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欢不欢迎……”
其实没怎么听懂,但不妨碍诸伏景光觉得这话很有问题。
“跟你是外人似的,源千穆,你本来就在这里啊。”
“走吧,我们过去。”
面容青涩的黑发青年朝男人伸出手。
千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29岁的样子,像那时候一样,勾住他脖子硬拖过去……有点奇怪,所以诸伏景光只是伸手,对方要是不接,他就一直这么举着。
还好。
年长的这只没有年轻的那只别扭,目光只在他向上摊平的掌心微扫,就像是被取悦了一般轻勾唇角,主动迈步走来。
诸伏景光入梦以来的压抑情绪尽数被暖风吹散,看着走向自己的友人,他也不禁舒缓神色,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
“……唔嘶!”
笑脸凝固了。
诸伏景光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绝对发青了的左眼眶:“源千穆???你干嘛???”
在这春暖花开的大团圆背景里,某人笑容满面过来,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拳?!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等不及,想提前揍你一顿聊以慰藉。”千穆慢条斯理地活动着手腕,“放心,手感不够真实,这只能算利息,等你醒了以后还有真的。”
诸伏景光:“?我干了什么必须被你打?还是梦里打一次现实再打一次???”
“人人都有份啦。”
“所以我们又怎么惹你了——呃,这,难道是……那个……”
“你觉得是什么呢?”
“……”
——代价,只能是“这个”了啊。
事到如今,诸伏景光仍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从他的视角来分析现有的线索,的确只能得出这一个“最可靠”的结论。
想在黑衣组织的阴影下保住他们,源千穆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那么挨打没毛病,挨几顿都可以。
诸伏景光迅速放弃了挣扎,甚至眼一闭再一睁:“我认了,随你打吧。另外那几个也打?一拥而上的话还是有点棘手吧,你自己行吗?要我帮忙么?”
“唔,你要帮忙?”
“嗯咳……反正是我在做梦,梦里的他们挨了打本人也不知道,无所谓啦。”
“我们的友情真是感天动地啊。”千穆根本不需要思索,“好啊,来,先揍零。”
三秒后。
降谷·正朝气十足和卷毛吵架·梦中减龄版·零突然敏锐扭头,觉察到一股杀气袭来——
“景你抽什么风?!”
尚不知自己的未来有多坎坷的黑皮青年懵了。
他向来温和的幼驯染莫名进入了狂暴模式,一脸愤怒地追着他打:“忍无可忍了降谷零,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近视忘了配眼镜!那么大一人搁你面前一个月你都认不出,你还‘江崎源谋害了研二和阵平’,就相信一下源千穆没死你会死吗!我要先被你气死了!”
降谷零:“什么鬼???要说我瞎你可以直接……谁死了?!你在说什、喂再打我要还手了!!!”
这对幼驯染开始在樱花树下鸡飞狗跳,诸伏景光那是没有半点被迫当“帮凶”的犹豫愧疚,摆明了是在积极地借题发挥。
在旁边目瞪口呆的卷毛也挨打了。
很不幸地总结:松田·给未来的自己背锅·阵平是被打得最惨的。
哦修正一下,在挨打的那一瞬间,诸伏景光梦中的警校生松田阵平就变成了真·29岁断手休假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跟发小打完游戏就睡了。
他对数码宝贝对战游戏其实没什么兴趣,奈何被圈在朋友家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聊,在游戏和欣赏由自己的黑历史拼凑而成的通讯集间选择,他肯定只能选第一个。
这样的日子,虽然因为平静安逸过了头,反而让人感觉有些不安,但宿命般的烟花爆炸消失了,松田阵平不会再每日重复同一个噩梦,今夜不出意外应当格外安稳……
结果他就莫名其妙入了梦,在梦里被红发好友抓着头发揍了。
“源千穆你——”
“嗯,是我,所以呢?请问警官,现实那个英勇找死还把自己手搞断的傻子我姑且放过了一马,难道还不可以揍梦里的傻子出气吗?”
“……”
松田警官无话可说。
源千穆都为他“死”了两次了,对方要把他按在地上打,他难不成还能还手么?
不能的。不仅不能,说好了如果班长或是其他人要揍源千穆,他还得毅然冲上前替源千穆挡驾,这还不是一顿两顿就能了的事情。
“唉,没意思。”
千穆屈起手指,敲了敲卷毛警官仿佛贴着“我认命你随意”的脑门,着实感觉笨蛋们统统飞速放弃了挣扎,让他很没有成就感,心情一点也不舒畅。
所以,得出结论:果然还是得在现实补上,给他们养好胳膊腿再打。
“这次暂时算了,你还是用别的方面让我开心开心吧。”
松田阵平:“?”
还没反应过来,松田阵平下意识抬手,摸到不知怎么挡住了眼睛的刘海。
捻了黏,按了按,触感没什么不对,但问题是……长度!
用直发板也制服不了的天然卷,竟奇迹般地拉长变直。
松田警官那一头标志性的卷发消失了,他失去了特色,变成了一个只有脸长得够帅的黑色顺直短发普通靓仔!
“…………”松田警官把自己的直刘海拉了又拉,裂了又裂。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阵平哈哈哈哈哈小千穆的梦想成真了我这就烧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哈哈哈哈!”
萩原研二一进来就见证了这必须载入史册的一幕,他乐得抱肚子狂笑,一时还没发现他口中要烧香传讯的当事人就在现场,正笑眯眯地转头,朝他投来和善的目光。
“你是希望我活着还是想着我死了呢,亲爱的萩原警官?”
“哎嘿这不是感觉烧香找小千穆更快嘛,说不定他有通灵能力什么的……嗯?小小小小千穆?!”
“在呢。”
“啊哈、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小千穆!我和小阵平很想你哟!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真巧啊,我也挺想你的。”
“那不是应该的吗要不你也顺便想想小阵平——嗷!痛!我醒着的时候已经被你揍过了啊小千穆??为什么梦里的小千穆还要打我!”
还用说吗,除了萩原警官蹦跶着自己讨打以外,没有别的理由。
“……啊咦?”
伊达航也进来了。
伊达警官怀疑自己今晚做梦的姿势不对。
他从没做过如此兵荒马乱的梦。
好似动物园的笼子碎了,被关疯了的猩猩老虎狮子们蜂拥而出,在空旷的场地里上蹿下跳你追我打——这里是警校门口?多有青春气息,兼具纪念价值的地点,然而后边那棵可怜的樱花树都要被这些人薅断了啊喂!
放眼望去,有四个到处乱窜的笨蛋是记忆里的年轻版。
最悠闲自得的单独的那个,反而是……十分熟悉,可莫名觉得又很陌生的成熟版?
伊达航只看过“江崎源”的照片,至今没见过本人。
距离真相最遥远的就是他了,他甚至不知道源千穆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背景有多复杂,当年源千穆的死亡背后,又藏着多少一语难尽的前因。
但是,他依旧在愣怔一瞬后,毫无生疏地喊出那个名字:“千穆!”
“……瞬间离我那么远,你小子可以啊,知道我忍不住想教训你了?少啰嗦,给我过来!”
刹那间回忆起柔道课上迅速解决完自己,一秒躲到场地边缘远离“危险”的猫,班长额角直抽抽,很想时隔多年再不自量力挑战一下,万一有怒火加成,他抓猫的手感就爆发式提升了呢?
“哈哈,好久不见,班长,等现实见面,我还会再说一遍的。”
千穆隔着三十米笑着跟伊达航打了招呼,班长要他过去,他非不过去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所以他就把松田阵平扔过去了。
热心肠的警官亲口说的要给他当肉盾,这不就到警官为民牺牲的时候了么。
“去吧去吧,松田警官,加油活下来。”
被千穆捏起命运的后颈皮的萩原警官也含泪支持:“加油小阵平,你可以的!”
在惯性帮助下不得不向前冲的松田阵平:“……你们把班长当成什么了,刑场的刽子手吗!”
伊达航眼疾手快揪住子弹头般飞向自己的同期好友。
晃眼把方才没注意到的细节看清,他惊了:“你谁!”
“……”
“松田阵平?”
“是我!!!发型变了脸不还是一样的么,根本不需要确认的吧!”
“啊,这个梦也太奇怪了,不仅是千穆变成了气质诡异的笑脸男,连阵平珍贵的卷发也……”
伊达航恍惚地嘀咕着,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凶光乍现,怒吼传响整个梦境世界:“松——田——阵——平!立刻给我陈述理由一二三四,你为什么又要擅自行动!你到底有多急着想殉职?一次又一次的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我……但是——嘶!”
松田阵平又被班长捏着铁拳揍了一顿。
但这回是他自己承担主要原因,千穆拒绝对此负责。
萩原研二看热闹看得很是欢乐,那边两个互掐的幼驯染组合差不多也掐完了,各自灰头土脸往这边看,看了一小会儿也笑了。
“真好啊。”
“是啊。”
“不过景,你说的那句……源千穆死了?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大部分都听不懂?”
“呃?”
诸伏景光诧异地与发小对视,终于感觉有点奇怪了。
这个零眼神单纯,完全没有后来在酒厂摸爬滚打后磨砺出的红里透黑,好似一个真·22岁初出茅庐降谷零。
“不会吧,我做梦都要梦出区别待遇?不应该啊,零已经很可怜了,在梦里也要继续可怜?”
诸伏景光很是迷茫。
另外那四个好友显而易见壳子里是29岁版,他的梦中潜意识难道不应该一视同仁,把至今还在真相八百里外打转的零也拖进来……?
一点点愧疚由心而生,他觉得自己太愧对零的信任了,好歹在梦里要让零直抵终点,跟死而复生的好友认认亲见见面啊!
——事实上并不是诸伏景光的错,他和降谷零的友情还是很坚实的。
暗箱操作,把友人们一个个拽进诸伏景光的梦境团聚的幕后黑手也很想感叹:降谷零,你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
——为什么呢,降谷零。
——深夜至少三四点了,你为什么还没睡觉?
这已经不是千穆想针对他了。
他就算实在看不下去了,想给誓死与论坛网友共进退的降谷警官开个后门……也得降谷警官自己在线啊。
结果人关键时刻不在服务区,估计还在通宵翻遍米花町,势必要把夺走重要友人们的罪魁祸首江崎源掘地三尺挖出来。
降谷零,一个被真相诅咒的男人,即使是时刻挂念着他的幼驯染也救不了他。
“这次没救了就算了吧,以后让他早睡早起少熬夜,我都看不下去了啊。”千穆说。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手情不自禁……唔呃忍不住动了,零,你长点心吧!”
“喂喂够了啊!景你又打我一下干什么!那边那只红色的——源千穆?你什么时候头发变长还长高了?你不是顶天了也只有179?到底算没算鞋底啊。”
“……”
千穆心平气和:“在不该注意的地方过分敏锐,在不该放肆的时候反复横跳得罪我,零,你比隔壁的松田警官更有勇气呢。”
松田警官死得有多惨有目共睹,降谷警官只会往上再翻几倍,毕竟梦里的仇也是仇,记到现实里去也是理所应当。
“零……噗。”
诸伏景光预料到了幼驯染悲惨的未来,可很不厚道地,他竟然噗嗤笑出了声……
这个有趣又欢闹的梦,驱散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阴霾,仿佛他真的一夜之间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岁月。
他曾无数次希望,梦醒之后也能重新拥有这份美好。
那时勾肩搭背挤成一排,在繁花下笑得灿烂的六个人。
年轻的他们风华正茂,对未来充满希望。
如今的的他们离的离散的散,都经历了太多……
他们还能得到像当初那般亲密无间地相拥,在春天里放肆大笑的机会吗?
“会的。”
走到他面前的男人嗓音柔和,却异常坚定,好似已然提前看到了那一天。
“就在你醒来之后的不久。”
诸伏景光笑道:“真期待啊,我现在就想从梦里醒过来了。”
“那你去吧。”
“也不用这么快,你不是想留在暖和的地方……哎?所以说,‘留下’的意思是……?”
诸伏景光全凭字面意思瞎猜,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努努力,把这个梦一口气做上一天一夜,好让友人能多停留一阵。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
虽然的确可以让诸伏景光多睡一阵,他借此能在温暖的梦里度过剩下的几日,但……没有必要。
梦总是会醒的。
经由友人的提醒,他也想起来了,那段对他而言也是最“温暖”的回忆,足以抵御冰海深处的苦寒。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诸伏警官太弱啦,普通人眼睛一闭睡个几天几夜,是会死的。
“去吧去吧,你该起床做早饭了。对了,不要打扰我休息——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晚了?你肯定已经,不听劝告地拼死‘打扰’了,对吧。”
不是疑问句。
“!”
“诸伏景光。”
“……!!”
被友人深情呼唤了名字,诸伏景光却像是禁不住从头炸毛到尾,后背的皮都紧了。
他蔚蓝的猫眼睁圆了一点点,目光开始游离——下一瞬,下巴一痛。
红发男人捏着他僵硬的下巴尖,把他的脸硬生生往右拧了九十度,强行让他直视自己绯红的双瞳,以及俊美面庞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千穆再度温柔地叫了他:“亲爱的景,请回答我的问题。”
“你、很、想、死、吗?”
——没法回答。
因为诸伏景光虎躯一震,瞬间被吓醒了。
现实世界。
黑发男人猛地醒来,第一个动作是按住胸口,呼呼地大口喘气,神色间尽是惊魂未定。
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不对,应该是让人心里暖乎乎的美梦……
还是不对,虽然梦的内容完全想不起来了,但后半截绝对是比噩梦更可怕的……
“呃!”
诸伏景光冷不丁一抖,算了还是别回忆了,他果断选择放弃。
初醒的迷糊只持续了短暂几秒,诸伏景光随即就发觉不对——他睡着了?他什么时候睡着的?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梦游的友人打晕前一秒……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被窝里?!
诸伏景光一把掀开了压在身上的三层厚被子,原来方才喘不过气不只是心理作用,更多是闷的。
“千穆?!”
他匆忙间爬起来找猫,却没想到目光往旁一扫,要找的猫就好好地在旁边睡着。
诸伏景光停下动作,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惨遭殴打的悲愤,仔细打量完友人的现状,一股欣慰油然而生:好,千穆还是很自觉的,梦游状态还能给自己铺一层床褥,再从壁柜里取一床被子盖上,被角掩得很好,肩膀和手脚都没有露在外面,头发似乎洗过,衣服也换过……
不过等等,昨晚都发生什么了?
诸伏景光有点不祥预感。
很会照顾自己的友人呼吸均匀,睡得正香,被晨光照拂的白皙面颊白里透红,血色渐丰的唇角即使不笑也微微翘起,画面颇有静谧之美。
诸伏景光本想悄悄帮他捋一捋头发,却发现不用自己动手。
似有灼烫温度的红色长发是被理顺后才平铺在枕间,保证就算会被身子压到,也不会压得乱七八糟,精致讲究到细微之处,很有男人清醒状态时的风格。
“嗯,真好。”诸伏景光感觉自己有被治愈到,情不自禁露出更欣慰的微笑。
他不想破坏如此温馨美好的画面,就算把千穆推醒询问昨晚的事,千穆也没法给他回答——况且,要把人薅起来,也得等到他把早饭做好端过来的时候。
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早中晚餐必须吃。这是诸伏警官被挠花脸也倔强不肯退让的底线。
所以,他小心绕开千穆霸占的那块区域,轻手轻脚拉开纸门,准备自己先去屋里看看情况。
转了一圈下来,情况竟然……还好?
屋中没有多出来什么,也没有什么东西悄然失踪。
诸伏景光提起的心松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是出于对他好的不准坏事准得不行的直觉的信任。
转眼转到了又长出半截杂草的院子里。
“……”
“???”
他在懵逼过后释然了。
果然被他猜到了,没出事是不可能的,而且一出就是大事。
——庭院角落多出来的这一坨是……不行,越看越惨不忍睹。
还好诸伏警官是专业人士,可以屏蔽掉红色马赛克给心理带来的不适。
谨慎地确认没有陷阱和威胁后,他把枪上膛握在手中,带着警惕缓慢接近,用鞋尖把地上那一坨……翻了个面,露出底下涕泪横飞,导致眼影全花了的僵硬脸。
是人。
人姑且还有气。
但大抵是这人双手双脚的位置,成了软趴趴的几摊肉,里面的骨头几乎全碎了,连足够坚固的关节处也未能幸免。
案发现场……不,应该是正当防卫现场,没有留下入侵者激烈挣扎的痕迹,只有些许脚印从走廊延伸至院中,又从院子里倒了回去。
“……”
诸伏景光的眼神变得颇为幽深。
对着底下这张刻着大写的“惨”字的花脸,他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茫然而窒息地发现,他竟然知道这个人。
为抵挡“动物园”的袭击,昨晚他在公安的内网里查过这个组织的相关资料,其中就有“动物园”干部之一,曾经在暗网大活跃的杀手“Snake”的记录。
虽然没有照片,但紫色眼影和黑长发的特征都对上了,会挑这个时机找上门的人,除了“动物园”组织派出追捕千穆的人手,不可能再有别的人选。
由此,他基本能够还原出来,昨晚上演的情景剧内容——
敌人趁夜入侵了诸伏家。
本该怒火中烧守卫家与猫的诸伏警官(非自愿)睡死了。
于是安静睡觉的猫挺身而出——不,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敲晕可怜的诸伏警官起来了!
敌人和猫撞了个正着。
大概一回合都没过上,敌人就凄惨地在诸伏家的院子里扑街。
把敌人四肢骨头逐一踩断的猫倒回了房间,给自己铺好被子,继续缩回被窝睡觉。
然后,天亮了,诸伏警官总算醒了。
“…………”
被意识不清的友人保、保护了呢。
一觉醒来,他的戏份全被抢了,瞬间蹲进失去用武之地的黯然角落种蘑菇……
——源千穆,你是不是过分凶残了!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啊!
被沉重打击到的诸伏景怀疑起了人生。
视线再扫过地上真软成一条蛇的国际恐怖分子Snake,诸伏景牙微酸,努力打起精神,把“光”又给自己按了回来。
他或许还应该欣慰一下?
千穆只碾断了恐怖分子的四肢骨头,没有把对方的脑袋也咔嚓——还好他意外地温柔了一点点,否则留下更糟糕的这一滩,各种意义上都不好收拾。
……总不会是故意留下恐怖分子一命,送给睡得昏天黑地的他升职加薪吧?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我都谢谢你,千穆。”
半黯然半认命地扛起被猫扒拉完就丢的蛇,他不得不离开家颇久,去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虽然已经尽力加快处理效率,再用最快速度赶回,诸伏景光回到自家老宅时,已是这一天近晚。
熟练地背离旁人的视线翻墙进屋,而这一回,他在走向里屋,离千穆所在的卧房只有走廊之隔时,突然屏住呼吸。
——情况不对。
——有人,进入了屋子,甚至已经走到了卧房门外。
“动物园”遭遇一次挫折后还不死心……是吗?
诸伏景光无声地靠近,武器在一个错身时出现在他布满枪茧的掌间。
发现了。
就在门前。
微微弓起身,犹如猎捕前蓄势待发的黑豹。
黑发男人袭向“敌人”的动作迅如闪电,蓝眼中闪过凛冽逼人的寒芒——
电光火石间,本应一无所觉的“敌人”忽然动了。
像是得到了某种源于血脉深处的特殊感应,那人回头,跟面露冷色的诸伏景光对视了个正着。
“——景光?”
和他面容足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睁大眼,却被情急之下没收得住手的他拽了一把,顺势把已经扣住的门扉猛地拉开了半截。
“…………兄长?!”
诸伏景光呆住了。
万万没想到,不妙的预感还有一半在这儿等着,他和自家兄长诸伏高明在老家欢喜重逢——这个场面哪里有喜!只有惊吓好吗!
七年不见的诸伏兄弟在自家老宅里猫眼瞪猫眼。
诸伏景光的问候卡在喉咙里,面色变幻几瞬,刚要故作轻松地吐出。
他一如既往严肃正经的兄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后仅能看到一点红色长发的他的友人。
“……”
诸伏高明在这一刻,大概想了很多。
思索完,他认真地对弟弟进行教诲:“朋友和女朋友,都可以光明正大带回家,不用藏藏掖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