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粥吃完宋兼语又困了,他拿着外卖垃圾出去扔垃圾桶时,瞧见外面办公室内全开着灯,亮堂堂的就是没什么人。
一名短发穿着制服的女警坐在角落里,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电脑,台式电脑屏幕上端缓缓冒出来一颗头颅。
“你好,请问我们能出去买点东西再回来吗?”冒出来的头颅亲切询问。
葛佳怡被这颗突然钻出来的脑袋吓的脸都白了,愣神了五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行!”
“好吧,那能借我们几张纸吗?我写点东西。”一条长长的手臂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半圈,指向不远处的打印机。
葛佳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严肃点头:“可以使用,没事不要随便走动,队长他们很快就回来。”
“听你的,我们不随便走动。”
回话的人已经一路跑远,走到那打印机跟前直接将两包还没拆封的打印纸直接抱走。
进了会议室后,他将其中一包打印纸递给宋宗明。
“不准我们出去,先用这个应付一下吧。”
在他出门这段时间里,宋宗明已经将整个会议室内的椅子全部拖出来整理成排。
现在父子三人,在会议室后方投影下面,一人摆出一张龙门阵出来。
打印纸放在最前面的椅子上,随后双方躺上去,宋兼语将毛毯抖开盖在父子俩身上,往后一挺,“睡吧。”
市区内三家废弃的纺织厂正被大量警察包围着,一层一层的地毯式寻找。
“三队三队,这里是建设路,已经全部搜索完毕,无人质下落。”
叶城口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牵着警犬在半人高的杂草中寻找的人,擦了擦额头的热汗抬头看向远处废弃的大铁门。
“张三难道在骗我们?一队跟三队都没有找到人,现在就剩下我们这里最后一处了。”三十条警犬在地上一路找下去。
早上十点四十六分,三队全体人员集合在这处废弃的纺织厂门口,叶城呼了一口长气拿起对讲机呼叫队长。
“三队三队,这里是凯旋一路,已经全部搜索完毕,无人质下落。”
从早上五点开始排查全市正在营业状态中的纺织厂,到这种已经废弃的旧厂,他们知道的地方已经全部都找了一遍。
没人知道张三口中那个纺织厂在什么地方。
相隔七公里外的民工路上,三名开着手机直播的网红站在残墙断瓦跟前。
“家人们,听说这一块地自从上个八十年代起,就一直有闹鬼的传闻,今天我铁哥就带领大家进去瞧瞧。”
带头的网红穿的一副精神小伙的模样,对着镜头有模有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黄符跟三根未点燃的线香。
将线香点燃的铁哥又对着镜头道:“不管真假先来上一炷香,老铁们666刷起来,镜头跟上。”
在他前方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两名助理一个帮他打光,一个帮他拍摄。
叫做铁哥的网红一边在直播内给大家科普阴宅跟鬼宅的区别,一边指着镜头内不时出现的垃圾跟废铁跟大家讨论环境保护。
话题跨度自大,只能用满嘴跑火车来形容。
三人进了这家八十年代就拆迁转移的纺织厂一楼开始直播起来。
厂子当初能用的机器差不多全部都搬走了,只留下一间又一间的空房间。
走着走着就能够遇到塌方的天花板挡住他们去路。
铁哥看着前方长木凳挡住的走道,对着镜头摊开手掌耸肩:“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据说这家纺织厂搬离这里之后,已经有三十多年的时间。房子长久没有人居住后就会失去人气,老铁们都知道那种农村的房子,明明好好的,可只要几年不住,十几年不住房子反而会坏的非常彻底。
咱们住在家里天天霍霍,哎!那房子反而几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房子养人,人也养房子就是这个道理,既然不能进去咱们就去三楼看看吧。”
话刚说完,转身离开的三人就听到那坍塌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
“等等!铁哥快回头有声音!”
“啊啊啊啊啊!我也听到了!卧槽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救命啊,那个声音是真的从后面传出来的吗?不会是你们提前设计好的吧?”
还有人在评论区纷纷刷屏“铁哥展现你能力的时刻到了,让咱们的鬼兄弟也来看看阳间玩意。”
铁哥只是一家小网红签约的新人,靠着虚假的家传绝学专门在全国各地给大家参观那些有闹鬼传闻的地方。
可是他走了这么多次,真就一次都没遇上这种情况。
以前遇到的特殊情况都是他跟助理一起布置的现场,然后再装神弄鬼一番,鬼就会被他收复。
现在站在镜头跟前的铁哥,一直用眼神询问两名助理。
“谁干的?”
打灯的摇摇头,张口无声回复:“不是我。”
扛镜头的也跟着摇头,带动镜头也跟着晃动起来“没布置啊,会不会是其他探险的人,跟我们撞上了?”
铁哥一想也有这种可能,而且现在马上就是中午十三点,传说一天当中阳气最足的时刻。
这么大的太阳在头顶上呢,因此只迟疑了数秒后他就做出眉头紧皱,一脸高深模样,对着镜头十指飞速掐算起来。
“各位莫慌,我掐指一算咱们跟后面这位还有点机缘,今日就带着你们进去看看他的正身!”
说罢,转过身去卷起袖子。
镜头对准他此刻的模样。
直播间内,观众看到这一幕喜闻乐见的刷着评论。
“不愧是铁哥看过大场面,这点小鬼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收复吧。”
铁哥将那张掩埋在坍塌位置的长椅拖出来,椅子刚拖走上方的天花板又往下塌下来一些,落的满地灰尘中,远处那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一直通过收音器传入观众的耳中。
“我不行了,我戴着耳机听到这个声音就难受。”
“我也关静音了,默默看铁哥收鬼,就是这个声音太吓人了!”
一群人被吓的抱住手机关掉手机,睁一眼闭一眼的用看鬼片的标准姿势盯着屏幕。
要么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往外看。
看到镜头里的铁哥从那处坍塌的地方,小心翼翼爬了过去,又转身来接镜头。
摇晃的镜头内,三人小心爬上坍塌的土块天花板,等一身灰的走到走廊另一端后才发现这里还有一道入口。
正好被一颗从走廊边缘成长起来的大树,遮挡的严严实实,三人根本没发现却从坍塌的地方爬了进来。
直播间评论区内,一阵哈哈哈哈声。
铁哥也趁机活跃镜头,“看来这位同志知道我们走那里危险,给咱们开辟了一条新路出来,就是咱们的眼神不太好使,错过了鬼哥的新路。”
站在这一头几人就听到那鬼的声音越来越清楚,甚至还听到了鬼在喊救命。
举着镜头的人顺着声音一路走过去,铁哥走到一半听着那叫声越听越腿肚子软。
“救命……救命啊……”
“救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呜呜呜呜……”
直播间内,嬉笑的,调侃的,刷牛牛牛的观众们全部都安静下来。
牙齿都开始打颤的铁哥很想撤退,可是他余光看到直播间内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三百万。
“啊!”这是他入行以来直播观众最多的一次!只要这一次他成功抓住机会就能够从小网红变成大主播。
进入距离那道声音最近的一扇门时,铁哥将口袋里买的那些黄符都拽在手心里,死死握着这才去将房门推开。
房间是空的,四面都是掉着土块的灰白空屋,三人屏住呼吸往第三道门走过去。
第三扇房门推开后,在所有观众的注视下,那扇三十多年无人理会的房门,发出酸牙声:“吱……”
悠长的,让人牙酸的开门声响起后,举着打光器的助手手抖了抖,将灯光对准了昏暗的室内。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铁哥抬手,示意镜头助理先别走,也拦住了打光助理。
那股浓郁的让人反呕的气味正从室内往外飘散,站在门口的三人触不及防闻到,直接捂住鼻子往外退了一米远。
举着灯光的助理小凳脸色苍白的对着铁哥道:“刚才灯光好像照到了什么东西,很白还很黑。”
“很白又很黑是什么形容词啊?助理被吓的意识不清了吧。”
直播间的观众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在评论区敲下自己的吐槽。
“真的!那个东西好像是崭新的衣服!”助理没看到直播间内的留言,只是在对铁哥解释。
铁哥听说东西是新的,就怀疑是流浪汉之类的人住在这里,只要不是鬼就没什么好怕的。
大手一挥自己将灯光拿过来,安慰对方:“你要是害怕就站在这里别进去,我们俩个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灯光助理苍白着脸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往内走去。
从站到这里后,他还有另外一句话想说的就是,那道吸引他们过来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另一间屋内,王成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立马就把呼救声按回嗓子里,一声不敢吭声。
深怕是那个疯狂的女人回到这里,埋头在膝盖中的男人紧张等待着那个女人推开门走进来。
隔壁房间内,铁哥举着灯光走进刚才助理用灯光照射到的地方。
用来增加光亮的大灯被他举的老高,对准地上那套脱下来的女装衣服。
直播画面当中,所有观众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手提起地上的黑色长裙女装。
“嗐,女装啊。”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呢。”
“哈哈哈哈哈,楼上正会开玩笑,的前提是先有个无脸人出现在这里啊。”
“白紧张了一波。”
直播间内的观众心情很放松,铁哥却开始后背发亮,脸色发白的轻轻将手里提着的黑色长裙放下去。
然后在三百万观众的注视下,他将那只背对镜头的手掌转过来,手心朝上。
直播间内,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手掌心里一片暗红色。
“卧槽!这是什么!”
“这是血吧!是不是血!”
“铁哥快说快说,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铁哥对着镜头缓缓举起那只手掌,让镜头里的观众看得更加清楚后,他还用手指捻了捻那些粘湿的液体,手指举到摄像眼前:“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
摄像没回答,只是晃动的镜头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此刻的心情,同样不太平静。
“要不我们还是撤退吧?”摄像后悔自己刚才没跟灯光一起留在外面。
“可能是衣服掉色吧。”铁哥说出来的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他看到直播间内已经到达四百万的观众,现在观众还在不断的增加,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不想放弃。
铁哥硬着头皮重新蹲下身去,将那件黑色的裙子提起来,并且示意摄像帮他拿住灯光管,自己则是双手提着连衣裙的肩颈两侧布料。
对着直播间四百万的观众,将手中的衣服完完全全展开来。
他自己双手捧着衣服面向镜头看的不是很清楚。
可是直播间四百万的观众,都看到他展开的那件衣服的正面,有无数刀割出来的缺口。
“这个衣服……我想到了一点不好的地方,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想到了其他地方。”
“这么多道破口还有血迹,这不会是有人泄愤吧。”
“我看是主播故意作假吧,这地方都三十多年没人进去过,怎么会这么巧就被他遇上这种事情,而且三十多年过去了,衣服上的血迹还没干,这衣服款式也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好吗?”
铁哥凑近了手机,看到上面的评论内容苦笑出声:“怎么可能是我们提前准备的,直播前我们刚下飞机来到这里还不到俩个小时,之前在机场的时候我可是给大伙直播过登机画面,不信给你们看一下登机票。”
他将连衣裙放下,从口袋里掏出机票贴近镜头后,又自己拿起那盏灯光环顾四周围。
踩着地上那些暗色的土块,两人进了下一个房间。
他们刚走进去,笼子里的王成乐就抬起头来。
那张被折磨一天一夜的脸,在狗笼子内隔着层层铁网直视着他们。
铁哥傻眼……
直播以来什么情况都遇到过,这种是真的没有遇到过!
直播间四百六十万的观众也傻眼。
全场还是摄像第一个跑过去,举着镜头对着笼子的造型还有笼子里的男人,里里外外拍摄了一遍:“大哥,这是什么玩法啊?这么刺激。”
“真刺激,这就是废宅里的鬼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鬼要笑死我了。”
“这是什么刺激的玩法?传说中的抖M?”
评论区议论纷纷,蹲在笼子里的王成乐脸色苍白的看着举着摄像的陌生人“你们……你们是那个疯女人派来的吗?你们现在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等等,卧槽!!大家快看他的后背!那些铁刺都是真的!他后背都是血!”
“快快快,摄像师换个方向,看不清了。”
站在两米外的铁哥走过来,看了一眼评论后将灯光凑近示意镜头拍过来。
直播间现在的观众已经到达五百万。
王成乐在这种灯光的刺激,还有这两名不说话却往他笼子靠近下,开始在笼子里转换方向。
不敢将后背暴露给他们,移动的同时自己四肢后背都被无数不在的铁刺再次扎出新的伤口。
“兄弟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啊。”铁哥看到那么多血留下来,人都慌了起来,连忙抓住摄影师让他也别动弹。
他自己小心翼翼蹲下身去,跟笼子里的男人视线平齐,然后指着摄像手里的镜头还有正在直播的手机。
“我们正在直播废墟,你这是自愿住里头的,还是被关里头的啊,对自己可够狠的。”
铁哥抬手用手指捏了捏那笼子外面铁网,上面一根根铁刺全是真的,一点作假成分都没有。
十五分钟后,一群穿着制服的刑警将整个厂子出入口都包围起来。
还有消防车来到现场,消防人员利用切割机将焊接起来的笼子重新切开。
铁哥三人没想到报警会报出这样的效果,直播间内的观众也没想到主播运气这么差,勘察一个鬼宅都能够遇到这种事情。
三人直接被客气的请上警车,拍摄工具暂时没收,等弄清楚他们身份跟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后再还给他们。
王成乐从笼子里出来,蹲在笼子里超过三十四小时的人,两条腿已经没办法再走路。
秦时关跟叶城一左一后扛着他的胳膊,将人扛到外面送医院。
经过隔壁房间时,王成乐转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地上暗色的血块还有那件衣服。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来过。”秦时关也看到了地上的衣服。
“是阿娟的血,那个人就在这里杀了阿娟,还穿走了阿娟的衣服——”
王成乐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在打着冷颤,哆哆嗦嗦的指着地上那件黑色连衣裙:“这是于淑慧的衣服,就是她把我们抓过来的!你们一定要抓住她!她亲手杀了赵娟。”
“你先上救护车去医院,我们一定会将于淑慧抓捕归案。”
周建明目送人离开后,打电话叫来证据科过来收集证据清理现场。
地上的脚印不少,昨天夜里晋江市又在整夜的下雨,现在地上已经到处都是脚印。
一群刑警回到刑侦大队的时候,宋兼语刚睡醒了一觉,睁开眼睛爬起来去外面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大钟。
瞧见上面写着十一点五十分,再环顾空荡荡的办公室。
默默将会议室的门关上,重新回到椅子上躺了下去闭上眼睛,试图再用睡觉的方式找到凶手,至少要拖到警察找到人质才行。
十分钟后,熟睡的人出现在一处手术室内。
睁开眼睛的人看着头顶上空的无影灯,还没弄清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一张戴着口罩的脸凑过来,戴着手套的冰冷手指扒拉着他刚睁开的眼皮。
“这么快就醒了,难道是我麻药分量没用对?”对方扒拉着宋兼语的眼皮,自言自语说完又抬手推了推帽子边缘露出来的碎发。
手套上殷红的鲜血染在他脸颊边缘。
躺在手术室上的女人睁着黑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带血的面孔,目光死死盯着那一抹红色。
血……
躺着的人试图爬起来,可是四肢却完全无法动弹,还有肚子那里传来的痛意。
痛到让人四肢百骸都想要圈成一团,却因为四肢失去了联系,此刻只能被动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医生……好疼,加麻药……”来个人给他加点麻药吧!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被人打开了,疼到呼吸都带着痛苦,一句话断断续续才能说完。
躺在手术台上无法动弹的女人,张了张口发现还能说话,一边忍着疼一边示意对方快叫麻醉师进来。
正在缝合伤口的医生忽然歪头“咦”了一声,望着那张满脸焦急神色的面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麻药……加麻药……”躺着无法动弹的人,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自己的需求。
“哦。”这一次,做手术的医生听的很清楚。
重新拿起手术刀的人继续自己的手术,同时不忘跟自己手下的病患聊起天来,“家里麻药都用完了,不过你的手术也已经结束,接下来只要将肚子缝合上就好,要是很疼的话——”
忙碌的人转过身去,从工具篮内拿出一条带血的毛巾,卷成条状塞进宋兼语口中,随后那只带血冰冷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辛苦一下,咬住忍忍就好。”
做完这些的人,又去将一枚全透明的玻璃罐子抱过来,放在宋兼语视角内,“漂亮吗?这是你的肾,我刚取出来当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