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不愧是闪电37号!!好强!”
“啊,真想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啊……可他从来不摘面具,唉。”
“人家是毁容了才戴着的,体谅一下吧。”
“啊?你怎么知道他毁容的?”
“都这样说。”
竞技场比赛是虫族最火热的活动之一,丰厚的奖金吸引了无数的顶尖虫族,他们贡献了一场场激烈刺激的比赛,吸引了无数观众。
而观众里不乏有名门望族的探子,看到合适的雌虫就纳入家族中。
比赛既有奖金,运气好还能进入一个家族——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为了得到雄虫的抚慰到处奔波,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
偌大的竞技场观众休息区里,到处都是成群结伴的虫族。比赛还未开始,他们在各种店铺中游逛。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区,但唯一不同的是,墙壁上安置了许许多多的屏幕,播放着最近精彩的比赛。不少虫族围聚在屏幕下津津乐道。
陆昔倚靠在某一个拐角处,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顾青一个劲地催自己早点出门早点出门,说是竞技场离军校可远了千万不能迟到,结果现在自己来了他还没来。
亏他连觉都没睡。
他拿出通讯仪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群里就他和顾青罗诏三个人。
【陆昔:你们什么时候到?】
【罗诏:堵车了。】
【陆昔:?】
他打开交通路况实时图看了一眼,整个城市畅通无阻,哪来的堵车?
通讯仪又嗡鸣了一声,罗诏给他发了一张图,陆昔打开一看,顿时“……”了一下。
在一片沼地边,顾青蹲在一边的小路上,看着沼泽里缓缓陷下去的车。
北风吹拂他的头发,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萧瑟。
【陆昔:真有你的,顾青。】
【顾青:哈哈。】
没救了,还不如坐公交车来。
陆昔揉了揉头发,将通讯仪揣进怀里。
顾青已经提前取走了票,他现在手上没入场票,根本进不了竞技场的观众席,只能在外面闲逛。
他决定找个地方睡觉,等他们来了再说。
刚打算好,他低着头就往外走。当他走出来时,迎面来了一只小雌虫。
小雌虫只到他的大腿那么高,手里抱着一堆吃的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走得磕磕绊绊。
陆昔退到一边,看着小雌虫就有点担心:这样是肯定会摔的。
当他的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想法时,小雌虫就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身体往前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昔快走了两步,双手一伸抓住了小雌虫的肩膀,好险没让小虫崽的脸在地上拍平。
“啪!咣当!”
汽水杯翻倒,四处倾斜的气水把陆昔浇了个彻彻底底。
虫崽怯生生地看着陆昔,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对、对不起,我把你弄湿了。”
陆昔:“没事。”
隆冬腊月,商场的暖气开得再足也还是有点冷,陆昔当即就打起了摆子。
他将虫崽交给路过的工作人员,又问道:“哪里有洗澡间吗?”
汽水残留下来的黏稠感实在是非常难受。
工作人员给他指路:“那边是选手们赛前赛后清理的地方,你进去用吧。”
陆昔:“多谢了。”
随手从商场里买了件衣服,陆昔提着衣服走过去。
原本这里是不允许游客进来的,但陆昔情况特殊,工作人员见他一身糖水打着摆子的惨样,也就放行了。
这里一共有三个整理间,一个整理间上挂着【待维修】的牌子,还有两个是运行的。
工作人员,闲聊道:“那边刚刚有两只雌虫打起来了,现在房间里地板都是碎的。”
那可真是激烈。
“好了,进去吧。”工作人员在陆昔面前拉开了门。
陆昔:“OVO谢谢。”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
门甫一打开,氤氲的雾气涌出来,模糊了视线,隐隐约约有几个赤裸的身影变得逐渐清晰……
工作人员:“里面有热水——”
“轰”的一声,门板在工作人员的面前猛地合上,差点夹到工作人员的手指。
他呆呆地看着黑发红眸的虫族:“您怎么了?”
陆昔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谢,我比较害羞,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那个房间里的热水还能用吗?”
工作人员讷讷道:“能……”
陆昔:“我能用那个房间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
“谢谢,我就用那个房间了!”
陆昔蹿过去打开房间,临关门前又僵硬着一张脸,在门缝里向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那,我能在里面睡会儿吗?”
“也行。”
“谢谢。”
然后门就幽幽地合上了。
工作人员:“……”
好看是真好看,但似乎也是真的有毛病。
陆昔靠在门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房间里还残留着搏斗的痕迹,墙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地板残缺不堪,四个淋浴头坏了三个,滴滴答答往外滴水,有些吵闹,但幸好还有一个能用。
右边还有个带门的小隔间,为了美观做得很隐蔽,里面是放各种毛巾和洗漱用具的。
他快速地冲了一个澡换上衣服,将换下的脏衣服随手放进空的衣筐里。其他的几个衣筐里还留着几件衣服,似乎还没来得及清理走,上面也残留着血迹。
一边吹头发他一边拿出通讯仪。
【陆昔:我先睡一会儿,你们到了叫我。】
【罗诏:好。】
万事大吉。
陆昔将通讯仪合上,钻进了那个隐蔽的小隔间。
一个大柜子里装着叠得满满的毛巾,柜子自带一个小台子,刚好够他躺上去。
陆昔将毛巾拉出来几条垫好,然后躺了上去。
说实话这并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但陆昔真的很困,刚躺上去不到几秒钟就睡着了。
————
“证件麻烦给一下。”
工作人员视线盯着屏幕头也没抬,手指飞舞——他实在是太忙了。
一只手将证件推了过来,上面写着【37】,照片是一只相貌普普通通的雌虫,没有一点出众的地方。
那只手上有斑斑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血。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这名字显然不是真名,但竞技场里这种事很常见。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入目是一只全副武装的雌虫。
毛线帽盖住眉毛,围巾遮到鼻梁,墨镜还遮住了眼睛,真是一点不剩。
这就是传闻中被毁容了的37号啊……
工作人员动作利索地确认了一下证件就还了回去:“进去吧。”
37收回证件,沉默地向里面走去。
真是只奇怪的雌虫,这种打扮下谁知道还是不是37。
不过没关系,反正竞技场主办方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只要打得好看就行了。
工作人员复又收回了视线,忙碌起来。
37毫不犹豫地经过三个整理间,走出数步后又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倒退着回到了其中一间。
【待维修】
他看了两秒,伸手推开了房门,里面四个洗浴头坏了三个,水声吵闹,但还有一个是好的。
根据迹象判断,似乎是刚进行过一场搏斗。
37号回头看了眼工作人员,对方并没有注意他,于是他走了进去。
关上门以后,37反手落了锁,将手里的包扔到一边,露出防毒面具的一角。
他一件件脱下帽子、墨镜、围巾——
银色的柔软短发,青蓝色的双眸,清隽精致的面容,这无疑正是说要出门训练的夏白渊。
夏白渊利索地脱下衣服,给手上的伤口抹了药之后,就从包里拿出绷带,一圈圈缠好手。
他俯下身从包里拿起防毒面具和一顶棕色的假发,但就在这时,房间的某一处突然传来“刷”的一声,某个门被打开了。
陆昔按下通话键打开门:“你们到了吗?我都睡一觉睡醒了,你们再不来这比赛都要结束了吧?”
跨过脚下的门槛,陆昔抬起头,只见一个棕发雌虫站在房间里,他脸上还有一个防毒面具,但带子还没来得及绑好,只能用手按着。
再细化一点,赤、身、裸、体。
鲜红的花纹缠绕着苍白的皮肤,在整理间的灯光下显露出一种诡丽的美感。
“……”
“……”
陆昔的脸色涨得通红,通讯仪从手里滑出去,但他根本没在意这个通讯仪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拼命鞠躬:“我不知道来人了!我这就离开!”
慌不择路之下,他转身就跑,但这个门却设计好的只要一松手就会自动关上,他猛地一头撞在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
“啊……”
眼前的白光散去,陆昔沿着门缓缓蹲下,抱住了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和门板,肯定有一个是碎了。
地上的通讯仪还没阵亡,传来顾青的声音:“陆昔?陆昔?!”
陆昔面朝着墙壁,声音细如蚊呐:“你、你穿好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一阵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陆昔的脑海里又回忆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那是亚雌才会拥有的花纹,所以这是一只亚雌么?
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纹。
那样纯正的鲜红色,好似月季爬满了胸膛,简直像是从血肉里生长出来的花……
大多数亚雌的花纹,都是没什么形状的,像一块胎记,颜色也以青黑为主,乍一看会以为是伤痕。
小说里很喜欢描述亚雌的花纹,但无论辞藻多华丽,只要联系现实,就不会觉得有多好看。
原来那些烂俗的电视剧里拍出来的俗套设定,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衣料的摩擦声停下了,陆昔又等了一会儿才道:“好了吗?”
身后传来模糊的声音:“嗯。”
不知为何,陆昔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他并没有细究。拿起通讯仪,他低着脑袋往前走,在碰到门之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陆昔下意识回头看去,这只亚雌穿着黑色的紧身战斗服,手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他的体格其实比普通的亚雌高大一些,但绝对没有雌虫那么强壮。但陆昔记得在那个视频中,就是这具偏向瘦弱的身躯,爆发出了那样强大的力量。
“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有说话,裹着绷带的手指在他手心缓缓移动,似乎在写字。
【不要说出去】
绷带的触感粗糙,还散发出一股药味,味道有些刺鼻。
陆昔点头,双眸隔着防毒面具看着对方:“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那指尖又移动着写字:【谢谢。】
“不,不用道谢。”陆昔低声道:“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他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这让他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这笑声也熟悉得很,但就是想不起来。
手中的通讯仪震动了一下,陆昔低头一看,是顾青和罗诏发来的信息。
【顾青:你怎么了!你不会是被抢劫了吧!!】
【罗诏:我很担心。】
【陆昔:没什么,我马上就出来。】
【罗诏:我们在竞技场入口等你。】
【陆昔:好】
他收好通讯仪:“那我先走了。”
对方点了点头。
陆昔努力平稳着脚步出门,门刚关上就吧嗒一下捂住了脸,深深弯下腰。
他现在只想变成一只鼻涕虫。
【门内】
直到陆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夏白渊解开防毒面具,露出了滚烫的脸颊。
这一次的陆昔是清醒的。
他是怎么想的?
……
早知道问一下了,可惜。
身后的水还在滴落,若不是这水声,他一定会察觉到那里还有人的。
夏白渊倚靠在墙上,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