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疯了。”
“哈?阿德莱是谁?”
“……”
这是一间装潢得极精致的房间,哪怕是不懂行的人进入这里,都会被震惊到。
墙上挂着一些风景油画,都是广泛流行的作品。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印刷的复制品,而是真品。
柔软的床上一层层地放着手工编织的毛褥,想必只要躺上去,就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这是提供给雄虫休憩的房间。
柔软的沙发上,一个雄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有着可爱的娃娃脸,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这样的组合让他看起来天真又多情。他怪叫了一声:“不是吧?!大家好歹都是雄虫,你怎么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成宴,你好无情!”
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的雄虫相貌平平,神情有些阴郁,和娃娃脸雄虫完全是两个极端。
成宴嗤笑了一声:“你记性好,每个和你做过的雌虫,你都记得——怎么?阿德莱你也做过?真是看不出来啊,我们南盛军校的小可爱洛秋星阁下,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娃娃脸雄虫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原地打了个颤:“我要吐了,麻烦你下次要开这么恶心的玩笑之前,给我打个预防针。”
“再说了,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每次都要拿这种事挤兑我。”洛秋星拍打着沙发,一脸不满:“雌虫那么好那么可爱,我只是爱着每一个雌虫而已,你这种禁欲狂怎么会懂啦!”
成宴脸上划过一丝郁色,但很快又消失了。他皱起眉头:“所以阿德莱究竟是谁?”
说到这件事洛秋星就来气:“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好多次的啊!那个总是把雌虫骗走,然后……然后……做了很多过分的事的玩意儿!”
他气得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我最喜欢的小雌虫!都被他弄坏了翅膀!他还说再也不会见我了呜呜呜……我好难过啊成宴,为什么不肯见我啊?”他嘟囔道:“明明是最需要我的时候嘛,我广阔的臂弯一直向所有雌虫敞开呀!”
成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阿德莱是怎么疯的?”
洛秋星哼了一声:“谁知道,他疯掉关我什么事?这样我可爱的雌虫们不会有危险了,好事哩。”
成宴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跟我说这件事,到底是干什么?”
“嘿嘿。”
洛秋星笑了一声,打开通讯仪后点了一个视频,然后拿给成宴看:“听说阿德莱本来下一个目标就是这只雌虫,幸好他疯了,否则这么漂亮的雌虫又要遭殃了!”
他全身软趴趴地靠在成宴身上,桃花眼亮晶晶的:“快看。”
屏幕上,黑发的虫族长身玉立,矫健的身躯在空中舒张,红色的眼眸里寒光凛凛,如同无机质的纯净宝石。
他穿一身修身的制服,勾勒出漂亮的身材曲线,一把重狙架在肩上,瞄准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危险又迷人。
“啊啊啊啊啊!!!”
洛秋星拼命锤着沙发:“他好漂亮!!!我!好!爱!!”
众所周知,南盛军校的洛秋星是最好说话的雄虫,刚入学时的一番言论就震惊了所有人。
“我要和天下所有的雌虫谈恋爱——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美丽的雌虫们献上我最诚恳的爱!”
成宴冷着一张脸,将视频看完。
当他看到陆昔从空中掉下来,却被突然冲出来的夏白渊接住时,突然轻轻地动了动嘴角。
他向来阴郁,相貌也平平,但突然笑起来时,整张平淡的脸就变得分外迷人。
把洛秋星都看傻了。
“卧槽,不是吧成宴!”洛秋星夸张地叫道:“你刚刚笑了?笑了!卧槽你这不是超帅的吗?”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一脸纠结和心痛道:“你笑是因为……你也看上他了?嘶……这……这……这次我就让给你吧!”
成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他眯起眼危险地看着洛秋星,看得洛秋星浑身发毛。
然后,他伸手按在了洛秋星的脸上,把他按了下去:“省省心,你搞不到他的。”
只有傻逼才看不出来,夏白渊看着陆昔的眼神到底代表了什么。
可惜,洛秋星就是个傻逼。
成宴举起通讯仪,轻笑了一声:“夏白渊,你比我幸运多了。”
视频上,黑发雌虫怔怔地看着银发雌虫,眼中仿佛有星星划过。
“呸!呸!”洛秋星不服输地坐起来,道:“你是觉得他是亚雌吗?亚雌怎么了?亚雌也可爱呀。我一定要和陆昔做!”
雌虫才有羽翅,亚雌和雄虫都是没有的。
陆昔能以亚雌的身份进入军校,真是不容易呀。
抱着通讯仪,洛秋星笑弯了眼睛。
啊,听说亚雌和雌虫不一样,他们有发情期哩。
他会让陆昔很舒服的,嘿嘿。
————
陆昔打了个喷嚏。
夏白渊看向他:“你被我传染了?”
陆昔揉了揉鼻子:“没有,好像是谁在念我,一定是他们催我去宴会了。”
好像自从他赢了九班的梁黄川以后,班里的同学就对他热情得不像话。
左一口“猛虫”,右一口“牛逼”,把他吹得飘飘欲仙。
陆昔表面上一本正经:“啊,没有啦,是超常发挥,你们过誉了。”
实际上内心:【多来点,我爱听,嘻嘻。】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答应了同学们的邀请,晚上同学们要给陆昔开一场正儿八经的欢迎会。
陆昔看了看时间,该出发了。
他批好外套,坐在玄关处穿靴子。
军校的靴子也是配套的,这双靴子由上好的皮制成,鞋带一路绑到最顶,保暖效果极好,就是穿的时候有些不方便。
他和鞋带耐心地搏斗了十分钟,才终于弄好。
正想离开,他一转头却看见夏白渊趴在桌子边,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
陆昔心里一紧,顾不得脱靴子就跑了回去,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他关切地看着夏白渊:“你感冒又严重了吗?”
夏白渊没有动。
陆昔整个人都方了。
感冒加重=高烧=脑膜炎=死亡。
警钟大鸣!
“夏白渊?夏白渊?”
他着急地将手伸入夏白渊的臂弯中,托着他的脸,轻轻地抬了起来。
夏白渊白皙的脸上已经满是粉霞,在陆昔的动作下勉强睁开了眼。
眼中一片水光。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陆昔的手心上,陆昔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脸上也有点发热起来。
夏白渊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攥成拳,尽量保持着清醒:“怎么了?”
可他却不知道的是,他的声音黏糊又朦胧,带着一点鼻音。
——简直就像在撒娇一样。
陆昔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唇瓣上,它们已经变成了略深的颜色,开合间露出一点粉红的舌尖。
陆昔猛地抽回手,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僵硬地说:“你……呃,你的感冒加重了,你今天吃药了吗?”
夏白渊点头道:“吃了。”
“那你快回房休息吧。”陆昔催促道:“要不然我送你去医务室?”
夏白渊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面上不显,指甲却已经快把掌心刺出血来。
无论如何,都要撑到陆昔离开。
明明不应该是今天,应该还有三天左右的……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难道说疲惫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吗?
夏白渊垂下眼眸,透明的玻璃桌面上映出他的青蓝色眼眸,里面盛满了自我厌弃。
好恶心。
好恶心。
他明明是雌虫,他为什么会和亚雌一样……
“你不是要去宴会吗?”夏白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绷着力气道:“我想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先走吧。”
“那怎么行!”黑发雄虫抬高了声音,这声音似乎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然后又放轻了:“夏白渊,你看起来很糟糕,我不去也没关系,他们都是很好的同学,不会怪我的。”
夏白渊难耐地闭了闭眼。
他要吐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陆昔面前露出那副丑态。
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他就要吐了。
“陆昔,你在我旁边带着,我会睡不着的。”他微微勾起嘴角,“会愧疚得没法休息,你还要和同学相处很多年,好不容易他们才接纳了你,你说是吧。”
陆昔:“……”
夏白渊:“我真的没法休息,你先走吧。”
求你了,走吧。
陆昔定定地看着他。
夏白渊的眼神,又变得像那天在星舰上的时候一样了。
他不想让自己留下来。
他有种预感,假如现在自己强行留下来,夏白渊一定会崩溃的。
如同彻底破碎的杯子,再也不会好了。
“好——好吧。”
陆昔放开手,轻声道:“我会去的。但是,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征求地看着夏白渊。
夏白渊凝望着陆昔的那双眼睛。
一股安心的感觉逐渐灌满了他的心脏,好奇怪,他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感到安心。
陆昔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从相识到现在,陆昔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
即使他什么也不知道,但他却没有触犯过自己一丝一毫的禁忌。
陆昔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夏白渊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陆昔的手:“你会在九点以后回来的,是吗?”
陆昔深深地看着他:“好,我会在九点以后回来。”
“去吧。”
直到关门声响起,陆昔又将门上了锁,夏白渊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从椅子上滑坐下来,直到脸颊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才好了一点。
太好了。
他缓缓松开手,一柄小巧的枪滑落到地上。
陆昔没有发现,夏白渊的枪已经下了保险,直到他撑不住的那一瞬间,子弹就会穿过夏白渊的胸膛。
三个小时。
假如陆昔真的在三小时后回来,那就将一切都告诉他吧。
夏白渊轻轻勾起了一抹微笑。
陆昔一定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