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清一觉睡醒过来,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的天赋,好像升级了。
天赋升级这种事可以说是非常难得。随着觉醒者数目的不断增加,相关部门统计的样本数据逐渐丰富,目前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天赋升级”这种事,在觉醒者群体中连千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
天赋过高或是过低,都很难得到天赋升级的机会。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影响……
纪时清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升级”是什么感觉。
而且,之前他的天赋“噩兆”,只能感应到与自己联系紧密的事件。现在,他却能感觉到属于他人的“噩兆”了。
觉醒了这个天赋之后,他就觉得,这世上倒霉的人可真多啊。
早上,他提醒了来为他送餐的服务员下楼梯的时候要注意地面上的污渍,否则他很可能会因为误踩垃圾从楼梯上滑落以致骨折。
中午,他出门熟悉当地的地形。毕竟他受命令要在这个小镇呆上一个月,他不可能一直宅在那个度假别墅里。当地的人似乎习惯了来来往往的游客,对待他的态度亲切而自然,某个开店的大叔甚至主动邀请他来试试店里的招牌甜虾和海鱼。然而和那位大叔握手的瞬间,浮现在纪时清脑海里的画面却是大叔在傍晚海钓时不小心落水又被鱼线缠住险些窒息的画面,于是明明有些社恐的纪时清被迫答应了对方的邀请,这样这位大叔就不会挑那个不吉利的时间出海了。
“那我傍晚一定来您的餐馆里用餐。”纪时清硬着头皮说道,“请您一定在场。”
这位大叔有些惊讶地瞥了纪时清一眼,哈哈大笑:“我的确对烹调这些新鲜的材料有特殊的心得。这是我以前在星级餐厅里进修的时候积累下来的经验。不过,我现在是餐厅的老板,不是受聘的厨师了。”
大叔委婉地表示他已经完成了人生阶层的跨越。虽然还会做菜,但更多是做给熟悉的客人或是亲朋好友来品尝。
纪时清沉默了片刻,报了个数字。
大叔也沉默了片刻,更改了口风,答应了下来。
“你开的价格实在让人难以拒绝。毕竟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如果不答应你,那些钞票估计会飞进我的梦里来狠狠抽我几巴掌——不过,我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坚持。额,我以前参加过电视台举办的厨王争霸赛,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难道你是我的粉丝?”
纪时清疲惫地表示,您就当我钱多得没地方花吧。
他总不能张口诅咒人家出海钓鱼的时候小心被淹死吧?
光是碰见这两位倒霉蛋、努力拯救他们,就花了纪时清一整天的时间。
好在这是个和平安稳的小镇,平时很少发生恶性事件。除了第一天忙碌一些外,接下来的一周纪时清再也没管过人家的闲事。
同时,纪时清悲愤地发现——他的天赋就算升级了,也还是那个自主触发性的、他没法控制的天赋。
他除了被“噩兆”天赋警示之外,还要被迫欣赏他人的一百种倒霉方法或是死法。这对他的心情产生了严重的影响,甚至让他有些难以面对正常的生活。
纪时清选择了两个方法来缓解这种状况:一,尽量宅在家里不出门;二,防护全身裸露的肌肤,如双手之类的地方戴上手套,减少天赋的自动触发。
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月,他开始逐渐适应自己的新天赋。“噩兆”在他的控制下也产生了一些惰性,不再那么敏感了——除了性命攸关的问题,“噩兆”不再积极向他传递那些时有时无的信息了。
而纪时清也终于有了些度假的实感。
他爱上了坐在庭院中远眺碧蓝的湖泊和冰封的雪山,每逢日出的时候,阳光如同投射在镜面上一般,有种空旷而直率的灿烂。
他还和开餐厅的那个大叔成为了朋友,后者驾驶航船带领他游览冰山与峡湾,甚至远远地看见一小片冰山坍塌,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激起一片幽灵般的气泡。
纪时清不知道自己在大叔眼里变成了个年纪轻轻却有严重心理问题的富豪。毕竟他住进了那间常年没有主人的度假别墅,还在这个小地方逗留了整整一个月没有去工作。
纪时清其实也担心过这种挥金如土的生活会不会把他给惯坏……但实际上除了那栋豪华的度假别墅之外,他收获到的更多是一种类似于奇迹般的宁静,以及对天地壮丽景象的动容。再加上很多活动体验项目都是免费的,细算下来,这一个月,他花的最多的一笔钱,居然就是那天傍晚请那位大叔来为他亲自烹调晚餐。
大叔也是个民间高手。他参与了十年电视台举办的厨王大赛,名噪一时,闯荡几年后却放弃了前往世界顶级餐厅就职的机会,回到老家开了间餐厅。他现在的身价虽然没有几年前那么夸张,但曾经的许多顾客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偶尔请他出山也要付出不菲的价格。从这点来看,纪时清当初倒也没有被宰。
纪时清还是挺感激司青玄给他这么一个度假的机会的,毕竟很少有人能这么无后顾之忧地给自己放一个月的长假,还是在这种……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方。
直到一个月后。
“噩兆”再次毫无预兆地袭击了他。
但这次的感觉很奇怪,他的痛感似乎没有从前的那么严重。而且,以他已经升级的天赋,居然也无法窥探他的天赋究竟在警告他什么。
滴滴。滴滴。
一个月没响起的终端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震动。
纪时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过去打开信息界面,发现还是那位神秘的匿名者发来的消息。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但很可惜,你的假期还需要延长几天。”
纪时清:“……”
纪时清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打字:“我不会还要逃去别的地方吧?”
匿名者赞赏他的聪明,同时发来了新的地图和坐标。
纪时清:“您好歹告诉我,我究竟在躲谁……”
哐哐哐。
有人在用力地敲着别墅的木门。力道极大,像是要把门给拆了似的。
纪时清手一抖,差点把终端摔到地上。
他扭头,隔着窗户往庭院里一探——庭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头上戴着黑色的头盔和面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他们身形挺拔,训练有素,齐齐望着房间的方向,像是一群沉默的猎犬。
不过纪时清并没有太过紧张。
这些士兵身上戴着特殊的银色标志,这标志可太好认了,隶属于华夏的灵能军团。不过鉴于他们现在在国外,或许这支队伍是军团中专门执行国际任务的部队。
纪时清觉得自己又没犯事,也没什么好怕的……吧?
他低头在终端上打字,给匿名者发送信息:“我可能要被逮住了。”
匿名者:“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吗?”
匿名者:“没关系,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即使是军团的人,也无法对一个无辜的华夏公民做什么。”
匿名者:“加油,记住厅长的嘱咐,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着,对方的头像就暗了下去,甚至还撤回了之前发的新地图和坐标。
纪时清:“…………”
所以您是料定了我逃不过是吗?
那您怎么还那么自信地判断我不会出事呢?
纪时清简直无语了。
别墅门口,粗暴的砸门行径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但纪时清却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他踩着拖鞋,扛起一旁的兵工铲,小心翼翼地往大门的方向挪去——
轰。
一阵爆破声响起,灼热的火焰精准无比地将木门烧出一个大洞。
整扇精制门几乎被这瞬间的火势烧成了灰烬,周围的木质墙面却几乎没怎么受到波及,依旧光洁如新。
哒,哒,哒。
厚重的军靴踩在地板上。
纪时清抬头,有些发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到有些攻击性的男人——这几份攻击性大部分由于他的表情很臭——银白色的绶带和深蓝色的披风同时裹住对方赤裸的胸膛,那些花花绿绿的勋略和明晃晃的金色军章让纪时清一时数不太清楚。
这身军装相当隆重,隆重到纪时清只在一些特殊的场合、特殊的人身上见过。
“你好,纪时清。”对方冷冰冰地开口,“我是第三军区负责人,照临。现在你涉嫌致使神事厅长失踪一案,我有义务将你带回军区,仔细审问。”
纪时清:“…………”
纪时清冷汗瞬间下来了。
“厅长失踪了吗?我不清楚。”他马上想起司青玄和那个匿名者的嘱托,只要死不认账就好了,对方也没法拿他怎么样,“况且,我是神事厅的内部人员,厅长失踪这种惊天大案,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对方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在纪时清身上刮了一下。
“好。”照临的表情忽然缓和了下来,“那就让我换个借口。”
纪时清:“。”
他没听错吧,这人刚才说的是换个什么?借口?
说着,照临瞥了纪时清手里的兵工铲一眼。
“如果涉嫌致使神事厅长失踪这个罪名还不够明确的话,‘意图袭击军区负责人’这个罪名反倒更加明显。”照临抿唇,微微皱眉,“来,把他带走。”
纪时清:“……”
纪时清:“………………”
拜托——
谁袭击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