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门外。
云舟打开门,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淡淡道:“小姨。”
于香兰穿着一身真丝旗袍,手上带着冰种翡翠镯子,耳朵上的一对金耳环金光闪闪,打扮得十分贵气。
然而或许是因为现在生活条件太好,导致她的身材有些发福,腰腹被修身的旗袍勒出了一圈赘肉,显得十分臃肿。
“哦,是云舟啊,你妈呢?我找她有事。”于香兰抚了抚刚烫的卷发,扭着腰进了屋里,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主位上。
看到盘子里剩下的酱牛肉,她立刻出言讥讽:“哎哟,我的好姐姐啊,家里还欠着几十万的债呢,竟然有钱吃酱牛肉?这么富裕,先把欠的钱还了呗。”
看着于馨兰站在一旁脸红尴尬的模样,于香兰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她这个姐姐从小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样样都压她一头;长大了之后更是嫁了个好老公,住着大豪宅、雇着保姆,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俨然一副富太太模样。
而她呢,嫁了个没用的东西,老实是老实,可是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也没有生意头脑。
跟帅气多金的姐夫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同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凭什么所有好东西都被于馨兰得了去?
于香兰心中嫉妒得要死,看到姐夫做生意发家了,她也撺掇着丈夫开超市,可惜前期没有本钱,只能向姐姐借。
说是借,但双方都知道这笔钱是不会还的。
可于馨兰也太小气了,要五十万最后只给了三十万。明明住着上千万的房子,家里有的是钱,就这样把她打发了。
她可是于馨兰的亲妹妹!
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姐夫也拿得出手,至于这么小气么?!
于香兰因此更恨上了她姐姐,却迫于有求于对方,只能按捺不发。
可惜啊,她这个姐姐命实在不好,老公破产死了不说,还留下了一屁股的债。
呵呵,要不怎么说风水轮流转呢,她于香兰可算是压了于馨兰一头!
现在他们家的超市现在开得正红火、位置也好,每年都有上百万的收益,早就过上了富裕日子。
而她这个人人艳羡的好姐姐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光鲜亮丽,干着月嫂这样辛苦的活计,平时连买块肉都要精打细算。
为了留下这个年久失修的老宅子,更是挨家挨户、低声下气的上门求着他们借钱,恨不得给这些亲戚们跪下。
于香兰一想到自家姐姐那狼狈的模样,心里就舒爽的很。
真是报应!活该!
可单单这样她还是不解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过来挖苦讽刺于馨兰一番。
她不快活,于馨兰也别想好过——
于香兰想到自己老实巴交的老公竟然偷偷在外面找了小三,再看看于馨兰那张虽然憔悴却仍旧难掩姿色的脸,心里嫉妒得咬牙切齿,抬手就要把那盘酱牛肉扫落在地!
要不是她力气不够,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
我让你们吃!凭什么这母子两个过得这么舒服,而她于香兰就这么命苦!
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和桌面碰撞发出叮咚的响声,还不等她摸到盘子,便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死死捏住了腕骨。
于香兰痛得‘啊啊’乱叫,按住她的那只手看起来瘦弱,却格外有力,她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狠狠箍住,连骨节都发出了不堪重负地‘咔咔’声。
“放手!云舟,你疯了,我是你小姨——!”
于香兰惊恐地大喊大叫,他这个外甥不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什么时候态度这么强硬了。
云舟猛地一甩,于香兰的手背重重地砸在了桌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只听那声响就知道,手背上肯定青了好大一块,她的手腕也是通红一片,被勒出了鲜红的指印,一碰就疼得要命。
于香兰简直要气疯了,这母子两人竟然敢这样对她!
她不敢朝比他高一个头的云舟发火,就对着于馨兰放狠话:“于馨兰,别忘了你还欠着我家二十万呢!本来还想你们过段时间再还,现在我改主意了,明天——明天你们就还钱!”
云舟冷笑一声,清澈的双眸盛满了碎冰,居高临下的视线带着一种压迫感:“那你之前欠我爸妈的三十万什么时候还?”
于香兰泼辣的性子立刻显现了出来,嗓音尖利,“什么三十万?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可别血口喷人!哼,我这里可是有你妈写的借条。”
她故意把口袋里借条拿出来朝着两人抖了抖,看着于馨兰通红的眼眶,笑得十分得意:“还用我念吗?上面可是写着还款日期在今年八月底,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两个月。
到时候还不上,就算你跪下来求我都没用!”
于香兰还要再说,被云舟不耐的打断:“好。两个月之后,这二十万一分不少的还你。不过你之前欠得三十万,也要一分不少的还给我妈。”
不待对方反应,他勾了勾唇继续道:“小姨,你以为自己没有写欠条就万事大吉了吗?左邻右舍谁不知道你们做生意的本钱都是我爸妈出的,没有物证,人证可多得是。”
于香兰看着云舟唇边的笑意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慌乱,不过她仍然色厉内荏道:“你可诓不了我,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以前的事?”
虽然这样说,她心里也有点没谱。
毕竟当时的云家是出了名的有钱和大方,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也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家借钱开超市的事。
等到云家破产,于馨兰求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原本是不想借钱给对方的。
可是周围的人说得太难听了,说他们是不要脸的白眼狼,很多人知道之后都不去他们超市买东西,反而去另一家刚开的店铺,导致他们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人有钱了就会爱惜名声,尤其是云舟那个开工厂的大伯,摆出一副慷慨的姿态,谁不知道他之前在云家的公司里搜刮了多少油水!
因为这些,于香兰最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借钱给她这个姐姐。
不过后来,倒是让她找到了不少羞辱于馨兰的乐趣。
于香兰今天没占到什么便宜,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云舟一眼:“你刚才可是自己答应了,两个月后别忘了还钱!”
然后便捂着手腕扭着腰离开了,到门口还差点崴了脚,暗道一声晦气。
今天他这个外甥可真是转了性子,看着一副天真无害的少年模样,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冷冷地朝她看来的时候,于香兰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变得凉飕飕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那又怎么样?她倒要看看这对母子如何在两个月内拿出二十万来!
于香兰揉着胀痛的手腕,猛地朝路边啐了一口。
待小姨走后,云舟垂眸,从桌子下方的抽屉里摸出了手机,只见上面的小红点一闪一闪,显示正在录音中。
他将录音保存到手机里,点开播放,于香兰尖利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与少年清亮的音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打开了录音,将两人的对话都录了进去。
只是单凭这个录音无法证实于香兰曾经向父母借过钱,更没有办法作为司法证据。
至于人证,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外人哪里会清楚知道自家的事情,不过是诓她而已。
云舟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他知道小姨这个人看起来泼辣,实则外强中干,就是个纸糊的老虎,专会欺负老实人。
这一次她没有讨到便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找母亲的麻烦。
以后,则更不可能。
于馨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过几天的时间,云舟的变化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但冷静地回击了对方,居然还偷偷录了音。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家儿子有这么多主意。
‘只是’,于馨兰在心里叹息,‘这次闹得这么僵,到时候恐怕不好收场——’
云舟看着满脸忐忑的母亲,笑着安慰道:“妈,您放心,我们很快就能还清欠款。
我在老宅里找到了几件爸爸年轻时收藏的宝贝,找人鉴定过了,是真品,收藏价格很高。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买家,一切都不是问题。”
“是吗?”于馨兰神色微怔。
她知道丈夫喜欢收集古玩玉器一类的东西,可她对这个没什么研究,也不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
不过她是一个脾气很柔软很包容的人,不会阻挠丈夫的各种爱好。
“是的。”云舟看着母亲的染上几缕银发的鬓角,轻蹙着眉:“妈,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钱的事,我来解决,好吗?”
“哎,好。”于馨兰从容的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要让公司尽快给她结算薪资,万一那些古玩卖不出去,到时候也不至于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云舟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形,轻轻抿了抿唇。
他明白除非自己能立刻凑齐资金,否则母亲是不会辞掉这份工作的,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云舟转身上了二楼,将那枚看不清钱文的永乐通宝背三钱放在桌子上,放在灯光下仔细观察。
出土的钱币和传世黄亮品完全不一样,传世黄亮品因为经常被人把玩,会在外表形成一层包浆,散发着黄亮的色泽,看起来会比较‘新’。
而对于这种出土的钱币来说,不可避免地会产生锈迹,所以锈迹也是品相的一部分。
适当的铜锈不仅可以增加古钱的观赏价值,给人一种‘青莹霞翠’的美感,还是辨别真伪的一个重要依据。尤其是在国外的拍卖会上,锈色的好坏直接影响拍卖价格。
出土的钱币上如果是无害锈的话,根本不需要刻意操作,只需要用小刷子刷去表面的浮土即可;而如果是有害锈或者锈迹结成块将钱文掩盖时,就需要除去。①
像这枚铜币,上面锈蚀的痕迹很重,铜锈呈块状遍布在钱币的正面和背面,厚厚的一层导致钱文无法辨认,恐怕很难祛除。
‘希望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云舟检查了一下钱币上的锈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