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明万历年间的青花瓷器虽然比不上永宣时期的精美,但这件云龙纹大盘属于官窑瓷器,比民窑要精致许多。

其釉质匀净肥润,釉色清透、微微泛着一点青色;龙形位于盘心,昂首挺胸、身姿矫健,四周皆为祥云纹,笔法粗犷洒脱,青花发色纯正,浓淡相宜。

盘底以青花楷书书写‘大明万历年制’,算是一件不错的官窑精品。

最重要的是,这是云舟第一次修复除单色釉以外的瓷器,并且在冯大师的指导下学会了对这件青花瓷器的补配与作色,可以说收获巨大!

“打灯看看效果。”冯大师笑着道。

“好。”云舟打开紫光手电筒,沿着边缘处修补过的地方一点点的移动,若不是他刚刚将缺口处转到手边,都不一定能找到修复的地方在哪儿,用肉眼是发现不了的。

在紫光灯的照耀下,修补的地方只有一点浅浅的痕迹,等再过两三个月釉色沉淀下来,到时候将毫无差别。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内,云舟将在嘉禾拍卖会上拍到的有缺口的瓷器一一进行补配和作色,直至修复完成。

由于其中多为单色釉且缺口相对不大,少年凭借着旺盛的精力和一坐就是一天的耐心将它们全部修复完毕,制作模具以及刮腻子的手法也在不断的重复中更为娴熟。

当然,无论是调制黏合剂还是调配釉色等步骤,都是在冯大师的指导下进行的,他目前还不能单独制作。

云舟看着多宝阁最上面的两排收藏笑弯了眼睛,心里有着浓厚的自豪感。

唐邢窑菱花形洗、还未修复完成的北宋汝窑天青釉洗、南宋银兔毫盏、龙泉窑青釉鸟食罐一对、元青花玉壶春瓶、明万历云龙纹大盘、清康熙的天蓝釉百条罐……

件数虽然只有十余件,但基本上各个朝代都有了,而且90%都是官窑精品!这样高的精品率没有几个收藏家能做到,毕竟市场上民窑居多,很少能见到皇宫御制的官窑。

除此之外,还有明代白玉蟠龙镇纸、清中期的黄花梨拜匣,以及客厅内大师级别的紫砂壶。作为一个初入收藏界不到一年的新人来说,绝对值得夸赞。

目前除了汝瓷还未修复完成,其他的都是精美的完整器,令人赏心悦目,也令云舟内心充满了喜悦。每次回家都要欣赏一番,或许这就是每个收藏家都会有的成就感。

至于汝窑的天青釉洗,云舟正在冯大师的指导下收集材料,有几件还未从当地人那里寄来,等到凑齐了材料,想必在两个月内就能彻底修复完成。

在少年飞速的成长过程中,时间到了3月份,天气也渐渐回暖。

云舟将厚重的羽绒服脱下,换上了卡其色的羊绒大衣。

剪裁合体的大衣显得身量修长高挑,腰间的系带勾勒出紧窄的腰身,肤色衬得愈发白皙,小V领的毛衣下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锁骨,青涩中透着一丝性感。

棕黑色的碎发被冷风微微吹起,露出碎发下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既阳光又清纯。

少年这种干净的气质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纷纷在背后小声议论着。

“卧槽,这是大一的小学弟吗?”

“嗷,又纯又欲,我可以!”

“我知道他,叫云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唉。”

“听说他和徐大校草一个宿舍——”

“我去,这个宿舍颜值也太高了吧。”

云舟给洪海带了午饭,正准备去图书馆的时候被徐泽叫住了,“云舟,先等等,我有事找你。”

两人来到了阳台。

徐泽的长腿轻轻踩着围栏底部,双臂搭在栏杆上,侧头看着眉眼越发出色的少年,冷峻的眉眼稍稍放柔:“缅国公盘还有十几天就要开始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爷爷希望邀请你一起。”

几个月前少年赌涨两块极品翡翠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正因如此,徐老爷子才让徐泽邀请云舟参加这次的缅国公盘。

要想参加公盘,必须要有缅国玉石中心委员会的邀请函、或者珠宝协会的邀请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组委会在一个月前便给传世珠宝发了两张邀请函,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两个人参加。

之前都是他们爷孙两人带两位赌石专家前去,但是想到云舟那逆天的运气,徐老爷子当机立断地打算只带一位赌石专家,将另外一个人换成了云舟。

“缅国公盘?”少年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对具体情况完全没有了解。

“嗯。”徐泽低声解释:“缅国是世界上产出翡翠的大国,市面上95%的翡翠珠宝都来自缅国。它的翡翠矿是由国家控制的,平时不得私下交易,只能通过公盘这种方式。

缅国公盘每年有两次,3月份和11月份,一般持续5-10天,这次公盘的持续时间为8天。像国内的珠宝商和一些玉石毛料采购商都是靠着公盘获得原材料的,传世珠宝也是一样。”

可是说珠宝公司在缅国公盘上取得的成果,将决定它在之后几年的发展。

如果买到了成色好的翡翠,那原材料短缺的问题尽可以得到解决;若是没有买到,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甚至有倒闭的风险。

除了缅国公盘,国内的A市公盘也是模仿缅国公盘来做的,但它的规模远不如前者。

A市公盘中的毛料大多也是玉石采购商在缅国公盘中囤积而来,就是为了涨价之后赚取差价,毕竟原石价格每年都在以20%以上的幅度上涨。

因此,传世珠宝对这次公盘有多看重可想而知。

徐老爷子在近两个月一直在筹集资金,到时候传世珠宝会带着80%以上的流动资产杀去缅国,就为了这次公盘能够满载而归。

云舟略作思考,8天的时间不算太长,而且能够大大提高眼界,还是可以去看一看的。

如果能赌涨毛料就更好了,毕竟他最近也花费了好几百万的资金,修复汝瓷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记得冯老爷子说过,现在的他只调制了单色釉和青花的修复材料,因而用到的物品不算多。

但以后还要修复釉色更为复杂的粉彩、五彩、珐琅彩等等,光存放各种材料和工具就要一屋子,还要有加热、冷却、通风的设备,保持室内采光完好和温度正常。

所以,他必须要准备一间单独的实验室来修复各种瓷器,到时候的花费恐怕不会低。

云舟想着,人果然是一种贪婪的生物,拥有了大量财产之后还想拥有更多。

他看向徐泽,笑着道:“谢谢徐爷爷的邀请,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徐泽:“需要准备一些材料,你的身份证复印件、护照复印件、四张头像照片,我会帮你申请。”

除了这些材料,还要缴纳最低20万的保证金,不过这个不需要告诉对方,徐氏直接为他交了100万保证金。

20万只是最低额度,如徐氏这种要竞拍标王的,要预先缴纳不低于购买价格10%的保证金,所以他们光保证金就要交几千万,不逃标会原路退回。

“好。”少年点了点头,这种都是现成的,很容易取得。护照他在半年前就申请了,为了以后去国外参加拍卖会或者旅游。

不过除此之外,他回去后也要准备一些资金。

云舟原本的总资产有六千多万,其中一千万在股市,一千万投资了房产,加上给于馨兰账户里转了五百万、以及在拍卖会和乡下收购古玩、修复瓷器的开销,目前可动用的资金是三千万。

他对这次缅国公盘的预算是一千五百万。

听徐泽讲,每年公盘的标王都过亿,去年的标王更是创下了记录,达到4.3亿的天价!他从未没有想过去竞争标王一级的毛料,只希望能买到一些种水不错的毛料,够组建一间实验室就可以了。

临走之前,云舟给父亲和冯大师多上了两次香,然后看向挂在墙壁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的画像,握紧了脖子中的玉佩,“北寂,你在么?”

“嗯。”一阵阴气吹过,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浓郁的阴煞之气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将它与外界隔离起来。

盘在云舟手腕上的小银龙高高直起了身子,冲着酆都大帝兴奋的叫,“嗷呜~(我变成大银龙啦!)”

它已经长大了,长度从十公分变成了二十公分,身子也由筷子粗细变成了大拇指粗细,可以将少年两只手腕一起缠住。

北寂看着小银龙银光闪闪的鳞片薄唇勾起,有一种他也被少年悉心照顾的感觉。

云舟无奈地看着将他的手腕紧紧绑住的小银龙,这样就像带着两只银色手铐一样,怪怪的。

但是他不敢强行挣开,害怕伤到对方漂亮的鳞片,也只能让它绑着。

“大帝,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一周左右。”少年朝男朋友报备,“唔,这次是和徐泽一起,不过还有其他人在,所以你不要吃醋呀。”

北寂顿时抿紧了唇,深邃的眼眸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他,眼底隐隐露出一丝委屈。

被如此俊美的容颜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云舟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愧疚。可他这次是必须要去的,只得哄着:“那、你要说要怎么办,只要要求不过份——”

过了一会儿,少年红着脸整理了下领口,又摸了摸微肿的唇,看来这次出门要戴围巾了。

**

当天,徐老爷子带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赌石专家,加上徐泽和云舟,四人一起登上了去往缅国的飞机。

他们要先乘坐飞机到K市,然后在由K市飞至缅国的Y市,来参加这次公盘。

在飞机上,云舟在徐老爷子的介绍下认识了那位赌石专家,叫周宽,从事赌石行业近三十年,颇有名气。

他曾在八年前的缅国公盘上赌涨了一块高冰种阳绿的料子,以两百万的价格拍下,最终从里面解出了八对高冰种阳绿手镯并十六七个挂件,总价值超过了六千万,足足翻了三十多倍。

周宽也凭借这次打响了名声,之后的赌涨率一直保持在30%左右,在十赌九输的普遍情况下,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不过近两年他的表现不是很好,虽然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赌涨率,却没有解出高档翡翠,导致传世珠宝一度面临原材料短缺的局面,这次来也是为了一雪前耻。

周宽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看起来很年轻,估计也就十七八岁,长得是蛮好看的,眉眼俊秀,气质干净,即使是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是他心里诧异不已,徐总丢下老柴那位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赌石专家,就为了邀请这么一个年轻人?他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舟啊,路途还远着呢,先睡一会吧。”徐老爷子和蔼的说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好的徐爷爷,我等会儿就睡。”云舟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厚厚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有一种自由的味道,令人向往。

而周宽则惊异的看了一眼云舟,能得到徐总如此关怀,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

他莫名想到了那块难得一见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据现场见到的人讲就是从一位年轻人带来的毛料中解出来的,难道就是他?!

周宽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他赌石这么多年都没有赌出过帝王绿这种顶级翡翠,对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这么想着,他看向云舟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不过他始终认为,运气只是一时的,赌石最终还是要靠经验取胜。

到达缅国是在下午,和华国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差。

几人起了个大早加上坐了大半天的飞机,神色均疲惫不堪,很快入住附近的豪华酒店进行休整。

第二天上午8点,四人来到餐厅吃早餐。

缅国的气候湿热,今天的温度高达28度。云舟换上了白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鞋子也换成了单鞋,显得格外清爽。

餐厅里有不少熟人,像之前见过的玉福珠宝,还有十大珠宝商中的虹光珠宝、灵越珠宝都带了赌石专家过来。

整顿饭吃得拔剑弩张,毕竟他们都是竞争对手,都指望这次缅国公盘能满载而归,不想让其他人获利。

还有不少人将视线投向了云舟,在他年轻的脸庞停了停,搞不清传世珠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说徐泽是徐氏继承人,过来长长见识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一个年轻人,总不可能是赌石专家吧?众人纷纷猜测可能是徐老爷子的亲戚什么的。

上午9点,四人乘坐租用的专车去了缅国公盘所在地。

在一座足有上万平方的展会门口处围满了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看来参与的人很多。

附近有不少持枪警戒的安保人员,不停地维护着秩序,各位珠宝商、玉石商人等排起长队一个个出示邀请函进入会场。

云舟也跟着徐老爷子进入展厅,一进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只见一排排桌子上铺了白色的塑料布,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毛料,大的重达几吨,小的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很多已经开了窗,露出的翡翠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亮丽的色泽,晃花了人们的眼。

这简直就是毛料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少年粗略看了一下,这里的毛料起码有几万块。

桌子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工作人员看守,不时还有保卫人员巡逻,毕竟是高价值的货物,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

徐老爷子指着毛料对云舟介绍道:“这边是明标区,毛料数量不多,占总量的20%左右,每天下午3点-5点都会批量竞标,和拍卖会一样,价高者得。

剩下的全都是暗标,看中了哪块就在投标单上填上自己的心理价位和编号,投入对应的标箱。因为互相之间不知道对方的出价,直到开标的时候才知道中没中标。

看到了吗?这边就是标箱。”

云舟顺着徐老爷子指的位置看到了一排排绿色的标箱,和邮箱差不多。

标箱前面的标签上写着毛料编号,每个上了锁,只在最上面留了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缝隙,那是投标单的地方。

“对了,暗标从第四天晚上开始分批次封标,第二天开标,所以真正看盘的时间不算多,一定要好好把握。”

简单介绍了一下,徐老爷子看着现场涌动的人群,心里也带了几分迫切,“我和周师傅先去暗标区,阿泽,你和小舟一起。”又对着云舟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阿泽。”

“好的,徐爷爷。”少年颔首,第一天他还是以观察为主,如果遇到价格合适的可以尝试着竞标。

暗标区明显是大佬们聚集的场地,几乎每一届的标王都会从暗标区诞生,因为暗标这种投标方式会使得毛料价格更高,有时候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出价能相差十多倍。

徐泽和云舟并排走着,手腕上的小银龙高高抬起身子盯着这个眉目冷峻的人类,恨不得在对方的手腕上咬上一口。

它现在变长了,只要对方靠近就能咬到他(〝▼皿▼)。

少年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小银龙冰凉的身子,在看了几块毛料之后,他对徐泽说道:“大少,你去帮徐爷爷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嗯,那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发消息。”虽然他很想陪着对方,但这次公盘对于传世珠宝来说至关重要,他确实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云舟沿着一排毛料开始看,每个毛料旁边都立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毛料编号、块数、重量和底价。

不过底价只能作为参考,开标价一般都要翻几倍甚至数十倍。

前面的十几块毛料都是粗皮料和沙皮料,表面基本看不到没有松花蟒带、绺裂很多,他用强光灯打灯在表面挪动,没有看到一点绿色,说明底色不好。

一看价格,即使这样的毛料底价都要三万,云舟摇了摇头,看来缅国公盘原石的价格还是很高的。

继续往里走了走,少年来到了编号为126的毛料前。

这是一块黄盐沙皮的毛料,呈不规则的四边形,长度大约二十公分左右,高七八公分。它的表面的砂层如同盐粒一般,有十分强烈的脱砂感,说明种老。

下半部分有一条浅绿色的蟒带围了一圈,周围的松花很浅,几乎没什么颜色。

它的中间有一道明显的绺裂贯穿整块毛料,绺裂后半截一小部分分散到四周,如鸡爪一般,这种绺裂被称作鸡爪绺,对翡翠有一定的破坏性。

俗话说‘不怕大裂怕小绺’,中间的这块绺裂很明显,但后面的鸡爪绺能深入内部多少就看不出了。

云舟打灯沿着皮壳照射,只在蟒带周围看到了绿色,色泽很明亮,底子应该是阳绿,可惜其他部分没看到色。

他看了一下标注的重量和价格,5.4KG,底价10万,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

应该是因为那道绺裂和底色不好,不然种老的料子还是挺值钱的,毕竟现在老场口的料子不多了。

小银龙欢快的甩了甩尾巴,奶声奶气的‘嗷呜’了一声,为把讨厌的人弄走而感到兴奋。

它把之前吸收的多余的灵气吐了一口出来,灵气瞬间钻入了毛料内部,与翡翠内部的灵气相互缠绕着。

云舟只感觉自己掌心触摸的地方灵气涌动,充沛的灵气如海水一般汹涌而来,而且是三浪重叠而来,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