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卧底说是要绑走黑衣组织前BOSS及其死忠干部直飞美国,但直飞是不可能直飞的。
他们在中途落了地,要干一件也不算太重要、只是不走个流程总觉得少了什么的大事。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在昏睡过程中被打包转送东京,快递收件人定为正因联系不上柯南心急如焚的毛利兰小姐。
最先上演的是兄友妹恭的感天动地亲情时间。
“衣服!脱掉让我看!”
十七岁天才科学家宫野志保此时拒绝做一个高冷矜持的美少女,她一个不容反抗的眼刀扫过,挽起袖子的长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把试图逃走的兄长摁在了床上。
这个自带美强惨滤镜的兄长重获新生,迅速收拾干净吐出来的血后,看着确实没那么惨了——但被气势滔天的兄妹联手镇压之时,他微微蹙起眉,忧郁的视线下垂,秀气的面庞血色浅淡,长过腰的红发也蓬松散乱,显得很是可怜兮兮。
“我真的没事啦,留下的都是很久以前的旧伤了,放着不管就行,不信你们可以问阿古。阿古,你倒是说句话——阿古?”
“滴滴,您呼叫的阿古不在服务区,请赶完三波修罗场后再拨——”
“……阿古,你最近胆子很大哦?”
“禁止在我面前欺负无辜的阿古博士!胆子最大的人是谁呢,是谁呢?秀哥,你来回答。”
宫野志保不讲道理地掩护阿古偷溜,千穆只能把那句“绝大部分意外和麻烦都是大嘴巴的阿古惹出来的”咽回去。
赤井秀一答得理所当然:“是这个被未成年人抓包还想巧言狡辩的成年人。”
“……”
再抵抗就有损自己成熟稳重的兄长形象了。
千穆放弃挣扎,反正面子什么的早已经被降谷警官毁得一干二净了,漫画完结后论坛也看不到直播,再等一阵,世界融合彻底成功,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一键清空,他也没什么可介意的。
“脱,脱脱脱行了吧,你们啊……唉,这可是你们非要看的啊,不要难过啦,我不是好好的吗。”
“…………”
“不能,去掉吗?”
“不行哦。”
这些裂痕是代价,会永远植根于他,直到他的生命顺应万物规律而结束。
作为一个回想起来便不由得莞尔的纪念,也没什么不好。
茶发少女抱着这只手臂,即使袖子已经拉了下去,有白衬衫遮掩,那一道道骇目的漆黑纹路依然依稀可见。
她抿唇,干脆踢掉鞋上了床,枕着红发男人的肩躺下,一言不发地抬手环住他。
另一边的黑发男人短暂闭眼,整理好心情再睁眼时,他也伸出手,不过先在弟妹的发顶都揉了一揉,把他们本就乱了的发丝揉得更乱。
果然还是要立刻把人打包带回美国。即将辞职的FBI王牌坐在床边,熟练地用两根手指掐住烟——想象中的空气烟,默默却异常果断地想着。
前后文没什么联系,重点是“立刻把人打包带走”,因为不太妙的直觉又来了,比如说打包得稍微慢一点,就会遭遇包括且不限于亲爹亲妈的怒火等等的巨大阻碍。
第三颗解药已经随工藤新一的包裹一起回东京了,不多时,赤井玛丽就会恢复成暴怒的老母亲,和赤井务武一个跨洋电话轰过来,质问他还债就老实还债,把债主绑架是怎么一回事!黑衣组织被捣毁的收尾工作还要前组织太子爷配合,赶紧把人还回来!
自己凭本事偷的猫,为什么要还?赤井秀一坦坦荡荡。
当然,他也不否认,自己的确是有意把千穆和那些正气凛然的警察们隔远点,至少在组织轰然沉没的烂摊子解决完之前,不打算把人放回去。
有些事情,该知道的部分知道就行了,不该知道的,即使猜了出来,停留在心照不宣的程度刚刚好。
而且能不能到猜出来的这一步,还得分人。
他和宫野志保能猜出来,根本原因是在他们三人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千穆根本没有掩饰自己,再有便是Gin和贝尔摩德的态度,以及——从头至尾,并没有真正出现“BOSS”的身影的这回事。
没有人亲眼所见,萩原君他们恍惚扫到的那一眼不算。
最后“在火海中丧生”的Gin突然咆哮出声,虽然属于谁都没料到的意外,但也是间接板上钉钉了。
赤井秀一从不认为自己是真正意义上的正义人士,他加入FBI,卧底黑衣组织,与组织抗争到底,都是为了重要的家人,对黑暗与光明的界限定义,并没有降谷零他们那般分明。
如今不但没有亏,还血赚一大笔,赤井秀一乐得装傻,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黑衣组织前BOSS打包——
“那、那个,秀大哥,呃呜呜——Gin大哥的电话转接过来了,你快来接吧!”
赤井秀一:“?”
宫野志保的脑袋条件反射抬了一半,反应过来,立马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躺回去了。
千穆仿佛事不关己:“哎呀,不好意思,家属找上门了呢。”
赤井秀一想继续装傻挂断电话。
借口可以这么编,说到底他和Gin的关系没好到可以电话唠家常的地步,如今恩怨已了,干脆各回各家各走各道——
“不要脸的老鼠。”
没出息的阿古自动帮他接通,一道宛如来自地狱厉鬼的亲切问候不请自来:“你·想·死,我·成·全·你。”
“啊啊。”FBI不动声色,“这么说就太伤感情了,Gin,我们现在也可以算是亲戚关系……”
“我不记得我和千穆的大家庭里,还有一只爱偷人宝物的狡猾老鼠呢。”
女人更显亲切的嗓音挤开了Gin的存在感,作为背景音的咯嘣脆响,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在徒手粉碎手机——不,大概不是误会?
宫野志保:“!”
“……有没有秀哥无所谓,一定有我!”
“呵呵,雪莉是吗,听话的孩子当然可以加入,在那边照顾好你的千穆哥。”
赤井秀一突然腹背受敌,好妹妹似乎还记着“赤井雪莉”的仇,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不过,创造一个月传奇和诱拐黑衣组织BOSS成就的FBI毕竟不是省油的灯。
他面不改色,张口就来了一句惊世之言:“怎么可能没有我呢,千穆是我的义弟,您就是我的义母了。”
“初次见面,义母,我会努力与您,还有不知道什么辈分的那位银发男子好好相处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被FBI屏蔽掉姓名的银发男子:“?”
突然就多了个好大儿的贝尔摩德:“?”
宫野志保:“噗——”
千穆愣了两秒,拍着床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秀一,你真是……该说不愧是你吗?莎朗,阵,他是认真的,你们别以为他是在……哈哈哈哈!”
“…………”
贝尔摩德瞬间挂了电话,把Gin被恶心坏了的愤怒威胁阻断在了另一边。
金毛警犬的“阿姨”和厚脸皮老鼠的“义母”接踵而来,实在把她膈应得不轻,顶不住,必须暂停下来思考先杀了谁。
赤井秀一大获全胜。
但他其实也没有赢得很彻底。
“首尾呼应得差不多了,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先去美国吧。”千穆和蔼地拍拍好兄弟,“我得留下来处理点事,之后再见,志保现在跟谁走?”
宫野志保秒选:“你。”
赤井秀一:“……”
赢了又没赢的长兄失落地被赶回了美国。
千穆要去处理的事情很好猜,虽然他事前一口咬定主线完结就携左膀右臂海岛度假,但大家早就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双标了,临时反悔不需要奇怪。
他在临走之前,还是得去见见遭受沉重打击,变得瘪巴巴的警犬们的。
在班长贡献出现给大家当聚会地点的别墅里。
千穆刚在客厅站稳,就冷酷地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停。”
“就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保持距离。”
争先恐后扑来的警犬在他的眼神警告中急刹车,拼命想抢话的苗头也被威胁毕露的微笑强行摁住,四个大汉只能挤成一团,好似被训犬员呵斥住的尾巴耷拉大型犬,可怜巴巴地望着挚友。
千穆的血压还算比较平稳。
粉碎剧本,得到自由的他,觉得自己的境界也已登峰造极,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能让他轻易动容了。
只要这辈子还得跟他们见面,就避不开这一遭。
所以就这么办吧。
再强调一点,他不是被逼得降低了底线,不得不妥协,而是——顺其自然,像慈祥老父亲那般包容这几个傻子。
“一定要确认我身上的伤痕?”
警犬们顿时严肃点头,表示只有这一个要求绝不退让……
“行。”
千穆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随便你们看,我自己来。”
“……?!!”
在警犬们瞪大双眼的震撼目光中,千穆最先摘掉墨镜,将重新粘起来的梦想成真眼镜放进距离松田阵平最远的保险柜里,随后脱掉风衣,将风衣外套随手扔在沙发背上挂着……
最后,他的手指慢条斯理,落在自己衬衫顶部的那颗扣子上。
“……”
警犬们的眼珠子瞪得更圆,伊达航甚至紧张过度,揪下来了阵平和研二各一撮头发。
两个倒霉蛋当然痛了,但注意力在另一件要事上,他们完全忘了叫唤,就等着看个真切——
“……”
“降谷零已经找过死了,混进来还想干什么,给我站一边儿去。”
“…………”
“唔,屋里好像有点冷呢,是不是应该先开个暖气……”
“…………啊啊啊啊啊啊源千穆!你又开始了!故意耍我们玩是吧!信你才有鬼,大家一起上!”
明年就30岁的一群成熟稳重好警察迅速开好暖气,乱叫着冲上来。
全员撞成一团,很没大人模样地开始打打闹闹,时而搓一把头发抓一下脸再捶一记胸口,骂骂咧咧中混了点笑,再过一阵,又多了点近似哽咽的腔调。
千穆张开双臂,头底下垫着被挤到最底下的零的肚子,他的身上还横了不知哪个被撬翻的笨蛋的大腿,从卷毛变成顺直短发的前卷毛警官蹲在旁边,很没出息地抹着眼睛抽着气,不用说,也失去战斗力了。
这一幕,跟很久很久以前,他跑着步突然被身后冲来的笨蛋撞飞,连滚带摔被迫变成汉堡夹心的离谱场景,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源千穆……你这个白痴……我让你别上去,我叫你下来……你他妈……”
“下来了,这不是已经下来了么,别哭啦,腾不出手拍你的头了。”
“小千穆哇……你怎么就被一个月拐跑了呢,这不行的哇,我打听过了,一个月只会土豆炖牛肉,你吃饭这么挑三拣四他养不了你的,我们这儿好歹还有零和……”
“……”
千穆:“等一下,景呢?”
景在呢。
五个小伙伴挤做一堆的时候,景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这边,见千穆身体无恙,他就安心地收回目光,独自坐到了客厅的最角落。
面向除了墙布什么都没有的一面墙,他的目光放空,浑身覆盖着一层似是忧愁又似是黯然的阴影,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千穆捡起了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诸伏”和“光”,试图把它们按回原处,然而失败了。
“他怎么了?”
“啊,嗯……大概是因为,自己表演痕迹过重,导致极端异于常人的一面,恰好被敬爱的兄长大人看了个正着吧……”
“……就这?”
过于真实,千穆实在没话说。
景这抑郁的症状,持续的时间不短了,必须及时抢救才行。
他们集体转战阵地,提起一只没有光的景,回到他位于长野边界的老家。
景的兄长,这段时间请假在家休养的诸伏高明打开门,在修补好的老宅中,郑重地接待了弟弟的亲友们。
景的兄长大人和他有八分像,连神色都像极了,看上去似乎也有点憔悴——这种事还是不要提了。
是兄弟就要帮黯然无光的兄弟压场子!
在诸伏高明面前,五个客人眼神隐晦交汇,立即默契地行动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描述起诸伏景光这些年的出众表现。
伊达航:“景是水平一顶一的狙击手,枪法一流!一个……咳,赤井君见了都要夸。”
千穆:“景只用了一个月,就从世界最危险的恐怖组织功成身退了,我都不行,很厉害的啦。”
松田阵平:“景——手很稳,准头不错,有独特的使用大规模高强杀伤力武器的技巧,一般人做不到。”
萩原研二:“景的演技精湛极了,我们看了都佩服,演的恐怖分子很像对吧?哈哈哈,演的,哎呀,演的!”
降谷零:“没错,景转到公安和我一起工作的这些年,从来忠于职守,从不早退,厨艺进步显著,为国家和社会做出过巨大牺牲,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公安警察!”
“…………大家……”
景抬头,看向小伙伴们,眼里悄然有了光,是感动的泪光。
“原来如此……”
诸伏高明缓缓颔首。
且不管他信了多少,弟弟履行诺言,完好无损地归来,将自己活力四射的小伙伴们领到家中做客,足以让他这个兄长欣慰……
只是,景光的光刚在友谊力量的帮助下回来,就被兄长带有万分凝重的下一句话惊飞了。
诸伏高明正座,忽然向正在笑眯眯喝茶的千穆深低头:“家弟欠下巨债却无力偿还,纵使自愿以身抵债,也让在下倍感惭愧,必须郑重向你致歉。源君……家弟景光,日后,就交付于你了,如果有必要,这次就在父母的见证下改姓。”
“噗、咳咳!”
千穆突然被茶水呛到,接过降谷零一脸呆滞递过来的纸巾,他擦擦嘴,方才重新露出一个用礼貌盖过尴尬的微笑:“不用,改姓是开玩笑的,真不需要,景欠下的一亿美金是他自己误会了,真正的债务远没有这边这几位多……”
诸伏高明:“?”
兄长大人的凤眼一凛,竟透出了几分“景光和景光的朋友竟是无耻赖账欠债团伙”的震撼。
欠债团伙:“…………”
这天聊不下去了,大家不约而同失去了笑容。
“……”
“我们要不,也改了?”
“源阵平……我说,不是我想赖账,而是……真的有点怪……”
“那什么,我的债务还是还得上的,伊达航就不用变成源航了吧……”
“源研二?感觉还行?诶不是,源零!最应该改姓以示诚意的人是欠债最多的你啊!”
“呃?唔!改……就改!没事景,大不了我陪你——”
“您好,不需要哦。”千穆友善地盯着每一个看似壮士割腕、实则蠢蠢欲动的笨蛋,“我的大家庭已经超载满员了,你们,只要作为随叫随到的打工小弟而存在就行了,以上。”
“哦……”
欠债改姓明志的话题不需要延伸了,千穆干脆换了一个话题。
“你们不是报名参加那个游戏的预选赛了吗,结果如何?”
“…………”
万万没想到,警犬们更沉默了,这下不只是景,全员继笑容之后又失去了光泽。
“没……”
“什么?大声点。”
“没……就是说……”
“我们——没!出!线!这不科学!我们连预选赛都没过就被踢出去了,怎么想怎么不可能?所以说,为什么会这么惨啊?!”
为什么。
因为他们以恶霸身份登场时得罪了李社长,李社长悄咪咪给他们的小组做了记号,后来剧情跌宕起伏,李社长一激动,就忘记给他们改回来了。
抓猫小分队一进比赛,就被蓄意安排,撞上了一匹势不可挡的黑马小队。
这个名叫“有梦想就可以”的小队战斗力惊人,地区预选赛第一名出线后,狂放凶猛之势彻底刹不住,先拿下了岛国赛区的冠军,而后直奔世界大舞台,最后竟将世界冠军也轻松收入囊中——
观众与竞争对手们大跌眼镜,简直不敢相信,并且一度怀疑他们和游戏官方暗中勾结。
不怀疑才不正常,因为,这个传奇的世界冠军小队成分尤其离谱,一队五个人,只有两个队员能打,另外三个起到的只有秒躺后给队友加油的作用,在世界联赛直播画面里登场的参赛选手,还真是三个小学生。
哦,对了,那两个吊打对手的超神选手虽然没有用真容现身,但看人影看得出来,其中一个是顶天了十岁的天才小学生,有专业人士分析,这个天才小学生的计算能力过于逆天,堪比人工智能。
另一个是记忆力及身手惊人的年轻女子,据说她接触“数码宝贝大乱斗”还不到一个月,属于不可思议的天赋型选手。
“……”
传说中被老天追着喂饭的天赋选手库拉索现在很迷茫。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被蛊惑了一般去参加了一场游戏竞赛,赢了个冠军回来以后,她的长期稳定饭票……不,她的本职工作,很没有征兆地没了。
幸好,已经洗白上岸的前老板修理完了白长这么大岁数,居然敢随便跟陌生人走的白痴堂哥,还是及时想起了她。
前黑衣组织杀手库拉索,现在是某知名医企内部员工,对外兼职工作不加限制,可将诸如想要的姓名等详细信息发送至指定邮箱,等待公司为其办理新的身份证明。
库拉索如今是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的数学老师,把她拉进游戏的元太他们就在这个班级读书。
只可惜,另一个队友阿树不在东京,只能在游戏里跟他们见面。
“源先生——谢谢您!!!”
弘树激动万分地跟终于有空来见他的幕后黑手道谢。
“这个在不断变好的世界,我越来越喜欢啦!谢谢您,改变了它。”
“也不能完全说是我改变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千穆笑了笑,“数码世界的建设正缺人,阿古来拜托你帮忙了?不想去的话拒绝它也没关系,不要不好意思……”
“没有!我很高兴能贡献力量,请务必让我帮忙!”弘树开开心心说完,立马心甘情愿给狡猾的阿古博士干活去了。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呢。”
剥削劳动力第一人感叹完,便悠然退出数码世界。
收尾工作都赶完了,现在,他也该说到做到,和左膀右臂再加一个妹妹一起逍遥法外——去气候宜人、风景优美的海岛度假。
什么警犬?什么FBI?
不认识哦。至少在体验够养老生活的美好之前,不是很想恢复记忆。
妹妹是临时加进来的,BOSS……啊不对,现优哉游哉养老人原以为,这一次旅行一共只有四个人,不会再多了。
结果临时的临时又来了一个。
——差点被Gin灌水泥填海,全靠贝尔摩德心血来潮营救才苟到现在的白兰地。
这只哈士奇变种奇美拉脆弱的脑神经又在打搅。
他前一阵被Gin大人揍得鼻青脸肿,还有旺盛的精力趴地上,拽着Gin大人的裤脚哭,被踹到头破血流也不撒手,而贝尔摩德大人轻飘飘丢下的一句话,却当场给他炸懵了。
“BOSS没有消失,也没有被条子逮捕,你不是见过他了吗?喏,格兰多纳。”
白兰地:“………………?”
格兰多纳……
有着超强的狙击技术,变化莫测的两张面孔,睥睨众生的威严,时而让他颤抖恐惧、时而让他发自内心敬仰的格兰多纳……
那个好像时不时会换一个人的,他总觉得深不可测的格兰多纳——是BOSS?
“啊!啊、啊啊啊!BOSS……我对BOSS做了什么!我要以死谢罪——不对、不对?我不能死!我还要找BOSS——我要找BOSS!”
红发红眼的BOSS刚露面,被Gin大人狠狠踩在脚下的白兰地眼一亮,冲天而起,以差点把Gin大人掀翻的势头冲向BOSS。
Gin额角的青筋克制不住地暴起,抬手就要把白兰地打死在飞机前。
“阵,算啦。”
BOSS制止他的同时,宛若脱绳哈士奇的白兰地已飞扑而上——确确实实是扑过来的,比千穆还要高一点的白兰地大不敬地搂住BOSS的脖子,还把自己直接挂他身上。
“BOSS!!!”
大型挂件黑灰色黯淡的眼睛写满了委屈,开口就是逻辑混乱的告状:“那些混蛋、违背了您的命令!实验……实验!又特么来了!!!”
“没了,都没有了。”BOSS的语气比白兰地想象中的还要温柔,他甚至拍了拍他的背,“已经全部结束啦,我也不是你的BOSS了……”
“是!!!!!”
“好好好,是,不过这个称呼还是不能用了,唔,改口叫我社长吧。”
“BO……社——社长!”
“嗯呐。好啦,下来,帮我把行李提一下。”
“好勒!!!”
白兰地欢天喜地抢走了BOSS、啊不,社长的行李箱,第一个冲上了私人飞机,上去以后就死黏着不下来了。
很好。Gin冷静地寻找工具,似是打算连飞机带白兰地一起炸掉。
“阵,就把他留下吧。”
千穆的目光无奈而柔和,把Gin已经上膛的伯莱塔拿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后,就拉住了左膀气得血管凸起的手。
Gin与他对视,仍不打算退让:“……”
“一路上总得有人处理一些琐事,总不能让你去做,我舍不得。”
“……啧。”
退让了,毫不意外的结果。
目睹全过程的宫野志保:“……”
对Gin的经年恐惧被强烈的吐槽欲冲飞了,童年阴影不治而愈。
“看来,这一次度假怎么都不会无聊了呢。”贝尔摩德悠悠。
虽然人数比预计的还要多,但宫野志保可以忽略,引入白兰地自有用处,她打算好了,有机会就丢出这个有点本事的小可怜克制Gin,不说别的,看Gin的乐子就足够让她开心了。
她紧接着催促,生怕拖久了节外生枝,突然又冒出来几只喊她阿姨义母的奇怪生物:“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千穆,我们还不出发吗~”
“好啊,我也迫不及待了。阿古,别躲了,不收缴你的零食,检查完飞机的状态,就过来跟我们聊天吧。”
风吹起鲜亮的红发,男人转身之际,修身的白风衣也在身后扬起,划出潇洒自由的弧线。
他左手牵着努力维持冷淡表情的茶发少女,妆容精致的金发女人打扮得远比平日更美丽,笑着挽住他的右臂。
银发男人的位置暂时被勇敢的茶发少女悄悄占了,不过没关系,换下黑色风衣的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步步生风走在最前,外溢的还有杀气,不用说,他肯定是先上去收拾胆大包天的白兰地。
机翼划破蓝天,在空中留下长长的云影。
世界融合进展顺利,最后的未融合区域只剩下华国。
漫画完结之后,论坛也没有太消停,沙雕网友们哭完笑完,抓紧每分每秒热闹讨论,同时安详地等待一夜过后,又有了新变化的世界降临。
如果故事就停在这里,这将是最完美的结局。
——然而。
……
……
第一个消失的是萩原研二。
他是在下班路上突然失踪的,失去驾驶员的马自达一头撞进路边的花坛,在爆炸后燃起熊熊大火,消防员赶到紧急灭火,此时才发现里面没有司机的“尸体”。
因为并非威胁到生命的意外事故——人直接原地蒸发了,当然没有生命危险——千穆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等还在国外的他接到阿古不敢置信的通知,觉察到情况不对时,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也消失了。
他们留在监控路线里的身影十分清晰,消失的全过程也很清楚:
好好地做着自己的事,在始料未及之时,突然被白色烟雾包围,烟雾散去后,原地已空无一人。
千穆以最快速度赶回岛国,刚好迎上又一人的消失。
在他特意安排伊达夫妇前往产检的医院,他亲眼看到,伊达航的身影被烟雾吞没。
“……”
他的脑海似乎空白了一瞬。
“…………”
“……千穆!千穆!”
从极深之处回过神,是因为听到了娜塔莉惊恐的声音。
女人没有多少力气的双手死死拉住他,仿佛稍一松开,面前看似平静的男人便会轰然破碎,再也拼凑不起来。
千穆缓慢地眨了眨眼。
不行。班长已经出事了,他不能害嫂子还要分心来担心自己。
“没事,嫂子,你受惊了,先去做一个身体检查,我陪你等到结果,即使没有问题,你还是就在这里住下,这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能照顾好你,我再把你的父母接过来陪你。”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迎着娜塔莉似是更忧虑的目光,还能露出抚慰的微笑:“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班长没有性命之危,我能——我确定。我会把他安全地带回来,不要担心,相信我,好吗?”
赤红的瞳孔颜色变深,表情变成只有掩饰作用的面具,他看不见自己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模样。
安顿好嫂子,千穆立刻去了下一个地方。
警察厅。
“Zero”小组的办公室。
风见裕也呆滞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长官刚露出意外但又喜悦的表情,开口想要打招呼,就被突然闯入的不明人士一记手刀敲晕。
红发男人面无表情地扛起降谷零,转身离开办公室,见证这一幕的众人仿若被一股莫名寒意死死钉在原地,大脑在空白状态下战栗,没人能拦。
这一刻,没人能阻止他。
降谷零在脖子钝痛中醒来时,睁眼看到坐在床边的红发男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千……呃?你不是出国散心去了吗?”
他还不知晓,在短短一天内,自己已经失去了四个挚友,这一回,还不是某个恶趣味的挚友给他开的玩笑。
“嘶、你把我敲晕的?真是,我最近没有熬夜!不需要强制——”
降谷零忽然顿住。
纵使陌生的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暗淡,他也发现了。
他的左手和千穆的右手绑在了一起。
用的是一条足够坚固的铁链,忽视硬物嵌进血肉的疼痛,最大程度地绑到最紧。
千穆同时抓住他的手腕,五指仿若要捏碎他的腕骨——不,他只是要紧紧地抓住他而已。
男人眼睑微垂,与阴翳一同盖住好似变成黑白颜色的双瞳,在沉默中俯视他。
他明明坐得笔直,却仿佛背负了满室沉重的黑暗,随时可能压断悬崖上方脆弱的细绳,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降谷零的心脏瞬间被捏紧,犹如破裂了般剧痛难忍。
他一时愣住,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他到底从千穆静静注视自己的眼中窥见了什么。
“千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
试图坐起来的刹那,千穆松开了他。
是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松开的手,竟主动放开了他。
铁链断裂,被千穆用左手一把扯开。
由于铁链几乎都捆在千穆的手背上,千穆握在他的腕间,降谷零只感到了被重力勒紧的疼痛,手腕没有像千穆的手背那般,被链条磨得血肉模糊。
抽手的时候,点点血珠洒到了干净的床单上,还有些许落上降谷零的袖口,千穆的神色仍旧平淡。
“原来如此。”
他看着降谷零,又像是透过降谷零看着别人,自言自语完,他笑了:“原来,是这样。”
丢下降谷零,他走了出去。
降谷零追不上他。
……
“被发现了呢。”
一道比风更轻的声音说。
“比我想的,还要——”
“慢一点。慢很多。很好。”
所以,这个人笑了。
笑声未持续多久,就被虚弱的咳嗽取代。
始终守护在身边的男人及时俯身,用柔软的手巾为他拭去唇角沾染的暗沉血液,擦拭的动作极为轻柔,刻意避开了没被纱布缠绕的溃烂血肉,宛若蜻蜓点水。
这个人任他动作,再开口时,话音里竟多出了些许不应该出现的兴致勃勃:“阵,看到他刚才看我的……唔,眼神了吗?”
“是的。”男人低沉,“我看到了。”
“他想杀了我……不,‘我’,一定会杀死我。”这个人愉悦地宣布。
“真可怕,如果让他到这里来,我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也真不想对上他。”
“但是,没办法啊。”
只负责聆听的男人没有偏头,这个人自己侧首,带着随时会破碎的轻笑,静静凝视独自平躺在大床中央的金发男人。
金发男人睡得很沉,只是,眉宇始终不曾舒展。
“人类无法安享孤独,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寂寞地死掉了,真可怜……真遗憾,真是脆弱的生命啊。”
“安心吧,zero。”
“我会保护好,最后的你。”
这个人再转向身旁仍未直起腰身的男人,忽然抬手,轻握住一缕银发。
“阵,我不想死。”
“您永远不会死去。”
“把你的性命与我相连,只要我死去,你也会死去。”
这个人冷酷地命令着,笑意在加深。
“‘我’,是个愚蠢的男人……我知道,他可以杀了我,却做不到对你下手。”
“谨遵您的意志。”
男人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半跪在轮椅前,握住主人犹如安抚般垂下的枯瘦左手,冰冷的嘴唇贴上这个人拇指上的银戒。
这个人再度笑了笑。
他把自己的右手抬起,将手心里握住的项链露出些毫。
美丽的蓝宝石温柔贴住溃烂的面颊,不可避免地染上血腥气息,他却像是得到了渴望的心理慰藉,满足地合上眼。
“你也会支持我的选择,对吗?”
“……”
除了院外被阳光照暖的风,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