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在江户川柯南指认凶手时,灰原哀怀中的数码蛋便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等到后来千穆直言监控的存在,数码蛋显然没想到还能有这一手,既然装不下去,它干脆也不装了。

咔嚓。

数码蛋忽然破碎,一只橘色数码宝贝悬于空中,周身圆嘟嘟毛茸茸,宝石一样的眼珠蓝汪汪,背上一对像素化的小翅膀努力地拍啊拍。

不同于其他刚破壳只是幼年体的数码宝贝,它是成长期数码宝贝,巴达兽。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人类孩子,你们真的很厉害。”

与萌得滴血的外表相反,Q版巴达兽开口第一句话就相当严肃。

“竟然是巴达兽,不!我不信!”

“打倒过坏蛋的巴达兽不可能是凶手——”

小孩子们悲痛欲绝,头顶纷纷冒出心碎特效。

看过动画就知道,巴达兽是主角团初始数码宝贝之一,可以进化成强大美丽的天使兽,又是天使又是正义伙伴,眼前的这只还有Q萌形态加成,哪个小孩子顶得住?

而天使堕落成凶手,对孩子们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研究所内顿时悲风凄凄,本该成为巴达兽伙伴的灰原哀更是反应过度,竟做出了疑似包庇“凶手”的幼稚行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巴达兽,眨眼间巴达兽就消失了,自己就是一个Q萌小人的天才女科学家全程面不改色,又悄悄把从背后露出的半截翅膀往里塞了塞。

“在摆出罪证之前,这孩子还不是犯人。提前用对待犯人的态度欺负刚出生的孩子,侦探和大人——果然冷酷又无情,太逊了。”

“是你偏心眼偏到天上去了吧。”江户川柯南的无语表情惨遭Q化,死鱼眼竟也显得很萌。

用冷淡语气打压人的行为很灰原,但突然感性击飞理性又很不灰原……他只能用一个真理来解释了。

可爱既是正义,哪怕是冷心科学家也不是萌萌小仓鼠的对手。

灰原哀无视了名侦探的鄙视眼神,但她自己也奇怪,变成QQ人似乎同化到了她的心态。

她不可能感情过剩——哪怕她的确对数码宝贝有一丝丝憧憬,分配给她的,似乎会成为她的伙伴的巴达兽,又恰好满足了这份憧憬。

但是不行。灰原哀坚信,数码宝贝的认同,是纯洁心灵才能拥有的特权,她没可能也没资格得到。

巴达兽是凶手,正验证了命运。这样也好,她不必患得患失,只要冷眼旁观就行了……可她为什么,下意识就做了让自己暗骂的幼稚举动?

灰原哀将巴达兽藏得严严实实,身体不认错不配合,就硬撑,还好Q化的脸蛋约等于简笔画,能最好程度隐藏情绪,不然直视小伙伴怪异的表情,她会立即恼羞成怒。

“……”

“小哀……”

凶手巴达兽被迫躲在灰原哀身后,叫声中蕴含了复杂的情绪。

人类伙伴的名字,是阿古昨晚就对着蛋挨个介绍过的,所以巴达兽知道。此时它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还有灰原哀为了庇护它承受的压力。

巴达兽的翅膀忽然动了动,轻碰上茶发女生按住它的有些冒汗的手心,依依不舍般蹭了蹭。

接着,它竟主动挣脱女生的双手,重新飞了出来。

“软糖兽的确是我杀死的,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这个戴眼镜的孩子,真的不用看监控就发现了疑点吗?”

“没错!”江户川柯南感动极了,巴达兽竟是如此善解人意,强行无视了监控录像和蠢蠢欲动的黑皮侦探,把说明作案手法的机会还给了他。

所以他用有生之年最快的语速讲述完推理:“作案手法非常简单,看似最晚孵化的你其实最早破壳,趁阿古博士不在,软糖兽贴着门缝滑进了江崎先生上锁的办公室,你紧随其后,透过木门上提前开好的极小缝隙,使用空气弹击中没有防备的软糖兽……你算计好了阿古博士在琐事上粗枝大叶还急躁的性格,当它发现不对破门而入时,留在门上的痕迹就会被销毁,最后你返回孵化室,伪装成蛋壳还未破裂。”

“至于为什么阿古博士和灰原都没发现数码蛋上的裂痕,我想,你利用了软糖兽死亡时流到门外的泡沫溶液,溶液的超强粘度能让蛋壳严丝合缝,看不出破绽。想找到证据,只要江崎先生检测蛋壳碎片是否有溶液的成分就行了。”

江户川柯南的案件还原十分完美,巴达兽没有要狡辩的意思,一切皆大欢喜——不,小孩子纯真的数码世界被残酷的现实毁掉了,灰原哀默不作声,意识有点飘忽,步美等人甚至哭到掉帧。

“巴达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正义的伙伴吗?呜呜,我真的好喜欢你。”

“让大家难过了,对不起……我一开始不想表露身份,也是不想破坏在人类小孩子们心里,数码宝贝都是善良的友好的印象…这可是属于小孩子们的美好幻想。”

巴达兽愧疚地收拢翅膀,降落,却是落到了一旁千穆的肩上。

灰原哀忽然抬头:“表露身份是…?”

巴达兽在千穆肩头站稳,两只小爪高举起一枚徽章,徽章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它义正言辞,极具反差萌:“我是隶属数码世界公安部的便衣警察巴达兽,警号FHVJ48,为阻止邪恶数码宝贝入侵现实世界,特以数码蛋的形态潜入培育所。”

“…………啊?”

“不是凶手,而是正义的数码宝贝公安警察哦!”

现实世界的公安警察:“…………啊??

巴达兽在人类过于直白的注目礼下扭捏,虽然是公安但它还是个萌新,刚入职就被上司派来卧底了,业务还不够娴熟,想板起脸让人类幼崽意识到邪恶数码宝贝的危险,奈何外形不允许:“我发现软糖兽形迹可疑,似乎想要盗取江崎大人办公室里的重要资料,当时江崎大人和阿古博士都不在,我一着急就自己行动了,麻烦江崎大人调出监控录像!只要看了录像就……哎、哎哎!小朋友,不、不能袭警哦!”

然而晚了。

“巴达兽!!!喜欢!!!”

“呜呜呜我就知道你是正义的伙伴,卧底潜伏好酷啊!你是怎么变成数码蛋的?对了对了你能进化成天使兽吗?”

转悲为喜的一群人类幼崽们欢呼着扑来,将巴达兽警官从千穆肩头一把掠走,又揉又抱公然袭警,甚至冷落了自己的数码宝贝那么一下下。

巴达兽警官的蓝汪汪大眼睛秒变蚊香眼,扑街。

“数码世界,也有公安……”安室透总感觉这次事件从头怪到了尾,原型是子供向动漫的世界居然也这么真实?

“连刑事案件都有,有公安警察当然不奇怪了。”千穆语重心长,“安室君,可不能种族歧视哦,在巴达兽警官面前这么说太失礼了,它和现实中的警官们一样兢兢业业卧底,冒着生命风险奉献自己,很不容易的。”

安室透突然正视千穆,眼中猛然闪过的锐芒带来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用怀疑了。

巧合了多次便不会是巧合,而是别有用心的暗示。

眼前的红发男人屈起的手指在下颚轻轻摩挲,就像随意拨动牵线木偶引线的那只手,他不吝于暴露引线的轨迹,仿佛这样更能让好戏登场,有人明知问题还要受其牵动,便成了他取乐的玩偶。

是那个人诈尸回来变得恶劣了,还是——最厌恶的那般情形?

有人擅自在丑陋不堪的躯体上,套上了一层能让安室透愤怒而动摇的面皮。

“江崎先生真是见多识广,不知我能向你讨教更多吗?”安室透哪怕背心微寒,心中更生阴翳,面上仍带着谦逊的笑,“我对数码世界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要是有机会……”

安室透向前踏出一步,正对着软糖兽横尸的办公室门口,回声莫名空荡。

千穆的右手放了下来。

从网咖到电子研究所,他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外,并没有做任何可疑举动,案件推理时更是让出了主场,任由少年侦探团发挥,那个深藏阴影运筹帷幄的幕后黑手形象,更多是安室透的脑补效果。

此时,面对安室透看似寻常,实则不容回避的逼近,千穆的唇角勾了勾。

安室透的眼神刹那微变。

没有征兆,千穆忽然向他靠近了半步。

犹如堪堪坚挺的天秤猛地向一端倾斜,打破平衡的后果或许相当不妙,那是,危险的气息——

“当然可以了,安室君,乐意之至。不过你的性子真是太正经了,这点小事,真的不用严肃脸。”

千穆忽又道:“话说,Q版像素风的你眼睛可真大,快占脸的三分之二了,活泼可爱,特别有神,很有当数码宝贝培育师的潜力哦。”

——所以说,在子供向世界就不要强行摆黑脸POSE啦。

安室透:“……”

仿佛蓄力100%后突然漏气,安室透颇为无力地按住脸,不愿想象QQ人形态的自己眼睛有多大。

然而,就在此时。

办公室的地面,软糖兽的“尸体”忽然动了。

“小心!”

安室透心中警铃敲响,身为公安的本能让他立刻伸手,想把一般市民千穆推开,但手伸到一半又被他强行压下。

千穆抢先一步把他推开了,从侧面而来的气泡攻击从两人中间擦过,没有伤到人,只是角度恰到好处的……

“咔吧——哗啦。”

像素小点构成的褐色眼镜高高飞起,重重摔出老远。

千穆微微蹙眉,轻揉被镜架刮到的眉角,而他褐色镜片下的真容,终于完全地显露。

安室透转过头,第一时间审视起他的脸,忽然心跳如擂。

随时关注着这边的灰原哀也一秒回头,速度只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