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Gin没有成功朝自己的胳膊开枪,他的左手被BOSS紧紧抓住,伯莱塔也进了BOSS的口袋里。
贝尔摩德也没能顺利找到帮助同事解脱的工具,她的右手被BOSS握紧,BOSS将她(气得)僵硬的纤手与自己的侧脸相贴。
“好啦,好啦。”
BOSS用家长哄小孩子的语气,同时安抚两个人:“Gin不是故意的,莎朗也只是在开玩笑,早晨的惊喜服务结束啦,走吧,一起去吃早饭,嗯?”
“…………”
两个下属同时露出“今天的早饭要么不用吃了要么生吃对方”的恶心表情,当然,Gin还沉浸在险些亲手制造人生最大失误的内心巨震中,反应是要比擅长变脸的女人慢一些。
所以他又被贝尔摩德抢了先:“BOSS,对着这只胆敢伤害您的恶犬的脸,会严重影响我的食欲。”
“那就看着我的脸,如果你愿意的话。”BOSS从善如流,甚至没有思索如何应答的犹豫。
贝尔摩德立即露出满意极了的笑容,顺势抚摸BOSS的脸颊。
虽然BOSS漂亮的脸蛋被过于朴素的易容遮住,手底下按到的也是不够真实的触感,但女人有着能看破本质、自动将表象美化一百倍的眼神,再丑的易容也光芒四射,更何况在她眼里根本不存在“丑”字一说。
Gin想要隐晦且不会冒犯地从BOSS的衣袋里取回爱枪。
因为两只手姑且还对BOSS有用,他放弃了用这种直接的方式赎罪,此时拿枪只是为了平复又一次被贝尔摩德膈应到的情绪,没有枪在确实不够安心,BOSS转过身后,还需要用枪警告女人安分守己。
但他的爱枪还是没能如愿回归,至少在三个人并排走出酒店前不可能回。
“阵。”
“……!”
和“Gin”是同一个发音,可语气不一样,短暂的音节从舌尖吐露,轻柔中蕴藏的含义也悄然改变了。
突然意识到,BOSS叫出了自己都快忘了的真名时,Gin今天的愣怔次数创造了新高。
顺完了一边的毛,BOSS意识到了自己还是有点没端平的水,于是丝滑地转向了另一边。
注视银发男人,他温和的眼神中,似乎仍有被宝石镜片覆盖的红眸的影子:“我要求过你要活得长长久久,这之中也包括,完好无损地活着,所以,这种行为很不可取,我不喜欢,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好吗?”
Gin垂眸,没有犹豫地向他的主人低首:“是,BOSS。”
神色恭敬如旧,却比过去多出了一丝满足,可见命运有多奇妙,再残虐无情的疯子,也有会因自己不当命的命被重要之人在意而愉悦的一天。
——很好,两边都搞定了,好歹没打起来。
表面云淡风轻的BOSS心中感慨,还好如今修炼有成,换成当初的自己恐怕要现场翻车。
不过,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他还是有一点点心累。
一只接一只包围上来的警犬们还没解决完毕,还有不对劲的好妹妹好兄弟在旁密谋着什么,见机不对换了一个场地,结果依旧陷入了下属内讧的水深火热中……
千穆沉吟,难道他当甩手掌柜还披着马甲四处乱晃的报应,迟了几十年终于找过来了?
行吧,虽说债多不压身,但总是要还的。
——也就是小小感叹几句的功夫,他的一左一右又开始了。
贝尔摩德:“啧。”
Gin:“哼。”
千穆:“嗯嗯都别站着了,吃饭吧吃饭吧。对了阵,你今天忙吗?”
Gin回道:“和您共进早餐后,我要出发去长……”
“不忙?那就好,别管什么工作了,我宣布,从现在起,你进入了为期三天的休假时间,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去旅游了哦。”
有小恶魔兽帮忙也忙到连轴转的组织二把手:“?”
被BOSS委以重任(指接锅打白工)后,Gin的字典里根本没有“休假”这个词。
他当初连续数日通宵办公写汇报邮件时不觉得累,杀人权当做放松,所以并不需要休假,如今被迫早睡早起调养身体了,自然更不需要休假。
结果BOSS说了什么?
让他连放三天假?
Gin当然是不同意的。
他要是半天不在,蛀虫和老鼠们立刻迎来狂欢之夜,第二天组织就会被捅出一个连他都补不上的大窟窿。他还要抽空盯着波本又在搞什么,找了一个多月的雪莉,竟然连雪莉的一根头发丝也没找到?虽然BOSS没问,但他必须尽快找到雪莉,跟BOSS请第二次罪。
甚至还有赤井秀一。
出于与被贝尔摩德暗算类似的不爽预感,Gin始终怀疑这只恶心可恨的老鼠还没死透,他要再查一遍基尔,查出来不对,就把她和消极怠工的波本捆一起手动灭菌,再把命大的老鼠挖出来,了却上次未能亲自动手的遗憾。
“抱歉,BOSS。”
男人没有浪费自己得到提升的权限,在贝尔摩德“就知道你要翻天”的怒视下,毫不犹豫地拒绝:“感谢您的好意,但请允许我陪伴您用餐后先行离开。”
BOSS不是第一次被忠犬下属反怼了,Gin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所以他先用微动作克制住冷笑的女人,再用出已经尤其娴熟的手段:
“你相信我吗,阵?”
“我无条件拥护您的意志。”Gin的下一句话又到了,“因此,我愿为您奉献一切。”
言下之意,全年无休007是他自愿,他不需要假期,更不需要加班费,强塞过来他反而会不满。
“嗯,我知道。”千穆侧首,在颇近的距离下,直视男人令无数人瑟缩恐惧过的绿瞳。
双瞳中的冰冷对他无用,他只能从中看到像有寒冰奇迹燃烧的炽热。
如果能腾出手,千穆会很乐意摸一摸这双温度过烫的眼睛,被投注无暇的信任,同样能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愉悦。
可惜的是两只手都没空了——那就只能这样啦。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那么重视组织的存续。唔,阵,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千穆示意Gin低头,等比他高不少的男人依言依言低下头,他便隔着男人滑落在耳边的银色长发,轻声道:“组织……”
“我不打算要了哦。”
“!”
Gin不自禁睁大双眼,下意识分辨起眼露狡黠的BOSS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了我的左膀右臂们,为了日后还能继续逍遥法外,现在就开始安心地——消极怠工吧。”
不等内心震撼的得力下属得出答案,BOSS就把左右两人一揽一推,施施然出了房门。
他们在房间内耽误的这一阵,加起来约有二十来分钟。
伏特加已经在走廊等了很久了。
正常情况下,大哥七点一十分就会出现,可如今还没见着人,就很奇怪。
难道大哥睡过头了?
伏特加下一刻便狠狠谴责自己竟敢污蔑大哥,大哥怎么可能睡懒觉?那可是哪怕此前连熬三天通宵,晚上只睡三个小时,第二日甚至还会提前起床的Gin大哥啊!
况且就算火星撞地球,大哥真因过度疲劳睡过了头,大哥脑……大哥走在流行前线养的那只数码宝贝,也会准点叫他起床。
除了罪魁祸首BOSS和看热闹的贝尔摩德,整个组织中,只有Gin大哥御用司机兼小弟伏特加默默将真相收入眼底。
没有失宠,没有受伤,没有被抓,没有被惩罚,Gin大哥还好好的,甚至十几年来从没有这么好过。
大哥只是突然开始早睡早起,戒烟戒酒修身养性,夹在一群夜猫子和酒鬼烟枪扎堆的恐怖分子中,变得“正常”起来了而已。
伏特加不敢评价大哥正常得恐怖的变化,深谙大哥脾气的他此时也不敢靠近房门,只好耐心地等待着,相信大哥在房间里多待的这一阵,绝对不是赖床,而是一如以往那般勤勉,所有空闲时间都要利用上,为组织发光发……
……热?
大哥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了一道冷俊如霜的——
不对。
是两个人并排着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当然是伏特加尊敬的Gin大哥,另一个不认识,但,是个女人。
大哥的房间里多出一个女人倒也不算奇怪,毕竟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然而,伏特加震撼的是,房间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
Gin大哥和陌生面孔的女人出来以后,一个照样没见过的男人紧随其后。
而他不知从哪里借来胆子的双手,竟然堂而皇之地黏在了大哥和女人的背后——下一刻,他就自然而然地加入进了两人中间,那两人还无比默契地同时往旁边让了一步,似是担心挤到他。
伏特加:“?”
伏特加:“???”
伏特加鼻梁上的墨镜不知何时垮下了半边,仿佛摘掉墨镜猛搓眼睛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他就被天雷劈成了只会呆滞的尸体。
忠心小弟汹涌澎湃的心理活动包括且不限于:大哥待在房间竟然不是冷漠审视今天又查出了几个卧底/好家伙论牛逼还是大哥牛逼/大哥不行啊大哥那个男人毫无姿色看着比你年龄还大啊!
“…………”
Gin觉察到了,自己这个蠢货小弟的脑子里塞满了找死的东西。
可他的伯,莱塔还躺在BOSS的口袋里。
贝尔摩德难得有心想帮他把枪摸出来,只要开枪打死伏特加的人是Gin不是自己就行了。不演归不演,动手太粗暴还是会影响她温柔贤淑的形象。
千穆叹口气,再次阻止了他们。
Gin的小弟傻是傻了些,但好歹是Gin差使了这么多年没换过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人间蒸发没必要没必要。
莫名感觉死到临头的伏特加在颤抖。
然而,那一行三个人扫了他一眼,中途顿了几秒,最后,他的大哥皱了皱眉,用不耐到极致的语气:
“伏特加。”
“是、是!”
“闭好你的嘴,滚出我的视线。”
Gin不需要对伏特加解释任何事,伏特加能活到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嘴巴闭得够紧,就算意识到自己好似知晓了不得了的事情,他自己死了都不敢说出去。
伏特加滚了。
果然也没敢问大哥说好的去长野还去不去了。
之前没有三人一起出门,是因为门不够宽,硬要连成排会卡住,而走廊和电梯都够宽,BOSS和他的左膀右臂愉快和谐地肩并肩,下到酒店的餐厅,坐在同一张桌前吃了顿早餐。
贝尔摩德的食欲很好。
屏蔽掉Gin并没有多困难,毕竟她的目光只要落在千穆的脸上,就能自动忽略四周所有碍眼的活物及死物。
Gin的胃口却是有被贝尔摩德影响到,不过,他有身为杀手的职业素养,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喜好习惯,再是食欲缺缺,也把面前的食物好好吃了下去。
唯一的问题是,平视或者斜视,都难免瞥到女人覆上假皮仍旧面目可憎的脸,导致饭真的吃不下去。
银发男人选择的防范措施是视线下移,BOSS依然坐在他们中间,Gin能看到他拿起餐具的手。
Gin对BOSS易容假扮的这张脸有很深的印象。
是的,Gin记不住自己杀过的人的脸,但BOSS数年前以假身份回到组织时,或多或少接触过的那几个人,Gin都特意看过资料,顺带记下了那几人的长相。
比如还不是波本的安室透,还不是尸体的赤井秀一,死得太早但姑且还记得一点的绿川航……
还比如,某个试图携带研究材料逃离组织的倒霉叛徒,约瑟·艾利克斯。
Gin并不清楚BOSS待在地下研究所的那两年,具体是在研究什么,毕竟他尊重BOSS的意愿,有意回避了这方面的真相。
但他知道,耗费巨大的研究,结果是惨烈的失败,BOSS深受打击,研究材料最后甚至变成了他的胸针。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Gin把引发这一切的约瑟·艾利克斯牢记在心,若不是已经找不到这个叛徒的骨头了,他甚至会把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
在睚眦必报这一方面,Gin和贝尔摩德不愧是BOSS的左膀右臂,泄起愤来都很不讲道理。
既然印象如此深刻,Gin自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真正的约瑟·艾利克斯虽然有点洁癖,但从不戴手套。
BOSS把约瑟·艾利克斯身上的每个特点都如实模仿了过来,还不忘在脸上加上年龄增长的痕迹,肯定也不会忽略手套这么明显的细节。
Gin很快又想到,BOSS回来后,左手便是一直戴着将手心手背完全包裹的黑色手套,任凭右手干干净净,没做遮掩。
他伪装成约瑟·艾利克斯,为了不引人注意,却是两只手都戴上了,只将黑色换成了白色。
只是为了不惹人关注,或是防止他人从“艾利克斯”和“江崎源”身上,找到共同点?
纵有疑惑,Gin的探寻仍旧到此为止。
他不会多嘴——但相信贝尔摩德这个聒噪的女人不是瞎子,也不是会再犯几次蠢的傻子,为了BOSS的安全,她找到机会总会追问到底的。
贝尔摩德还不知道Gin竟然艰难地挤出了0.001%的信任给自己。
当然,知道了她也不会感谢Gin,甚至会觉得Gin是哪根葱,理所当然的事情还用他来指示?
女人正对有BOSS参与的美好旅游时光期待不已:“约瑟~这次的旅游路线,你计划好了吗?想去哪里玩?”
千穆用餐巾擦了擦嘴:“计划啊,完全没有计划呢,只有三天时间,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
贝尔摩德的回答毫无营养,虽然感情充沛:“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
千穆又问另一个人:“阵呢?”
抄袭贝尔摩德或是来一句“随便”,都会被判决不过关——BOSS深沉的眼神这般说。
Gin:“……长野。”
“长野,好的长野没问题,最后一站就是长野,还有别的提议吗?”
目的一不一致不重要,反正最终目的地定下了,时机到了总会去的。
被强行下班的男人陷入沉默,大概又要倒回去想BOSS轻飘飘的那句“组织不要了”的深意。
去长野旅游前的几站,千穆就和贝尔摩德随便决定了。
的确非常随便。
“你之前推荐给我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再去一遍没什么意思……就在米花町转转吧。”
“好哟。”
“对了,开始旅游之前,还有一项重要的前置准备。”
“嗯?你是说——”
“给Gin换一身衣服。”
Gin和贝尔摩德同时打出了一个“?”。
千穆跟下属们解释:“我们是去玩去放松的啊,总不能穿一身黑去吧?太惹眼了,还影响氛围。”
他特意站起来了一下,展示“艾利克斯博士”脱掉白大褂后的休闲装扮,同样易容过的贝尔摩德也是轻装上阵,融入人群毫不突兀。
只有Gin,外貌特征本就抢眼,再搭一身受气质加成明显的黑,所到之处随时可能召唤出一只江户川柯南,再死一个或一个以上的路人,当场开启《名侦探柯南》新主线。
非特殊时刻,千穆谢绝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杀人案,此行还是放松为主,场外娱乐为辅。
为了打消顽固下属对黑色的执著,千穆还直视他的双眼,认真劝解:“阵啊,要想幸福快乐每一天,生活和工作绝对要分开,千万不能混淆。跟我说实话,你穿过黑风衣配高领毛衣以外的私服吗?夏天你又是怎么穿的,难道还是风衣大衣毛衣?你不热吗?”
Gin:“……不,我没有。”
“…………我有自己的便装,也会根据时节更换衣着。”
继让Gin短暂十几分钟频频震撼之后,顽皮的BOSS又达成了把Gin噎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成就。
Gin想知道BOSS对他有什么误解。
虽然黑大衣与黑礼帽已经成为top killer登场的标配,但夏天穿毛衣这种事,正常人一般干不出来。
Gin钟情这身打扮只是单纯因为方便,以及没必要——他从不沉浸于物质享受,对于雕琢自己的皮相更是毫无兴趣,自然是怎么轻便怎么来。
又及,Gin的衣品其实相当不错。
“你可以叫我艾利克斯,也可以像克丽丝那样直接叫约瑟。”千穆从Gin略微拖长了些许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主动替他解决了称呼问题,“噗,跟你开个玩笑——我很想看穿便装的你呢,不用回去换了,就在附近现买现穿?唔,突然来了点兴趣,介意我帮你挑挑吗?”
“我倒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哦。”贝尔摩德幽幽说,甜腻的嗓音里绝对没有嫉妒,“这位黑泽先生只要把他沉甸甸不怕掉色的大衣脱掉,只穿他钟爱的紫色毛衣就够了。”
“哎,万一风大……”
“身为约瑟的护卫,不会连这么点寒风都顶不住吧,不会根本没想过风大的时候应该挺身给约瑟挡风吧?那带他有什么用呢。”
前一句Gin还能当做没听到,后一句却是不能忍:“带你就能用你的废话挡住风?”
贝尔摩德笑容美艳:“风大我就不会让他出门下车,你呢?”
Gin眼冒怒火,表情顿时变得冰冷难看。
这话听起来就这么简单,却在出口的一瞬将Gin的气焰牢牢压制。
如果BOSS硬要挑在风大的时候出去吹风,Gin会以他的意愿为重,只想办法替他遮挡寒风,但贝尔摩德就不一样了,她无理取闹,她不许BOSS下去吹风,BOSS还真的拧不过她。
“我真不需要谁来给我挡风……好吧,其实我看过天气预报,今天会出太阳。”
千穆说了一句谁都听不进去的大实话,只好强行打断他们:“早饭吃完了我们就走吧,挑衣服还得耽误一阵儿,动作不快点,就要拖到中午了。”
BOSS的左膀右臂(有意见也只能)没有意见。
“克丽丝,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品味,我也给你搭配一身,怎么样?”
“好!”
于是最有意见的那一个真没意见了。
他们径直去了奢侈品牌专店,虽然来得太早,商铺还没到营业时间,在钞能力面前却不是什么问题。
千穆年轻时对衣着打扮极不上心,方便保暖的卫衣可以从17岁穿到22岁,一改风格成为风衣派后,挂在衣柜里的套装基本也是贝尔摩德帮他搭的。
如今看得多了,审美得到了足够的熏陶,说自己品味一般当然是谦虚。
他给两位一会儿看不住就要掐架的下属挑衣服时,眼光极准,速度极快,却还是花了一个上午才搞定。
不要问为什么。
总之,需要眼观八方观察细致才能解决的难关结束了。
等在试衣间外的男人后退几步,打量完自己艰苦奋战的两位成果,蜷起的食指轻轻摩挲起下颚,他露出了一个十分“源千穆”的微笑。
“感谢你们,让我这一天的记忆变得更美好了。”
“都是你的功劳,亲爱的先生。”贝尔摩德笑着说,眸光柔软地回望他。
由于事先没想过要有换衣这一出,贝尔摩德今日的伪装做得比较随意,选的是一张只能算清秀的脸,装束同样低调。
可多亏一句话不说也能冒出来捣乱的Gin,她的斗志燃烧起来,易容再普通也要往最美的方向冲刺,孩子的品味不可能不行,只是如果真的稍微有一点点不完美,她就自己暗示引导,反正绝不允许银发男人得意。
结果是毫无必要的担心,男人为她选择了一条过膝长裙,颜色与其他配饰,都能将不完美的易容形象烘托至最完美的状态。
贝尔摩德最喜欢的是此时垂在胸前的发辫,是男人亲手给她编的,麻花辫略微松散,交织间显现出了宛若点缀的红色发带。
她太喜欢了,对着镜子欣赏了好半晌,直到眼中的湿润几乎要让隐形眼镜滑出,方才若无其事地离开试衣间。
在这段历时并不久、却好似苦等数十年才等到的相处中,女人终于有了“他真的、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心间阴暗的空洞被欣悦填满,贝尔摩德甚至能为了维持住此刻的幸福,对Gin多一毫米的宽容,少挑他几句刺……
“……”
“约瑟,我的眼睛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辐射,能让这个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浪荡家伙赔偿到倾家荡产吗?”
“一定要这样的话,理论上,倾的大概会是我们的家,荡的也是我们的产。”
“他什么时候进的我们家门?有这回事?”
“嗯……”
“清醒点,你被辐射照到的可能是脑子。”被挑衅的男人咧开嘴角,喑哑嗓音带着贝尔摩德才能深刻感受的恶意,“我不介意提醒你——就在几天前的凌晨三点半,还是你亲自开的门。”
“……Gin!!!”
贝尔摩德气得差点咬碎牙关,没错,那天确实是她开的门,她这就弥补错误,把这只蹬鼻子上脸的恶犬人道毁灭——
“咳、咳。”
千穆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自己还默默地站在一边呢。
贝尔摩德瞪向Gin的眼神像要吃人,可刚瞪去一眼,她感到自己漂亮极了的蓝眼睛再度受创,为了保住视力,只能愤而转开视线,紧急用BOSS的俊美容颜洗眼睛顺带治愈心灵。
这时,Gin将早上受的火气加倍报复了回去,才对千穆方才的夸赞做出回应。
“感谢您的赞美与汗水。”
他向他微微躬身,右手抚按在左胸前,正对心脏的位置,过长的银发这次没有如泉水般披散到身前,因为长发已被高高绑起,只有发尾擦着宽肩滑下,比起缠绵更显得利落。
“我的汗水可不能抢你自己的功。没想到上身效果会这么好,超乎了我的想象啊。”千穆有种缔造了艺术品的满意,“不讨厌的话,以后可以多试试这样的打扮哦,真的很适合你,阵。”
“我会的。”
Gin这样应承,真实想法是讨厌还是觉得凑合不好说,但让旁人来看,脱掉黑大衣,摘掉黑礼帽的银发男人,此时绝对是“焕然一新”。
银发男人将头发束起,上身是浅粉色衬衣配贴身的米色马甲,米咖色西装裤包裹修长的双腿,将他近一米九的完美身材展露无遗,往下再到浅色的皮鞋。
同一身搭配,换人来也很难穿得像他这么惊艳。
主要是男人皮肤够白,身形高大挺拔,气质也尤为特别。
一身黑变成一身浅后,不止周身的阴冷变得柔和……阴没有了,只剩下了冷,仿若只凭一眼便能称霸秀场的高傲模特,亦或是走到哪里都能迅速成为视线焦点的淡漠贵公子。
“恭喜啊,至少年轻了十岁、不,十五岁呢。”
贝尔摩德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
“哈哈哈,十几岁的阵就这么高大英俊了吗?虽然以前没机会见到,现在也不用惋惜啦。”
千穆打着最自然的圆场,与即使躬身也直视着自己的男人目光相对。
他一笑,抬手将男人总是被漆黑帽檐压住的刘海拨开,挡住男人颧骨上子弹擦过留下的细长伤疤,随后,手掌落到男人的肩头,在上面示意性地轻拍了两下。
Gin直起身,再看来时虽是俯视他的视角,却仿若时刻单膝跪在他的身前,俯首等待利剑出鞘的号令。
无需多余的话语,两人相对而立,场景便是如此和谐。
贝尔摩德也觉得很和谐,自己要是插进去肯定会破坏这感天动地的构图。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插进去了。
“约瑟,怎么光顾着我和无所谓的人士了,不能把自己忘记呀。”
虽然男人的本体怎么看都赏心悦目,但他随手套上的休闲装很不符合贝尔摩德的审美,用如此普通的形象和Gin走在一起,怕是要被Gin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下属完全压过风采。
这不行,贝尔摩德不允许。
“没关系,我这样就好了。”千穆笑着道,“弄得太精致和形象不符,反而太突兀。”
“好吧……”
贝尔摩德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开始思考应该如何名正言顺毁掉Gin和他的轻浮粉色衬衫。
Gin面无表情地接收来自女人近距离的恶意。
他很清醒,一身浅和一身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没错,但放在他身上,结果是完全相同的——都是放进人群中很是突兀的惹眼,甚至现在这副很不习惯的打扮还会更麻烦。
本来应该相当讨厌,但因为BOSS的缘故,如今的评价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以后有机会可能还会这么穿。
“现在可以出发了,我看看,先去……”
千穆拍拍手,忽然扬眉,竟是找回了一点当初带领三个卧底逛东京的熟悉感。
这也太熟悉了,都是看似团结在他左右,实则一团散沙,散沙们时刻准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内讧,掐得你死我活。
Gin已经把车开来了,在千穆的要求下,他临时抛弃了他心爱的古董保时捷。
千穆打开车门,坐到正对驾驶位的后座,贝尔摩德犹如灵巧狡猾的猫,紧挨着他迅速坐在了后面,只留不像司机的Gin在前面充当一脸冷漠的司机。
“——想到了。”
“嗯嗯?”贝尔摩德期待脸。
千穆托腮看了一会儿窗外,总算歪头看过来。
他问出了一个在同行两人听来无比神奇的问题,神奇到他们愣是反应了一秒。
“你们玩过街机游戏吗?”
“…………”
“……没有,呢。”
“玩法很简单的,我教你们?”
兴致勃勃的男人这么说完,敏锐地发现另外两人兴趣不大,只是想要强打精神陪同他玩耍。
哎呀,有点点遗憾。男人想。
不想玩非逼着自己玩,就没有游戏放松的意义了。
因此,他稍作思考,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其实,我过去出来散心的时候,和当时同行的三个人,也去游戏厅玩过游戏。”
Gin:“?”
贝尔摩德:“?”
不用男人说是哪次,他们自己就想起来了,BOSS那一次的陪同人员,绝对不可能记错,除了至今还在上蹿下跳的波本和一个不重要的尸体,还有——
“别的不说,Rye的游戏技术是真的很不错呢。”
“咔嚓!”
只有装束够得上“斯文”的银发男人徒手掰断了方向盘。
金发女人精致的美甲一下掐进了掌心的肉里,笑容开始变质。
“最近的游戏厅在哪里?”
“嗯……去游戏厅之前,还是先换一辆车?”
……
江户川柯南和少年侦探团路过游戏厅。
出于侦探的直觉,或者奇奇怪怪的开门又关门的阴间音效的提醒,他打了一个今日也一无所获的哈欠,偶然往里面瞥了一眼……
——银色头发?!
名侦探瞳孔巨震,条件反射按上了手表。
等等。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提起的心放下了。
Gin可以在任何一个潜在的犯罪现场出现,但绝对不会出现在灯光乱晃的游戏厅。
而且——明显只是撞了发色吧。
坐在游戏柜机前那个俊得发白的帅哥,跟黑衣组织的三白眼二把手有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