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刚流入大量肌肉松弛剂跟麻药的人,仰面倒在病床上望着上方那一张充满恨意的脸庞。
眼前隐约浮现十几年前,那个因为逃跑被他打断了双腿的男孩。
黑煤矿内无数的工人都在观看着,观看他怎么将那个男孩折磨致死。
当时也有一个人,大概是那个家伙的好友同伴吧,跪在地上头磕在黑漆漆的煤渣上,一下又一下的,满头鲜血求着他放过那个逃跑的人。
可是在那种环境里,何宇平为了震慑其他工人,让他们永远都不敢再打逃跑的主意,还是活生生杀了那个男孩。
他还记得亲手勒死那个小家伙时,一旁跪着的人发出的绝望哀嚎声,让他记忆深刻。
“是你!是你!”
何宇平望着上方眼神充满恨意的青年,依稀认出了他就是当年那个跪在地上一遍一遍求着他放手的另一名男孩。
“想起来了是吧,当年你杀他的每一个画面我都还记得。”贺阳将缠绕了三圈的鱼线,左右双手拽着各自用力起来。
“对不……呕……起……”痛苦让何宇平挣扎了起来,细长锋利的鱼线割断贺阳的手掌同时割断他的喉咙皮肤。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因为我当年就发过誓一定会让你死的比他们痛苦一百一千倍,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喉咙断裂,受尽痛苦才配死亡。”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枕头,何宇平活着却又不如死了。
他喉咙痛到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剧烈到让人窒息一样的疼痛无时无刻都让他清楚的感知到。
温热的鲜血从他身上流淌出来,无法动弹的人只能眼睁睁通过贺阳的眼睛,看到自己此刻被人割断喉咙的画面……
十几公里外,易仁新站在大厦上抱着那一份家庭装冰激凌,里头的冰激凌已经化成了糖水。
站在阳台跟前的娃娃脸青年抬头望着上方明媚的阳光,无声叹息,“今天,这个世上认识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市六医院的门口,宋兼语戴着口罩跟黑色帽子遮挡住整个脸部站在医院的台阶上。
他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手术室门口叶城已经听到了护士的吩咐,说人已经被送往十一楼特殊病区,暗呼一声不好的人连忙冲上楼。
宋兼语正在寻人当中,余光瞧见叶城的身影一闪而过连忙跟了上去。
十一楼病房内,贺阳从滴血的病床上走了下来,身后病床上的何宇平睁着一双凸出的血红眼睛,在绝望中死去。
安静无声的病房内,贺阳走到窗边拉开窗户仰头望着刺眼的阳光,闭上了眼睛,“只剩下最后一名凶手,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叶城冲上十一楼直奔护士站,“刚才警方送来的那名病患在哪个房间!!”
护士站的护士不明所以的指着不远处斜对面的病房,“在1103。”
话音落下一道从电梯里冲出来的身影,听到答案直奔1103。
“贺阳!”
宋兼语推开病房门,看到了站在窗台上背对着自己,准备往下跳的青年。
宋兼语视线从那鲜血淋淋的病床上一扫而过,抬脚走向那道静默的身躯,语气放缓,“贺阳你不要做傻事,谢永明他们绝对绝对不会怪你的,你相信我,我解释给你好不好?”
站在窗台上的青年不关心这名突然出现的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
他看向脚下方十一层的高度,眼神平静,“害死他们的人都被我杀了,只剩下最后一名凶手,就是我。”
是他怂恿王强跟谢永明跟着他离开家乡,是他带领着那俩个人走进黑煤矿,也是他独自违背了三个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独自活在这个世上。
叶城进入病房,看到那张病床上的画面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配木仓,指向宋兼语跟窗台上站立的贺阳。
“警察!你们二人现在涉嫌危害故意杀人罪,把手举起来蹲下!”
宋兼语无视了身后的警告声,径自走向西侧的窗户方向,走到贺阳跟前一米的位置,扬手冲着站在上方的人伸出手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你相信我一次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他们重新找回来。”
贺阳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缓缓摇头,“太迟了。”
死人是没有办法重新找回来的。
“贺阳不要!”
宋兼语冲过去,想要将毫不犹豫跳下去的人抓住。
身后叶城上来拽住了他,将这一名挣扎的嫌犯抓到安全的位置铐上。
医院楼下传来了惊叫声,秦时关的警车停在医院的门口,尖叫声传来时他已经跟周建明同时冲了过去。
“散开!快散开!”
慌乱的人群紧跟着是闻声而来的医院保安,配合警方将出事现场控制好……
十分钟后,叶城站在周建明跟前为对方汇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秦时关蹲在宋兼语跟前,解开了他手腕上的手铐。
“我本来,是可以救他的。”坐在地上的人,愣愣看着秦时关又说了一次,“是我错了,对不对?”
他救了一个人,却害得更多的人死亡。
这个问题,秦时关无法回答。
他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的人生面临着这样的选择,他会怎么做。
病床上死去的何宇平已经被人带走,周建明从叶城那里得知了所有情况,推开病房门瞧见地上,面对面坐着的俩个人。
周建明视线在秦时关手掌里那只空手铐上停留了一瞬,就走上前去将目前是嫌疑犯的宋兼语从地上拉起,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铐将人重新铐上。
“小秦,将人带进局里审问,他情况不明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有一名死者,之前跳楼的那一名嫌疑犯根据叶城的交代也可能跟他有关。”
周建明提醒秦时关清醒点,公事公办不管他跟这人是怎么认识什么关系,前提都是不能影响他们办案。
宋兼语进入刑侦大队一个字都不肯说,坐在审讯室内嫌疑犯,脸上的口罩跟头上帽子都按照要求拿下来。
双手被固定在桌子上的青年,一双眼睛还泛着红,可看向周建明的眼神却像是一个狼崽子一样凶狠。
“病床上死掉的人是谁。”宋兼语开口提问。
“小子你搞清楚,现在是我们来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跟病房内跳楼的那个人什么关系。”周建明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一下,让对方端正好态度。
跳楼俩个字让宋兼语讥笑出声,嘲讽的眼神打量着眼前几 个周目都是刑侦大队队长的周建明,冷笑一声,“什么关系?你们去查啊,你们不是警察吗?查案不是你们的工作吗?为什么你们什么都查不到,为什么他会跳楼你不知道吗?因为你们的无能他才会死!”
宋兼语拒不配合的态度为审讯带来了困难。
几次提审都拒绝配合的人,很快被强行按了指纹直接去公安局内部网调取他的个人资料。
资料没出来前,周建明将秦时关叫了出去。
市公安局大院内有一处凉亭,周建明站在那里让秦时关开口解释。
“从你接到那个电话,得知携带危险木仓支人员出现在医院那里开始,到你怎么跟审讯室嫌疑犯认识的经过,都给我讲一遍,一字不漏我要知道全部。”
秦时关低头看着脚下的花色瓷砖,许久之后才开口,“姐夫,如果有一天世上有一个人告诉你,你没有跟我姐结婚没有生孩子,而我姐在24年前就已经死亡了,你会怎么想?”
周建明眉头皱的都快打成结,瞪着眼前胡说八道的秦时关,“秦时关!你是不是喝酒了!你看看你现在整个人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世上还有一个人问你,当我姐姐遇到危险时你会选择救她,还是救无数人,你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你会选择救谁?”
“你不要跟我转移话题!这件事情跟你姐姐没有关系,还有秦时关你这是什么破比喻,你咒你姐姐是吧,你想找打是不是!”
周建明听到自己老婆被人一会死了,一会需要选择,气的握紧拳头想要打人。
“如果你打我一顿,能够帮助里头的人找到答案,那你打吧。”
宋宗明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他们的儿子涉嫌故意杀人现在被警方逮捕,让家属尽快赶往公安局配合调查。
挂掉电话的人,转手给宋兼语本人打了电话。
宋兼语身上所有携带的外在物品,在进入审讯室之前已经搜身全部拿走。
他的手机放在叶城的办公桌上,铃声响起三声叶城看着屏幕上宋宗明三个字,将电话接通,“你好,这里是刑侦大队一队,宋兼语现在人被关押在这里,请家属尽快赶来核实情况。”
宋宗明神情恍惚的挂断电话,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谁的电话啊?”史红梅看他表情古里古怪的,开口问他。
“公安局的,说儿子的手机在那里,让我去一趟,我开车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宋宗明没说实话,事情还没弄清楚前告诉老婆,也只是让多一个人担心。
拿上车钥匙跟手机出门的人,独自开车去往电话里说的刑侦大队方向。
经过一处红绿灯时,隔壁一辆白色大G内,易仁新对着后视镜正在调整脸上的眼镜。
前方绿灯后,并排的车辆一个在下个路口拐弯去往三公里外的刑侦大队。
白色大G继续前行,去往机场接一个人。
当宋宗明坐在刑侦大队办公室听着警方的解释,还有在监控室内看到神情憔悴的儿子时。
一道从YI城到达晋江的航班已经到达落地。
闻堰推着行李箱站在航空楼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那些起起落落的客机。
“爸爸。”
赶到机场的易仁新,站在对方的身后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