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时关再次进会议室时,就看到宋宗明一个人站在窗边抱着一次性茶杯,脸上神色变化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角落空旷处,宋兼语用五张椅子拼成一行正躺在上面,身上盖着宋宗明给他披上的鹅黄色毛毯,睡的昏天暗地。
开门动静让宋宗明回过神,转头看向门口站立的青年,瞧见对方望着宋兼语的方向,连忙放下水杯解释起来:“他嗜睡症犯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所以让他在这里先睡一会。”
“我知道。”秦时关曾经帮助过救护车上的宋母,也曾经在医院里看到宋兼语昏迷不醒的模样。
这人睡着后,就跟外界彻底断联没差别,上次从医院离开后他还特地问了一名医生询问这种病因的缘故。
据说这种疾病至今病因不清,但是常跟心理因素有关联。
“把你这三天内所有活动都用纸写下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走了什么路,全部都要写。”
秦时关将自己拿进来的A4纸跟圆珠笔,放在会议室桌子上,示意宋宗明过来:“你没带手机出门,我们无法查到你出门在外的行踪,所以你要是不想再被当成嫌疑犯,最好将这三天的一举一动都写的一清二楚,等我们核实没有问题后,就会放了你们父子俩。”
宋家父子二人住的出租屋内,那三日的监控内容已经被他们来回查看了三遍。
接下来就是分头行动,一帮人去寻找新的嫌疑犯存在的证据,一帮人在这里继续让宋家父子配合调查。
宋兼语的行程很好查,但是宋宗明作为一名刚出狱的假释人员,还没有办理新手机,所有开销支出全部都是现金支付。
这对他们调查他的行程还有所接触的人员都很困难,如今只能让他先写下来他们再根据他的自述不断去核对。
进来不到五分钟的刑警再次将门关上离开,会议室内宋宗明坐在那里拿着笔,低头思索着自己这三天来的所有行踪。
椅子上躺着的人此刻已经出现在凶手身上。
在会议室里他只是安慰宋宗明,毕竟晋江市的破案率又不是百分百,谁也不知道他睡着后能够附身到哪个嫌疑犯身上。
结果事情就是这么巧,现在被他占用身体的人,好像就是今晚西工区的嫌疑犯。
为什么不说对方就是当年害的宋宗明坐牢的真凶呢?因为宋兼语此刻站在一面镜子跟前。
镜子里是一张平凡普通的女性面孔,长黑直发挂在脸盘两侧,身上穿着小碎花连体裙子,脚上是一双雨靴,看起来三十岁的模样,脸颊两侧还有一些小雀斑。
站在镜子跟前的女生看清自己的长相后,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狗笼子内,第二名受害者。
真正意义的狗笼子,宋兼语曾经路过宠物店时,无数次看到店内出售的金毛二哈等大狗都是蹲在这种笼子里,等待买主。
现在这个笼子里,蹲坐着一个手脚都被捆住的男人。
而且在笼子四周围,还被人细心的挂上一张围墙专用防盗网,一根根尖锐的小铁刺朝内,让蹲在笼子里的男人每次身体稍微放松往后仰时,就会被身后的铁刺扎出几个血孔。
宋兼语走过去,站在笼子外一米的位置蹲下身来,目光直勾勾的瞅着笼子内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王成乐抬头望着笼子外的女人,瞧见对方穿着的小碎花长裙,眼底闪过惊恐,四肢抱成团往后方躲过去:“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呜呜呜呜,你已经杀死她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就不能跟你说话吗?那不然我们换一种方式聊聊?”蹲在地上的女生眼神灵活的道,顺便打量这里的环境。
四周围是斑驳的坍塌墙皮,能够清晰看到墙皮内层层叠叠的青色砖块,头顶上方是两根品字型的实木房梁,这里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地上到处都是墙角坠落下来的厚实硬土块。
宋兼语从蹲姿站起身来,在这个简陋的小偷见了都要流下眼泪的房间里,起身去往其他地方,终于在隔壁房间地上,瞧见了一大滩的血迹。
这些血流淌出来被土块吸收,变成一块又一块暗色阴影。
穿着碎花长裙的人还在地上看到一套被脱下来的女装,宋兼语捡起其中一只纯白色的蕾丝袜子,用袜子包裹上一块吸收满血状态的土块。
拿着这两样东西他重新回到了隔壁,举着那只套着血块的袜子是狗笼子跟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
笼子里的王成乐满脸惊恐绝望的看着那只白色的袜子,随着他的沉默延长,袜子内部的东西一点点被布料吸收,外表变成暗红色。
“呼……呼……呼……”王成乐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底部变成暗红的蕾丝袜子,急促的呼吸声在这一处八十年代就被废弃的纺织厂内回荡。
“问你话呢?”宋兼语用雨靴鞋头踢了踢笼子,示意里头的人回神。
“阿娟的袜子。”王成乐无助的闭上眼,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宋兼语再问:“阿娟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王成乐:“你在隔壁杀了她还把她的尸体抬了出去,伪装成为863案件凶手的作案方式。”
宋兼语挑眉:“为什么要选这个作案方式,不如你来猜猜看。”
王成乐微微抬起右眼,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又往后缩了缩身体,“因为——我们第一次玩剧本杀,当天讨论的案件就是这个。”
“原来是这样啊。”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叹息道。
他还以为是什么复杂的原因,或者这个女人跟真凶之间有什么关联,结果竟然只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
王成乐没明白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目光只是在那只蕾丝袜子上停留了几息,就懂事的没再追问。
从他们俩醒过来后,阿娟就被带去了隔壁,然后他在这个笼子内听到了隔壁阿娟,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最后这个女人还穿着阿娟的衣服重新回到他面前。
告诉他,这个世上只有她不要的男人,没有男人可以先跟她说分手,这就是他胆敢分手找新女友的代价。
“你知道的真多,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放走,你也帮我做一件事情。”
宋兼语将那只袜子丢了出去,“在我没回来之前老实待着。”
凶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将人给关进笼子里的,宋兼语刚才说话时看到那个笼子上除了带刺铁网外,竟然没有锁。
上上下下都被人用工具焊接了起来。
他去了隔壁又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工具下落。
再摸一遍自己全身上下。
“好家伙!我每次抓个人还要自己倒贴钱进来,你们这帮凶手一个俩个身上都不放钱是什么意思!”
宋兼语一脸嫌弃的回到王成乐跟前,摊开手掌放在他面前:“把你钱包给我,我就救你一命。”
笼子里的男人快速掏出钱包,通过笼子的缝隙将钱包卷成圆形塞了出去。
动作快的深怕对方后悔一样,虽然他也知道这个疯掉的女人根本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
宋兼语拿起钱包打开,瞅着里头不到三百块的零钱,“你的身价可真便宜。”
才三百块钱。
他将钱包里的零钱全部拿了出来,穿着雨靴从这处废弃的纺织厂离开,准备去上次藏东西的旧电影拿钱。
雨靴里有水,走起路来一直发出明显的响声。
“噗嗤……噗嗤……”
现在是凌晨五点二十,才下了一夜雨水的天空此刻看起来还是黑沉沉的一片。
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后,这凶手身上也没手机,半夜不知道去哪购买工具的人,只好让司机在街上先开着。
等计价器跳到六十三块时,宋兼语总算找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巷,是宵夜一条街还没收摊关门。
他下了车去里头,一路打听之后,在一家卖酱排骨的老板手里,花了一百块钱买来一个二手老虎钳。
买好东西的人,提着老虎钳站在路边懵逼了。
“我刚才从什么地方来着?”
光忙着看路边有没有卖五金的店铺,却忘记了自己的上车位置!
这种情况哪怕是穿身无数次的宋兼语,也懵了。
回去帮人打开铁笼是没机会了,站在路口穿着碎花小裙子的女人茫然环顾四周,想了想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让人将他送到距离那家废弃电影院附近。
下车后他自己又走了一段路,最后爬上电影院二楼的广播电台房间,从那皮质沙发底下掏出了自己藏着的手机。
开机,选择号码,拨打出去。
刑侦大队内,此刻到处都飘着咖啡跟香烟混合的提神气味,秦时关刚放下电话在纸上划掉一个选择,准备再拨打另外一个号码。
放在右手鼠标垫的手机突然响起。
椅子上的男人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张三?三个字符出现在屏幕中央。
这个号码是张三打了三次后,秦时关储存的名字。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向无人使用的二号审讯室。
关上房门隔绝一切噪音后,秦时关这才将电话接通,同时按下录音键。
“你好,我是秦时关。”
“我是张三,西工区的女人是我杀的。”
电话那头,宋兼语蹲在电影院腐败的二楼阳台跟前,仰头看着天上唯一一颗闪亮星星:“看你们找寻一个晚上都没找到线索的可怜样子,我给你们提供俩个线索,西工区死掉的受害者名字叫阿娟,现在第二名人质被我关在纺织厂内,在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你们没找到他的话,就等着收到第二具尸体吧。”
狂妄张三挂掉电话,瞅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现在马上六点钟,还剩下六个小时,够他们找到吧?”
将电话关机后,宋兼语将东西重新塞进皮椅下方,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一处废弃的老旧电影厂,转头去了一家网吧选了包夜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