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更

“是谁!是谁!”

绝望又愤怒的呐喊声从山洞内传出来,李峰意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看向四周围,认出这是他自己藏身的山洞。

自从成为通缉犯后,他就开始寻找各种山洞居住,这个山洞他已经住了六个月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

李峰意挣扎着咬牙爬了起来,看到远处洞口的那具被他割喉的尸体失去了踪影,踉跄着走进山洞深处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一处碎石堆下抽出一枚褐色的钱包,然后快速离开这个藏身六个月的山洞。

另一端的宋兼语从奶茶店出来,直接去往劳保店购买绳子,网兜,一百双一次性手套,又在街边的两元小摊上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跟一枚三十五块钱的黑色背包将所有东西放进去,再去自动取款机取了两千现金放入背包当中。

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宋兼语戴上手套将床底的东西拿出来,将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新手机装上卡,还有信件邮票都被他装进背包。

上午十一点五十四分,宋兼语出现在晋江市的一处废弃老电影院门口。

雨停了,阳光正当头,整座废弃的电影院都被绿植完全遮蔽,隐约能见绿植中央的建筑本体上,破碎空洞的成排窗户上印着成色电影院字眼。

宋兼语用两只垃圾袋套在鞋子上,走进这家破旧倒闭了二十几年的电影院。

这里早已经无人看守,门口竹子编织的挡路竿已经风吹日晒到只剩下几根残存的骨架,踏过满地的青苔野草宋兼语走进电影院中。

一楼巨大的空旷地面上,到处都是上空塑料天花板掉落的痕迹,远处脑袋大的售票窗口无声张着黑色大口。

宋兼语径自上了二楼放电影的地方,穿过碎玻璃跟枯叶一地的走廊,他来到第三个放映厅后方的放映室。

房间门已经不知道哪一年脱锁掉落在地上,宋兼语看着地上厚厚一层的灰尘,塑料袋包裹的鞋子毫不犹豫踩上去,进入放映室内。

这里还放着几张黑色长桌,所有抽屉都被废墟寻宝的人打开翻了个遍。

站在墙边还能够看到连接放映场的放映孔洞,右手边也有一个广播台,是当年放映结束后人工通知观众离开的装置,宋兼语将那座椅背皮质全部烂成絮状的椅子拖出来放倒在地上。

随后打开自己的背包,抽出那把新买的水果刀,用力从椅子底座背面割开皮质外壳,撕出一条能够容纳手掌通过的手掌后,再将背包内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塞进底座,最后用棉絮掩盖好。

椅子重新被人恢复了原装,靠在角落阴影处。

那只空掉的背包,让宋兼语团成一团后,藏在广播电台上方掉落的天花板块后方。

做完这一切的人,跟来时一样静悄悄的离开了这座废弃电影院。

与此同时的小郭庄,秦时关等人已经赶赴现场,交警已经将道路两旁全部设置好路障,谨防车辆通过破坏案发现场。

周建明拉开车门走到现场,西区的民警接到报警电话后已经来到这里,维护秩序。

“老周,这里。”

西区多年民警乔征宇一眼就看到匆忙过来的周建明,连忙迎了上来。

周建明跟秦时关穿上鞋套走向那处用裹尸布盖住的现场:“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已经确定了,雨停的时候就有小郭庄的村民报警说孙女大清早的出门上山要采花,后面下了雨就一直没看到人回来,等这边事情发生后那边的家长就立马赶了过来,那位就是死者的奶奶,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有奶奶跟孙女两个人在家。”

乔征宇说完,三人也到了那处裹尸布跟前,秦时关戴上手套揭开一角看向下方的尸体。

“报警人是谁?”

周建明环顾四周,重点是远处被路障拦住的围观群众。

根据调研,很多凶手都会在事后重返案发现场,甚至自己就躲在人群当中围观。

所以每一次的现场他们都会顺势观察那些围观群众中特殊可疑的存在。

“一名货拉拉司机,人在那里,我去叫他过来。”乔征宇指着远处那名满脸慌张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青年。

“警察同志,我就是正常开车经过这里,那会子雨下的可大了,这边的山路滑我就小心翼翼的开着车,经过这边的时候隔着十米就看到她身上裹着棉大衣躺在地上,只露出一双脚,当时我还以为是不小心晕倒在路上,担心她这样再被雨淋下去会出事,哪想到我把车停下来跑过来揭开棉大衣的时候就看到她那个样子了。”

司机想到当时揭开棉大衣后,看到那一张两个黑窟窿还有满脸血的画面,说起话来都在打颤:“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一个路过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前面的收费站,我早上从那边过来开车到这,还没半个小时呢!”

远处收到通知的法医赶了过来,秦时关让开位置站起身,走到周建明身边附耳:“是李峰意。”

周建明回头看向那处已经被法医小组围住的裹尸袋:“郑州那个逃亡四年的逃犯?”

秦时关点头:“李峰意被全网通缉后,我看过他的犯罪记录,逃亡四年期间他一共杀了五个人,除了第一个是误杀之外,后面四名受害者平均年龄都没有超过十五岁,猥亵死亡后割喉挖眼,是他常用的手段。”

“这家伙竟然跑来了晋江市。”周建明也知道此人的残忍,抬头放眼看向远处的山岭。

“晋江多山,此人常年藏匿在山林山洞当中,我去上报这起案子申请搜山,另外让人在各大出城交通枢纽处,严格排查出入人员,谨防李峰意再次逃脱。”周建明叉着腰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宋兼语藏好东西已经重新回到云大,跟快递店请了一天假期后,在下午三点四十六分从李峰意的身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看着上方昏暗的天花板,视线从那吊瓶长线一路移动到自己的手背。

透明长线带着冰冷液体通过暗黄手背上的针管进入他的体内。

宋兼语坐起身,感受到下半身的隐隐作痛,他将身上的被子揭开,看到自己下半身什么都没穿,只是用纱布盖住关键的位置。

正在打量的人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

一道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手里一左一右拿着两个药瓶过来,瞧见他坐在那里揭开被子的动作顿了顿,将手里的药瓶放下,俯身过来拨开他身上盖着的纱布看了一眼伤口。

“伤口缝合后现在状态很好,不过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你最好不要乱动要多休息才行。”

“这是哪?”宋兼语看向对方重新拿起来的药瓶:“什么药?”

“消炎镇痛的,你这个部位伤成这样,不认真消炎到时候溃烂后就真的没治啦。”

作为大夫的易仁新开黑诊所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动手切自己老二。

虽然他这个诊所开到至今,就从来没接过什么正常的病患,但是今天这个还是突破了他的想象力。

给他的简历又添加浓厚一笔。

宋兼语坐着没动,等那瓶药打入体内后,他明显发现下半身的疼痛灼热感减少了一半。

等医生前脚走,后脚他将椅子上脱下来的裤子重新穿着,走到不远处的窗边直接跳窗翻了出去。

东城小巷门口挂着巨大牙科的黑诊所门口,身为诊所内唯一的大夫易仁新老大爷似的捧着茶杯喝着热水。

对于身后病患跳窗的行为,那是习以为常。

“唉,我明明是个正经大夫,但是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进我的诊所最后都是跳墙走的呢?搞得四周邻居总跟我打听,为啥我的病人进了这扇门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出去过。”

一杯茶喝完,易仁新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将里头的塑料袋拿出来。

里头放着一千块钱,是刚才那位病患提前预付的诊金。

说到这个易仁新就更加无语,他一个开黑诊所的大夫,治病的前提就是要求病患先付钱。

明明这帮病患付钱了,可是治好后全部跳窗走人,深怕他大门会吃人一样。

搞得他担心病人跳窗后不小心又摔着,特地在窗户下方放了一张废弃的软沙发,给病患们做一个弹跳缓冲。

就是从来没有病患回头来感谢他这一点。

真是医者生涯的失败。

宋兼语从窗户上跳下去就发现了下方的沙发,借着那沙发他很快双脚落了地,从这处城中村的小巷里钻了出去,在路边看了一会公交站台后选了一辆公交就上了车。

进车的人面对司机注视的目光,镇定的打开自己空荡荡口袋:“钱包丢了,想去工地上找个兄弟借点钱,到时候再还给你。”

公交车司机看他那一身脏扑扑的风尘模样,摆摆手:“进去吧。”

宋兼语坐公交车去了那家废弃的电影院,从椅子里掏出自己藏在里头的手机还有绳子,还有他准备好的现金。

电话拨通出去时,宋兼语站在二楼放映室的阳台跟前,望着脚下的枯叶碎玻璃。

“你好,我是秦时关,你哪位?”电话那头的秦时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将电话接通。

“收到我在路边准备的礼物没?还有三十六个小时给你们机会来抓我,否则你们就会在下一个路边看到下一具尸体。”

宋兼语说完就将电话挂断,重新关机塞进皮椅下方,将广播电台下的背包拿出来,宋兼语装上绳子水果刀,现金还有一封准备好的信件,再次离开了废弃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