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带着他的家底千里迢迢来到荆州,为的不是给刘表看门,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初来乍到,对荆州的情况不太熟悉,就算有别点其他想法也得忍着。
鸠占鹊巢容易落人口实,冀州原焕刚刚打下汉中,徐州那边也需要安抚百姓整顿官场,需要忙活的事情多得很,应该不会那么快对荆州下手。
刘备在徐州待了几个月,对那边的情况还算了解,陶谦死后徐州民心不稳,不把徐州经营好就急着对其他地方下手,民心不稳迟早生乱。
不光徐州民心不定,青州的情况也没好哪儿去,汉臣忠于汉室,那原司徒挟持天子假借圣令,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险恶用心,可惜士孙大人心向汉室,最终还是敌不过对方权高势大,只能被迫致仕告老还乡。
刘景升生性多疑,不重军事只好坐谈,坐拥荆江却只立意自守,毫无光复汉室之志,这些年又宠溺继妻蔡氏,使得妻族蔡瑁等人权势日盛,盛世之中守成尚可,乱世之中想要安稳度日却有点困难。
敌人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刘表能守住荆州的可能几乎为零,现在只希望能多些喘息的时间,好让他们能在荆州安顿下来,然后再想法子抵抗北边来的大军。
刘皇叔试图在荆州安顿下来,盼着敌军刚刚拿下汉中不会那么快打荆州,殊不知打汉中全然不在如今盯着他们的几位将领的计划之中,别说刚刚打完汉中,就是刚刚拿下整个益州也挡不住他们打荆州。
原焕把汉中交给曹操全权负责,开始看荆州能弄出什么幺蛾子,只可惜他不能亲自去南阳,不然这种大戏他肯定要亲自去看才能满足。
刘表把刘备安置在南郡,让他们去前线当前哨,除了刘备刚到荆州的时候表现的热情好客,到安排刘备去处时根本没有以前任徐州牧的礼遇来安排刘备,以刘景升的本事,大概也没有看出关羽和张飞是大将之才。
不过现在情况还好,刘皇叔不至于到了荆州就开始坐冷板凳,他们要是真的放着荆州不打,刘皇叔大概率还会像史上一样连坐七八年的冷板凳,比起无所事事只能发出“脾肉之叹”,倒不如刚过去就忙活起来。
也就刘皇叔有耐心连坐那么多年的冷板凳,人这一辈子没有几个精力充沛的七八年,亏得他忍得住,只是感慨“我以前天天骑马,屁股上没有肉,现在那么多年养尊处优不用骑马,屁股上的肉都多了,老年将至却无所事事,这辈子活的可真失败啊”云云。
换成其他人,估计没谁能和他一样有耐心。
秋意渐浓,原焕早早换上厚衣服,府上的茶水点心也都换成适合秋冬食用的,过些日子天气再冷一点儿,他就该天天窝在府上不出门了。
每到这个时候就想念南边海岛阳光明媚的冬天,可惜这辈子没那个条件去那边过冬,比起这个年代还人迹罕至的海岛,尽快拿下荆州、扬州才是正经。
益州一带威胁最大的就是汉中,没了张鲁截断道路,刘范翻不起大风浪,就算不管不问让他自己折腾,再过几年他也能把益州给折腾到别人手上。
夏侯渊坐镇汉中,还有个年轻气盛的曹仁和马超,那俩小子打完枹罕宋建之后估计也闲不住,让他们在益州一带慢慢往南推进,刘范支撑不了多久。
行军打仗变数太多,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碰到天灾,能尽快把刘表刘备刘范解决掉坚决不能拖延,拖延的时间久了天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拖住手脚。
原焕现在不怕打仗,说句自大的话,他手上谋臣武将应有尽有,粮草也能支撑将士们征战,刘表刘备刘范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那三人如今还在各自为政。
刘皇叔出不了头其实怪不得别人,关羽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简雍孙乾也算有本事,但是和荀彧等人相比还有些差距,生在英才辈出之世,他大半辈子混不出名堂也情有可原。
穿过走廊的风带着凉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开始凋谢,水汽在草叶上结出薄薄的霜,不光原焕自己,府上所有人都开始换上了厚衣裳。
荀彧轻车熟路绕过回廊,来到书房外敲敲门进去,将南阳那边送来的战报文书送过去然后笑道,“主公所料不错,刘景升不欲起兵,又怕南阳发兵,被手下人以激将之法激怒后出兵南阳,大军刚到南阳地界就被奉先将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为人主者,切忌多疑不决。
刘表只想占据荆州自保,任由外面战火连天,只要荆州不乱他就坚持不肯挪地方,坐谈客坐谈客,坐观天下之变说起来容易,想安心坐山观虎斗却没那么简单。
刘表开立学官,博求儒士,身边能人不少,南阳那边传来消息,荆州别驾刘先劝刘表尽快拿定主意,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天下豪杰并争,大家伙儿打成一团,他们躲在荆州悄悄发展还能说得过去。
先低调行事发展自身,强大起来之后再加入战局,那时候天下混战的诸侯应该剩不了几个,也能省下他们挨个儿平定的力气。
刘先原本以为刘表的打算是谋而后动,想要在乱世中有所作为,就应该趁天下方乱之时起事,荆州广袤,离诸侯混战的豫州兖州一带也有些距离,正是悄声做大的好地方。
天下形势瞬息万变,混战并没有留下两雄相持,而是冀州原焕原司徒拿下了整个北方,他们明显已经抵挡不住来自北方的进攻,要么勤加练兵严加防守,要么主动和对方求和,总之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置身事外。
如果原司徒是董卓那样的凶徒,他也就不说什么了,为了荆州的百姓也得拼死抵抗,只是以他们现在得到的消息,原司徒仁民爱物恢宏大度,天下贤俊皆向而归之,这时候再抵抗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不是他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他自己琢磨了一下,以原司徒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肯定会派人带兵南下攻略江汉,他们的兵马十成十的抵御不了,不如直接举州依附,这样还能显得他们一心为民,不忍百姓受苦,好歹落得个好名声。
主公这些年经营江汉,坐拥十万之众,而只是安坐而观望,难道不就是为了长享福祚、子孙晏然,如果实在拿不定主意,举州依附乃是上上之策。
刘先这么劝,蒯越也这么劝,襄阳城中不少官员都这么觉得,大概劝的人太多,刘表本来不乐意打,反而让他打定主意要打一场。
这可是他荆州的官员,是他将刘景升的亲信,不说他的好话也就算了,天天说什么冀州原司徒威德并立乃是难得一见的明主,他刘景升难道就不是明主吗?
打!必须打!
区区吕布不足为惧,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而已,也就这些年靠投了个好主子才混到现在这种地位,但凡他当初继续留在长安,这会儿肯定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刘表不觉得自己在怒骂中已经默认了冀州是个好去处,本来不想派兵劳民,如今为了保住他的体面不得不出兵,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的手下人看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不是他的人,而是那冀州原焕的人,袁士纪以为他换个名字就能骗过所有人吗?
刘景升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点兵点将发兵南阳,要不是家中娇妻美妾舍不得他车马劳顿,两个儿子还要教导,他甚至想亲自带兵驱逐袁术。
荆州牧是他刘景升,袁术身为南阳太守却从不和他汇报政务,南阳的税收赋役也从来不曾知会他这个州牧,更过分的是,荆州治所在南阳宛城,他这个州牧却被赶到南郡襄阳城另立府城,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该讨伐吗?
刘表不想解释为什么早不打晚不打非挑这个时候打,发兵就是发兵,他不出兵的时候一堆人围在他身边苍蝇似的嗡嗡嗡说个不停,出兵了还问这问那,有什么好问的,他乐意出兵不行吗?
两万大军从江夏出发,刚到南阳就被吕大将军带兵打了个痛快。
刘表的兵马大部分都在南郡和江夏,长沙、武陵等郡暂时没有外部威胁,只有江夏既要防备南阳又要防备豫州,兵马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黄祖在江夏当了好些年太守,江夏郡所有的兵马都在他手上,南阳有吕布有赵云,还有个先前在他手底下待过一段时间的甘宁,让别人带兵进攻他觉得不怎么打得过,命令下来之后就决定亲自带兵出去。
事实证明,他亲自带兵和不亲自带兵并没有什么区别,遇到名满天下的吕温侯一样不够看,更何况他们对上的还是个积了满肚子火气就等他们主动送上门的吕奉先。
黄祖带兵来南阳,江夏那边兵力空虚,甘宁趁机带着他练了几个月的水军绕过去打了江夏好几座城,只靠他自己兵力确实不太够用,还好有个闲不住小霸王孙策帮忙,俩人带水军都颇有心得,水上并肩作战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荆州的文臣武将早猜到他们抵抗不住,但是没想到实力差距竟然会如此明显,明明他们的兵马更多,还是他们主动出击,怎么打到最后反而是他们丢了好几座城?
刘表得知结果后也有些傻眼,他原本觉得原焕那边的主力兵马并没有派来南阳,只一个吕布不足为惧,就算打的艰难些也不至于打不下南阳,他以前不打是怕得罪人,却从来没想过现实竟然是即便他想打也不一定打得过。
刘先蒯越等人更加笃定他们守不住荆州,只是碍于他们家主公上次反应太大,这次就算心里想再多也没再明说,刘表察觉到身边开始人心浮躁,恼了好几天终于决定低下头各退一步。
他先派人去邺城打探打探情况,如果真的和他们说的那样就考虑举州依附,如果不行就继续打,到时候就算打不过也没人有理由再说他的不是。
“派了从事中郎将韩嵩前来邺城,他倒是豁得出去。”原焕看完纸上的内容,眉眼弯弯笑的温柔,“有朋自远方来,还要麻烦文若好生接待。”
“主公放心,肯定不会让韩将军失望。”荀彧温声领命,接待客人这种事情交给他来办绝不会出差池,他荀文若能交那么多朋友,靠的可不只是一张脸。
原焕捏捏手腕,想起已经在南郡安顿下来的刘皇叔不由问道,“对了,刘表派黄祖从江夏出兵,刘备的兵马可有异动?”
“有点动静,不过并没有造成什么乱子,奉先将军难得有仗能打,黄祖那边刚有异动就抢了子龙的活儿亲自守在两郡交接处,南郡那边有子龙守着,刘玄德有自知之明,不会明知打不过还非要硬往上撞。”荀彧回道。
关羽、张飞二人有万夫莫敌之勇,他们子龙也不差,刘玄德勇气可嘉,可这兵力实在是不够看,刘表只给了他一片地方让他驻守却没有给他分配兵马,只他刘备一人,再有雄心也没法对抗数十倍于己的大军。
原焕听完之后表情古怪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如此正好,子龙稳重,南边那么多人,也只有子龙和志才两个不会让人操心。”
荀彧无奈笑笑,“主公可是在说伯符?”
原焕点头叹息,“让他在广陵当太守,他可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公瑾一个人,自己带兵跑出去打仗,也就公瑾脾气好不和他一般见识。”
要是换成他爹和曹孟德,这会儿估计早就拉帮结派打得不可开交。
此时,江夏郡的水军大营,小霸王光着膀子从水里钻出来,捏捏鼻子打了个喷嚏。
甘宁扔过去一件衣服让他穿上,“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爱护身体,以后小心一身病。”
孙策胡乱擦擦穿好衣服,耸耸肩毫不在意,“放心,没什么大事儿,肯定是公瑾在骂我,等过几天回去就好,我身体好着呢。”
“你就嘚瑟吧。”甘宁白了他一眼,拽着回营帐,“一回来就钻水里,遇到什么事儿了?还有,你觉得堂堂太守不务正事将大事小事全部交给郡丞来干,郡丞还能给你好脸色?”
“你不懂,我和公瑾感情好着呢。”小霸王笑得张扬,左右看看发现旁边没人,于是拉着这人勾肩搭背神秘兮兮说道,“庐江那边有个桥公,桥公有两个女儿,据说国色天香容貌不俗,你明白了吗?”
他给公瑾带回去一个媳妇儿,公瑾肯定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