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连续几年遭遇旱情,纵然没有战乱,百姓想活下去也不容易,好在朝廷免了他们一年赋税,不然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长安城中兵马不多,关中地区的百姓数量却十分可观,不到彻底活不下去,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董卓被诛杀之后,被他强行迁到长安的洛阳百姓就地开荒,小皇帝当时对百姓很上心,宁肯自己饿着也要赈济百姓,所以愿意留在关中的百姓不在少数。
日子难过就难过点,外面是什么样谁也没见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背井离乡不容易,陛下心里惦记着百姓,总比千里迢迢跑去另一个地方好。
外面盛传哪儿哪儿多好,他们没有亲眼看到,小皇帝的表现又让他们心存侥幸,关中一带沃野千里,加上从洛阳迁来的百姓,人口足有几百万。
百姓是一切的根本,有这几百万人口,只要用心治理,未必不能重兴汉室,奈何天子手中没有实权,有实权的又不擅经营,关中每况愈下,情形愈发惨淡。
天气飞快的凉了下来,武将们不觉得冷,每天在军营里来回跑,打着赤膊依旧挥汗如雨,体质稍微弱一些的文臣就熬不住了,嘴上说着天凉快了舒服,第二天全都老老实实的换上保暖的厚衣服。
郭奉孝畏热,夏天过的甚是难捱,整天拿着把扇子扇个不停,这会儿也乖乖的放下扇子披上外袍,甚至还学他们家主公早早弄了几个兽皮做的暖水袋。
兽皮软和,比手炉用起来舒服的多,也更适合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
早上晨雾未散,城门刚刚打开,一队骑兵就出现在外面官道上,马上就要换班的守城士兵打起精神,检查了来人的信物,立刻将人放了进去。
清晨街上没有行人,一路畅通无阻疾驰到州牧府邸,为首的年轻将领潇洒翻身从马上下来,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亲兵,正想过去敲门,想起自己一路奔波满身尘土,时间那么早他们家主公应该还在休息,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算了,先去吕奉先那里蹭地方洗漱一下吃个早饭,等他吃饱再来见主公。
为什么去找吕奉先?
当然因为吕奉先的大宅子离主公的府邸近,回他自己家要多走足足两个胡同,他又两三个月没回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种时候当然要去找吕奉先。
以前喊那么多声大哥可不是白喊的,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求助大哥没毛病。
张文远歪理一大堆,让亲兵们各自休息,跑到吕布家门口开始拍门,守门的卫兵认出敲门的是谁,一边打招呼一边派人赶紧进去通知他们家将军。
吕布昨儿刚和麹义打了一架,难得打得这么酣畅淋漓,打完之后俩人喝了场酒,不出意外全都喝高了。
麹义前两个月被派去太行山附近巡视,防止地方官员苛待那些投降的黑山贼,更防着地方官胆儿小不敢管反而被弃恶从善的前山贼们拿捏住。
山里容易藏人,被近百万的黑山贼肆虐了那么多天,附近郡县的猎户早就改了其他营生,山里贼寇横行,有猎物山珍也被山贼先弄走了,他们进山也找不到东西,还有被贼寇抓住的风险,不如趁早改行。
麹义带人出去跑了一个遍儿,私底下还悄悄派人去并州察看情况,幽州那边有张辽在,并州许久没有动静传出来,他们家主公不太放心,怕袁本初偷偷使坏,这才让他悄悄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在袁本初手下干过一段时间,对那人的性子还算了解,偷偷摸摸干坏事儿听上去掉价,但是袁本初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并州离冀州很近,但是那是走官道,要不惹人注意的混进去还挺费劲儿,袁本初大事儿上靠不住,小事儿上还挺细心,以前也没见他把进冀州的各个关口看那么严实。
麹义派心腹偷偷潜进并州,自己大张旗鼓的在太行山附近巡视,等心腹回来说并州和以前一样乱得没边儿,这才放心的回邺城。
他说什么来着,颜良文丑根本不顶用,俩人全都有勇无谋,想凭武力把匈奴人打服,他们俩还不够格,就这袁绍当年还想把他踹了给他的爱将腾位置,也不看看那俩人比不比得上他麹文泰。
麹义在新主公身边待的顺心,同僚武将也都没什么心眼,有什么矛盾打一场就能解决,很少背后偷偷摸摸使绊子,主公也不像袁绍那样时常猜忌,一会儿担心他造反一会儿担心他自立,说到底还是看他不顺眼。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家主公身边不缺武将,他也没本事造反,每天打打仗巡巡逻,还时不时就有奖赏,简直是他梦想这种的武将生活。
他们家主公多好一个兄长,袁本初不老老实实当弟弟,也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什么,老天要是给他一个这样的兄长,他做梦都能笑醒好吧。
麹义越想越觉得袁绍脑子有问题,回到邺城后找他们家主公汇报了此行的收获,除了走公账的奖赏之外还得了三坛新酿的烈酒,刚酿好就这么烈,窖藏之后岂不是跟喝刀子似的?
好!这才是他们铁骨铮铮男儿汉应该喝的酒!
麹将军高兴的很,走出州牧府立刻拐去隔壁吕奉先府上嘚瑟,正巧吕布刚从军营回来,俩人二话不说先打一场,打痛快了才耐下性子坐下来拼酒。
他要干的事情不多,每天去军营溜达几圈,遇到不听话的兵油子就揍上一顿,他的武力值在那儿摆着,就算是他身边的亲兵,在他手下也撑不了十个回合,更不用说其他士兵,城外大营不用他亲自盯着,溜达几圈就能让他们熄了小心思下劲儿训练。
在他手里只是挨揍,到了战场上就不只是挨揍,而是丧命,现在多吃点苦头,将来打仗就能活下来,他吕奉先天赋神力尚且不忘每日练武,其他人没有他的天赋还想偷懒,现在偷懒,战场上就是别人的军功。
军务有专门的主簿处理,主簿处理不了的就送去官署政事厅,吕奉先这个主将再清闲也不会主动埋进竹简堆,现在变成纸堆了也一样,武将只要打仗就行,动脑子的事情不要找他。
三坛酒水对俩人来说只是毛毛雨,武将们酒量大,再好的酒他们也能喝个十坛八坛,只是没想到这次的酒不光喝着烈,后劲儿还挺大,三坛没喝完俩人就全趴下了。
他们俩喝酒之前吩咐了不准打扰,府上的下人也不敢进去,秋天的晚上并不暖和,好在武将们身上火气大,趴在食案上睡了一夜也只是感觉腰酸背痛,没有受寒着凉。
吕布迷糊着坐起来,捂着脑袋有点头疼,让人煮两碗醒酒汤送过来,然后捶捶脑袋不耐烦的问道,“不是说了只要不是主公有事就不要来打扰吗?大半夜的扰人清静!”
“将军,文远将军来了。”卫兵帮着酒碗食案挪到旁边,心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不是半夜,将军你醉迷糊了。
“张文远回来了?”吕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腿踢踢旁边的麹义,甩甩脑袋眯起眼睛,看到外面天色大亮嘟囔了一句听不懂的话,等醒酒汤端过来后一饮而尽,被酸得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好在是终于清醒了过来。
张辽轻车熟路拐到这里,大老远就闻到有酒味儿,人还没进来就开始大声嚷嚷,“吕奉先,你哪儿弄来的好酒?”
有酒喝竟然不等他回来一起,对得起他刚回邺城就往这儿跑吗?
吕布白了他一眼,晃晃手边的酒坛子,感觉里面还有一点,直接拎起来扔过去,等张辽毫无防备的仰着脖子一口闷然后咳了个惊天动地,然后嫌弃的退远了点。
就这酒量还想讨酒喝,和郭奉孝一起喝果子汁去吧。
麹义喝完醒酒汤,瞥了一眼呛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的年轻人,表情和吕布如出一辙,他们不心疼被呛到的人,只心疼那几口被喷出来的酒。
主公只给了他三坛,下次再想喝估计要等到中秋主公设宴,太浪费了,真是太浪费了。
等会儿,他记得张文远之前去了幽州,现在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刚从幽州回来才对,主公会不会也给他三坛?
昨天吕奉先喝酒喝的太急,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这样的烈酒应该细细品味,既然这小子喝不了,不如把美酒匀给他们,他们能喝。
俩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坏心思,耐着性子等张辽咳嗽完缓口气儿,然后一左一右过去讨酒。
张辽警惕的看着他们,连忙退后两步跑出去,“我过来就是想借地方洗个澡吃顿饭,连夜赶路累得要死,还没来得及去见主公,不打架哈,赶紧赶紧,快准备饭菜,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别耽误本将军面见主公。”
吕布撇撇嘴,“跑的还挺快。”
嘴上说着,也没忘让人给他准备衣物送过去,府上士兵不少,找个和他身材相仿的人很容易,随便拿件没穿过的衣服将就一下就成,他可懒得让人去两条胡同之外的府邸拿衣服。
麹义活动活动筋骨,看了眼天色就要告辞,他得回家一趟,就不留这儿吃早饭了。
吕布摆摆手把人送到门口,额,房间门口,约好下次什么时候继续喝酒,低头嗅着自己满身的酒臭味,啧了一声也跑去清洗去了。
张辽这小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赶什么路,又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耽搁两天能咋?
“问题老大了,你不知道主公已经准备给我说亲了吗?”张文远臭屁的不行,风卷残云将食案上的食物扫荡一空,擦擦嘴巴可得意了。
他出来闯荡的早,这些年一直忙着就建功立业,以前也没人关心他有没有媳妇,自己整天在军营里待着,也不觉得有问题,以前好像有几个想往他身边塞人的,不过都被他给回绝了,没有家小更自在,好男儿志在四方,成家那么早干什么。
主公安排的和自己找上门来的肯定不一样,仔细想想,他现在也可以成家了嚯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布难以言喻的看着浑身上下都写着“得意”的毛头小子,娶个媳妇而已,至于嘚瑟成这样吗,跟谁没有似的。
张辽咧嘴笑得露出大白牙,“我年轻,我没见识,我就开心,你打我啊。”
吕布虎目一瞪,“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张辽笑嘻嘻跑开,时间差不多了,他要赶紧去打听打听主公给他挑了个什么样的媳妇,趁着秋冬没有战事,赶紧完婚才好。
从今往后,他张文远也是媳妇孩子热炕头的人了哈哈哈哈哈。
吕布:……
这家伙有病吧?
吕大将军嚼着饼子,任张辽自个儿跑远,自己不紧不慢的填饱肚子,再去瞧一眼他那已经能拎得动长枪的姑娘,准备等张文远说完正事儿之后再去找他们家主公。
都说虎父无犬子,他家虎父也有虎女,玲绮丫头打小喜欢舞刀弄枪,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拦着,丫头怎么了,丫头学了武也能打的宵小跪地求饶。
回头问问主公能不能给他家这姑娘找个女先生,他自己没空教,也没本事教,找个女先生让她认字,将来不说文武双全,至少看公文布告不成问题。
孙坚上次过来在他面前炫耀他们孙家上阵父子兵,呵,他吕奉先会认输吗?
等他家姑娘再长几岁,非把孙伯符那臭小子揍得满地找牙,看他孙文台还敢不敢在面前胡说八道。
隔壁州牧府邸,主院一大早就飘出了药味儿,只是这次生病的不是原焕,而是袁璟这个身体强壮的小家伙。
换季容易生病,原焕知道自己的身体很脆,很注意保暖不吹风,自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儿,袁璟小公子反而先着凉了。
也是他这些天太忙,想着小家伙在书院不会有事儿,一时疏忽就出了意外。
小家伙从记事起就没生过病,每次看到父亲喝药都会一脸担心的学着大人劝他多多喝药,喝药才能身体好,一边劝还一边拍着胸口说如果生病的是他,他肯定不怕喝药。
真轮到他自己喝药了,小家伙瞬间变脸,吚吚呜呜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尝了第一口之后死活不肯喝第二口,每次都要原焕亲自来哄才委委屈屈的喝下去。
小孩子生病都喜欢黏人,平时故作稳重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袁璟小公子也不例外,一会儿看不见爹就满眼泪珠想掉金豆子,原焕没有办法,只好在书房支了个小桌子让这小祖宗看书。
袁璟起床吃过饭,苦着脸吃完药,直到在书房的小桌子旁坐下都没有缓过来,他以后再也不说阿爹不乐意喝药了,他自己也不喜欢喝。
他只是吃了几天就难受的不行,从他记事到现在,阿爹好像天天都在吃药,疾医说他着凉了吃几天药就能好,阿爹为什么吃了那么久的药身体也没有好?
小家伙有气无力的翻着书,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轻手轻脚站起来,趴到旁边的书案上看他爹写字。
“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原焕抬手摸摸小家伙的额头,疾医说再吃两副药就没事了,怎么看上去比前两天还没精神?
“不要。”袁璟小公子蔫儿了吧唧的摇摇头,抬头瞅了他爹一眼,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前继续唉声叹气。
原焕:???
“怎么了这是?”
小家伙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阿爹,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吃药呀?”
原焕:……
是个好问题。
老父亲被儿子真情实感的询问弄得梗了一下,他也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摆脱汤药,可这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疾医不松口他也没办法呀。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又是一声叹息。
不多时,门外传来通报说张辽回来了,原焕捏捏眉心,让小家伙去外间自己玩一会儿,有些事情不适合小孩子听。
张辽连夜赶路,填饱肚子之后不见疲惫,走路带风依旧精神满满,路过外间的时候看到愁眉苦脸的袁璟小公子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想,乐呵呵打了声招呼,脚步轻快绕过屏风去见他们家主公。
袁璟托着脸看着不识愁滋味的年轻人,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开心,因为没吃药吗?
张文远不知道他们小公子在心里嘀咕着什么,进去后先是三言两语把幽州的情况汇报了,然后两眼放光看着他们家主公,希望他们家主公能看懂他的暗示,不要让他厚着脸皮主动去问。
他只是个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多不好意思啊。
原焕忍俊不禁看着有些迫不及待的张辽,轻笑一声递过去一张名单,“这些是文若挑出来的女子家世,文远看看中意哪个。”
结亲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的事,张辽模样好官职也不低,只是出身略有些瑕疵,妻子门第太高小夫妻可能相处不来,岳家也可能瞧不起他的家世,所以最开始挑的时候他就特意叮嘱了门第不要太高。
和张辽相比,高顺和赵云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少了许多,他前些天给几个没成家的武将送信询问是否有成亲的意向,高伏义和赵子龙都表示随他安排,只有张文远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在末尾扭扭捏捏加了一句不要求家世,只要模样好看就行。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挑的时候自然注意着,只是如今的男女大防虽然不像后世某几个朝代那般严重,寻常也见不着世家女出来抛头露面,这个时候就轮到社交小达人出面了。
荀文若好友遍天下,家中女眷逢年过节自然少不了来往,正适合来参谋几个小伙子的婚事。
张辽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看名单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只是纸上只写了人家姑娘的家世和年纪,其他什么都没有,他看老半天也看不出花儿来,只好把名单还回去,一脸老实的表示主公做主就好。
他再怎么没规矩,也知道不可能把人家姑娘喊来和他相看,他自个儿没脸没皮也就算了,人家姑娘还要嫁人,反正主公挑的一定比他自己挑的好,他就不自个儿操这个心了。
原焕摇头笑笑,让这人赶紧回府睡一觉,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儿,不然身上有了病症,将来有他哭的时候。
他之前算着这家伙大概这几天回来,可没想过他会在大早上的回来,连夜赶路也不嫌折腾,回去养足精神再过来。
张辽喜滋滋的应了一声,想着他的事儿已经交代完了,留在这儿只会打扰他们家主公处理正事,这才起身告退。
原焕无奈的看着活力满满的年轻人走远,将名单放回书案下面的暗格里,拿出另一张纸写写画画,思索张辽成亲后把人派去什么地方。
公孙瓒成功拿到食盐生意,正是吃人手短拿人手软的时候,对冀州的态度是相当的好,他把袁绍送出去的那个渤海太守的位子拿了回来,渤海靠近青州,那边只有张郃和太史慈,得再派个得力干将去镇守渤海,这样一旦青州有变,他们可以立刻从渤海出兵。
张辽的功劳足够,只是性子太不稳重,不过再一想想,有张郃和太史慈稳重就够了,加个敢冲敢闯的张文远正好互补。
高顺和荀攸在中山,北边的布防他不担心,倒是西边太行山一带不得不防,吕布这种撒手没的武将要留在身边听候差遣,正好麹义熟悉和胡人作战,派去常山既可以防止太行山里生变,又能防止胡人南下侵略,一举两得。
那些通过官署考核的士子已经派往各郡,没有意外的话,其中历练之后能主管一郡的人才就两只手数不过来。
察举没前途,还是考试来人才快,可惜现在不是推广的时候,再等等,再等几年就不用担心人才不够用了。
冀州、兖州、豫州是大汉人口最多的三个州,三个州全部在他的掌握之下,只凭人口基数他也能挑出更多能用之人。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从秋天进入冬天,袁术支棱了没几天就放弃了勤政爱民,在身边人庆幸的目光中,再次恢复他的纨绔生活。
秋天吃柿子,南阳的柿子结的好,摘下来挑好的给大哥送去,一车不够再来一车,如果大哥府上那个天赋异禀的厨子再弄出什么好吃的法子,还他一张食谱就行。
吃完柿子还有梨子,梨子吃完之后淮南的柑橘也能吃了,柑橘刚送走,清热润肺的柘也能扎成捆运过去,大哥去年用这玩意儿弄了不少糖,嘿,一定是惦记着他嗜甜,所以才特意捣鼓这东西。
去年不知道大哥身边的人那么有本事,今年知道了当然不能错过,他特意在南边买了许多庄子种柘,今年肯定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给大哥送东西只是单纯的孝敬兄长,才不是眼馋大哥府上的食谱,毕竟他和大哥自小一起长大,家里有的东西他都有,怎么会眼馋这点东西,大哥不要误会,当然,如果大哥实在想要回礼他也不介意。
亲兄弟也要有来有往,礼轻情意重,他不嫌弃食谱不适合当礼物,只要是大哥送来的东西他都喜欢。
原焕府上一年四季没有断过时令果蔬,每次听到府上管事来说南阳那边送了东西过来他都很想说,如果袁公路把搜罗东西的心思用在和袁绍争地盘上,他们兄弟俩谁走的更远还真说不准。
如此锲而不舍,谁敢说他没有毅力。
也是个人才。
袁璟小家伙病好之后很快恢复书院生活,原焕这回不敢再掉以轻心,书院不能带奶娘侍女,他便给袁璟和郭奕一人挑了两个年纪大点的书童,既能和他们一起进学也能顺便照顾他们。
张辽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小伙子高高兴兴的把媳妇娶回家,第二天就被几个好友拉到大营里比拼身手,主公只说成亲当天不能闹,没说成亲第二天也不能闹。
虽然他们家里媳妇孩子都不缺,但是张文远这混蛋太嘚瑟,他们实在看不下去,左右成亲之后不需要他用那张脸去讨好岳家,较量起来也不用手下留情。
成了亲的男人不能退缩,身上没点儿真功夫怎么好意思回家和媳妇温存。
于是乎,犯了众怒的文远将军在家歇了小半个月,直到那张俊脸恢复如初才敢去渤海上任。
外面天寒地冻,窗外雪花簌簌,自从开始下雪,原焕就再离不开炉子,不得已非要出门的时候必定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也就是他长的好看,又是个高挑的身材,这么个裹法看上去也不显臃肿,不然入眼就可能变成小家伙们那样,一旦滑倒就能变成到处乱滚的圆球。
大雪连下了好几天,道路不好清理,书院和官署都放了假,袁璟最近开始练字,小家伙志气不小,刚开始握笔就以他爹做榜样,立志要把字写的和他爹一样好看。
原焕谦虚的表示他这几年疏于练习疲懒很多,不敢带坏小孩子,练字是个苦功夫,他回头问钟繇讨几副字帖来给小家伙参考,要学就学大家,钟元常的字比他好看多了。
袁璟小公子不理会他爹的劝告,在他心里父亲是最厉害的,干什么去找别人要字帖,不要。
小家伙拒绝的干脆,听的老父亲直感叹,然后他就以教家中小辈习字为由找钟繇要了字帖自己欣赏。
计划通。
他们忙活了一整年才争取来冬天安逸度日的机会,只是安逸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
或者说,不是麻烦,而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天地间雪花纷飞,大街上不见人影,荀彧急匆匆通知其他几人到他们家主公府上议事,冒着风雪匆忙前来,甚至连一贯的温和淡然都维持不住。
关中百姓大饥,朝廷无粮赈济,司徒王允派兵强抢富户激起民愤,小皇帝一气之下只带了几个亲信跑出皇宫,只给杨彪留了封信就不知所踪。
对王允来说是不知所踪,对荀彧来说,他得赶紧通知他们家主公,然后派人去城外接人,再不去接应,当今天子就要冻死在邺城外面了。
原焕眉头紧蹙看着荀彧递过来的帛书,揉揉额头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京城会乱,所以特意提前做了准备,原以为情况不会坏到史书上那种地步,没想到即便提前有准备,长安的乱象也依旧触目惊心。
纵然李傕、郭汜等人在董卓伏诛的时候就和他们的老领导共赴黄泉,倒霉的小皇帝也还是没能摆脱如履薄冰的日子。
史上是王允没能安抚好董卓余部,导致他们叛逆心上来反客为主,杀入关中屠戮长安百姓攻剽城邑,后来内斗互相攻讦,又把长安周边的地方祸害的干干净净。
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整个关中由几百万人锐减到几十万,要知道司马氏一统三国的时候,整个蜀汉的人口都不到一百万,李傕等人两三年的时间就祸害没了好几个蜀汉,可见离谱到什么地步。
关中是朝廷掌控的最后一块地方,要是连关中都没有,大汉连名存实亡都算不上,这是能直接宣告灭亡的程度。
没了郭汜、李傕,王司徒的离谱和那俩人不相上下,关中被嚯嚯没了,汉室复兴可以说再没有半点希望,要人没人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即便小皇帝的皇位名正言顺又能怎么样呢,他除了皇帝的名号什么都没有了。
原焕低声叹了口气,如今这种局面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也是他们暗中推动才形成的,天子主动来投,他们甚至不会背上胁迫天子的罪名。
只是他以为小皇帝会在熬不住天灾的时候才会离开长安,没想到天灾还没开始发威,王司徒这个人祸就先把关中搅和得鸡犬不宁。
关中地区民生凋敝,朝廷如果有心经营,只要皇甫嵩能挡住西凉的兵马,没有郭汜、李傕等人作乱,小皇帝的人身安全没有威胁,再有冀州送去的救命粮,想继续苟着不成问题。
天灾难躲,人祸更难防,王允曾经是个好官,可惜就是活的太久了。
小皇帝来到邺城,他们便不能再对关中不管不问,如此也好,至少不用再防着王司徒偷偷摸摸背后捅刀,“文若,传信给卫伯觎,让他盯紧西凉兵马的动静。”
关中大乱,天子失踪,皇甫嵩只有三万兵马,如果马腾、韩遂铁了心的想打,那三万兵马绝对挡不住西凉军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