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兼语只看了一眼就将裙子放下去,面色平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卧室。
一米八的双人木质大床,纯黑色的四件套让整个房间都显得冰冷疏离,宋兼语的腰上绑着一根手腕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就绑在床头柱子上,正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台五十平大小的平面电视机。
刚才宋兼语只看了一眼觉得里头哭泣的人有点眼熟,如今再仔细看过去发现电视内哭泣的人就是于淑慧本人。
右手边是成排到天花板的纯白色衣柜,房间看起来挺干净的。
宋兼语试图往前挪一挪,看看那衣柜内有没有什么密码箱保险柜之类的东西,腰上的铁链崩的笔直勒在腰肉上。
距离衣柜的门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坐在地上拖着一条断腿的人挣扎的满脸通红伸长胳膊想要勾住衣柜门,“一点点!再一点点就好。”
那只伸长的胳膊一点点靠近衣柜边缘,瘫坐在地上的人上半身完全倾斜过去,额头逼出热汗,目光坚定不移的盯着自己指尖前方的衣柜门。
“啪!”
一根绷直到青筋暴起的手指按到衣柜边缘,强行将闭合的柜子拽开来,宋兼语看着那扇打开的房门一口气松下来,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
视线跟床底平齐,三十公分高度的床底下方,一道不知藏了多久的身体主人,正在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珠子在床下注视着他。
趴在地上累到大喘气的人,触不及防在床底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嗷的一声”弹跳起来,又被断腿跟那条铁链给重新拽到地上。
重新倒在地上的人,头皮都麻了。
瞪着不远处电视上的录像内容,第一次觉得这哭声是打破恐怖片最好的伴奏。
他看于淑慧那张哭泣的脸,都觉得亲切起来。
与此同时,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人,不忘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一点点从床边位置移开再移开,一直移动到铁链能够被拉扯着最长的距离,距离床底位置有一米远后,宋兼语才暗咳一声,试探道:“你也是被他抓过来的人吗?”
床底下的人没吱声,卧室内安静的只能听到那台电视里于淑慧的哭声。
宋兼语捂着刚才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心脏,扭动着腰上的铁链,一点点的俯下身去,侧着脑袋再次低头看向床底方向。
那双血丝遍布眼睛的主人还维持着跟刚才一样的姿势,只是在他低头看过来时那双绝望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呼……”宋兼语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双会眨动的眼睛感到放松。
对方整个身体都在这张一米八宽的大床下方,从宋兼语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脑袋肩膀,还有后方若隐若现的身体四肢,穿着纯黑色袍子一样的宽松衣服让宋兼语看不清对方是被什么东西固定在那里。
他将视线收回来重新落在那张脸上,小心试探:“你能说话吗?”
对方轻轻张开嘴巴,让他看里头的画面。
床底光线不足,宋兼语距离对方差不多有两米距离,从他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宋兼语拖着腰身上的铁链往床底方向凑近一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半个脑袋都钻进床底的人,一直往前挪动身体,直到他跟床底的人之间相差不到五十公分的距离,宋兼语终于看到了对方嘴巴里情况。
这人的舌头被连根切断,根本没有说话的能力。
趴在床底的人看着那张重新合起来的嘴巴,也不想再动弹,直接趴在床底跟对方聊了起来。
“我问你答,要是错误的你就眨两次眼睛,要是正确你就眨一次眼睛,同意就眨一次。”
对方眨了一次眼睛。
这给了宋兼语一丝信心,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晋江市人吗?”
对方眨了两次眼睛,他不是晋江市本地人。
“抓你的人是男人吗?”
对方眨了一次眼睛,是一名男人抓了他。
宋兼语暗咳一声,又拖着铁链往前一步凑到对方的耳边小声告诉他:“你身上有监控或者监听吗?”
对方眨了俩次眼睛,没有。
“我是晋江市人,你老家住在哪里?西南华北?东北?华中?”
宋兼语的声音在床底下说个不停,活动自由的那只手则是在地上写着完全不同的内容。
“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看我的手写出来的内容,用眼睛回答我就好。”
“华北啊,华北怎么跑到晋江市来了,你是来打工的吗?”
宋兼语嘴上一刻没停的说下去,手指在床底薄薄的灰尘当中写下第二个问题。
“东西南三区你住在哪个区?”
对方的眼睛落在南区的位置。
“是在上班途中被抓还是在家里突然被抓?”
宋兼语写下第三个问题。
对方看向他那上班俩个字。
“抓你的人是年龄很大的老人还是三十来岁的青壮男人。”
对方将脑袋转到青壮男人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偏旁还是有偏旁部首的那种姓?”
对方冲着没有偏旁那个地址点了点下巴。
“常见姓氏,还是不常见姓氏?上下结合体吗?”
哑巴:“常见姓氏,上下结合。”
宋兼语用手指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百家姓内最常见的几个没有偏旁部首的姓氏。
“李,周,王,卫,朱,苏,罗,于……”
写到于时,对方一个劲的眨眼示意他停下来。
“于?”
哑巴眨眼:“于。”
宋兼语将这个字抹掉,在地上重新写到:“现在我写26个字母,你的名属于哪个字母你就提醒我。”
俩个人一个写一个眨眼,双方配合无间,很快宋兼语就知道了这人的名字跟年龄。
“于永博,34岁。家住在南城长安路附近小区,俩天前去工厂上夜班的路上被人抓到这里。”
宋兼语正打算继续问下去,突然听到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往他们这个方向传过来。
他连忙将地上的手指印用袖子擦拭干净,回头看向那道停留在床边的那双脚。
站在那里的人将打开的衣柜门合上,随后弯下腰,拖着地上那只完好无损的另外一只脚,直接将他整个人都从床底拖拽出去。
待在昏暗床底快两个小时的人,触不及防被拖出来眼睛有些不适的闭上。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随着对方的靠近,变得浓郁起来。
“怎么躺在下面了,难道你们还真的认识啊?”
适应光明的人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疯子,嫌弃的撇撇嘴:“以前不认识,现在作为受害者认识一下,有问题吗?”
易仁新果断摇摆起脑袋,宠溺的揉了揉她那头长发,笑眯眯道:“没问题,你喜欢就好,本来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住着太孤单了,所以将他抓过来陪着你。”
听说是抓过来陪自己的,宋兼语一秒变脸,“原来你不想陪着我,就给我找这种话都不能说的人啊。果然老话说的没有错。”
易仁新对他口中的老话有些好奇,挑眉追问“什么样的老话。”
坐在地上被割肾又被切掉一条腿的女人,穿着蕾丝长裙坐在地上,腰身上还缠着一条明显的狗铁链。
明明异常狼狈,可是这一刻对方却好像在参加姐妹吐槽聚会一样,笑眯眯对着眼前这位永远戴着口罩出没的疯子,从口中吐出四个字送给对方“男的,垃圾。”
易仁新似笑非笑的收下这句批评,风轻云淡的表示:“看来你的左腿是不疼了,正好我们今天来做右腿切除手术。”
一只外表油光透亮的黑色皮鞋踩上宋兼语被包扎好的左腿膝盖位置,那只脚还恶劣的在伤口位置上用力踩压下去:“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张嘴还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能跟我服软。”
倒在地上呼疼的人,抱住自己的大腿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一秒都不用犹豫就开始服软“我错了,我道歉,你要我跪下来叫你爸爸的话也没问题,只要你不切我的右腿!”
“不骂我了?”那只皮鞋踢了踢伤口位置,白色纱布很快就被殷红的鲜血打湿。
宋兼语将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笑的满脸灿烂:“我哪敢骂你啊,再说咱们俩都这么熟悉,开句玩笑你都生气,多没劲啊。”
踢着他伤口的那只皮鞋终于移开了,宋兼语疼的恨不得跳起来打他的脸。
可比划比划自己腰上铁链的长度,跟这个王八蛋的高度智能含恨咬牙切齿忍着疼。
易仁新没再折磨他,他整整等了一个星期的人才再次出现,如果因为自己的手段让对方再次消失,留下一个于淑慧在这里就太没意思了。
他出门去推进来一辆轮椅,然后用钥匙解开宋兼语绑在床柱子上的铁链子,链子被人重新绑在轮椅上,对方将地上的人抱进轮椅当中坐好,“你的头发太脏了,我带你去洗澡。”
宋兼语老实的让他推着车,将自己推出卧室后,出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轮椅上的人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人推进了左手边那扇打开的房门。
浴室一体镜子跟前,宋兼语看向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鼻腔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浓重消毒水的气味。
椅子上的人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来了一句:“你们科室一天最多做几次手术啊?”
“六次。”
宋兼语眨了眨眼,满脸无辜的笑道:“六次啊……好辛苦呐。”人在本能条件反射下,一些常识跟潜意识的行为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够脱口而出。
瞧,现在就诈出对方在医院有正经工作,而且最高记录是一天六次手术。
警方搜查范围又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