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安心睡……个屁啊源千穆你小子立刻给我滚起来解释?!

诸伏景光第三次想要破口大骂,眼前发黑心口刺痛理智下一秒就要炸掉,是在毫无防备将友人左手的手套取下之后。

他刚刚细心捂热的是红发男人的右手,因为想着左手有手套,手套看上去还挺厚,还是不摘的好,所以下意识更关注没有任何保暖措施的另一边。

在接连两次堪比彗星撞地球的怒火冲击下,还能按住不够稳定的情绪,贤惠、啊不,温柔照顾傻逼友人的诸伏警官脾气有多好,自不用言语。

他第一时间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扒掉,中间一层的毛衣也脱下来,不管合不合身好不好看,先给已经冻成冰块的红发笨蛋套上,外套再往外裹一层。

不能做得更完美之后,就把人托起来,喂了点包里背来的水,保温杯里的水是温热的,正适合急救这个三天未进食的笨蛋。

天知道笨蛋到底突变成了什么体质,明明里子虚弱得要死,露给人看的壳子硬是完美光鲜,神态怡然,双颊饱满,呼吸匀称。

贴近了才能看见他淡色嘴唇上的细小干裂,面色只比略白再浅一点,远没到曾经苍白失色的程度。

所以也不怪诸伏景光方才走近,摸到一手冰凉时,刹那间心脏骤停。

他真以为这次自己要给源千穆收尸了,映入眼中的,不就是一具被封冻在最完美时刻的“遗体”?

诸伏景光没赶上就……不行这么说太晦气,反正结果就是他赶上了,有他在一日,源千穆就别想把自己变成遗体。

悄然收敛起危险的尖爪,安心合眼的友人顿时在他的安排下臃肿了一圈,脸色和嘴唇也红润了一点点。

像只被主人趁着睡着悄悄按住,套上保暖小衣服的猫。

主人瞧着熨帖极了,然而猫醒后是懒得搭理直接无视,还是愤怒地挠他一脸,就只有天知道了。

“还是挺合适的嘛。”

诸伏景光果然深感欣慰,别的不说,他忽然追忆到了令人唏嘘的过去。

千穆从读警校的后半年开始转变风格,一年四季有三季都离不开风衣,明明刚认识那阵子,他怕冷怕得要死,恨不得把自己裹成行走的棉被,探头探脑不理解的五人私下嘀咕,源同学的衣柜里是不是永远只有加绒卫衣和毛衣……

当初觉得弱不禁风的同学穿太多小心过热中暑,现在同学转眼变得非常禁风,诸伏景光的态度却还是陡然转变——穿!穿得越多越好!

他只恨自己不能未卜先知,早知道有个冬天也专注风度的源千穆在这儿躺着,他早上应该穿厚棉衣抱一团被子再出门。

暂时收拾好了猫,身强力壮的诸伏警官只给自己留了一件贴身的单衣,并且就以这个状态出了一趟屋子,就近找了些干燥的柴木回来生火。

还好,这点冷他扛得住,比不久前同样一件单衣跳进湖里自由泳好多了。

诸伏景光接下来的安排很简单:先把猫全身烤热回回血,他再背着人紧急转移,尽快换一个安全的安置处,最后才是投食的问题。

以千穆现在的情况,匆忙进食身体反而承受不住,只能先喂点水缓一缓,之后吃些许清淡温热的流食。

森林里显然没有让他熬粥的条件和材料,诸伏景光更不放心自己回一趟镇上再过来,耽误时间是一回事,木屋的门已经坏了,他疯了才会把千穆一个人留在大敞开的野外。

屋内霍然多出了木头噼啪燃烧的声响。

橘红光芒照亮冷清了二十多年的狭窄空间,让围着火的人似乎从里到外都热了起来。

离火太近容易呛到,太远又暖不起来,诸伏景光干脆把友人扶起来。

他从靠墙堆放的椅子堆里,找了根勉强还能坐的,摆在距离合适的位置,垫上从床上转移过来的风衣,就能让千穆坐下了。

红发男人的双腿也冻僵了,正好需要离火焰近些,诸伏景光单手托着椅背,防止椅子散架的同时,也随时防着友人坐不稳歪倒。

以此为前提,他只剩一只手抓住友人的右手塞衣服底下,过一会儿才想起换只手捂,很合理。

而他直至此刻,才发现那个被他漏掉了的“惊喜彩蛋”,也很合理。

诸伏景光先前的确看到了,红发男人左手腕间,似乎划过了几条奇怪的影子。

是的,他以为是影子,根本没注意“影子”其实嵌在他朋友的身体里,紧接着被友人作死的行为一惊吓,转眼就忘了这个小细节。

如今回过神,在明亮的火光帮助下,诸伏景光的视线,重新落在他不久前忽略过的地方。

“……”

男人湛蓝的猫眼过了半晌才眨动,似是怀疑自己的视力突然归零,不然眼前怎么又开始发黑?

黑得有点厉害啊,视野要像被打碎的玻璃一般裂开了……

嗯?裂开的不是他自己的臆想画面,而是真实存在的——千穆的皮肤吗?

“…………”

重新认真地打量。

刺眼的裂痕只在手套与袖口间露出了小段,被火光照得分明,如果是影子早就消散了,如今却顽固地、冷漠地烙在那里。

诸伏景光盯着似是斜穿过尺骨茎突的那一道,那里裂得最深,凭肉眼便能透过深黑缝隙看到底下的红色,毫无疑问,是血肉。

他的瞳孔收缩,近似绝望的阴影险些溢散出来,一把拽掉友人手套的手指在颤,此刻终于不再是因为气愤了。

这之后,诸伏景光对着他的新发现发起了呆。

直到半米外的火堆突兀炸开,爆出的火星几乎要溅到红发男人身上,他才条件反射勾腰伸手,提前把那一小颗并不危险的火星攥住。

火星落入掌中,其实早就失了温度,黑发男人却像被烫狠了似的,面上尽显极致的痛色。

他再重新往下看去,红发男人没了依托的左手垂回了身侧,正随惯性的作用下微微摇摆。

失去意识的男人低着头,如遗体告别仪式上的宁静安详照样不变,然而本应整齐编好的红发乱七八糟。

被强行套在衬衫上的毛衣加外套果然也跟他不搭,右手干干净净,左手却是能吓死密集恐惧症的裂痕密布,像是品味独特的神奇纹身,只有戴在拇指末端的那枚戒指最正常。

这不同风格胡乱拼凑而成的模样,简直滑稽极了。

诸伏景光扯动嘴角,不是笑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内心在怒骂源千穆混账笨蛋给我醒来交代,大抵还发出了哀恸难忍的悲鸣,可开口却是极低极轻的声音:“千穆,你啊……”

“……”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诸伏景光转瞬就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对这个自顾自推开所有人,独身在绝地中挣扎不休的笨蛋,他能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呢?

没有任何言语能聊以慰藉,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显露出的根本不是全部……就算有别的言辞能派上用场,也要等他醒来再说。

“……嗯,等你醒了再说。”

诸伏景光抱紧了他的傻瓜挚友,感受到被火光温暖的空洞躯壳逐渐回暖,总算有了“活着”的温度,他便放开他。

明知对方看不见也听不见,黑发男人还是直视友人未抬起的眼睑,叮嘱道:

“再说一遍,我在。安心地睡吧,没事,我会带走你的。”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更快地转移。

舒适,安全,方便,最关键的是不会被追踪者发现的隐蔽。

诸伏景光立即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之前也考虑过,但因为还是存在一点风险就放弃了,如今却要为了更重要的友人的健康问题考虑,权衡下来,还是决定重拾选项。

那个地点就是他家的老宅。

在镇上的人眼里,诸伏家二十几年前就荒废了,诸伏家的长子回来的次数极少,次子还不知道人在哪里,会擅自登门的大概只有外地来的小偷。

至于本地人……虽然说这话不太好听,但靠近发生过可怕惨案的阴森老房子,难免还是有点瘆得慌。

诸伏景光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所有人都避着他家走才是最好的。他上次夜探家中,是因为情绪不稳才出了点小失误,这回再去,他有绝对的信心能把千穆藏好,不被周围的人发现。

仅存的风险,要么是倒霉撞上了眼瞎的小偷,要么就是他哥诸伏高明突然心血来潮,提前回来了。

一个现役公安蹲守在家,小偷敢来是找死,如果兄长来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长野的案件虽比不上仿佛受了诅咒的东京米花町那般多,但县警平时还是挺忙的,嗯,问题也不大。

诸伏景光不是不想把朋友介绍给许久未见的兄长,只是他们牵扯的事情太复杂,跟兄长不好解释,所以还是下次吧。

定好新的安置点,男人顿时不再犹豫,准备迅速把猫卷吧卷吧打包,塞进自己老家。

可他刚把人放到背后,顺手提起地上皱成一团抹布的昂贵风衣,还没来得及站直。

——叮当!

有什么东西从风衣口袋掉了出来。

诸伏景光看着那东西滚出了老远撞上墙,方才晃悠悠停在角落,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又又又漏了一个‘惊喜’……垫着这玩意儿睡觉,源千穆你就不觉得咯得慌?

受光线和角度原因,诸伏景光只看清那是个小巧的椭圆形硬物,比硬币还要多出一点凸起。

他重新将红发男人放下,把那玩意儿捡起来,擦擦灰,顺便看了看。

诸伏景光:“?”

迷惑的第一眼:好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瞳孔地震的第二眼:赤井君的袖扣同款宝石?!

忽然释怀的第三眼:还好,只是颜色有点像而已,应该不是同一颗……不对,我在纠结什么又在释怀什么!

诸伏景光不想承认,他对一月顶他们半年的赤井君竟耿耿于怀至此,连只看过一眼的蓝宝石袖扣都铭刻在心。

他屏散杂念又一回忆,很快就想起了,某国国王赠送给“江崎源”的友谊礼物,那颗价值一亿美金的……

“………???”

“卧槽?!”

诸伏景光稳了稳急速飙升的血压,赶忙把本是随便捏着的钻石改为捧,袖子在钻石表面一阵猛擦,擦完了再对光紧张检查,刚才自己那毫不知情的一抖一摔,有没有摔掉把他卖了也赔不起的0.1亿美金。

还好还好不用慌,十几天后还要参加展览的友谊见证非常坚强,再砸几下也能完好无……等等为什么感觉边角上有些奇怪的磨、磨痕?!

再次对光狂照,磨痕不见减少,反而——还多了几条呢。

“…………我、你……千……”

诸伏景光表情呆滞,两眼发直,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淡无光的未来。

诸伏景光用颤抖的手将一亿美金呵护好。

诸伏景光好似无事发生般,背起挚友走出木屋。

一步一步往外走的同时,黑发男人的步伐有多坚毅,他此刻的心声就有多沉重,宛若自知一去必不复返的孤勇者。

他默默向远方的发小和兄长道歉:

——对不起,零,如果能坚持到捣毁黑衣组织之后……我好像还是不能和你一起,继续为国家奉献己身了。

——对不起,兄长,即使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个意外,我还是会遵守你的教诲,不给自己找借口,勇于承担错误,所以……

——我的余生,恐怕都要卖给背上这个一亿美金随手乱揣的有钱人了……可恶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不能放进保险箱吗?!好歹意思意思装到盒子里啊!!!

自觉给自己加上了天价负债,诸伏景光做好了要把自己卖给可恶土豪打工还债的心理准备,还债时间没有上限。

债基本上是这辈子都还不完的,只能下辈子继续了。

诸伏景光黯然成了诸伏景。

暗中记下准备等猫醒再算的账没撑过半天,就被自己凭本事给自己赚来的债碾了个稀巴烂。

——加油,诸伏景光,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千穆大概也许应该不会为了一亿美金杀了你……会杀掉吗?应该不会吧……应该?嗯……一亿呢……

这样想着,他便带着既沉痛又麻木的心情,将未来的债主藏进他家,开始了为期仅仅几日,却充斥着跌宕起伏的养猫生活。

……

诸伏景光收回了上一章的自信发言。

在限定场景里,养花养猫养人比他以为的还要困难百倍,几乎成为可怜饲养员新的噩梦。

麻烦不是出在环境上。

感谢始终记挂着家的兄长大人,老宅还通着水和电,诸伏景光简直如鱼得水,每天在外扮演看此地风景不错,租了个小屋子留下四处闲逛的观光客,买完菜看似悠然回租屋,实际上是悄悄溜达回自家老宅。

其实为了保险,饭菜可以直接买现成的,诸伏景光却宁肯麻烦点,自己做的更健康,再加上间接帮他找到千穆的老奶奶家卖菜,每日摆出来的果蔬新鲜又便宜,在众菜铺中没有厨艺大师能抵御住这个诱惑。

带千穆回来的第一天,他的发挥空间极其狭窄。

久饿的人虚不受补,还不能油腻,只能早上白粥,中午蔬菜粥,晚上还是白粥,而不管那种粥,清可见底的汤水里,米粒都炖得近烂,菜叶切碎到几乎变成颗粒状。

诸伏景光也不想这样,仿佛他好不容易把千穆找回来了,却要故意把人饿死。

问题是当事人死不配合。

源千穆换了个舒适温暖不漏风的地方——诸伏景光小时候的房间——躺下以后,令人震惊地反而变棘手了,一扫在木屋里合眼后任人套衣服的安静。

好似觉察到自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他的意识显然还没有要恢复的迹象,但身体残留的危险本能仍在,随时可能被触发。

小伙伴试探着伸手,想给他换一身睡衣——一只暗红的眼睛突然睁开,定定地直视过来。

“好不换别瞪我,被子盖厚一点就行了,但是辫子可以解开吧?头发都乱了,我来帮……好好好不碰你头发!”

被两只空洞晦暗的赤瞳同时盯着,好似在黑暗中徘徊的野兽警告入侵者的目光,小伙伴实在扛不住,只好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做,只喂他喝水吃饭总行了吧?

红发男人没有开口说不行,但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根深蒂固的挑剔。

他只喝水,必须是烧开后自然冷却至20-25度的温水,温度高了低了他都不喝。

诸伏景光表示见识了,他只听零说,“江崎源”是个性格诡异满嘴健康理念只喝茶和白开水的鸡毛男,没想到零还真是半点没夸张。

“不愧是热衷养生的男人,真是再小的生活习惯都不放过……可是能解释一下吗,潜意识对水温斤斤计较的家伙,为什么到更重要的进食环节反而不顽固了?”

“告诉我,源千穆,你!为什么!不!肯!吃!饭!”

对于这个恼怒爆发的质问,红发男人的本能甚至懒得理他,反正不吃就是不吃,硬灌也不行。

诸伏景光在自己的记账本上狠记一笔“这混蛋醒了迟早会被我打”,转眼又看看写着耀眼夺目“一亿美金”的欠债簿,脑子顿时清醒,与源千穆的深厚友情重占上风。

欠债人努力挂起温和的笑容,将好好一锅粥熬成了米汤,这样才让嘴比金刚石还硬的大爷勉强多喝了几口。

说几口还真的是“几口”。

三口封顶,一碗清汤寡水竟然都没能下去四分之一。

“……”

诸伏景光笑不动了。

“嘎嘣!”捏碎了勺子,男人的怒火槽即将爆顶,这下一亿美金也压不住了。

不管了他现在就要把源千穆按住打一顿——

不行,敢暴露敌意绝对会被瞬间反杀,下场骨折可能还是轻的。

诸伏景光纵有满心忧虑和急切,却也无法对就发生在眼前的细微变化视而不见。

千穆的营养摄入量,与正常成年男性的标准相差甚远……不,应该说,换成别人像他这样先是三天不吃不喝,而后竟然还是只靠几口水支撑身体机能运转,恐怕早已经出气比进气多了。

但诸伏景光震惊地亲眼目睹,千穆的情况有所好转。

他本就没怎么虚弱的气色彻底正常。

昨天连手指都有些抬不起的他,流逝的力气在回拢。

虽然慢,但他的确靠这一点点的补充,不可思议地恢复着。

……无法理解,常理根本不能解释。

就像他手上的裂痕。

诸伏景光仔细地辨认过,那些并不是曾被锋利物体条条割开才留下的伤疤,更像是表层皮肉自然地、一瞬间的撕裂,身体组织从内到外破碎,最后又以某种手段拼贴起来……

所以说,怎么可能呢?

若是这只手臂曾在某一时刻四分五裂,怎么可能,还能在后期重新拼凑,不受任何影响地继续使用呢?

无法解释的疑惑有太多。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或许,终于接近了源千穆极力向他们隐瞒的秘密。

诸伏景光将分量几乎没有减少的粥碗放下,断掉的木勺也轻轻扔在了一边。

玻璃罩终于被完整地取下了,他看向他的玫瑰,这才惊觉,玫瑰没有凋零也没有枯败,只是——散了。

土壤上不见枯叶和玫瑰的根茎,只洒落着零散的花瓣。

殷红的花瓣片片完整,一如仍在枝头时的娇艳,似乎边缘还留有清晨的露水。

但它的确是散掉了,勉强捧起也会从指间滑落。

“……好啦,不吃就算啦,休息吧。”

他当然也发现了,每次自己靠近,将维持一个姿势平躺不动的友人“惊醒”,平直的视线缓缓转来,从那幽暗瞳孔中扩散的阴影,都会隐约加深一点。

像有一道无形的机制封锁住了潜藏的危险,但随诸伏景光一次次的擅自打扰,“叫醒”他、“喂养”他的次数增加,封锁的效力会越来越弱,不知何时便会轰然破碎,放出黑暗中那头阴冷的困兽。

千穆不愿意进食的原因……忽然间,诸伏景光似乎明白了一点。

“笨蛋,放出来也没关系啊,让我看看,你能有多危险。正好你也看一看,我的生命力有多顽强。”

顿了顿,男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哈,指望你放开手不管,是我想多了,你这个家伙向来喜欢自作主张,根本不管我们的感受。”

“总之,虽然你可能会感觉很烦,但我还是会再来的。保证一日三餐,是最低的要求了,我不会再退让。”

有了一点觉悟。

他在饲养一头随时可能反噬自身的野兽。

他不怕被野兽咬破喉管,却不是因为他勇敢无畏。

他只是坚信,静静蜷缩在黑暗中的那团扭曲的阴影,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是他交付了性命的重要之人。

事实上确实是“怪物”的男人仍在无害地安睡,诸伏景光收拾好碗勺,正准备离开卧室。

“嗡嗡……”

他脚步微顿,看向昔日卧室的角落。

昨天把千穆的手机带回来后,他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后,就把它放到了一边,如今电肯定已经充满了。

这时,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会是……谁?

诸伏景光目光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