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白霜的眉头下意识地拧起，在他和褚炎的计划中，遇见红月是最糟糕的结果。
褚炎眸色暗下来，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怎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红月走出内层结界后，目光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奔外层结界出口的方向赶去。
猩红的身影在夜色中闪过几道残影，余留圣境的气息震慑着众人。
“红月大人她……这是要赶去哪里？”灵女的神情震惊，身体因为巨大的威压本能颤抖着。
“我跟过去看看。”巫白霜说出这句话时，眼眸却是看向了褚炎的方向，传递给伴侣的讯息是分头行动。
褚炎继续潜入祭坛内层，而巫白霜打算追着红月过去看看情况。
能让红月如此急切的事，除了光明教会有大动静，剩下的一个可能大致与白薇他们的行动有关。
褚炎其实不赞同两人分开行动，红月那边太危险了，加上白霜的身体……
眼前，那双浅蓝色眼眸充满了期许。
褚炎在心底喟叹了一声，最终还是同意下来，“注意安全，如果遇到意外，用契约联系我。”
届时，本命契约可以建立临时空间传送阵，把他送到巫白霜的身侧。
“好。”
巫白霜点头，随即转身朝红月离开的方向赶去。
*
光明教会的另一边。
和巫白霜等人分开后，白薇、风燕青、万巳、凌寻四人开始查探光明教会的一些隐秘建筑。这些建筑平时并不会对信徒开放，因此在千机楼提供的地图上都被标记了特殊的符号。
在暗塔试炼过后，凌寻的身份自然不算秘密。此刻，他正承担着破除阵法的重任。
“这是古阵法的一种，名叫迷念阵，破阵后有三个方向可以选择，但只有一个是真。这种阵法一般都是古墓里用来守门的……”凌寻说到最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个光明教会神主的爱好挺独特。”
“就算是破除阵法还要做选择？”风燕青有些诧异。
“当然了，这样可以先消减一波盗墓者的实力，更好的保护古墓。”凌寻照着古墓阵法的思路解释。
“那到时候我们分成三路走？”万巳提议。
“还是不要吧，要是选错了，可能直接通往死路。”凌寻心中戚戚。
谈话间，凌寻已经将迷念阵解开了。
他们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三条一模一样的长廊，无论是墙壁上的烛火还是图案，分毫不差。
三选一，如果选错了，很有可能直接惊动光明教会的神主，同时他们悄悄查探的计划也会泡汤。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难道要就此止步，无功而返？
“走这条路。”一道清澈的女音从旁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白薇站在右侧的长廊，神情认真。
“唉？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凌寻对于白薇的判断有些惊奇。
“有种奇怪的吸引力，我能预感到。”白薇回答。
“那就走这条路。”万巳赞同白薇的提议，在来光明教会之前，巫白霜便将基础的白家心法传给了白薇。哪怕此时白薇是天级初阶修炼者，也拥有过人的实力。
余下的风燕青和凌寻没有意见，四人一同朝白薇指定的方向走去。
这条长廊通向一间幽静的庭院。
庭院被古阵法笼罩，起初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等凌寻将古阵法解开后，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干枯如藤蔓的暗红色枝条密密麻麻的交错在庭院之中，有些像血蔷薇的花藤，但和花藤完全不同的是，这些枝条像是有心脏似的，正在一呼一吸地鼓动着，仿佛动物的血管。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哇，看起来也太恐怖了点。”饶是在日月大陆长大的凌寻，此时看到这些暗红色枝条也吃惊极了。
“你没有见过吗？”风燕青闻言看了他一眼。
“没有！”凌寻率先摇头，不过他也不能确定眼前的奇怪枝条是否属于日月大陆的品种，“但是日月大陆之大，无奇不有，可能是我没有见过……唉？怎么有上等魔兽的气息。”
凌寻的头摇到一半，忽然嗅到了从庭院中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气息，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魔兽的血脉很特殊吗？”万巳追问。
“嗯，感觉是一种很古老的血脉气息，云夕大陆的魔兽不可能散发出这样的气息……”凌寻喃喃，目光似是在思索什么。
“这座庭院很古怪，感知不到里面的东西，除非我们踏进去。”风燕青在这时开口了。
“从这里走，我来带路，我能看清。”白薇抬起眼，她右眼已经染上了猩红色，整个人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充满了锐利感。
余下三人对视一眼，这个庭院的修建，大抵也和白家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跟着白薇走就对了。
四人踏进庭院，在错杂的暗红色枝条隔离出来的道路中，枝条一呼一吸的鼓动感，仿佛是在运输着养料一般。
有白薇带路，他们很快就到了庭院的核心地带。
那似乎是暗红色枝条的根系，遒劲的枝条盘踞在中央，从五个方向衍生出五根粗壮的枝条，然后这五根枝条再各自分支，分支后再分支，最终形成了这么一片巨大的枝条网。
令人在意的是，离根系最近的五根枝条上，挂着好几个宛如心脏一样的肉瘤。
“这个东西……该不会就是光明教会的圣物吧？”凌寻低喃出声。
“是吸收修炼者本源的东西，在云城桃花缘会的时候，素月曾经用过。”白薇深吸一口气，她和自己的另一面融合后，消化了“她”的记忆，明白了素月的所作所为是怎么回事。
“像是光明教会有意培养起来的果实，能毁掉吗？”万巳询问白薇的意见。
“现在不行，现在毁掉这些东西，整个光明教会的人都会被惊动。”白薇摇头，他们今夜的计划是查探，暂时还没有和大部队取得联系，扰乱计划会很不方便。
“可以给这些东西弄几个阵法，最好是能够控制阵法触发的时间。”风燕青提议。
凌寻的眼睛亮了，“让我来，我对这个比较熟。”
“我帮你。”白家传承中也有类似的控制阵法，白薇只掌握了理论，未曾真正实践过，但帮凌寻打下手是绰绰有余。
白薇迈开步伐朝那五个果实一样的“圣物”走去，她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在这之前，她清楚自己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也许是光明教会的人拿到了一些和白家人相关的东西……
思忖间，白薇帮凌寻布置好了阵法。
等到阵法完工后，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滋养出五个圣物的根系上。
白薇忽然发现，根系的中间有一块平整的凹台，有能容纳下一整个人一样那么大的空间。
在凹台的边缝，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着一朵干枯的蔷薇花。
【这是薇薇今天摘的最好看的一朵蔷薇。】
【姐姐可以把它别在头发上，去光明教会的时候也要想念我喔。】
白薇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怎么忘了——如果是和白家人相关，除去上古白氏一族，被光明教会残害的白蔷亦是白家人。
这里的一切，甚至可能和当年姐姐的遭遇有关。
“……”该死的。
白薇在心底骂了一声，眼中浮现出了憎恨。
“白薇，我们该回去了。”
布置完阵法后，凌寻走向在外面警戒的风燕青和万巳，回头时发现白薇还在原地，不由得喊了她一声。
“你们先走，我拿个东西，不会惊动光明教会。很快就来。”白薇应了一声。
只要是属于她姐姐的东西，哪怕只剩下骸骨和血渍，她都要带回去。
白薇用灵力托起那朵干枯的蔷薇花，小心翼翼的把它从凹台中拿下来。
蔷薇花落入白薇的手掌心。
这座庭院没有发生任何异样变化，这令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凌寻的催促声再度传来，白薇应了一声，朝着他们的方向赶去。
不知道是不是白薇的错觉，在她离开那个奇怪的庭院后，庭院中原本还在一呼一吸的暗红色枝条忽然停顿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脉搏。
“……”
白薇心底迟疑，她没忍住在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
“——！”
触目可及，满庭全是盛开的蔷薇花！
在短短的一刹那，那些暗红色的枝条竟开出了蔷薇花。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白薇推开白家府邸大门的时候，漫天的蔷薇花藤，还有那个逆光伫立在院子中央的身影。
“不好，是圣境强者的领域。”
率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是风燕青，他时刻掌控着这片空间的风灵力，哪怕空间有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他的警戒。
领域只有圣境强者才能掌控，但并非所有圣境强者都能拥有自己的领域。
拥有领域的圣境强者可以将他们的领域收起后展开，也可以把领域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这座庭院，已然成了一座领域，甚至它的边界还在朝外扩散。
万巳和风燕青都在靠前位置，凌寻靠中，最后是白薇。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两名天级巅峰修炼者回头，想要将后面两名修为低的同伴带出领域扩散的范畴。
带回凌寻尚可，但白薇却是来不及了。
暗红色的领域将少女的身影吞没，便倏然停下了扩张，领域边界开始合拢。
“我进去，你们留下去通知白霜大人。”万巳并没有让风燕青两人跟着他一块进去救人，面对圣境强者，他们的胜算很小。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更重要的是通知其他人。
就在万巳的话音落下时，一道令他们不陌生的灵力波动从后方传来。
幽蓝色的珠子直接闯入了领域边界之中，霜星作为圣阶武器的威力激发，冰灵力迅速汇聚，硬生生地阻拦下领域收拢的趋势。
“我来了。”
巫白霜冷静的话语声响起，令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撤离这里，传音言中和前辈随时准备战斗，我去把白薇带出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光明教会不可能没有察觉，先前暗中隐藏起来的计划要更改了。
不过在此之前，要将白薇带出来。
巫白霜将目光转向了那片暗红色领域，霜星成功阻拦领域合拢，还没有形成完全封闭环境。他不再迟疑，一步瞬移进了领域中。
几乎是在巫白霜抵达的同一时间，一道猩红色的人影出现在领域之中。
鸦黑色的头发散开在她的脚踝，优雅华贵的红白长裙与繁复的饰品点缀着她的身躯，但那双与纯善毫无关联的眼，像是将凶兽糅合成了人形，再精致也无法替代其中的危险性。
白薇跌坐在地上，抬眼看着她，试图在那一双全然陌生的兽瞳中，寻找着和姐姐相似的东西。
答案是没有。
哪怕眼前的红月有着和白蔷一模一样的面容，情感和灵魂都如同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