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有希子紧闭的双眼睁开一秒,立刻闭上,最后仿若做足了心理准备再睁开。
“……”
“……你们确定,非要这样吗?”
终于有明白人忍无可忍,替灵魂飘出的十七岁美少女义愤填膺:“不管怎样还是太过分了,对人对世界都是巨大的伤害,你们有考虑到当事人的心情吗新酱?!”
“想出这个计划的人不是我!我也觉得很离谱啊!”
“没关系,我可以接受,这是必要的牺牲。”
“……赤井先生,受到伤害的当事人不是在说你!!!”
“哀酱……哀酱!醒醒啊哀酱!没关系的,你才十七岁,忍过这艰难的一天,你还有更美好的未来……!”
“是啊、我才十七岁……我才……如果计划顺利,未来还要保留几十年痛苦的回忆对吗FBI!!!”
发生在出发前的这场对话,足以道明参与该计划的行动人员们的复杂心情。
工藤太太的易容技术可以打五星,FBI王牌现在有了一张冷淡清丽的脸,与十七岁半的宫野志保一般无二。
出于实际效果考虑,他没有选择凸显性别特征的女装——想选也会被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强烈反对,所以女士风衣是最好的选择。
嗯,加长加大码竟然都有点塞不进去,即使硬塞进去了,袖子也会被硬邦邦的肌肉撑得鼓起欲裂,稍微动一动就要开线……
——没事,这也不碍事。
略改一下版型便能化腐朽为神奇,总之这套装扮最后肯定是穿上了。
略过外援工藤有希子帮完忙想秒飞美国,灰原哀心理层面上仍有心结,本次行动的主要参与人员,态度其实都相当认真。
毫无疑问,那个牺牲颇大的男人,就是之中最为认真的。
赤井秀一只对这个魔幻世界没有性别转换药遗憾了一秒,便积极寻找起次优的方案,找到了立刻付诸实践。
他并不觉得穿女装有什么好羞耻的,与千穆的性命相比,这点基于现实的小小妥协根本不值一提。
相较于从前的计划,这次的行动的确有些粗糙,还有一眼就能看见的破绽,但他和降谷零乃至于灰原哀都达成了共识,认为冒险可以一试。
因为他们缺的不是耐心或是时机,而是时间。
深陷组织的千穆会被怎样对待,疑似还未病愈的他还有多少时间——如此重要的问题,在乌鸦巢穴外徘徊的他们仍一无所知。
再拖延下去,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抢回来什么。
虽然已经开始果决行动了,但摆在眼前其实还是未知数:贝尔摩德是否会亲自前来,狡猾谨慎的女人是否会相信波本的一面之词,放心地走进圈套中来……
赤井秀一在第三遍审视计划的遗漏之处时,莫名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一个夜晚。
弯月悬挂在晦暗底色间,清冷月光透过烂尾楼狭窄的窗口,为漆黑枪身洒上浅浅的一层幽光。
他靠坐在墙前,缓缓擦拭上好子弹的狙击枪,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不在面前的某个人的许诺:“我赌赢的概率,fifty fifty。”
他必须相信结果是好的那一半,如今也这般深信。
那夜,赤井秀一把千穆送他的袖扣摘了下来,拜托卡迈尔保管,今日的场合当然更不可能戴上,可分开前,志保叫住了他,略微停顿后,递给他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
赤井秀一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只将首饰盒握在掌心,没有打开。
“用上这个吧,逃离组织之前,我每天都戴着,见过我的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应该能再帮你增加一点可信度。”
脱离了不堪直视毁灭性画面的羞恼,茶发女孩恢复到平时的模样,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冷淡,眼里却是掩不住紧张的担忧:“耳夹比耳钉更容易掉,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完整地带回来还给我,别弄丢了。”
千穆送给他们的蓝宝石袖扣和耳夹,共有同一个的特殊含义,灰原哀把自己缩小后再没有戴过的耳夹交给赤井秀一,传递的便是隐晦别扭的期望与祝福。
赤井秀一明白她的未尽之言,柔软一瞬的眼中浮现笑意:“谢谢你,志保,我保证,一定会把它还给你,嗯,为了让你放心,干脆把我的这份抵押在你这里吧。”
“光是还回来还不够,重点是完整,磕磕碰碰弄坏了也不行!”灰原哀强调,身体很诚实地把男人的袖扣接过,紧紧攥在手中。
“好,坏了也把我的赔给你。”
“袖扣我拿来有什么用,赔不了就自己多加小心。”
“嗯。”
“你会戴吗?算了,秀哥你蹲下,我来帮你戴上。”
“好啊。不过志保,你似乎……很想看我戴女式耳钉的样子?”
“你用的是我的脸,我早就看惯了,一点也不想——不要提醒我看你的脖子以下!好,等千穆哥回来,我很想看你顶着自己的脸穿女装,到时候麻烦像现在这样干脆,谢谢。”
“啊……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工藤母子听着这对兄妹在风雨将近前的琐碎交谈,看着男人在小女孩的身前屈膝半蹲,茶发女孩好似生气地抱怨着,将首饰盒中的蓝宝石耳夹小心取出,在男人耳边轻轻一按,精巧的耳饰便夹戴在了耳垂上。
辣眼睛的装扮不重要了,他们由衷希望行动能够顺利。
大致的计划是,先制造一场虚假的火灾引起混乱,将最后一节车厢的乘客引走,波本和假作被抓住的“雪莉”留在包厢内,等收到消息的贝尔摩德前来,便趁贝尔摩德确认“雪莉”身份分神之时发起袭击。
波本拿的是一时失误,被诈死的FBI暗算的剧本,一旦被怀疑就祸水东引,赤井秀一不介意暴露身份,将贝尔摩德和事后得知消息的Gin的仇恨拉在自己身上,反正只要能知道千穆的下落,他怎么都不亏。
除了列车启动没多久就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耽搁了一会儿时间,计划目前还在正常进行。
波本在发生了命案的车厢内放出烟雾,让其他乘客误以为周围起火,匆忙往前转移。
易容成雪莉模样的赤井秀一做着最后的准备:把茶色假发抓出凌乱,在风衣表面划几道擦痕,再着重按一按两边的耳夹,保证大幅度动作后耳夹不会突然掉落。
“……”
那对耳夹,波本刚跟赤井秀一打照面时就看到了。
倒不是他对这男人连最细节处也不放过的缜密有什么意见,只是因为想忽略很难,在茶色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蓝宝石闪烁流光,存在感极其强烈。
波本很轻易便猜出了,这对耳夹肯定是宫野志保的东西。
主体材料的宝石美丽非常,虽然细看上面还有些许不明显的打磨痕迹,但仅是这小小的两颗也价值不菲,预估便有数百万美金。
如果这是谁送给她的礼物,那赠送者必然对她无比爱惜,刻意放弃将之做成更为美观的耳钉,选择了不伤身体也不会疼痛的样式。
波本似乎也猜到了是谁送的。
没有嫉妒,他再怎么微妙某人送别人的都是好东西,为什么自己就只有一段录音,也不可能对小姑娘收到的礼物心里不平衡——换成赤井秀一有这待遇就不一样了,他能瞬间急眼,先怒火中烧跟可恨的FBI打一架,再揪住源千穆质问上十万个凭什么为什么。
还好赤井秀一没有。波本稍微开心了一点点。
他面无表情给贝尔摩德发完了短讯,还在抽空想耳夹上面的宝石有点眼熟,和千穆几年前伪装艾利克斯博士时,戴过的那对宝石特制隐形眼镜……
“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冷静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波本回首,哪怕一眼又看见了声音面孔与身材极不和谐的肌肉“雪莉”,他亦面不改色。
“不用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
赤井秀一没有再多言,只要确定降谷君现在头脑清醒就行了。
不管他们对彼此是什么态度,至少在此时,为了同一个目标,他们会坚定地站在同一边。
——齐心协力,救出深受黑衣组织迫害的源千穆。
……
——即使要和最讨厌的男人/女人合作,也必须阻止没有眼色的关系户抢走BOSS。
很巧,不只是那边发了狠下定决心,这一边,黑衣组织BOSS的左膀右臂也有类似的想法。
当贝尔摩德笑着说她要和那谁去倒垃圾,“垃圾”们除了一键掉入垃圾桶,便被断绝了别的归处。
出了包厢,带着冷漠肃杀之气的左膀右臂并未往一边去。
贝尔摩德往左走,她的正前方直通波本和“雪莉”所在的八号车厢,但中间还夹着一众慌乱往前跑的人群。
逆流向前的她本应格外显眼,可在混乱中,就没有多少人会注意亲友外的路人的动向了。
只是,前行到一半时,金发女人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莎朗。”工藤有希子叫出好友的名字,心情难免复杂。
前方是准备好的陷阱,不需要她露面拖延时间,应当任由莎朗自己过去才对,可她还是拦住了并非同路人的好友。
工藤有希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莎朗,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尝试捕获到这个好友的真正想法——她明明多次对新一手下留情,将最大的秘密隐瞒不报,心灵如若没有漆黑到底,那她态度坚定,绝不肯离开淤泥的原因是什么?
“许久不见了,但这不是适合叙旧的地点呢。”贝尔摩德步伐不停。
“……”
似是在短暂的目光接触时,觉察到了部分答案,工藤有希子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在那一边抓紧你的,是你无论如何都不想摆脱的东西?”
十数年容貌不变的美艳女人仪态悠然,与并非真心阻拦她的工藤有希子擦肩。
这时,她才说:“事实正相反,我才是那个不肯松手的人。”
有希子误解了她的立场,不过她并没有必要解释。
攥紧在手中的,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开的宝物。
最初的她全身浸没在不见光的黑暗中,只能永远待在这里,但在重要的珍宝出现后,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他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无论黑白。
如今绝大部分还是黑的,偶尔的偶尔会被迫自己往里掺水……
能不掺当然最好。
——所以,她必须立即大扫除,让那些不可回收杂物滚远点,离她的宝物越·远·越·好!
紧闭的包厢门在面前打开,最先露出从里开门的金发男人的脸,随后视线向前,似是被丢在角落的茶发女……算了,一只装模作样的混账老鼠紧接着跃入视野。
见她出现,老鼠还不忘挣扎几下,露出和雪莉本人一模一样的脸,随着动作,缀在耳边的蓝宝石反射出夺人注意的美丽光华。
“…………”
女人唇角的笑意加深,不好说是被这辣眼睛的一幕逗乐了,还是因为老鼠竟敢在她面前炫耀而怒极反笑。
很好。贝尔摩德下意识摸向自己光洁的颈项,在想起自己舍不得戴珍贵的项链出门,所以胸前空空如也后,她更愤怒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雪莉,就交给你来确认了。”
波本开始演戏,角落里的老鼠开始积极搭戏。
他们演得越起劲,贝尔摩德笑得越温柔:“好啊,我·来·确·认。”
虽然这么说,她却停在包厢门口不动。
“别着急,还要再等一等。”
搞不清她想做什么的愚蠢狼狗不敢妄动,贝尔摩德确实是耐心等待了几分钟。
“嗯,可以开始了。”
“那就请——”
无视波本的话,金发女人的神色一瞬冷若冰霜。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往旁优雅地轻挪了一步。
“……”
“??!!!”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无视掉和自己目标不同的金发女人,Gin转向右,欲要合拢的包厢门被他往墙边压了压,便停滞在敞开的状态。
他要去的地方离得极近,走几步就到,正是禁止乘客入内的车头驾驶室。
挡路的乘务员在砰咚声后倒在了地上,紧闭的舱门也未对银发男人产生任何阻碍,用他最习惯的开门方式就能解决。
BOSS将轻飘飘收走的伯莱塔还给他时,并没有做多余的交代,但Gin已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打不死,就往死里收拾,不用客气。
既然是BOSS的意志,Gin当然不会客气,不过他有分寸,只要惹恼BOSS的关系户不叫赤井秀一,他对下手的轻重程度十分有数。
不能太轻,BOSS看了憋气,对身体健康不利。
不能太惨,BOSS看了心软,对后续发展极度不利。
Gin当然清楚红发男人有多重感情,他这个贯穿始终的“毛病”与BOSS的身份尤其不符,或许给他带去了好的转变,坏的影响却也不少。
算是既得利益者的银发男人从不干涉BOSS的人际关系,但关系户这种东西摆在那里都碍眼,如果无法把障碍彻底消灭,那就只能在打压其气焰的同时,从根源处杜绝恶性循环。
“谁进——嗷?!”
于是萩原列车长一头雾水地被揍了。
他被揍得猝不及防,挨打前一秒还心思灵动,思索着如何支开乘务员悄悄行动。
这场目前看不出来有什么大用总之就是为了寻找小千穆的行动,事先经历了最周密的策划,得到了最有安全感的协助,足以令萩原列车长信心百倍,只觉这次自己一定能一雪前耻,抓到了猫还不会被打。
他这次最大的外挂,是阿古悄悄留下的亚古兽博士二号机,该分机无自主意识,只是它仿照自己的代码编写出的虚拟程序,可看做拥有本体大部分权限的分身,兼具远距离通讯、拷贝监控、自动驾驶等多种功能,可谓是犯罪分子的最爱——还好他是警察,不怕被当场大义灭亲。
第二大的外挂,是阿古悄悄联系某位惊才绝艳的发明家博士,给他改造升级过的轮椅,据说这辆轮椅也兼具除了代步外的多种强大功能,但目前他还没找到机会试用。
第三大的外挂……试用下来感觉可有可无,除了吵得耳朵疼外毫无作用所以还是略过吧。
“略什么略不许略!你来之前还拍着胸脯说我们和你同在,成功混出门以后就当我们不存在了是吗!”
“混蛋研二你想得倒美!把摄像头往左边转转,赶紧的。”
“千穆真的在这辆列车上吗,我看了一路过来连一点红色都没见着啊……”
“阿古博士只说了他可能在,它也不确定,我们只能先碰碰运气了。对了研二!你没开过列车不要手痒乱碰,驾驶操作交给阿古二号机,不要乱来!”
脑瓜仁被吵麻了的萩原列车长:“是是是行行行,我不碰我不碰……我说你们对我倒是有点信心啊!列车又不是汽车,我总不可能把列车开上天吧!”
他制服正前方的扣子里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耳朵里藏着微型通讯器,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但围在别墅电视机前的友人们也约等于与他同在。
萩原列车长甚至在有丰富的伪装技巧的景的建议下,除了戴美瞳遮挡瞳色的常规操作,还给自己扎了一圈胡子,又忍痛把自己心爱的直发烫成了小阵平同款卷毛。
好友们锐评:“非常完美!别说黑衣组织的人了,直接把你扔源千穆眼皮子底下,他都认不出来你是谁。”
痛失帅哥辨识度的萩原警官很悲伤。
可他愿意为小千穆强忍悲痛。
忍着忍着突然被揍了却是意想不到。
萩原研二惊呆了,他喵的这是什么运气?
混上车还没开到下一个站,瘸了腿行动不便的列车长就遭遇了粉红衬衫恶霸劫匪!
劫匪在他反应迅速打算反抗时反应更快,从神色到行为皆冷酷至极,上来就给了他两下,把他掀翻在地滚了几圈,接着把他拎起来,捆成了麻花,和轮椅绑得严丝合缝。
“有人……挟持列车!!!”
介于要晕不晕之间的萩原列车长眼冒金星,在混乱中拍下了通讯按钮,试图用声音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粉衬衫绑匪冷酷到底,压根没搭理他,反而是操作台中传出了意想不到的喧哗噪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大哥大哥我搞定啦!小恶魔兽完美完成大哥的任务!列车的控制权限我抢到了咩!”
萩原研二:“???”
等等这个声音……是数码宝贝?!控制权被抢走的意思是……
阿古——二号机——!!!
忍住更深了的悲痛,萩原研二怒道:“数码宝贝未经允许不能直接干涉人类的事务,你们这是罪上加罪!”
“嘻嘻嘻愚蠢的人类!我是在帮助无人驾驶的列车顺利行驶,乐于助人才没有犯罪,犯罪的只有大哥咩!”
萩原研二:“卧槽!”
远在别墅的笨蛋四人组正急于通讯受限没法报警,一听这话竟也不合时宜地呆了呆。
“这只小恶魔兽……确定是绑匪的数码宝贝?”
“是不是都不重要关键是研二!研二被绑匪连着轮椅推走了,绑匪想做什么?”
“好消息是看起来不像要他的性命,坏消息是……等等,他们停下了,从旁边出来的人……”
“怎么会——千穆?!”
……
在死寂中与大叔面面相觑的怪盗忽然微动。
咯吱咯吱的声音逐渐靠近,好似有什么颇具重量的东西,恰好停在了他所在的包厢外。
包厢门没关,他很想偷偷摸摸、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看,正欲行动时,大叔轻笑:“看吧。”
“……”
黑羽快斗沉吟半秒,果断不跟他客气。
他扭头一看,看到了马尾大哥……和他推过来的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不停扭动的卷发胡子大叔,大叔被捆得无法动弹,只有目光能够乱飘。
当他困惑与愤怒的目光飘进包厢,跟呆滞的怪盗少年双目相对时——
“…………”
胡子大叔极不明显地凝固了,目光半晌过去还粘在他脸上。
黑羽快斗一僵。
不知为何,他只觉鸡皮疙瘩从脚底拔地而起,瞬间淹没至头顶发旋。
是的!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怪盗少年竟然从胡子大叔看似只有正常情绪的眼里,品出了比天高远比海深沉的诡异之情。
太……可怕了!
十七岁活泼怪盗不应该承受的激动关切沉痛悲伤,一股脑全冲着无辜且迷茫的他来了!
——你这个大叔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谁啊?!
黑羽快斗快窒息了,奇怪的大叔们将他包围,他还只能装作不认识视而不见……他本来就不认识他们好么!
“再帮我一个小忙吧。”
黑发蓝眼睛的大叔发话了。
黑羽快斗僵硬着起身,走到轮椅背后,听从指示,给胡子大叔先后戴上颈托和头盔。
下一步是把胡子大叔踩在脚踏上的双腿往上提一提,掰一掰,好在轮椅前放上一块看着就够硬的盾牌型钢板……啊?钢板?
黑羽快斗内心疯狂吐槽,可能吐得太猛了一点,掰胡子大叔打了石膏的那条腿时,他一不小心——
“咔!”
“……”
胡子大叔没有惨叫出声,但没被胡渣挡住的脸肉眼可见地扭曲了。
黑羽快斗是个好孩子,做错事的第一反应是道歉,可他刚张嘴,就见胡子大叔微不可见地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黑羽快斗:“?”
胡子大叔又在马尾大哥的视线死角,光速小弧度眨眼。
黑羽快斗很努力想要get。
“???”
还是——get不到大叔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让他小心谨慎别说话,也不要道歉的意思?
……好的吧。
黑羽快斗凝重地记下了,继续饰演麻木的工具人。
他不知道胡子大叔内心正悲喜交加。
喜的是撞运气一撞就撞上了下落不明的友人,悲的是友人的脸色惨白难看,一看就是受了可恨的黑恶势力的折磨……
还有,那什么,结合情景真的完全——完全理解啦,但是……
来自小千穆的凝视陌生人的冷淡眼神,里面竟然找不到一丝友谊的默契,莫名扎了萩原警官和四个随身幽灵警官的心。
还好他们能安慰自己,没关系,应该的,小千穆/千穆的演技越发精湛了,不精湛也没法在险恶丛生的危险领域保护自己。
“没记错……刚刚的声音!!!”
诸伏景光突如其来的惊呼,吓了萩原研二一跳。
他还不知道景在大呼小叫什么,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笼罩。
受视角限制,他看不见包厢内仍端坐着的男人的脸。
但他也听到了宛如刮砂般刺耳、语气却格外轻柔的嗓音。
“准备工作完成了吗?”
黑羽快斗:“嗯,大概……”
窸窸窣窣。
有人缓缓起身。
黑羽快斗一个恍惚间,他就被下意识地逼退到旁边,后背紧贴着墙,而黑发蓝眼的奇怪大叔,已然走到了胡子大叔的轮椅后面,两只手随意般搭在了轮椅的把手上。
“叮咚——”
“临时通知,请还在走廊间逗留的乘客及时回避,重复一遍,请逗留走廊的乘客及时进入就近的包厢回避,否则——后果自负。”
“……?????”
萩原研二仿佛听到死神在耳边低笑。
不,不是死神,被收拾成这样的他大概不会死。
所以,背后的人类……是比死神更恐怖的恶魔之类的生物?!
“研二小心!!!这个人是——”
诸伏景光急切的呐喊消失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呢。”
千穆微笑着说,优雅抬腿,送了他一程。
下一瞬。
萩原列车长和他的轮椅在一瞬间化作打破时间空间界限的虚影,以离谱火箭杀入宇宙般的气势,笔直地冲向前方!
主要推动力当然不是这毁天灭地般的一踹,轮椅自带的功能被莫名启动,帮助萩原列车长一秒撞穿七节车厢的厢门,直抵最后的关卡。
他来了,带着飘忽掉色的惨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贝尔摩德把门打开后,恰到好处地让了一步。
波本和赤井秀一:“?”
他们来不及躲闪,在瞬间被庞大的阴影笼罩。
“轰!!!”
贝尔摩德无视一地失去战斗力的关系户,冷笑着回到7号车厢,丢出一枚手榴弹,炸断了8号车厢与7号车厢间的连接。
8号车厢带着车厢内的关系户们,终于成了不幸被丢弃在铁轨上的孤儿。
大扫除完成,BOSS乖巧地没有乱动,贝尔摩德露出胜利后的轻松微笑,但这个笑容并未持续太久。
她有预感。
被抛弃的垃圾们还会穷追不舍上来,对BOSS的争夺战,还只是一个开端。
“哼……也没什么,敢来多少次,我就扔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