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越珠宝的戴总朝徐老爷子炫耀了一番后,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工作人员点点头,将警戒线放开了一个口子,让他和解石师傅通过。
那块莫西沙的毛料自然也用小推车装着,放在了第一台解石机旁边。
“今天的标王要解石了,老李,来,快过来看——”
“据说是莫西沙场口的老料,那种水一定不错。”
“我在标区看过,外面的皮壳都脱沙了,打灯能轻易穿过内里,水头很足。我估计最低是高冰种!色的话不好说。”
“这么高的价格,也就灵越珠宝这种公司能轻松吃下了,真是羡慕。”
……
众人听说今天的标王要解石,纷纷围了上来,在警戒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云舟和徐老爷子几人来得早,站在靠边的地方正好能看到这块毛料。
这是一块老象皮的莫西沙料,皮壳表面如大象的皮,呈灰黑色,看似带着褶皱,实则手感很顺滑。
这种皮壳底子好,多出正冰甚至玻璃种。
毛料整体为比较平整的长方体,边角稍稍外凸,长度有近三十公分,高十五公分左右,重量约为二十五六公斤。
它的皮壳确实如刚才那人所说有一大半已经脱砂,表面有不规则状的小凹坑,露出灰黑色的内皮和少量肉质,这是种老的表现,也是莫西沙场口的特征。
从斜上方到左下方有一条绿色的蟒带穿过,周围分布着一团团颜色鲜明的松花,在种好的情况下可能会出色。
不愧是今天的标王,从各方面来看都很优秀。
当然价格也高得吓人,6000多万的全赌毛料,这个价格即使放在半赌毛料中也属于佼佼者了。
解石师傅正仔细查看这块莫西沙老象皮的毛料特征,不时打灯看一眼底色,规划解石方案。
当他打灯的时候,云舟微微睁大了双眼。
或许是因为皮壳脱砂太厉害的缘故,只见被强光灯照到的地方深深进入了毛料的内部,几乎穿透了小半块毛料,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半透光状态,很神奇。
这是他第一次从皮壳上面便看到了这么好的水头。
小银龙也高高昂起身子,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说明这块毛料的种水确实不错。
解石师傅看了一会儿,决定先从能够出色的蟒带边缘进行擦石。
磨砂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沿着蟒带来回摩擦,动作很轻。伴随着沙沙的声音,粉末簌簌落下,同时还有水流冲刷的声音。
由于这块老象皮的皮壳很薄,不过一分钟,便擦出了三指宽的窗口。
解石师傅将碎末冲掉,露出的翡翠近乎全透明,如玻璃一般干净清透、纯净无暇,如水一般润泽,质地细腻,泛着浅浅的荧光,十分喜人。
“玻璃种,擦涨了!”
“可惜色没有吃进去。”
“话不是这么说的,无色玻璃种近几年也很抢手,不比带色的差多少。”
灵越珠宝的戴总站在一旁理了理衬衫袖扣,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无色玻璃种是近两年的新宠,那种近乎全透明的质感,纯净到极致的色泽,给人以冰清玉洁之感,尤其受到一些高端女性的喜爱。
它的价值虽然比不上高绿,但做成镯子也要300-400万左右一只,一对镯子在600万以上,无瑕疵水头足的更高。
解石师傅沿着窗口打灯进去,只见翡翠内部飘着一点棉,对透明度有细微的影响,但影响不大。
这也是莫西沙场口的特点,一是变种慨率高,二是含棉的慨率也非常高。这样程度的棉最多只能将水头降低半分,呈现出高冰种到玻璃种的质地。
他沿着蟒带继续擦,很快擦出了拳头大小的擦口,洒了些水上去,居然出绿了!
呈现出的绿色好似青涩的苹果,鲜艳的绿色中透着浅浅的青色,质地温润,润泽透亮,只比阳绿逊色一分。
“这绿色——是苹果绿!”
“又擦涨了,这下价格又高出三分。”
“莫西沙的料子很少带色,灵越珠宝在这届公盘运气不错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这块料子赌涨的可能性很大。
戴宏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示意解石师傅小心擦石。
要是绿吃进去五六公分的话,没准能出一对满色的玻璃种苹果绿镯子,那价格至少翻一半!
七八分钟过后,近一半的擦面已经擦掉,解石师傅在中间切了一刀,将其分成一分为二。在横切面上,绿色只进去了两公分左右、不够满色的直径,只能出2-3只带色的镯子。
可即便如此,价值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了至少20%。
徐老爷子脸色微沉,这次灵越珠宝确实得了开门红。照这样下去,这块料子的价值估计要翻倍。
他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几人越过警戒线来到第二台解石机前,正好与灵越珠宝的两人在同一条线上。
“徐总,你这是要开始解石了?”
戴宏笑着往徐老爷子的位置走了几步,“让我看看。嚯,料子不错,擦口达到了冰种,没准也能解出玻璃种高绿来呢。”
“承你吉言。”徐老爷子一脸波澜不惊。
戴宏在心底冷笑一声,这几个月传世珠宝凭借着罕见的帝王绿翡翠不断造势,品牌名次在短时间内上升了好几位,生生把灵越珠宝从第四位拉到了第六位。
这次缅国公盘之后,灵越珠宝一定会将失去的名次重新夺回来!
炒作和宣传只是一时,最终还是要看实力,他们的赌石专家可是花重金聘请而来,每次都能赌出不错的料子。
而这两年传世珠宝在缅国公盘上每次都是铩羽而归,他不信这次对方能够扭转颓势。
徐老爷子指着那块擦口为冰种鹦鹉绿的料子:“老周,就先解这块白盐沙皮的毛料吧。”
这块毛料他花了560万拍到,是比较有把握的一块。
“好的,徐总。”作为一位赌石专家,解石是必备技能,周宽也不例外,平时他赌出的毛料都是自己解。
云舟在一旁看了几眼,这是一块白盐沙皮的山石,白沙皮中的上等货。不过是新场口的,皮壳的风化程度不高,表面的沙粒没有那么细腻,脱砂感不强。
它的个头不大,呈扁平的三角体,底部较宽,重量估计在七八公斤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它的蟒带,呈浅绿色缠绕在最上方的一角,如同戴包头,这种蟒带叫做包头蟒。
包头蟒通常看它的蟒带粗细、以及缠绕部分的大小来判断,一般只有包住的部分才有色。
这块毛料包住的部分还是蛮大的,约占整块毛料的一半左右,只是蟒带的绿色不是十分连贯,尤其靠下方呈现出断断续续的状态,这就要看色的深入情况。
窗口就开在顶部靠右的位置,擦开了两指宽的长度,色泽如同绿鹦鹉的羽毛一般亮丽,绿色中带着微微的黄色,在清澈如冰的质地显得质感莹润、颜色鲜亮。
“直接沿着窗口擦吧。”徐老爷子道。
窗口位置也是蟒带正中的位置,开窗的人也是高手,开在色最好的地方。
周宽应了一声,打开机器,将蟒带对准磨砂轮开始擦石。
白盐沙皮的皮壳较厚,沿着顶部的弧度来回的擦了十几分钟才露出成人拳头大小的毛料。打灯能看到绿色吃进去了,只是很不均匀,绿色呈片状分布,上面色浓、下面色淡。
“色不好,估计下面没什么色了。”
“这个直径出不了高色的镯子,顶多出几个满色的挂件,垮了!”
“感觉传世珠宝最近几年在公盘赌石的运气都不太好。”
“再看看。冰种青草绿也不错,往后切可能出两三对浅色镯子,不一定垮。”
周宽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知道这块毛料主要是看色的分布,只是没想到才两公分左右,色就有变浅的迹象。
依照他的判断,色带至少在四公分以上,起码有两只满色的冰种鹦鹉绿镯子位。
徐老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在中间直接切一刀吧。”
周宽打灯观察了一会儿,在蟒带的靠下的位置划了一条线,将毛料放入切石机,固定好位置。
金属齿轮刺耳的摩擦声音响起,‘滋啦滋啦’地牵动着几人的心。
“赌涨了!”
突然旁边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原来是那块莫西沙老象皮的毛料已经彻底解了出来,脱去皮壳和废料,露出里面的翡翠质地。
纯净透亮,水头十足,有近三分之二都为高冰和玻璃种质地,不过下半部分含棉较多,影响了清透度,使得价值大打折扣。
其中最出彩的当属切面中间带绿的部分,刚好能圈出两个手镯位。
在纯净到极致的玻璃底子中飘了两段鲜阳的绿色,比飘花更纯净,比无色更浓艳,色彩分布的刚刚好,这样的镯子一对能卖到800万以上。
总体算下来,这块重达26.8公斤的莫西沙老象皮毛料,至少能掏出一对玻璃种带高绿镯子,七八对无色玻璃种手镯,以及十余对高冰带棉的玉镯、并几十个挂件,保守估计价值在9000万以上。
虽然算不上大涨,但去掉各种费用后净利润也有两千万左右,相当于一个中小公司一年的利润了。
戴宏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本来就有很大的把握能赌涨,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将解出的翡翠示意放在一旁让众人观赏,他朝着徐老爷子走过来,正好碰到周宽将切好的毛料拿出。
只见两边的切面都没有出绿,质地虽然是冰底但颜色发灰,上面分布着不少乌点杂质,这种翡翠已经不能算中高档了,最多只能做中档的挂件和珠串。
“色没进去啊。”戴宏看着切面一脸惋惜,“没关系,切垮几百万对徐总来说也不算什么。”
徐老爷子淡淡道:“确实不算什么。”
戴宏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脸色微沉,他看着旁边堆放着的四五块毛料,话里带刺:“今天徐总买了这么多毛料,难道是要靠量来取胜?”
徐老爷子:“戴总说笑了,家里孩子随便买几块玩玩罢了。”
云舟在后面接话:“您好,这不是徐爷爷的毛料,是我投中的。”
他对这个人的感观不是很好,太过咄咄逼人。
戴宏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眼前的少年实在年轻,估计也就刚成年。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气质干净,只是看着和徐家人在容貌方面并不相像。
但无论如何,既然这个年轻人和传世珠宝的人一起来缅国公盘,那就是一路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的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甚至让徐老头放弃了一位赌石专家。
戴宏眯着眼睛提议道:“徐总,你这儿五六块毛料要解到什么时候?不如来这个年轻人来我这台解石机,让吕师傅帮你解石。”
这里的解石机一共有三台,最后一台是组委会专门派了当地的解石师傅过来,要收费。目前两台解石机都有人解石,确实只有第一台解石机是空着的。
“小舟,既然戴总都热情邀请了,你就过去吧,我这里还要挺久的。”徐老爷子也想看看云舟的好运气能否给他带来惊喜。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确信对方不敢耍什么‘故意切垮’之类的手段,背地里阴人那是很正常的,但没人傻到在明面上阴人。
这里可是珠宝商及富豪的聚集地,谁敢耍手段,保管你在圈子里的名声一落千丈。
“那我就过去了。”云舟对着徐老爷子浅浅一笑,跟着对方来到了第一台解石机前。徐泽有些不放心,也迈开长腿跟着过去了。
“吕师傅,帮这个小伙子解一下毛料。”
“好的,戴总。”吕师傅看向少年,“先解哪块?”
云舟:“麻烦您先解这两块黑乌沙吧。”
他一手拿着一块毛料,把它们递给了解石师傅,用清水洗了洗手掌染上的黑色。
徐泽侧头看了云舟几眼,半年前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就是在这种不起眼的老帕敢黑乌沙中解出来的,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三台解石机前全都围满了人,在警戒线后方伸着脖子往里看。有不少人看着这两块黑乎乎的石头,在心里大摇其头。
这种老帕敢的黑乌沙是出了名的十赌九输,赌涨率极低,什么时候传世珠宝也买这种垃圾料了?不应该啊。
吕师傅仔细观察了一下,表面没有松花蟒带,打灯也看不到色,只好在带枯的地方将毛料擦去了一块,露出的自然是白花花的石头。
“还解吗?”他问旁边的少年,这根本没什么解的必要了。
“再切一刀吧,谢谢。”云舟道。
吕师傅将毛料放入解石机,金属齿轮与石头的摩擦声‘滋啦滋啦’的响起,伴随着碎石打在防护罩上的声音,分外刺耳。
两分钟后,他关掉了按钮,将切成两半的毛料拿了出来,“垮了。”
“麻烦师傅了,下一块您直接切。”
“嗯。”吕师傅将废料扔在一旁,擦了擦手。若不是戴总的要求,他才不想解这种出不了色也出不了种的毛料,没有任何意义。
当把第二块黑乌沙毛料从解石机里拿出来时,周围传来了一阵唏嘘声。
这赌垮的速度也太快了点,五分钟接连赌垮两块料子,连一点翡翠的影都没见着。
能被组委会邀请来缅国公盘的人都是有经验有身份的人,他们很少见到这种彻彻底底赌垮的情况,再不济也要出个牌子或者挂件吧。
别人赌垮都是赌垮了色或者种水,抑或是绺裂和癣深入内部对玉质结构造成了破坏,毕竟神仙难断寸玉,赌垮一些很正常。
可这年轻人究竟干什么来了,到底会不会赌石?!
这种毛料放在公盘上都是直接流拍的。没几分钟,围在第一台解石机前的人走了大半。
徐老爷子朝云舟这边看了两眼,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他看中的是少年的运气,才不惜为此换掉一位赌石专家也要带他来。可惜运气不会一直眷顾一个人,就像这么多块老帕敢黑乌沙毛料中,只能解出唯一一块帝王绿一样。
罢了,这次就当带小辈来见识一下吧。
周宽将那块解了一半的白盐沙皮毛料对着蟒带部分又切了一刀,这次绿色已经非常明显了。
满色的只有上面一小段,大约能做七八个冰种高绿的挂件,剩下的带色部分只够做一对冰种浅绿的手镯,其他的都是些珠子料,价值在200万左右,赌垮了300多万。
当周宽深吸一口气,准备搬出第二块带椿色的半赌毛料时,云舟也将编号为126号的黄盐沙皮的毛料递给了吕师傅。
整块毛料呈不规则的四边形,个头不大,重5.4公斤。表面砂层如同盐粒一般,脱砂感强,说明种老。
中间有一道明显的绺裂贯穿整块毛料,绺裂后半部分如鸡爪分散开来,对翡翠有一定的破坏性。下半部分有一条浅绿色的蟒带围了一圈,周围的松花很浅,几乎看不出来。
吕师傅打灯在蟒带周围看了一下,还行,起码这一段出了色,有一定的可赌性。就是绺裂看着有些触目惊心,色带也少。
“我先沿着完好的蟒带擦,看看底色、以及裂的深入情况。”吕师傅观察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制定了解石方案。
“没问题,就按您说的来。”少年的声音如玉石般清脆,隐隐带了些兴奋,他特别想知道三浪叠加的灵气到底代表什么翡翠。
是三种种水的概率不高,所以他猜测是三种颜色。
吕师傅打开了磨砂轮,来回摩擦着慢慢擦掉蟒带附近的沙粒和皮壳,不时用水流冲掉碎末,由于皮壳较厚,擦了五分钟左右才将皮壳擦出两指宽的窗口。
关掉机器后,他对着擦出的窗口打灯一照,蓦地睁大了眼眸,许久才不可置信道:“居然是高冰种,正阳绿——”
云舟立刻凑了过去,只见露出的翡翠清冽如冰、水润欲滴,比玻璃种稍显不足,却比冰种更加纯净。
那绿色鲜艳浓烈,如同阳光照进了绿叶上的露珠,如水滴般透亮,格外喜人。
“大涨,绝对的大涨!”
“是高冰种,还是高色!”
“让我看一眼,这样的料子竟然出了高冰?”
“就冲这种质地和颜色,哪怕里面碎成渣,出块牌子都赚了——”
“别挤啊,艹。”
周围的人都伸着头往里面瞧,刚才去其他解石机的人纷纷往回跑,围观这绝无仅有的大涨。
刚才的莫西沙料子只能叫小涨,在这样不起眼的毛料上解出高冰阳绿才是真正的大涨,真正的刺激!
赌石赌石,堵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性!
吕师傅深吸一口气,打灯沿着色带不断移动,有色部分宽度只有一公分左右,最多一条镯子厚度,就是不知道这么漂亮的绿色能吃到多深。
“那我沿着蟒带部分继续擦?”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少年,神色带了十二分的郑重。
“好。”云舟点点头。
磨砂轮与石头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吕师傅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每过十秒钟就看看皮壳的掉落,唯恐把里面的玉肉擦伤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沿着蟒带擦了三分之一,露出的质地还是莹润细腻的高冰种,色也很鲜亮,可惜有近一半都是碎料。
“唉,绺裂的破坏太大了。”
“是啊,种水和色都是一绝,就输在了裂上。”
“看来出不了镯子,上面没色,下面有裂,真惨!”
“不管怎样也是涨了。”
吕师傅叹了一口气,作为解石师傅,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有种白璧微瑕、明珠蒙尘之感。
而戴宏则放下了心,若是出一对满色的高冰种正阳绿镯子,以这样清透的种水,价值绝对不低,仅次于满绿,幸好没出。
吕师傅打灯沿着色带周围照了一圈,突然咦了一声,用磨砂轮又擦了半公分左右,接着立刻冲掉表面的碎末,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蟒带的上半部分不是没色,而是另一种颜色浅淡的颜色——紫罗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