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风燕青的话语，凌寻脸上的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错愕，他承认自己来路不正，但是风燕青是怎么看出自己是从日月大陆那边过来的？
未等凌寻发问，围堵住他的风灵力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朝他覆盖而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光华从凌寻身上迸发出来，同肆虐的风灵力碰撞到一起，发出了沉默的声响。
“轰隆——！”
两股力量碰撞过后，凌寻所在的地方凹陷下一个大坑，他姿态有些狼狈的坐在坑底，脸颊被凌厉的风刃割破了皮，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了出来，刺激着凌寻的本能反应。
他的褐色眼睛里浮现出深色的瞳仁来，隐约有几分兽类的竖直感。
凌寻舔了舔发干的唇角，抬眼看向风燕青的方向，这人下一开场就下杀手，十分的不讲情面，非常的难搞。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出足够的筹码谈判。
“打个商量呗。你就算杀死我，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填补法则漏洞。而且我身份特殊，一来你很难杀死我，二来杀死我后你的麻烦也不小。不如我们合作，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
感情牌不管用，凌寻只好老老实实的谋求共同利益。
“……”风燕青的目光落在凌寻的身上，黛色的眼睛糅合了林间日光，像是山水画中晕开的淡色墨痕。
这名盛云学院的天梯榜榜首长相极具欺骗性，明明一身书卷气，但打起架来比肌肉发达的体术修炼者还要凶狠。
人在屋檐下，凌寻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风燕青的审视。
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凌寻看不出风燕青脸上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不过既然风燕青没有继续动手，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他打算乘胜追击，为自己的生路增加筹码，“而且我本意只是想来云夕大陆游历一下而已，和光明神殿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和你们云夕大陆的赌局本身无关，还能帮你了解一些日月大陆的消息。”
风燕青的眼帘微抬，凝神道，“你在此刻立下天地誓约，我可以暂时放你一马。”
“没问题——等等！暂时？”正想一口答应的凌寻听清楚了风燕青的后半句话，顿时脸色黑了下来，“你也太小气了吧？这个暂时是多久？”
“在你离开盛云学院之前。”风燕青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之处，他向来不做会超出掌控的事情。哪怕是此刻答应放过凌寻，也得是这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行吧。”大不了他就在盛云学院里住下了。
凌寻在这一刻想开了，随后便直接立下了天地誓约。
猩红的天地法则誓约阵法在凌寻的脚底亮起，比常人的誓约阵法要有些许不同。风燕青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微微蹙起眉头，“你立下的誓约真的能起作用？”
不怪风燕青疑心，之前岳霆与他说过，日月大陆那边和云夕大陆签订契约，是十年后才会带比试的人选从日月大陆那边过来。
而眼前已经有一个典型的违约典例在，估计当初立下的天地誓约也有问题。
“能，我的这个躯壳会直接被法则拉入无间地狱。”凌寻老老实实。
“你的这个躯壳？你难道有很多个躯壳吗？”风燕青敏锐的询问。
“没有，但来云夕大陆的并不是我本体。”凌寻解释完，发现对面那人依旧盯着他，只得继续说下去，“你可以理解为是身外化身，但可以承载本人的意识，如果化身被拉去无间地狱，我的意识会重新从空间裂缝里回拢到日月大陆的本体中。”
风燕青的眉头没有松开，“也就是你根本不会真正死去，承受法则代价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可以这样说，但如果化身被抹杀，我本身也无法重新再回到云夕大陆。所以也算是一条命了。”凌寻见风燕青的神色不太好，话语说到这里便止住了。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寂。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也从日月大陆过来了？”风燕青继续发问。
“应该只有光明神殿的人，当时空间传送阵关得太快，我也差点没有进来。”凌寻叹了一声。
“那你来云夕大陆做什么？”风燕青一条接一条的发问。
“……”这个问题凌寻不知道怎么答，只得含糊道，“来……来历练，随便玩玩。”
风燕青自然是不信的：“历练？”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来这里是我的私事，我保证和云夕大陆本身没有半点关系。”凌寻深吸一口气，目光朝风燕青的方向瞥了一眼，到底没有按耐住心底的好奇，“说起来你怎么发现我是从日月大陆来的？”
在盛云学院的三年里，凌寻将自己隐藏得非常好。
“随便看一眼，就发现了。”风燕青的语气淡淡。和之前凌寻含糊不清的说辞有异曲同工之妙。凌寻自知理亏，便不再多嘴询问。
其实一开始，是因为云夕大陆红月降世，最近盛云学院中也被渗透了许多外来势力。前者是刚刚发生不久，后者则是岳霆一直所担心的。
风燕青本来想借着这场暗塔试炼，找一找岳霆疑虑的外来势力。但如果跟着清露的其他成员一起行动，难免会被一路跟随，不方便他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因此，在暗塔外面换位置换人传送的机会，正是风燕青所求的。
二来，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凌寻身上的能量有些不太寻常。
风燕青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天级巅峰，差一线圣境。而他在暗塔中闭关了许多年，负责教导他的便是圣境修炼者，自天级晋升圣境会遇到的天地法则几乎烂熟于心，捕捉到异样气息也格外敏锐。
没想到凌寻本身也很有自知之明，他从传送阵出来后就跑，这才引发了刚才那一幕。
凌寻在这时候开口了，“那我都交代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风燕青想也不想，“不行。”
“为什么？我都发誓了。”凌寻纳闷。
“你比较特殊，要和我一路。”风燕青打算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早知道会遇到这个人，还会被看穿身份，他就不应该来暗塔试炼找刺激。凌寻如今十分后悔。
无论如何，风燕青周围的风灵力，已经将凌寻拖带着一块走了。
*
第五层，一片宽广的海域之中。
金翎凤鸟盘旋在半空之中，伫立在它背上的两道人影朝他们正下方的海域望去。
巫白霜眯起眼睛：“看不到小黄说的那个很长一条的东西。”
褚炎闻言则是闭上了眼睛，开始扩大他自己的感知。
这一刹，正在扑棱翅膀的小黄明显察觉到了被探知的强大气息，它下意识的一抖，回神过来后便竭力控制住了自己害怕的本能，稳住自己在天际翱翔的身影。
真可怕，不管褚炎这个感知有没有针对它，总有种被无形视线压制的感觉。
“找到了，在这个位置往南的十里处的深海。看来那只十级魔兽也察觉到了孤岛上来了外来人，打算过去看看。”褚炎睁开眼睛说道。
“那我们岂不是错过了一小会儿。”巫白霜的视线朝他们来路的方向看。
此时海面上十分平静，海风吹动，掀起的波澜不大，有种徐徐而来的感觉。一点也看不出是小黄探路时候的很多海洋魔兽。
“大概也是有智慧的高级魔兽，并且对于一年一次的盛云学院暗塔试炼也熟悉。”褚炎分析，“它们全都沉浸在深海里。我下去一趟，你在上面等我？”
“我要跟你一块下去。”巫白霜听闻褚炎的话语，双手赶在他回答之前，就极其具有回答性的环抱住了褚炎的腰身。
“可是……”褚炎不是很赞同。
巫白霜嗓音慵懒，抱着褚炎的腰不想撒手，“我就去看几眼，然后再上来。还没见过海底下是什么样子的，而且，你总要让我下去点个菜。”
“……好吧。”褚炎妥协得飞快，他垂眼看了眼巫白霜抱着自己的动作。两个人跳下去和一个人跳下去的姿势不同。稳妥起见——
褚炎伸手将巫白霜的腰身也揽入怀里，抱着他从金翎凤鸟的背上一跃而下。
“哗啦——！”入水声在掀动起浪花之前，就被天级隔音结界笼罩了起来，并没有外泄出去。
还在半空盘旋的小黄见它的两位家长都下水了，一时间有些好奇的用爪子试探了一下水面。结果拖在尾巴后面的长尾翎被打湿。让它升腾起了落汤鸡一般的危机感，连忙飞到半空用火灵力把自己的羽毛烘干了。
“唧唧！！”小黄重新变回了拟态模样，跟着契约感应的方向追着褚炎他们过去。
*
海水下。
日光从水面透下来，光线看起来有些温柔。但海水里游走的魔兽却与这样的光线格格不入。
长着八条触须的海章鱼四岔八开的游走着，乌黑的大触手散发出惊人的视觉冲击。在它旁边则是一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水母，像云朵一样轻盈的飘在海水中，看起来很是好看，可惜没有几两肉的样子，让人着实为难。
视线再往下扫荡，巫白霜从诸多海洋魔兽中，一眼看到了小黄口中描述的那只长条的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