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您一起上去?”周悦微微一愣。
“你没听错。”施鸣不耐烦道。
虽然不太明白施鸣为什么让自己陪同,但他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再加上对方是自己老板,只好答应了。
“小玲,我陪施总去看望病人,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家陪姥姥,晚上别忘了写作业。”周悦叮嘱了周小玲几句,而后就摇着轮椅,跟着施鸣往住院大楼的方向走去。
施鸣步伐很快,一小段路之后,周悦就有些跟不上了,他刚想叫施鸣稍微慢一些,施鸣已经不耐烦地走了回来,粗手粗脚地推着轮椅往前走,嫌弃道:“慢吞吞的。”
“我也没办法啊。”周悦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位大老板还是真是嘴硬心软。
施鸣衣着相当考究,气场也非常强大,还一脸不屑的冷傲模样,一看就是那种颐指气使的上位者,这样的人,却推着模样俊雅温和的周悦,一路上惹得路人纷纷侧目,默默猜测着轮椅上的男人到底是何方大佬。
有人小声道:“快看快看,那边坐轮椅的人,还有推轮椅的人。”
“卧槽,推轮椅那人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不是施氏集团CEO吗?”
“推轮椅那人是施氏集团CEO?!我的天,轮椅上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就是啊,让施氏集团CEO给他当小弟,这来头也太可怕了。”
“为什么我觉得有点萌……”
施鸣似乎听见了什么,蓦然回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冰冰地瞪了回去,众人纷纷噤声,个个假装左盼右顾,不敢再八卦了。
原来老板给自己当小弟是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嘛。周悦暗暗好笑,原本紧张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住院大楼的骨科病房。
施鸣明显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工作狂,完全不知道探望病人的流程,还是周悦在护士台询问之后,才找到了费瀚的VIP单人病房。
施鸣盯着紧闭的病房大门,表情十分纠结,许久都不肯推门,周悦小心翼翼道:“施总,您……您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施鸣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我有什么顾忌的?!”
他一把推开病房大门,推着周悦走了进去。
华金医院的VIP病房非常宽阔,装修简约高级,床头柜和地面上堆满了粉丝送来的大捧鲜花,靠窗是一张洁白的病床,一位俊美青年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打着雪白的绷带,呆呆望着窗外。
他似乎听见了推门声,猛地回过头,眼睛陡然亮了:“施哥!”
而后,他又看见了周悦,不由得微微一呆:“这位是?”
周悦刚要回答,施鸣已经不耐烦道:“他是谁关你什么事?对了,你助理一直给我打电话,那语气好像你要死了似的,我看你这不是很精神吗?”
费瀚看了看容貌俊雅的周悦,又看了看施鸣推着轮椅的手,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施鸣蹙眉道:“说话啊,到底有什么事?”
费瀚抿了抿唇,忽然道:“施哥,上次我和林飞羽争男一号的时候,谢谢您出手帮了我。那次在东方皇冠酒店没能好好’感谢’您,还弄得您不舒服,我一直特别内疚。”
他说话的时候,不盯着施鸣,反而一直盯着周悦,仿佛示威一般,还故意把“感谢”、“舒服”两个词咬得很重,周悦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扬起了眉毛,哇哦,“感谢”,这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吗。
费瀚又道:“那次之后,您一直不肯见我,我只好让小梁跟您说我伤势严重,没想到您真的来了。我还以为,因为东方皇冠酒店的事情,您生气了……”
“别说了!”施鸣直接打断了费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对酒店那次“感谢”并不怎么满意。
费瀚顿了顿,轻声道:“对不起。”
施鸣恶狠狠地瞪着对方,脸色变来变去,似乎恼怒至极又无法发泄,最后咬牙切齿道:“我他妈还真以为你伤势很严重,结果你……得了,滚蛋吧你!”
他说完之后,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连坐在轮椅上的周悦也不管了,周悦尴尬地看着床上那位大明星,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大号电灯泡,八百瓦那种。
费瀚斜睨了他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你爬了他的床,就能上位了。我上过他,他肯让你上吗?”
“……啊?”周悦简直目瞪狗呆,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而施鸣之前那些奇怪的态度,也都说得通了。
费瀚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轻轻扯了扯唇角:“所以,别痴心妄想了。”
并没有。周悦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这时,施鸣似乎终于想起了周悦还在病房里,又几步冲了回来,飞快地把周悦推了出去。
在电梯里的时候,施鸣有些忐忑不安地试探道:“费瀚他……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也没说什么,就是用正宫皇后的态度,警告了我一番,而且还告诉我,你这皇帝是下面那个。
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周悦只好背叛了良心,诚恳道:“他没说什么。”
施鸣松了口气,掩饰般道:“我有点玩腻了,他好像真把自己当成我老婆了,跟我耍小性子呢。”
周悦:“……”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送走施鸣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静无波。
做了两周复健之后,周悦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办了出院手续,回到了阔别已经的家。
他一进门,姥姥就欢喜地迎了上来:“阿悦,你可回来了!我做了一大桌子菜,就等你回来!”
“哥哥!”周小玲也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拉着周悦看她亲手布置的客厅,她买了许多漂亮的气球彩带挂在墙上、天花板上,墙上还贴了几个卡通大字:“欢迎哥哥回家!”
看着那些用心的装饰,还有满桌热腾腾的家常菜,周悦心里一片暖洋洋的,他一手抱住姥姥,一手抱住妹妹,觉得无比满足。
接下来的日子,周悦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打算下个月再去公司上班。
白天还好,他陪着姥姥买买菜,种种花,给周小玲看看功课,自己再翻翻小说,一整天也就过去了,可是到了晚上,却有些难熬,只要他闭上眼睛,那些欢喜又悲伤的往事,就如同潮水般涌进脑海,甚至闯入梦中。
……
漫天漫地的雪白梨花……俊美少年回眸一笑:“哥哥,我这一剑如何?”
“哥哥,我找到玉佩了!咱们正好是一对!”
“帝君已经有了道侣,可那位兄长却不肯放手,不知羞耻地做了帝君小妾,种种服侍讨好……”
漆黑的寝殿……影影绰绰的飘荡帐幔……他躺在深爱的人怀里,对方铁一般的胳膊从身后死死禁锢着他,薄唇贴在他耳边,声音仿佛冰块相击,低沉悦耳又冰冷无情:“哥哥,听话。”,眼前的高大黑影俯身而下……
……
“啊——”周悦惊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马路上汽车的远光灯从天花板上掠过,光影交替,明明暗暗,这是自己的卧房,而不是雪云楼的寝殿。
“呼,呼……”周悦惊魂未定地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背脊上全是冷汗。
梦中少年的笑容还是那般清晰,那双铁一般禁锢着他的胳膊也是那般真实,满山满野的雪白梨花,远处喜宴的丝竹声……周悦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只觉得胸口阵阵闷痛,忍不住用双手颓然捂住了脸。
他白天已经尽量不去想书中世界的事情,可是到了梦里,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周悦在黑暗中呆呆躺了许久,决定第二天就去上班,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
第二天上午九点,周悦准时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施氏集团,他先去人事部办了复职手续,而后便回到了自己部门,同事们看到他都很惊讶,纷纷上前关心地询问。
“周悦,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做复健吗?”
“周哥,好些了吗?”
“小周啊,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拼了,我有个侄儿,不到三十就脑溢血了……”
“就是就是,我妈有个治疗心梗的秘方,待会儿微信上发给你。”
“依我说啊,该躺平就躺平……”
“谢谢大家,我已经好多了。”周悦听着同事们的七嘴八舌,心里阵阵温暖。
他和同事们聊了一会儿天,获得了一大堆枸杞泡开水之类的养生秘方,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咳。”
周悦回头一看,施鸣冷着一张俊脸,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同事们登时如同受惊的兔子,再也不敢闲聊,飞快地回到了工位上。
果然是资本家啊……
周悦暗暗吐槽,也回到了工位上做方案。
工作起来,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之间,就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同事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周悦也开始收拾笔记本电脑,打算回去稍微加一会儿班,免得晚上又胡思乱想。
就在这个时候,施鸣又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对着周悦扬了扬下巴,淡淡道:“晚上有空?”
啊?这位大爷又想做什么?周悦愣了愣,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意思,但到底不敢怠慢给自己垫付了一百万医药费的大老板,只得道:“有空。”
施鸣没再说什么,微微偏了偏头,示意周悦跟自己过来,而后便施施然地离开了办公室。
周悦顶着同事们好奇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了几句,便匆匆跟了上去。
施鸣开着一辆黑色大G,把周悦带到了一家会员制的私密会所,这家会所非常高档,占地数十亩,纯苏式园林装修,亭台楼阁,流水潺潺,看起来古香古色。
施鸣开了一个包厢,随便点了几样菜品酒水,然后也不动筷子,就对着那些昂贵的菜色发呆。
周悦中午只吃了顿简单的工作餐,此时接近八点,他已经很饿了,看着满桌子的龙井虾仁、清蒸帝王蟹,只觉得肚子咕咕直叫,但是老板不动筷子,他也不敢动。
又过了一会儿,周悦实在饿得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施总,是不是那个方案有什么问题……”
施鸣回过神来,直接打断了他:“周悦,你谈过恋爱吗?”
周悦愣了愣,过了许久,才涩声道:“谈过。”
“什么感觉?”
周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很快乐,也很……难过。”
“所以说,动感情准没好事儿。”施鸣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有时候我真不明白,明明钱货两讫的事情,他为什么非要以为是谈恋爱……”
周悦听着施鸣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总算明白了,不是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而是老板遇上感情问题了,似乎和那个费瀚有关,自己正好见过两人之间的狗血八卦,所以拿自己当树洞呢。
他放下心来,尽量温和地安慰了施鸣几句,施鸣虽然在工作上精明强干,私生活也很糜烂,但如今却有些迷茫,连喝了好几杯白酒,脸色渐渐有些酡红。
周悦实在饿得不行了,又看老板也有些醉醺醺的,赶紧偷偷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
“呼……”施鸣忽然微微一歪,倒在了周悦肩膀上。
周悦吓了一大跳,虾仁登时从筷子里滑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在雪白的地毯上!电光石火间,他赶紧使了一招“海底捞月”,筷子轻巧地抄了个底,稳稳地架住了那颗滑溜溜的虾仁!
周悦松了口气,毕竟他曾经用筷子教了白晨雨很长一段时间剑术,夹个虾仁只是小菜一碟。
就在这个时候,施鸣猛地抬起头来,原本醉眼朦胧的眼睛竟然清醒了不少,他愣愣地望着那颗虾仁,忽然道:“你会使剑?”
周悦呆了呆,难道施鸣学过传统武术,竟然看出了自己这招是从剑术里化出来的?
心念电转间,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呃,是这样的,家里有位长辈喜欢传统武术,我跟着他学过一些。”
“哦,学得不错。”施鸣盯着他拿筷子的那只手,似乎忽然起了极大兴趣,竟然伸手摸了上去,“唔,手指修长,关节灵活,很适合使剑……”
周悦哭笑不得:“施总,您喝醉了。”
“我没醉……唔,适合使剑,适合使剑……”施鸣嘟哝道。
他似乎酒劲儿上来了,一直耍赖般抓着周悦不肯放手,周悦实在没办法,只得找来会所服务员,一起把施鸣扶到了后面的卧房里。
这家高级会所整体都是苏式园林装修,卧房也是古香古色,精致的山水屏风、黄花梨木太师椅,连床都是龙凤呈祥雕花拔步床,上面挂着一层轻柔的洁白帐幔,被子上还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
施鸣满身酒气地瘫倒在大床上,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嘟哝着,一会儿叫渴,一会儿要剑。
周悦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看在那一百万医药费的份儿上,倒了一杯温开水,凑到施鸣嘴边,柔声哄道:“施总,喝水。”
施鸣并不张嘴,反而眯起眼睛盯着周悦。
周悦耐心道:“喝了水,会好受些。”
“唔。”施鸣慢吞吞地伸出手,仿佛要接过那杯水,忽然握住周悦手腕,而后狠狠一拽,直接把周悦拽到了身上!水登时洒了二人一身!
周悦还没反应过来,施鸣已经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一边胡乱吻他脸颊,一边急不可耐地扯着他的衬衫衣领:“唔,你会使剑,你会使剑……”
周悦脑海一片空白,直接给他整懵了,回过神来之后,赶紧抵住对方胸膛,哭笑不得道:“施总,你喝醉了!”
施鸣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稍微清醒了些,他垂眸看着周悦,漆黑的眸子里神色变幻,最后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你要多少钱?跟我一个月,一千万。”
……
云雪楼下,梨花林中,月色如水。
两名洒扫小厮一边打扫,一边八卦。
“听说帝君又去秘境寻找天材地宝了?”
“可不是嘛。那上古秘境多危险啊,可是帝君一个人就去了,然后带了好几头凶兽的鳞片和骨头出来,还受了很重的伤。”
“ 帝君似乎是为了复活那个小妾?我听说那小妾特别放荡,死的时候还穿着那种纱衣,也不知道帝君……”
就在这个时候,两名小厮忽然只觉得嘴里一阵钻心剧痛,满口忽然涌出浓稠的鲜血,舌头已经不见了。
两人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根本没明白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呜呜……”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俊美无比的白衣人出现在了梨花林里,哑声道:“滚。”
两名小厮捂着嘴巴,连滚带爬地跑了。
顾雪城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心头阵阵绞痛,虽然已经严惩过一批人,可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是有人用种种污言秽语编排周悦,而且,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忽然没了力气,慢慢靠在梨花树上,怔然望着月色下漫山遍野的梨花。
他望着那些如云如雪的洁白梨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十几岁的时候,周悦在后山梨花林里,手把手教他舞剑的情形。
和问剑峰那些成日挨打的可怜弟子不同,他很喜欢学剑,因为周悦教他使剑的时候,非常耐心,非常温和,总是一遍又一遍地示范剑招,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剑谱,不厌其烦。
有时候,他为了多亲近周悦一会儿,故意假装学不会,周悦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有一次,两人对剑的时候,他假装失手落败,手臂被百里霜划破了一条小口子,周悦立刻收了剑,撕下一截雪白的袖子,满眼心疼地为他包扎,还轻轻吹了吹,仿佛哄小孩儿一般温柔。
一阵冷风吹来,吹得梨花枝叶簌簌作响,也吹散了那些遥远美好的回忆,顾雪城回过神来,看着冷冷清清的梨花林,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缓缓捏紧了拳头,任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距离哥哥离开,已经整整三年了。
这三年里,他仿佛活在地狱一般,他拼了命地寻找各种搜魂法器,发疯般开启了一个又一个上古秘境,寻找那些传说中的天材地宝,试图为周悦重塑身体,拼起残魂,可是整整三年了,也没有找到一片残魂。
他还无数次启动乾坤晷,但乾坤晷只能看到他和周悦过去那些日子,既看不到周悦眼下的日子,也看不到周悦的轮回来生。
难道……难道真像白晨雨所说的,哥哥已经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顾雪城狠狠捏紧了拳头,魂飞魄散也不要紧,不入轮回也不要紧,他有的是漫长岁月,一年找不到,他就找十年,十年找不到,他就找百年,千年,万年,总能找到的。
不过是没有哥哥的岁月罢了,他能撑住的。
顾雪城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胸口阵阵绞痛,仿佛一柄利刃狠狠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与此同时,那个念头又隐隐冒了出来,或许可以去黄泉之下,寻找周悦的残魂……
生者不入黄泉,这是铁一般的天道,而他已经结成了十全金丹,寿命延绵,不入轮回,但只要碎了金丹,就可以,就可以……
可是,万一他走了之后,周悦回来找不到他,那怎么办?
倘若周悦回来找不到自己,就只能像如今的自己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望着无边无际的梨花林……
光是想着周悦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地站在梨花林里,顾雪城就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顾雪城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忍着胸口的阵阵剧烈绞痛,不抱希望地托起乾坤晷,打算再试一试,能不能看到周悦眼下的情况,或者轮回来生。
周围景象渐渐变幻,梨花飘零,大雨滂沱,月色如水,东方既白……渐渐地,幻化成了一间宽大的卧房。
这间卧房十分讲究,但没有法器宝物,似乎是凡间皇族贵人的卧房,精致的山水绣屏,黄花梨木太师椅,雕花龙凤拔步床上面,挂着一层轻柔的雪白帐幔,被子上还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顾雪城看着眼前的陌生景象,不由得有些发愣。
这三年以来,他无数次启动乾坤晷,看着自己和周悦过去那些美好时光,梨花林里一起舞剑,烛光下面一起翻看剑谱……还有那些羞涩甜蜜的亲吻,那几次沉醉缠绵……
这些景象,他都仔仔细细地看过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眼前的景象。
顾雪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