因为他不仅仅是朵娇花，才会吸引到布鲁斯的目光。
莱安背对着门，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那张素来平静或是冷漠的脸上多了些情绪，布鲁斯还没能将它们读懂，莱安便飞快的收拾了它们，又变回了平日里冷漠的模样。
只是那张脸比过去更加苍白，也脆弱的多。
不可否认的是，莱安的容貌的确很吸睛，或许他从来没有说过，迪克的审美非常好，也不怪乎迪克会对莱安·布莱亚的躯体念念不忘。
布鲁斯只是望着莱安的面庞和那沉淀了醉人光芒的红眸片刻便回过了神，他走进房间，反手把门扣上。
布鲁斯思绪流转间，突然福至心灵，他想起了什么。
他没有第一时间走到莱安面前也没有问莱安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布鲁斯径直走向房间的橱柜，从橱柜里取了一个高脚杯，他将手指抵在杯口，从橱柜里取出开瓶刀对着食指的指腹就是毫不犹豫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