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二合一

阿狗头上戴着遮阳帽,脸上戴着蓝色口罩挡住大半张脸,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位置。

从宋兼语通过镜子看过去的角度,只能看到站在门口打量他的两名青年。

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长得又高又瘦安静站在那里。

另外一人穿着休闲蓝色西装,头发很短,整张脸干干净净一览无余,让人看的真切。

三人只是互看了彼此一眼,就各自移开视线。

江旬在看清那张脸后,就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推了一下阿狗,他自己也跟着大步流星走到水池跟前。

打开宋兼语左手边的水龙头,洗手过程中他看到了身侧那人放在台面上的市一医院病历单。

一目十行从那病历单上扫过去,对此人的身份也有了大体的了解。

宋兼语将手指洗干净,放在烘干机下烘干手掌,随后拿起那些病历单出门,重新回到了急救手术室门口。

远处洗手池内,江旬将滴水的双手放在烘干机下方,眼睛注视着镜子里的阿狗:“是不是很相似?”

阿狗想着刚才那张脸,没说话,也没反对。那张脸的确跟宋宗明一模一样。

两人从医院离开时,江旬坐在副驾驶里托着下巴还在想刚才那个人。

“那张病历单上写着,病患名称宋宗明,他大概是宋宗明的儿子吧。”

“不管他是谁都跟我们无关。”阿狗开着车往家走,对医院里见到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兴趣。

“我听江武说当年的案子现在警方盯得很紧,到处都能够看到于淑慧的通缉令,现在全世界都想知道863的真凶是谁,可警方却将宋宗明的消息藏的严严实实,如果我给报社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人现在在市一医院的话,肯定会很热闹吧。”

江旬不但这样说了,而且在经过一处红绿灯路口时,他还真的用手机打了这个电话出去。

阿狗坐在驾驶座内,冷眼旁观了对方打电话的全过程。

“你回国做什么?”

两人在医院内看过院长后,阿狗对这人突然回国的借口产生怀疑。

江旬晃了晃手机昨天才换上的手机屏幕,整张脸眉飞色舞,“去探亲。”

阿狗看向那张照片,是那张江旬的小学毕业照。“不管你想做什么,自己收拾干净。”

“你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江旬坐在他车上,跟着他一起去了阿狗现在居住的郊区厂房内。

从车上下来的人,戴上帽子跟口罩站在铁皮房间门口看向遍地的松树。

“啧,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记得你的门口还没有这么多树,你买下这座山头就是为了在里头当鬼吧。”江旬对他这种消极的生活方式很不满。

在客厅擦拭桌面的王成乐,听到客厅外的大铁门声响起,他知道是那个疯子回来了。

很快他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可是紧跟着对方的身后又走出一名穿着休闲西装的青年。

江旬将口罩的绳子往耳后拉了拉,抬眉瞧见不远处拿着抹布正注视着他的王成乐,嫌弃皱眉:“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人来打扫卫生。”看起来好蠢。

“能用就行。”

阿狗对这种事情并不放在心上,两个人回到家直接去了装满监控器的小黑屋。

江旬望着那些监控中的画面,弯腰看向最下方那个关着于淑慧的镜头。

“她在睡觉啊。”

画面当中,于淑慧正躺在那块铺在地上的毛毯中央,闭着眼睛休息。

“你说的奇怪地方在哪?”江旬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站直身体让阿狗给他也看看之前奇怪的地方。

阿狗将监控内容调整到几天前,于淑慧第一次发生变化的时刻。

监控器中从于淑慧第一次醒过来,赶走老鼠拿起铁碗敲栏杆,到后面阿狗将人放出来,借了扫把给对方打扫房间,一直到最后这人清洗干净身体上楼为止。

江旬看的津津有味还不够,自己动手将监控时间再做一次调整,反复对比了于淑慧几次的异常行为。

“看出什么没。”

在心理学这方面,江旬比自己厉害。

当初阿狗跟着退休的院长学医读医,江旬则是去考了心理学,出国进修也是学的相关专业。

“当一个人大脑功能发生絮乱时,导致认知跟情感还有分辨能力产生障碍后,是会有一定程度上引发精神障碍后人格改变。

就相当于一个人外表安静老实,被人欺负后也不敢反抗。

但是他的内心会有一个小人说反抗啊,站起来啊,她这种变化就是内心那个小人在无数次的呐喊跟挣扎都无用后,直接衍生出来一个全新的人格占用了这具身体。”

“新人格应该是一名男性青年,性格开朗自信,自体认知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还没走上社会的那种青年。”江旬掰着手指头道。

阿狗扫了他活动个不停的手指,“怎么看出男性的?”

“日常观察,男性拿扫把的动作跟女性是不同的。百分之九十的女性拿一个低处的扫把时,她是手掌往下坠直掌心朝内,从扫把的前侧包裹拿住扫把把柄再拿起,男性最习惯性使用从侧面包剿,手掌横放侧推拿起。

还有他跟着你上楼时他采用的是双臂各自扶着左右侧栏杆跟墙壁,再手臂用力支撑起身体后,单脚往上跳。

女性大部分会双手全部按在左侧楼梯栏杆上,支撑着身体往前。因为她们上肢力量不够,所以这种双臂张开撑着两侧的行为从一开始就会被潜意识淘汰。”

江旬说完,这段监控内容也放到了头,江旬按了下一盘播放带继续播放后续内容。

“他有名字吗?”江旬问。

阿狗答:“于淑慧。”

江旬摇头:“不是这个女人的名字,而是他自己的本名,你可以想象对方除了身体是于淑慧的之外,其余都属于他自己本人的意识,所以他应该会有一个属于他的名字,年龄,甚至是身份。”

阿狗:“他不肯说。”

“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国内,如果她再发生这种变化请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帮你问出他的全部!”这种案例让江旬很感兴趣。

“到时候再说。”阿狗没有正面回应对方。

二人在监控室里待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江旬很快就走了,阿狗一个人坐在客厅内捡起茶几上的医学杂志看了起来。

市一医院内,宋兼语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秦时关穿着便衣拿着热饮走到他身侧坐下:“先喝点东西提提神。”

宋兼语抬头看向来人,目光缓缓焦距在那杯咖啡上,数秒才回过神来接住东西:“谢谢。”

苦涩的咖啡被人一点点喝下去,坐在椅子上的二人望着远处亮着灯的手术室大门方向。

“上一次我带着他来医院检查身体时,医生说他就在这两个月内。我本来以为这一次没有进医院检查的事情发生,他可以再活的久一点。”

秦时关看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躺在里头生死不明的男人被他恨了二十三年,自从得知对方也是一名无辜人之后,秦时关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抓住真凶身上,再也没有关注过宋宗明的情况。

“江旬那里,有什么新线索吗?”宋兼语转头看向对方说道“警方能够在我爸去世之前,抓住真凶吗?”

“江旬那里没有任何跟863真凶相关的联系,他曾经住过的那栋房子附近邻居我今天也都去走访过,他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独自生活,小区保安常年看到他一个人吃饭上学放学,也没有发现他跟谁的关系有表现的很好,包括他曾经的小学老师也说江旬在学校内,好像一直跟别的同学关系普通。”

秦时关到现在才赶过来,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查江旬的事情。

现在江旬不是他们明面上的嫌疑犯,有关江旬这个名字的出现也是宋兼语在梦境中回到过去才发现的存在。

想要让警方公开集体调查的前提,是他需要在明面上找到一样证据,这个证据将江旬跟863案件相连起来,才能够做到调查。

“真是让人失望啊。”宋兼语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嫌弃道……

宋宗明的手术从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微光才结束。

刚做完手术的人就被推进特护病房,宋兼语在玻璃外看了几眼就按照护士吩咐,去了医生办公室。

“家属回去之后,先帮他将该准备的东西事情都准备好。”

“准备什么?”宋兼语站在办公室内,望着正在换白大褂的医生,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现在的情况随时都会走,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这个都是说不定的,你们先将他生后要办的那些事情准备上,等人走了再准备也来不及,你听得懂吧?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治疗的必要。”

秦时关站在门外没进来,可是门内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宋兼语出来后,秦时关跟在他的身后用手机给队长发了一条短信。

前方的人茫然在医院走了一会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秦时关不解的回头,看向四周围“有情况?”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单独静一静,不要跟着我。”宋兼语道。

“太危险了,那个人随时在暗处盯着你。”秦时关拒绝这个危险提议。

二人说话间,十几名扛着摄像镜头的人走进医院大门,有男有女还有人手中拿着话筒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

宋兼语眼尖的看到其中一人胸口别着的名牌上写着【晋江早报】……

这群人从他们身侧快速离开,乘坐不远处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间,宋兼语听到站在电梯最外侧举着摄像头的男人道:“宋宗明真的住在这里吗?消息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叮!”电梯门合拢。

站在大厅内的宋兼语望着那扇紧闭的电梯门,转头看向身侧的秦时关,不敢置信的望着对方“你们警方泄露我爸的住院消息?”

“没有,我来之前是接到李琴的消息,说你单独跟着救护车来了医院,所以我才会跟过来。”

秦时关连忙摆手,他来之前只跟周建明交代过动向,除此之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宋兼语已经不想听他的解释,直奔远处的安全通道往楼上特护病房跑过去。

等他赶到时,病房外的走廊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个人举着镜头对准那边不准探视的玻璃窗疯狂拍摄着。

“让一让!让一让!”

宋兼语挤到人群当中将那些围在病房外的人都拉到一旁,秦时关拿出工作证件,将那些正举着手机围观拍摄的群众,全部赶走。

“别看了,别拍了!”

“大家快看那个人长得跟宋宗明一模一样!他肯定就是宋宗明的儿子!”

人群当中,不知是谁上网搜索了宋宗明三个字。

看到网上弹跳出来的旧新闻,终于有人认出了宋兼语的那张脸。

原本对着玻璃窗拍摄的摄像机集体掉头,全部去拍宋兼语那张脸,还有人不断往内挤过来,一枚枚话筒伸到他的跟前。

“你好,我们是本地早报请问你跟宋宗明是什么关系?”

“请问863案件真的不是宋宗明做下的吗?他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凶手不是他本人?”

“让一让!让一让!”宋兼语拦住那些不停落下的镜头跟话筒,试图走到病房门口。

可是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无数的提问淹没,还有人当场开了直播,直接标题打上#23年前的连环杀人凶手儿子曝光#话题。

站在走廊里的人,抬眼望着远处两米外的病房,宋兼语寸步不能前行,无数人将他包围着让他回答问题。

闪光灯对着他的脸部,一次又一次的拍摄着。

江旬回来时,正好看到楼下保安正拿着工具上楼维护治安。

“哇喔,这么大动静啊。”江旬双手插兜,闲逛着上了楼望着那边围观的众人,踮脚看了一眼人群当中被包围的年轻人。

望着那张铁青的面孔,默默摇头:“啧,太惨了!”

明明这些媒体跟记者就是他叫过来的,他现在却有脸站在远处面对这一切说太惨。

宋兼语站在人群当中被人拉着衣袖不放,每一个人都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新闻,获得爆点。

保安赶到现场维护治安,将所有记者媒体都赶了出去,远处围观的众多病患家属,哪怕被秦时关阻止过,现在依然在远处用手机偷偷拍摄着。

“我叫了人过来守在病房这里,不会再有记者媒体过来了,你放心。”

秦时关已经通知周建明带人过来,保证宋宗明的安全。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内,宋兼语低头看向那双刚才被人踩了无数次的鞋面,握紧拳头:“这就是你们的保证,你们说过不会泄露他的消息!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住在这里!”

“对不起,这一次是意外。”

医院临时调过来四名保安在楼层内维护治安。

周建明也带着人来到了医院特护病房门口,望着远处背对着他们,站在玻璃跟前望着里头的青年,压低嗓音询问秦时关:“宋宗明真的不行了?”

秦时关看了一眼那边的人,摇摇头:“医生让准备后事了。”

“唉……”周建明忍不住叹气。

宋兼语站在玻璃窗前,望着病房内那道生死不明的身影,最后看了一眼对方后转身走向那边的刑警队方向。

“我回家一趟。”

“有什么东西需要拿的,我可以帮你去拿。”秦时关开口想帮忙。

“我要回家告诉我妈,他的情况。”

刑警队众人:“……”这个事情,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代劳。

“这是我的车钥匙,你开我的车回去,这里我帮你守着,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一名记者媒体站在这里。”秦时关将车钥匙递给他,让他放心。

拿着车钥匙的人,拒绝了其他刑警的陪同,一个人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车库内,刚找到秦时关车辆的人,车门还没拉开身侧就悄无声息多了一道身影。

“刚才的画面,是不是很热闹?”

握着车钥匙的人回头,看向眼前这张幸灾乐祸却又完全陌生的面孔,“你是?”

“你好,初次见面认识一下,我叫江旬。”江旬伸出手来,示意他快跟着一起伸手,打招呼要握手才行。

宋兼语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的青年:“那些媒体是你叫来的?”

“这个嘛,如果你愿意跟我换一个地方聊天的话,我就告诉你。”江旬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掌,露出整齐的一排牙齿笑容灿烂邀请道。

如果忽略他另外一只手中的针管,正推着液体扎在宋兼语的脖颈处,这画面看起来的确是两名刚认识的人初次交谈。

五分钟后,宋兼语坐在一辆白色普通的比亚迪副驾驶,离开了市一医院。

江旬现在整个人都在亢奋当中,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轻易就上了他的车,甚至没反抗没发出叫声也没有恐惧。

事情太过顺利让他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亢奋起来。

当车子被路口红灯挡住的时候,驾驶座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又迫不及待的望着副驾驶里的人,主动询问:“你不害怕吗?你为什么不求我先给你打一个求救电话,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宋兼语转过头,面容平静:“863那对父子藏在哪?”

江旬:“!”

“怎么?现在你们没联系了?”双方没联系那江旬为什么要抓自己,抓自己只会是那个疯子的命令。

前方路口的红灯转跳变成绿灯,副驾驶里的人转头看向车外的路牌:“带我去见他。”

“你这个语气就好像我们认识一样,还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跟那家伙认识?”江旬的好奇心全部都被对方勾了起来。

车子都不想开了,要不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甚至想停在路口跟对方大聊特聊下去。

对此,宋兼语拒绝回答,“问答游戏要有来有往才能够进行,提问我之前先做到我的要求。”

“那你等等!我捋一捋怎么回答你。”

江旬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将车子开到石柱路二号门口,从车库里停好车辆的人望着从副驾驶里出来的人,站在这栋变得老旧的住宅门口,脑海里依稀还有二十四年前的画面。

“看什么呢?”江旬走到他的身侧,顺着他的视角往上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看云。”宋兼语低头,主动走上台阶示意他将房门打开。

1997年的夏天,他用别人的身体也站在这里过。

明明相隔24年,实际对他而言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天上的云也跟24年前的那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宋兼语走在这处空旷无人的别墅内,环顾四周围没发现任何属于那个疯子的物品,客厅地上也没有看到任何多余的冰箱。

茶几上放着十几本医学药物相关杂志。

宋兼语直接选了一个柔软的沙发坐了下去:“给我倒杯水。”

将车钥匙扔在茶几上的人,闻声笑了笑走进厨房,很快拿来没拆封的矿泉水递给对方。

等沙发上的人打开盖子,仰头喝下去时,江旬才跟恶作剧一样开口:“其实我在水里下了点东西。”

沙发上的人听闻,面不改色的仰头又饮了几口才放下瓶子,眼神冰冷注视着对方开玩笑的人:“所以?”

“所以?”江旬身体前倾,俯身细细打量着这张跟宋宗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你不应该害怕吗?”

“别扯这些没用的,他人在哪?”宋兼语一把将靠近的人推开。

被推开的江旬,快速摇头,“不知道。”

面对这个回答,宋兼语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那你抓我做什么?别说你也对当年的案件感兴趣。”

“好奇啊,我听说最近有人在查我小学时候的事情,还听说有人打听我在小学期间有没有任何交好的同学。我就想看看是谁偷偷抓住了我的小秘密,没想到意外在医院遇到了你。”

江旬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胶带,将对方的双手也用胶带捆绑起来,“难得遇上了,所以顺手就将你带了回来,这个答案满意吗?”

“原来你疯了。”宋兼语很失望,当年他换走那份陶瓷天使,让江大民顺利有了第二个儿子,也让江旬不再背负伤害父亲的罪名,可被他救下来改变的人,却变成眼前这幅疯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