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拧开一个白玉小盒子,挖出一小坨雪蛤膏,轻轻涂在小孩儿腿肚子的一条血痕上,温声问道:“疼吗?”
“……嗯。”小谷紧紧揪着周悦的衣襟,把一张雪白的小脸深深埋在对方怀里,小腿瑟缩了一下,却并不挣扎,也不哭闹。
“如果疼得受不住了,就和哥哥说啊。”周悦见他乖巧懂事,心中愈发怜惜,手上的动作也更加温柔小心。
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周悦才把小孩儿胳膊腿儿上那些蛛丝勒出的血痕,全部处理完了,整个过程,小孩儿都没有叫痛,更没有哭闹。
“好了,弄完了,小谷真勇敢。”周悦把小孩儿从怀里扒拉出来,而后拿起一块湿布巾,仔仔细细地把那张花猫似的小脸擦干净了,又擦了擦那双脏兮兮的小手。
小谷垂眸看着周悦给自己擦手,有些不习惯地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睫毛又长又翘,一张雪白的脸蛋还有点可爱的婴儿肥,简直像个雪堆的娃娃。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眼看周悦要收回手了,赶紧拉起袖子,露出手腕的一片污泥,声音又软又糯:“哥哥,还有这里,也要擦干净。”
卧槽,这也太萌了,谁抵挡得住啊!周悦简直想揪住那雪团儿似的脸蛋,狠狠揉搓一番,他勉强压下虐待小孩儿的罪恶念头,轻轻点了点对方鼻尖,笑道:“哟,不但勇敢,还挺爱干净的。”
“哥哥……”小谷抿了抿唇,雪白的耳廓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白晨雨忍不住瞥了小孩儿一眼,而后对周悦笑道:“哥哥,我方才在溪边捉了几条灵鱼,咱们今晚吃烤鱼吧。这里的灵鱼十分特别,长得肥美,灵气也很浓郁,对身子大有好处。”
烤鱼好啊,周悦赶紧道:“好啊,我来弄吧。”
周悦自幼父母双亡,做家务是一把好手,他亲自动手,用百里霜将鱼鳞刮了,小谷也跑来跑去地帮忙打水,很快就把那几条肥美的灵鱼洗剥干净了。
而后,周悦又找了几根枯枝,把鱼儿串在枯枝上面,放在篝火上慢慢转动着。
小谷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悦烤鱼,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哥哥真厉害,什么都会。”
“这算什么,我还会做点心呢,比如红糖糯米饼……”周悦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小谷轻声道:“哥哥做的红糖糯米饼,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白晨雨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又没吃过,懂个屁啊,小马屁精。”
小谷垂下眸子,没有吭声。
不一会儿,烤鱼就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鱼皮变得焦黄油润,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这种灵鱼油脂丰富,烤起来简直香得不行。
“唔,好了。”周悦拿起一条烤好的灵鱼,本想先递给捉鱼功臣白晨雨,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垂眸一看,小谷果然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唔,尊老爱幼,何况小朋友还一直跑来跑去地帮忙干活儿呢。这么想着,周悦就把那条烤鱼递给了小谷,笑眯眯道:“这条是小谷的,慢慢吃。”
小谷非常懂事地说:“小谷不饿,哥哥先吃。”
“没事儿,剩下两条很快就好了,赶紧趁热吧。”周悦看着他那副懂事乖巧的样子,觉得简直可爱爆了。
小谷不再推辞,从周悦手里接过了烤鱼,那条烤鱼又肥又大,小孩儿吭哧吭哧地啃着,弄得雪白的小脸蛋上全是油,但看起来不但不邋遢,反而可爱极了,周悦忍不住揉了揉小孩儿脑袋。
“哥哥,真好吃。”小谷含含糊糊道。
白晨雨凉凉道:“小谷,你这么贪吃,不怕长成猪吗。”
“小雨,怎么说话的?”周悦轻声斥责道。
“哦。”白晨雨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了。
小谷轻轻抿了抿唇,趁周悦不注意的时候,缓缓抬起眸子,冷冰冰地瞪了白晨雨一眼。
白晨雨睁大了眼睛:“哥哥,这小孩儿瞪我!”
“他不过看你一眼罢了,再说了,他多大,你多大啊?好了好了,赶紧吃吧。”周悦简直哭笑不得,赶紧把第二条烤好的鱼递给白晨雨,堵住了他的嘴。
还好这灵鱼确实极其美味,鱼皮焦香,鱼肉滑嫩,周悦那条也好了,三个人都闷头吃了起来,总算没有继续吵架。
就在这个时候,小谷忽然停下了,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极其沉闷的“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愈来愈近,大地陡然震动起来!!
地动了!
“哥哥!”周悦怀里一沉,小谷已经猛地扑到了他身上,似乎想要护着他,白晨雨也立刻撑起了一道圆弧形的淡金色结界,仿佛一柄巨大的油纸伞,牢牢护住了三人。
大地震动着,周围的大树剧烈摇晃着,不少粗壮的枯枝“啪啪啪”落在结界上面,仿佛下雨一般。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地动才渐渐消失了,白晨雨也收起了结界。
“好了,停了。”周悦松了口气,随即蹙起了眉头,“前些天晚上,也发生了两次轻微的地动,两次地动之间,距离约莫十三个时辰,而方才这次地动,距离上次地动只有七个时辰,还比上次厉害多了,这是不是说明,魔界封印愈发不稳了?”
白晨雨沉吟道:“唔,有这个可能,咱们得小心些。”
小谷眯了眯眼睛,望着阴沉沉的天际,没有说话。
周悦和白晨雨又讨论了一会儿地动,眼看天色已晚,便收拾着就寝了,虽然这里条件比较艰苦,但周悦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又有白晨雨芥子袋里的锦被,倒也凑合。
周悦刚刚闭上眼睛,忽然感觉被子动了动,而后一个小小暖暖的身子,慢慢钻进了他怀里,怯生生地依偎着。
周悦心里暗暗好笑,揶揄道:“怎么,不敢自己睡一个被窝?”
小谷把脸埋进周悦怀里,闷闷道:“小谷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小谷害怕。”
周悦想起了这孩子可怜的身世,心里暗暗叹息,忍不住揉了揉对方头发,柔声安慰:“不怕,小谷还有哥哥。”
“嗯。”小谷往周悦怀里缩了缩,心满意足的样子。
白晨雨睡在另一侧,他似乎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轻咳一声,有些阴阳怪气道:“啧啧,天生就胆小如鼠,以后怎么得了哦。”
小谷冷冷道:“手下败将。”
他声音非常小,周悦没听清楚,便回头瞪了白晨雨一眼,而后安慰小孩儿道:“没事儿,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胆子比你还小呢。”
“嗯。”小谷抿了抿唇,缩进了周悦怀里。
渐渐地,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还有夜枭遥远的啼鸣声,周悦也折腾累了,很快就沉入了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谷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他蜷缩在那个温暖单薄的怀抱里,闻着那无比熟悉的苦涩药香,几乎有种落泪的感觉。
他偷偷抬起眸子,近乎贪婪地望着那张秀雅温和的面孔,那浓密纤长的睫毛,那淡色的嘴唇,那轻蹙的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和哥哥这般亲近,哪怕是以一个如此弱小可笑的模样。
他本来已经不愿苟活于世,可是哥哥回来了,哪怕对方非常害怕他,不肯原谅他,他也要偷偷保护哥哥,而不是把哥哥交给白晨雨那个废物。
想到这里,顾雪城瞥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白晨雨,冰冷的杀意又翻涌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勉强按捺住那股杀意。
他不再搭理白晨雨,又偷偷看了周悦一会儿,只觉得胸口一片酸楚甜蜜,这就是他的哥哥,明明处境危险,还会努力保护陌生小孩儿的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悦纤长的睫毛忽然轻轻颤了颤,顾雪城吓了一大跳,赶紧闭上眼睛,装出熟睡的样子。
“唔……”周悦嘟哝了两句,似乎渐渐清醒过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挪开小孩儿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窸窸窣窣披上了外袍。
这么晚了,哥哥要去哪儿?顾雪城心里暗暗嘀咕,忍不住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淡淡的月光下面,周悦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篝火,往前方不远处的小溪走去了。
哥哥去小溪那边做什么?想喝水吗?顾雪城犹豫了一下,到底放心不下,也偷偷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呼,好了。”周悦在溪边一丛灌木林里解决了个人问题,舒畅地松了口气,暗暗嘀咕晚上再也不喝那么多水了,他正要转身回去,眼角忽然瞥到了什么,脚步登时顿住了。
黑沉沉的溪水旁边,漂浮着一朵小小的睡莲,那睡莲和普通睡莲不同,只有拳头大小,白色的花瓣发出月光般的淡淡光芒,看起来漂亮极了。
“这是……月光莲!”周悦眼睛陡然一亮。
月光莲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药材,只有半夜才会悄悄绽放,对外伤有着近乎神奇的疗效,万一顾雪城或者白晨雨在修复封印的时候受了伤,这月光莲就能派上极大的用场。
周悦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着滑溜溜的石头,弯腰去摘那朵莲花。
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冰冷尖锐的东西,狠狠勾住了他的脚踝,猛然把他拽进了水里!
“呜呜……咕噜……”周悦连吃了好几口水,他拼命扑腾着,终于把脑袋露出了水面!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哗啦!!”一声水响!
随着轰然水声,一条数十丈长的,巨大无比的水蜈蚣,陡然从小溪里扬起了粗大的身躯!
夜色之中,它居高临下地望着水里的周悦,两只眼睛就像两盏绿油油的灯笼,乌黑的胸腹分为数百节,两侧密密麻麻排满了数百对步足!而方才勾住周悦脚踝的,正是它步足上的腭牙!
“尸毒蜈蚣!”周悦失声道。
他瞪着那巨大的蜈蚣,只觉得汗毛倒竖,尸毒蜈蚣是上古九大魔物之一,是尸堆里滋生出来的巨型怪物,这种上古魔物至少是七级妖丹,相当于九转金丹的实力,但平时并不轻易出来,怎么自己这么倒霉,摘朵睡莲就碰上了?
难道是方才的地动唤醒了它?还是高级修士的灵气吸引了它?
说时迟那时快,尸毒蜈蚣口器颤动,发出一声尖锐的“嘶——”,而后尾巴轻轻一甩,登时把周悦狠狠摔进了溪水里!
“呜呜……咕噜……”周悦猝不及防,连喝了好几口水。
周围全是冰冷黑暗的溪水,他赶紧使了个避水诀,拼命往岸边游去,可是溪水微微一荡,小腿猛然一痛,又被尸毒蜈蚣步足末端的腭牙刺中了!
虽然步足腭牙的毒性不及口器獠牙毒性的百分之一,但也极其厉害,不过片刻,一股麻痹的感觉已经迅速顺着小腿蔓延上来!
周悦晕头转向地想,他需要武器,百里霜……百里霜在白晨雨手边……
就在这个时候,溪水一阵剧烈波动,而后是白晨雨焦急的声音:“哥哥,哥哥!”
周悦心中一紧,叫道:“小心,有毒!”
接下来的事情一片混乱,漆黑的溪水剧烈波动着,两人都被拖入了水里,白晨雨的怒吼声,尸毒蜈蚣的嘶鸣声,巨大的水声,交织成了一片……
周悦紧紧咬着牙关,虽然小腿阵阵剧痛,但还是努力凝聚着灵气,不时用指尖弹出一个个灵气团,吸引着尸毒蜈蚣的注意力,为白晨雨争取一击毙命的机会!
可是,溪水里的魔气极其浓郁,又是尸毒蜈蚣的老巢,两人在水下和它争斗,简直不占半点优势!
渐渐地,周悦只觉得小腿越来越麻痹,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昏昏沉沉之中,一条巨大的黑影向他游来,而后口器的腥气迎面扑来,是尸毒蜈蚣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水波狠狠推开了他,稀里糊涂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一道淡淡的明亮血痕……
“嘶——嘶——”
尸毒蜈蚣忽然嘶声长鸣,疯狂地挣扎起来!
随着这刺耳至极的嘶鸣声,尸毒蜈蚣头部忽然冒出了大团大团的鲜血!它似乎痛疯了,在溪水里疯狂翻滚着,挣扎着,嘶鸣着,把溪水弄得一片浑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尸毒蜈蚣终于渐渐停止了挣扎,巨大的身体慢慢变得坚硬,终于沉入了水底。
死了?被白晨雨杀了?
麻痹的感觉缓缓褪去,周悦渐渐清醒过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前方水里漂着一个人,正是白晨雨,他来不及多想,赶紧一把捞住对方,努力往岸边游去。
直到上了岸,把白晨雨放在石滩上,周悦才长长松了口气,而后赶紧低头察看对方的情况,白晨雨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左臂一片鲜血淋漓,似乎被步足腭牙刺伤了。
周悦知道伤口越靠近心脏,毒性发作得越厉害,自己伤在小腿,而且伤口不深,毒液已经被溪水冲刷了大半,自然没事,但白晨雨的伤口靠近心脏,伤口似乎还很深,就非常危险了。
他赶紧拍了拍对方脸颊:“小雨,小雨!”
“……咳咳……哥哥。”白晨雨猛地咳出几口溪水,终于清醒过来。
周悦急道:“你没事吧?”
白晨雨哑声道:“没事,这蜈蚣的毒太厉害了,我差点着了它的道儿,还好它后来也疲倦了,才被百里霜一剑刺穿了腹部。”
“刺中了……腹部?”周悦有些疑惑,他方才似乎看见蜈蚣头部涌出了大团鲜血,怎么百里霜刺中的却是腹部?
白晨雨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嗯,刺中了它的腹部。”
周悦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或许蜈蚣腹内的大量血液,从口器中涌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只沉吟道:“这尸毒蜈蚣是上古魔物,平日不会轻易出来,应该是地动惊醒了它,然后被咱们身上的灵气吸引过来了,唉,真是太危险了。”
白晨雨点头道:“嗯,方才地动的时候,我布下的那个防护结界,估计散发了大量灵气,以后得小心些了。”
周悦叹道:“罢了,先回去吧,我给你处理伤口。”
……
不远处的树林里,小谷靠在一棵大树背后,浑身湿淋淋的,雪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单薄的肩膀上是一个狰狞的巨大血窟窿,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小谷闭了闭眼睛,轻轻按了伤口边缘,登时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尸毒蜈蚣的口器毒液好生厉害,不仅腐蚀血肉,连骨头都能腐蚀,倘若这一口咬在哥哥身上……他简直不敢想象。
方才在水底的时候,他看见那狰狞恶心的口器距离哥哥不过数尺,只能用水波狠狠推开了哥哥,让尸毒蜈蚣咬住了自己肩膀,于是有了这个血窟窿。
可是这具孩童身躯实在太柔弱了,被尸毒蜈蚣甩来甩去好几次,才勉强唤出赤霄,一剑从蜈蚣口器刺入,后颈飞出,终于杀死了这头上古魔物。
哥哥他们还在溪边,应该感觉不到这边的灵气波动,自己可以变回去一小会儿,稍微处理一下伤口。
动用乾坤晷太耗费灵气,罢了,简单处理一下吧。
小谷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眉心亮起了一道淡淡的明亮血痕,矮小瘦弱的孩童身躯渐渐拉长,变成了一个修长健硕的俊美青年。
变回本来模样之后,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立刻减轻了许多,顾雪城松了口气,把赤霄化为一柄血红的小刀,而后他抿紧嘴唇,用小刀迅速剔除了那些沾染上毒液的血肉,还有一部分碎骨。
必须快些,不然哥哥回去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他咬紧牙关,加快了速度,不过片刻功夫,就剔除了大部分沾染毒液的血肉碎骨,俊美的脸庞也疼得一片煞白。
他放下小刀,从芥子袋里拿了些草药随意敷在伤口上面,又扯了半截袖子潦草地包裹起来,就算是处理完了。
顾雪城靠着树干,喘了两口气,小孩儿的身体还是太柔弱了,如果用原身迎击尸毒蜈蚣,只要三招就可以解决掉那头魔物,但会散发出极强的灵气和威压,哥哥定然会发现。
倘若知道小谷就是自己,哥哥定然会非常害怕,说不定在他眼里,自己比那头尸毒蜈蚣更可怕,更狠毒。
除了不愿让哥哥害怕之外,自己也想……稍微享受一下哥哥的温柔。
想着哥哥认认真真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宠溺万分地给自己烤鱼的样子,温柔搂着自己睡觉的样子,顾雪城忍不住轻轻翘了翘唇角,连肩膀的剧痛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听见远处石滩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周悦和白晨雨快回来了,于是慢慢变回小谷的模样,隐藏了肩膀上那处可怕的伤势,缓缓走了回去。
周悦扶着白晨雨回到篝火旁边,忽然发现小谷不见了,一颗心登时漏跳了一拍,难道小孩儿被树林里的魔物叼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小谷钻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哥哥不在,我只好自己去树林方便了。”
周悦松了口气,而后叮嘱道:“以后做什么都要叫上我,千万别一个人乱跑。”
见小孩儿没事,周悦也就懒得管他了,先迅速处理了自己腿上那个较轻的伤口,而后让白晨雨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撕开对方袖子,白晨雨胳膊上果然有两处极深的腭牙刺伤,已经红肿不堪,边缘微微发黑。
周悦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吸出了一口腥热的血液,“呸”地吐在地上,血液颜色已经有些发黑了,他赶紧又吸了几口,渐渐地,血液终于恢复了鲜红的颜色。
周悦松了口气:“呼,还好是腭牙刺伤,不是口器咬伤,不然你这条胳膊估计没了。”
白晨雨看着周悦唇上的血迹,明眸闪动,轻声道:“哥哥……”
“别动,还没完呢。”周悦一边说,一边摸出雪蛤膏,小心翼翼地涂了一些上去。
白晨雨看着周悦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认认真真给自己涂药的样子,喉咙微微动了动,而后小声道:“好疼啊,哥哥能不能给我吹吹?”
“你几岁了?是不是还要一边吹,一边说痛痛飞走了?”周悦简直又好笑又好气,是不是生了病受了伤,人就会变得脆弱幼稚起来?
白晨雨瘪了瘪嘴:“可是,真的好疼啊。”
周悦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是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想着对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还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低头吹了吹。
“这下还疼吗?”他无奈道。
“不疼了。”白晨雨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
小谷坐在旁边,怔然看着周悦给白晨雨吸走毒液,看着周悦细心地给白晨雨上药,看着周悦温柔地给白晨雨吹伤口,还那样宠溺地笑……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摸了摸肩膀,摸了摸那个潦草处理的狰狞血窟窿,而后默默垂下眸子,眼底一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