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在梦中和父亲聊了很久,云舟的精神不是很好,早早就睡下了。
刚睡着没多久,他感觉自己又来到了一片云雾之中,只是这次的雾更浓,更宽阔,一眼望不到边。
难道爸爸又有话要对自己说,还是询问纸扎兔子的事?
正疑惑间,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去,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身金丝滚边的玄色长袍,黑墨似的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两缕碎发垂在耳边,平添了一丝俊逸。眉目如画,鼻梁高挺,眸如点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却无损周身的气势,一见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云舟愣了一下,走到近处才发现男人很高,比他还要高半个头。只是这个人……是谁?
长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简直不像人类所拥有的容貌。
酆都大帝看着眼前干净阳光的少年,低声道:“你可以叫我北寂。”
‘北寂?这个名字倒是不常见,但是很好听。’云舟这样想着。
酆都大帝的名讳少有人知,他见少年神色有些茫然,抿着唇解释:“我就是酆都大帝。”
云舟惊讶的看着他:“啊,原来您就是——”
统领整个冥界的酆都大帝原来长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凶,反而俊美非凡。
想到他从店里请的铜像,少年的嘴角抽了抽,这、这简直是太离谱了吧。
随即有些疑惑,冥界的最高统治者怎么会入他的梦呢。哦,对了,难道是为了纸扎的小兔子?
想到父亲再三的嘱咐,云舟心中霍然一亮。
或许因为是在梦中,他并不十分惧怕这个鬼界大佬,反而笑得眉眼弯弯,“大帝是在等纸扎的兔子吗?您不要着急,三天后就能见到了,我一共买了六只,都很可爱。”
“…嗯。”男人淡淡应着,看着面前露出两个浅浅酒窝的少年,耳根渐渐红了。
他只是想澄清自己并不是那么铜像所塑造的那个样子,更不想让少年对他产生任何误解。
“这是我的画像。”酆都大帝一脸郑重地将画像交给了少年。
自从看到那个丑陋的铜像后,他立刻让鬼使在众鬼中选了一位画人物最为出色的画家,催促其用半天时间完成画像。
虽然觉得在气势上仍不够传神,但大体的相貌与他相差无几,尚可。
作画的鬼震惊于大帝的容貌,结果刚画完骤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脑海里关于大帝的容貌只剩下了浓重的黑雾。
云舟接过大帝递来卷轴,在接触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对方。
他感觉到了一点凉意。
大帝的手比他的体温要低一些,却不是很寒凉,像是夏日流动的湖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跟小玉龙蜷在他手腕上的感觉有点像。
“谢谢大帝,我回去就挂上,日日供奉。”云舟弯着眼眸将画卷抱在怀里,心里感觉有点好笑。
大帝是觉得那个铜像太丑了吗?再加上喜欢小兔子,这些事情完全颠覆了他对鬼界大佬的认知。
“…嗯。”大帝看着少年满是笑意的双眸,心跳逐渐加快,微微瞥开视线才道:“那个玉佩——你喜欢吗?”
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喑哑,却性感的无以复加。
略显低沉的嗓音,拖长的声调中没有夹杂任何的刻意,反而韵味十足、停顿得宜,比优雅的大提琴还要动听。
云舟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听到令人着迷,听在耳朵里都是一种难言的享受。
“喜欢。”他这样回答着。
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帝知道玉佩的事,只是脑袋像是有了醉意般无法思考。
“…你喜欢就好。”男人的唇角轻轻上扬,对上少年的目光,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云舟觉得自己的脸可能有些红,毕竟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美颜和低音炮的双重暴击,而且酆都大帝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凌厉和严肃,反而有点……哎,怎么说呢?
他将‘纯情’和‘可爱’两个词从自己脑海中剔除,努力想着别的词语来代替,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找到。
“以后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大帝深深看了云舟一眼,广袖一甩,滚滚的云雾遮盖了少年的视线,很快他便从梦中脱离,回到了现实世界。
云舟翻了个身,却被手边的东西硌了一下,打开灯一看,原来是那个卷轴。
他将卷轴打开,画卷上勾勒出酆都大帝高大的身影和如画的眉眼,俊逸非凡。
少年看着看着,感觉有点睡不着了。希望大帝在拿到纸扎小兔子的时候,两人还能见面。
他这样想着,把画卷抱在怀中缓缓进入了梦乡。
三天后,云舟去纸扎店将定制的纸扎用品拿了回来。
每个兔子只有巴掌大小,玲珑可爱,正好适合拖在手心,因为单独定制,看着十分精致。
据说做纸扎的手艺人做了三十多年了,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只有这种老师傅才能有如此精湛的工艺。
尤其是那对垂耳兔,两只耳朵软软的垂下,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云舟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都有点舍不得烧了。
十殿阎罗之一的楚江王及宋帝王正与大帝商议众鬼的刑罚是否过重的问题,一抬头就看到大帝的腿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兔子,浑身毛绒绒的,四条小短腿正费力的扒拉着大帝的黑色长袍,似乎想要下去。
不仅是腿上,大帝的肩膀、脚边都有这样的小兔子出现,还有一只小小的垂耳兔出现在了大帝的头顶,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着,把浓密的头发当成了它的窝,就这样蜷着身子闭起了眼睛。
楚江王:……
宋帝王:……
两位阎罗一时失了声,立刻垂下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恨不得自戳双目。
周身覆盖着浓重阴气的酆都大帝、整个冥界的最高统治者,居然、居然被兔子给淹没了,甚至有一只爬到了大帝的头顶,放肆!
两位阎罗简直吓到魂飞魄散,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烧这种祭品给大帝!!
可是,一般供奉的祭品是不会出现在大帝面前的。
不然人间有千千万万个供奉者,每日的祭品哪里收的过来?
只有大帝亲口指派的供奉者才能将祭品呈上,两位阎罗悄悄对视一眼,一脸讳莫如深。
“你们先下去吧。”
“…是。”
北寂把头顶的兔子抱了下来,捏了捏它软呼呼的耳朵,把它拖在掌心,兔子小小的,像是一团白色的棉花糖。
大帝非常满意,用手轻轻抚摸着兔子软软的绒毛,心里想着,果然少年是喜欢他的。
送的东西正合他心意。
云舟也在睡梦中见到了抱着兔子的酆都大帝,俊美无俦的男人头上和肩上都蜷着雪白的小毛球,手上还抱着两只,把少年萌得心都要化了。
他想着以后一定要多烧几只毛绒绒给大帝,它们真的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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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云舟除了要给一位早就约好的学生做家教之外,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在古玩市场待着,不过更多的是跟着杜老爷子进行观摩学习。
杜老爷子为了避免麻烦,从十年前就放了话,不会给陌生人鉴赏古玩,让很多慕名而来的人望而却步。
这种先河不能开,一旦开了便止不住,又不能厚此薄彼,给这个鉴定不给那个鉴定。到最后很多人不感念你的功劳不说,反而惹得一身骚。
杜老爷子看得透彻,整日和好友喝喝茶、玩玩牌,偶尔帮朋友看看收藏,日子过得是很清闲,但有些时候也觉得空虚乏味。
这时候,正好有云舟这个他看起来就顺眼的小伙子带着好茶好酒来孝敬自己,又虚心好学,他自然乐得指点一番。
现在虽然不兴拜师礼这一套,但年轻人上道,礼数做得很是周全。
杜老爷子笑着喝了少年恭恭敬敬奉上的‘拜师茶’,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半个弟子,满意得很。
更何况这个弟子很聪明,一点就透,让人越看越喜欢。
云舟买了一些关于古玩方面的书籍,配合杜老爷子的点播,像是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知识。
然而古玩这一行,知识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要多看多上手,经验多了自然就有了眼力。
所以他每天上午来请教杜老爷子,顺便陪他下棋;下午去古玩市场观摩实践;晚上辅导完学生的功课后一直看书到深夜,过得极为充实。
最近的古玩市场比之前更加火爆。
听说不知是哪个幸运儿花三千块收了一枚‘永乐通宝背三钱’,转手就卖了一百六十万!
这枚古钱经前魔都博物馆馆长傅景大师确认为真品,在市场上很是引发了一番轰动。
尤其是收集古钱币的藏友们,一个个都等着傅大师的博物馆上新,好一睹这枚罕见古钱的面貌!
他们还没有见过完好的永乐通宝背三钱是什么样呢。
至于其他人,则把视线转移到这次的捡漏上,没事就去古玩市场上待着,个个牟足了劲想要捡漏。
那可是3000块和160万的差别啊,足足五百多倍的收益,踏踏实实是个大漏,就是不知道让谁拣着了。
一小套房子的钱都有了!
第一钱庄的黄老板不是多嘴的人,没有透露云舟的身份,但是由他经手的事实没必要隐瞒,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果不其然,给他带来了不少生意。
‘真是多亏了云舟这个小伙子,更不要说自己还从中赚了十几万的介绍费。’黄老板送走了几个客户后,美滋滋的想着。
云舟走在拥挤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惊异,这看着好像比之前的人还多?
即使烈日炎炎,也丝毫没有减损这些人对于古玩的热情。
少年还不知道,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捡了大漏的事传出去了,这才造成了古玩市场的空前火爆。
云舟在各个摊位前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卖瓷器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最近S市的各个摊位他几乎都逛遍了,这个摊位好像是新的,之前没有见过。
摊位上铺着厚厚的绒布毯子,上面一层摆放着二十多件瓷器,有高足碗、大盘、梅瓶、大罐等各种形态,不一而足;下面一层则是一堆堆的碎瓷片。
华国是瓷器的故乡,瓷器的发明是华国对世界文明的伟大贡献,在英文中“瓷器”与华国为同一词,足见其象征意义。
云舟对瓷器很感兴趣,杜老爷子也是瓷器鉴定方面的专家,所以他最近一直在研究有关瓷器方面的知识。
瓷器是从陶器发展演变而成的,原始瓷器起源于3000多年前,至宋代时,名瓷名窑已遍及大半个中国,是瓷业最为繁荣的时期,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争奇斗艳。①
后来像元代的青花瓷,明成化的斗彩等均为一绝,再到清康雍乾三朝时期,制瓷业有了一千多年的发展,臻于鼎盛,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水平。
康雍乾三朝为清朝盛世,国泰民安。
同时清朝皇帝亲自过问瓷器的生产,还专门派大臣诸如李延禧、唐英等人亲自监督官窑生产,使得工匠们推陈出新,出现了珐琅彩、粉彩等新品种,达到陶瓷史上的黄金时代,精美程度无与伦比。
而到了乾隆之后,清政府日益腐败,瓷器也从繁荣到衰退,一落千丈。②
这个摊位的摊主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国字脸,胡子刮得很干净,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云舟年轻的面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上下打量或是将自己的瓷器吹得天花乱坠,而是平静道:“随便看看,有合适的可以上手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