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与正在拍摄热血惊险结局篇的同期们不同,还在东京的降谷警官这里,有些过分安静了。

Rum被自家同期一拳砸晕抗走,睁眼就喜提局子套餐,黑衣组织总部已经被炸了,长野的各处据点也被他的上司带同事抄了……等等单拎出来便能让他爆炸的事情,他一件也不知道。

哦,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应该已经开始实施了,这一点倒是知道的。

他把暗号发了出去,估算得应该没错,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指望另一边的景他们默契地配合行动,白捡一个大便宜的万恶FBI动作能快点,尽早找到千穆的下落。

隐忍是有意义的,自己在这里的行动也非常重要。波本没有不甘太久,很快就将那一丝不满压下,在心中暗想。

明知道同行的“格兰多纳”是假的,他也要装作毫无察觉,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在这边拖得越久,让BOSS深信愚蠢的他们还被蒙在鼓里,盟友们的行动时间便越充足。

既是棋子又是诱饵的他,暴露后的处境,会骤然升为最危险没有之一,波本心里有数,他对此并无畏惧,早在自愿回归组织时,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发现自己被从未入眼过的小角色欺骗的BOSS会无比恼怒,就算他能干掉白兰地和假“格兰多纳”,也跑不出敌方防卫森严的秘密基地。

此刻的心境,跟不久前,他以为自己会被千穆亲手处决时有一点像……不,完全不像。

他现在反而没有那么想得开,欣然接受死亡什么的——不可能了。

没见面的时候还能勉强释然,既然见了,还再度约定大家要在一切结束后再聚一场,有这个约定压在心头,他怎么都不能死。

来到了自己做梦都想一探究竟的秘密研究所,波本走在参观人群的最后,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除了藏得隐蔽,占地面积尤其宽敞,内景与普通的研究所似乎没什么区别。

四处尽是白得让人莫名压抑的色调,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在楼道间匆匆走动,穿梭于一间又一间单独林列的培养室,透过特意选用高清透明材质的特殊外壁,参观者在外稍作停留,便能看到里面同样整齐靠墙排列的培育槽。

“大部分设备前天刚送到,还在调试中,只有少数心急的客人想要先行尝试……呵呵,正如您所见,从一段基因到结构稳定的胚胎,只用了短短两天,如今已经颇具雏形了。”

研究所的负责人源广直社长走在最前,正红光满面地用英文向议员介绍着。

正如他所说,这项跨时代的新技术直到前天才为他知晓,但他介绍起来却是头头是道,仿佛每一个细节他都熟悉至极,一丝破绽不漏。

源社长振奋,却不算意外,毕竟他所效力的神秘组织早在十几年前,就拥有了领先世界数倍的洗脑技术,多年后重启研究所,再多一项更神奇的超前技术也不奇怪。

他所说的“颇具雏形”的成果,那一具具与正常人类无异的身体,就安静地躺在灌满液体的圆柱体培养槽里,被无数导管所连接,由研究员记录下各项身体数值,再注入配置好比例的营养液和促进生长的特殊药物。

虽然碰不着,只能用眼睛看,但眼中所见尽显逼真,还有明明白白的数值作证,怎么也做不了假。

议员毫不意外地被他说动了,一路看过来,便是一路惊叹不已,内心的怀疑早已清空,被迫不及待所占据。

护送任务目标到达目的地后,格兰多纳小队的三人就成了无人关注的陪衬,不过,即使走在最后面,前方的对话也会听进耳里。

波本心不在焉的缘故就与此有关。

他进来之前就差不多猜出里面会是什么情景了,见了实物想震惊也震惊不起来,胸口里反而泛起了难以压抑的烦躁——还有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里烧干净的恶心。

每在里面多待一秒,他心头的厌恶感就会加深一点,想要眼不见心不烦,却因为眼角余光始终无法屏蔽掉走在身旁的人影,只会愈加烦闷。

波本只能庆幸,来到这里的不是千穆本人。

他大致能猜出这个“格兰多纳”是谁。

比波本更心不在焉的人是白兰地。

可能是室外气温骤降,研究所里面的冷气又开得太足,白兰地今天穿的还是一身黑,但从干脆利落的风衣换成了加厚羽绒服。

他身形臃肿,两手插进兜里就没拿出来过,没睡醒似的散漫目光和他本人一起四处打转,宛如一坨移动的黑色棉花团,与总归穿得还算正常的同行者格格不入。

这个风格,与他平常宁死不肯换掉风衣的执着也极度不符,正因为太过诡异,波本半被迫地瞥了他几眼,忍住了不和丢脸的神经病说话,却往“格兰多纳”那边挪了几步。

“白兰地前辈,你很冷吗?”

“格兰多纳”倒是贴心地慰问了他一句,白兰地没有抬眼看他,悻悻地回了一句没事,就自觉往远离他们的另一边挪了挪。

波本再不动声色望过来时,就发现这个今天不知怎么瘪巴巴的神经病单独落在最后,几乎要把脸贴到一间培育室的玻璃上。

白兰地无视了本来最应称奇的培育槽,目不转睛地盯着摆在室内最中央的手术台,金属仪器反射出的白光似是穿透玻璃,落进他莫名显得空洞的黑灰色眼珠里。

不知为何,波本扫完这一眼,心间竟突生危机感,好似有个极不稳定的易燃易爆物品就坠在身后。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他无论如何都该把白兰地提上重点关注名单,可突发情况扰乱了他的思路,波本不得不被另一件事占据心神。

培养槽里的玩意儿——外形看起来是“人”的那些血肉组织,他不想细看,但还是强忍厌恶,挨个看了过去。

看完很是心冷。

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躯体”,有着他熟知的面孔。

他最先认出了一个警察厅长官,其后是一个经常上新闻的顾问专家,再之后,是他曾经以公安警察降谷零的身份秘密保护过的政要官员……还有除此之外的很多。

这些面孔的主人在外衣着光鲜,亦于各自的领域叱咤风云,只是谁都抵御不了岁月的侵蚀,肉体衰败了,里子也腐坏了。

而与他们有着相同容貌的身体就泡在近前的舱体里,四肢强健有力,像是冷冻猪肉般被人放在冻库里陈列。

达成逆转死亡、返老还童的奇迹,于这些人而言,只需要付出一丁点不足为道的“报酬”。

波本……不,降谷零似乎隔着厚重的墙壁,听到了无数颗人造心脏有条不紊地砰咚跳动,一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讽刺。

他们就如此畏惧衰老和死亡吗?明明是如日升月落般亘古不变的定理,世间万物都要遵循这个自然的循环,不断凋零,不断新生,夜幕过后便是朝霞的美丽。

降谷零冷漠地断定,他们所畏惧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自己凌驾世间亿万人的享受,终有一日会迎来总结,所以欲望无休无止,寄希望于生命也能永久延续。

当然也有人是恐惧死亡本身的。降谷零想到了源千穆,在他还不够了解这个冷淡的红发同期时,他和其他四人就隐隐察觉到,源千穆害怕与【死亡】有所关联的一切。

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能让他万分不舍的事物存在,他只是单纯不想死而已。

黑衣组织不太可能没有帮他延长寿命的手段,意识转换也不需要他真死一次。

——所以,登上摩天轮的那一天,畏惧死亡本身的源千穆是怎么想的,才会做出这个选择?

降谷零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远不止他和同期试探着说出口的那些。

然而,局势所迫,他们暂时没有时间纠结,只能憋住气一个劲儿地往前追赶。

摆在面前的,就是正确的追赶路线。

他可以继续做一个完美的卧底,默默记下从眼前晃过的每一张面孔,以彻底向他敞开大门的研究所为起点,在蛰伏中收集齐证据,把与黑衣组织有利益交换的大人物们,还有组织这一艘腐烂的巨船,一起打包凿沉。

这是一条正义战胜邪恶的完美路线。

他好似故事中的“主角”,深受命运的眷顾,历经不致命的惊险,最大的功劳会属于他。

这也是一条——被人安排好了的,怀带高高在上的恶意施舍下来的馈赠路线。

他本应面色如常地往前走。

可是。

降谷零毫无理由地停了下来。

最先慢吞吞掉在最后的白兰地已经不见人了,如今沉默的金发男人也驻足不前,他定定看向前方的某个人,灰紫色的眼瞳没在足够敞亮的白炽灯光下,却像是倾漏出了足以冲破黑暗的光芒。

这与“波本”的人设同样极度不符,毫无疑问,是被发现了就会立马暴露的破绽。

“幸运”的是,尘封多年的研究所刚刚复苏,安保系统还不够完善,一心实验的研究员频繁路过,默认能进到这里来的都是可信之人,只要他们不乱动实验器材,就不会搭理他们。

而前方,也只有一个人停下,回头看了他。

“格兰多纳”似乎极轻微地叹了口气,大概在想,到底得有多倒霉,他才会摊上这么麻烦的家伙。

“他”跟并不在意他们的负责人简短交代了一声,就朝降谷零走来。

过来了“他”也没停下,而是径直往来路走了一段距离,拐进一间无人的休息室。

降谷零跟在“他”身后进来,随手关上门。

再次对视,“格兰多纳”用他挚友的柔软嗓音,不再避讳地质问:“安然收下这份礼物,做完你该做的事,不好么?”

“格兰多纳”渐变冰冷的赤瞳显露出明显的针对,语气更与温和无关,降谷零一点也不意外。

仇恨值已经够高了,再高一点也没影响,因此他说得十分直接:“毫无诚意的离别礼物,跟他上次送的一比,敷衍程度简直一模一样,不好意思,我不收。”

“唔哼,很有骨气的发言。”

“格兰多纳”露出没有温度的假笑,轻柔话语中的尖刺越发露骨:“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们吗?光凭毫无用处的自尊,白日做梦的自信,什么也做不到。”

“始终被关在盒子里的小老鼠,就不要说天真的话了。”

“你说得很对,我如今还待在盒子里,没能跳出来。”

说得很对,但降谷零依然不为所动。

他眼里闪动的是对方最看不顺眼的信心,大抵还有些无知无畏的傲慢,对,就是这个仿佛事态发展又回到他的预料中的眼神:“从你的反应,我就确定了,我们确实朝胜利的方向走出了一步。”

“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希望,你也不会那么多次轻易地放过我们,更不会站在这里,浪费宝贵的时间跟我说这么多——不是么,贝尔摩德?”

不等对方回答,降谷零又咄咄逼人般追问道:

“你已经看到我们努力挣扎得到的希望了,对么,贝尔摩德?”

“……”

被点出身份的“格兰多纳”短暂沉默了片刻,忽然看着降谷零笑了。

这个人的确是贝尔摩德,也只能是她。

只有对源千穆最为熟悉的女人,才能将他的每一个小习惯都如数模仿下来,从演技到细节全无破绽。

贝尔摩德没打算问降谷零是怎么把她认出来的,直觉羁绊之类的用词她不爱听,相对之下,还是降谷零认不出来问题更大。

备受宠爱的警犬凭实力,又一次避开了名为“考验”的死劫,女人的心情好也不好,自是懒得跟他废话。

“好吧,你们的挣扎还算有点成效,但还没到可以露出得意洋洋嘴脸的地步。”

贝尔摩德轻耸肩,悠悠地双手环胸。

她并没有因为身份被揭穿就回归自我,随意摆出自己标志性的站姿和妩媚动作,这点跟她以往易容时的习惯不一样,毕竟她还记着自己现在用的是死要面子……咳,比较在意形象的孩子的模样,细节要注意到底。

她故意不撕掉脸上的伪装,就用这张脸满怀恶意地注视前方:“那一位有些意外,是的,你们的挣扎成功让他感到惊讶了。但那又如何?”

“你们的胜利是他送给你们的,你们的性命,呵,也是他留下的,就像被他放在推车里的婴儿,百般呵护,唯恐松开手后就不会走路……对,就因为如此,我不信任你们,也无法对你们产生任何好感,被松开以后,浑身只有自信的你们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贝尔摩德在恐吓不知天高地厚的警犬,直说是威胁也没问题。

因为终于要结束了,一个故事完结,不确定的未来将要顺其自然,一直深受困恼的那孩子似乎想通了要松手,是好事,但又有让她不得不提前忧心的问题存在。

她必须借题发挥,狠狠地敲打他们,不要擅自在哪个角落死掉,自己死了无所谓,别给别人添麻烦。

降谷零没听出问题。

他顶多有被“BOSS把他们放进摇篮里”这个比喻膈应到一点,非要这么说,也是千穆在前面拼死拼活地把他们护着,跟那个老变态没有任何关系。

紧接而上,气贝尔摩德他是专业的。

“所以呢,说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你也打算放手了吗?不放心把千穆交给我们,可又只能交给我们。”

降谷零用一句话让贝尔摩德神色顿冷,下一句言之凿凿的话,杀伤力更是变本加厉:“事实就是,不论是你,还是那个男人,都不可能再死死抓住他——他就要自由了,我当然可以这样自信地说。”

贝尔摩德:“…………”

“没——错。”

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微笑里的危险含量急剧飙升,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她似乎很想敲碎这只金毛警犬的头:“他就要自由了,谁也不能阻止他,包·括·我。”

降谷零也笑了,笑得真是该死的明媚。

不行。

贝尔摩德果然还是很想把警犬的脑袋摁进地砖里,实在不行,淹进没有实物只有幻觉的培育槽里灌水也不错。

她差一点就真的这么做了。

降谷零应该感谢恰是时候抵达的一封邮件,贝尔摩德看了一眼邮件的内容,原本怒火蓄势的动作竟然顿住了。

“……”

缓缓捏住手机,她盯向降谷零,一瞬间面无表情:“好,是我小看你们了,你们确实可以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什么都能炸,什么都敢炸。”

降谷零茫然:“?”

贝尔摩德更不可能跟他解释——她对此时已被另一波警犬炸上天的总部没有感情寄托,不会像被赤井秀一炸了研究所那般愤怒,但仅是“警犬炸了总部”这一个事实,就足以令任何组织成员心情复杂难言。

正常情况下,即使有BOSS公然泄洪,把结局通关难度将至幼儿园水平,偌大一个总部便是一座白送的宝库,哪怕稍微兑换一下价值,也不至于……

算了。

贝尔摩德的眼神更冷,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他送你的礼物,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你不想收也得……”

贝尔摩德又被打断,干扰源还是她的——准确的说,是她暂时借用的千穆的手机。

一条短讯突然发来,发件人像是从另外的片场强闯进来的编外npc,非常突兀,却又让人微妙地觉得也不是很意外……

白兰地:【格兰多纳,现在立刻撤,这个研究所三分钟后就会炸。】

贝尔摩德:“?”

计划里的确有研究所原地消失这一出,但时间点应该没这么早。

【哪里有炸弹,你怎么知道?】

【我带来的,我放的,我要先出去了,你也赶紧。】

“……”

要强塞给幸运警犬的礼物,这下想塞也塞不出去了。

降谷零突然被推了一把,撕下易容的贝尔摩德金发洒下,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不想被炸死就在三分钟内远离研究所,快滚!”

“?研究所为什么会爆炸?!”

贝尔摩德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解释不出所以然,干脆言简意赅:“白兰地。”

降谷零居然忽略前因,直接秒懂了。

他对白兰地的任何离谱行为都不加以质疑,说撤就撤,绝不耽误。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他毫不犹豫往外跑的时候,还拽上了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猝不及防,被狂奔起来的金毛警犬拽得差点摔倒:“……波本!你疯了?”

她的惊讶没有错,波本疯了才会扯起她一起跑。

这家伙对敌人足够无情,放在那一群关系户里,冷酷程度只有赤井秀一能与他媲美,他巴不得乌鸦的爪牙死得一干二净,尤其是对恶事做得绝对不少的贝尔摩德,他更不会心慈手软。

除非,他明面上并不领情,实际记着贝尔摩德一次又一次给他打掩护的事。

除非,他可以装作不知晓,实际频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他挚友放在心里的重要存在。

道理是这样,降谷警官出口的话还是不好听:“要是把您丢在明知会爆炸的地方,我就没脸去见千穆了,贝尔摩德阿姨。”

“…………”

贝尔摩德的双眼微微睁大,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嘴角轻动,说了一句谁也听不见的低语。

她还是很讨厌这群警犬,尤其是降谷零,现在和赤井秀一并列她的厌恶列表之首。

但是,她勉强——终究非常勉强地理解了。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能够成为畏惧死亡本身的自私者,宁死也不肯舍的宝物。

也只能是他们这样的人,能撬开除了自己外谁也不在乎的BOSS的心门。

她曾经想过要感谢他们,后来又对他们恨之入骨,现在……

没有变化,就是讨厌。

也就仅此而已,毕竟她总不能拉住已经自由了的他,不让他去聒噪的警犬们见面,警犬总比Gin和赤井秀一看着顺眼一丁点。

所以——

“自己滚吧。”

金发女人将碍事的警犬甩开,一脚踢到几米外的对面,随手往墙上一拍,放下厚重的阻隔门。

她最后的语气悠然:“之前有提过吗?没有也没关系,现在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够久了,波本,你和你的警察朋友,简直一个比一个烦人。”

贝尔摩德没兴趣跟警犬搭一场仿佛他们关系很好的戏,强行回到原剧本。

有用、能用的研究人员已经被提前撤走了,留下来的这些,正好可以和污秽重重的研究所一起化为灰烬。

贝尔摩德觉得这个结局很不错。

可是,同一幕落在降谷零眼里,就成了另一副意义截然不同的光景。

“喂——”

他错愕一瞬,想倒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女人似笑非笑的脸消失在金属隔断之后,四散的研究员还不在状况内,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

降谷零握紧拳,表情还在凝固,爆炸声就来了。

“轰咚咚——”

仿若冲破地底的火巨人发出了咆哮,声势震荡,却又有难言的凄厉。

白兰地本来就是带着搞事的目的来的。

他的逻辑很简单。

Rum非要糊他一脸要命的终极机密,不就是直说等他干完活,立刻杀人灭口么?

敌人要他死,他非但不想死,还要拼上一把,同归于尽不亏,替Gin大人破坏Rum阴谋就是血赚。

他的羽绒服里藏的全是“必要道具”,走几步就往无人觉察的角落藏一点,到时候逛完了场子,悄悄溜出去,狠辣地先发制人——不出意外的话,事件的确应该这样发展。

意外出在他一眼看见的培育室,里面有一些他眼熟……不,他肯定没见过,但仿佛凭空烙印在他脑髓里的仪器。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白兰地像是被一把斧头劈成了两半,他的思维错乱,在脑中疯狂打搅,一股愤怒又悲哀的情绪填充心口,好似还有些别的更痛苦的感情,在他不够坚固的神经里乱窜。

死死盯着玻璃内的景象,男人的两眼半晌没有眨动,干涩的眼球布满血丝,怒火中烧,心里又没来由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委屈。

烦死了,这个让他烦躁的破地方必须毁掉!

毁掉之后呢?

之后,他要去找BOSS——等等,是下令进行某种实验的那个BOSS?不、不是那个,是后来又命令终止实验的……哪个BOSS?

妈的,记不清了!反正就是BOSS!

“BOSS不会允许的……他妈的!BOSS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干!垃圾……该死的垃圾!”

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狂骂着,一股脑按下定时炸弹启动按钮,满脑子想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事,疯狂往外冲。

他先出来,抢了他们之前开来的车,抛下好像在火焰冲天的背景前朝他跳脚的波本,直奔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