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兼语一下子对这个铁盒内。有关那位父亲的东西失去了观看兴趣。
拿着铁盒满脸嫌弃的找了一个长凳坐下来,想扔掉又想着他妈妈留着这个盒子这么多年。
“就让我看看你死前写了什么留言吧。”长凳上的人已经看到了照片的下方,放着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信纸。
这封二十三年都没有人打开过的信纸,如今被人在阳光下重新打开。
纸上的内容很短暂,是一个叫做宋宗明的男人写给史红梅的。
信中说,这封信是他在看守所内写的,他知道这一次不管他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可是他跟史红梅保证,他真的不是杀人凶手。
信中还写道,“梅梅,我敢肯定一定是凶手发现了我!你还记得我那个梦吗?你无法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恶魔,又有多聪明狡猾知道了我的存在。
我只是那么短暂的出现过,就能够被他发现栽赃陷害,这一次恐怕是人生中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看守所的人都说我是死刑,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感情我此生有愧。”
周建明站在五十米外,双手插兜的看着那长凳上的青年,捧着手里的一封信看了至少有十分钟的时间。
他刚才跟五金店的老板询问过,这人手里拿着一个几十年前的盒子过来开锁。
“嘀嘀嘀。”
叶城打电话过来,说那边找到了王琦琦的线索。
周建明走之前看了一眼那边长凳上的青年,发现这人已经将那封信收了起来,重新拿起铁盒子内的另外一样物品。
隔着远看不清,只隐约瞧见那好像是一张照片。
一直到他离开这里,长凳上的人都还在原地仰头看着手心里的照片
当天下午,才回到学校半天的宋兼语又乘坐地铁回到了家中。
晚上宋母关了店门回到家的时候,在楼下就看到自家的灯亮着,想到了那个送给儿子的铁盒子,无声叹息着上了楼。
客厅沙发上,一天没见的儿子手边放着那个打开的盒子,还有一本厚厚的相册。
那是宋兼语从小到大的照片记录,记录着他怎么从一个跟史红梅长得相似的儿童一路成长为,跟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他叫宋宗明,是你爸。”
史红梅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时隔二十三年她再次面对那个男人的一切时,内心竟然是如此的平静。
“二十三年前,晋江市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案件,那一年的八月有六个无辜的人被杀,宋宗明有一天告诉我,他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恶人,而且他说那个梦中的地址他好像在晋江市中什么地方见过,他想去找找看现实当中是否真的有那个地方。于是那段时间他天天在外面奔跑,每次我想问他的时候,他都说很快就会告诉我。”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从那个男人的口中,知道有关那个梦境的任何事情,只是在一个下雨的深夜接到了刑侦大队的电话。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噩梦一样。
七名被害人的众多家属拉着横幅跪在刑侦大队的门口,她被要求去说服宋宗明说出真相,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说她是宋宗明的女朋友,几十号人围着她。
一张张愤怒又绝望的脸,一双双手掌拉着她的手臂质问她。
“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杀人,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那个时候不管她走到那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学校嫌弃她影响不好将她开除了,找工作处处受阻,家里的玻璃被人砸了一次又一次。
宋宗明家人临走前给了她这个房子,她每天戴着帽子口罩躲躲藏藏,直到生下宋兼语后,那些人找不到她这才放过了她。
早些年,她晚上都不敢睡觉,听到外面有一点点的动静都以为是那些受害者找到了她。
史红梅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自嘲的笑道:“结果你跟他一样,也开始做起了梦。”
也开始寻找起现实中相同的地址,想要一探究竟。
暖黄灯光的小客厅里,那张有着跟宋宗明一模一样面孔的青年,缓缓开口:“妈,这封信你看过吗?”
他将铁盒子内的那封信拿出来,递到对方面前。
史红梅低头看着那封信讥讽的道:“我看过,我不但看过我还亲自拿着这封信去了刑侦大队,我将我所知道的有关那个梦的全部内容都讲给警察听过,我讲过,可是没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在帮他洗脱罪名。”
她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做过呢,警察说只要能够劝宋宗明承认罪行就可以减刑,她天天跑过去跟那些受害者求情,拿着这封信告诉大家真凶真的不是宋宗明,他家境优越又正在上学,好几次863案件出现在新闻上的时候,宋宗明都在学校里上课或者跟她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跑去杀人。
可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因为第七名受害者身上的证据确凿,那些疑点在无数群众的抗议声中被人忽视。
全市的报纸都说她疯了,都说她肯定也是帮凶,那些没找到的凶器还有死者的器官,肯定被她藏了起来。
在宋宗明被判刑前,她仿佛已经用掉了一辈子的对不起跟解释。
当天夜里,母子二人交谈了很久。
宋兼语将那些东西重新收起来时,回房前向史红梅问出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妈,你相信他没有杀过人吗?”
史红梅坐在沙发上,许久之后才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回答他“我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也没有人真正知道他是否真的无辜。
可她还记得当年七名受害者的家属声声泣血,跪在公安局的门口求着抓捕凶手的画面。
那样的绝望跟痛苦,另一方面她跟宋宗明相识相恋,她自认为自己很了解对方,他不是会杀人的人。
可第七名受害者身上的所有证据,包括宋宗明的证词,都成为了他将自己定罪的关键存在。
如果不是宋兼语发生了跟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行为,史红梅都快要忘记那段深埋在心底深处的年轻过往。
当天夜里,宋兼语用手机输入宋宗明三个字,很快一条条相关的内容跳了出来。
第一条就是探秘863宋宗明的案件可怕之处,躺在次卧的人点开这条网页进去。
网上关于863案件详情内容的并不多,大概是因为这个案子在二十三年前短期内就被人破解。
如今留在网上最多的内容,是有关前面六起案件的证据所展开的。
据说宋宗明至今都不承认前面六起的罪行,至今甚至还有人认为,也许宋宗明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不是一个人的犯罪,他的背后还有团伙。
侧躺在被窝里的青年,手指拖动着网页往下滑动。
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出现在她的面前。
宋兼语定定的看着那张喉咙被人切开的照片,许久之后……小床上的人发泄似的将下方关联所出现的图片全部都看了一遍。
从第一个死者到第七个,凶手杀的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一名儿童。
没有任何的常规逻辑,七人都死于被人用斧头胡乱砍死,砍死后每一具尸体身上都被凶手取走了一件器官。
一直拉到网页内容最后的宋兼语,看到最下方被小编放了一张手绘制作的图案。
图案中央是一名面容残忍的青年手里抓着眼球,耳朵,身边掉落着手掌脚趾等器官。
“呕……”
图片的冲击导致宋兼语冲进洗手间内,在里头吐的天昏地暗,将白天吃的所有食物都吐的干干净净,洗漱过后的人重新回到次卧内,手机还保持着原本的页面亮着屏放在床上。
走过去的人一把将手机拿起直接关机随后扔在床头柜上。
自己抱着枕头倒在床上,整个人思绪乱糟糟的。
跟宋母独自生活二十三年的时光,他一直以为对方抛弃了宋母抛弃了他。
偶尔想起这个身份上的父亲,他也是充满厌恶的态度,可是今天才知道这位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23年的人,还是一个残忍杀害七名无辜人的连环杀人案凶手。
自己是一名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儿子。
躺在床上的人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自己是平躺在一张大床上。
身侧还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着他,很冷很硬。
冷的宋兼语睁开眼睛看着黑暗的房间后,先抬手将身侧那个贴着自己的厚重东西推开一些后,又伸手摸索着寻找开关的位置。
“啪嗒!”
灯光是从刚才感受冰冷的那一头传过来的。
坐起身的青年迎着光看了过去。
在他的右手边,躺着一名闭着着眼睛熟睡的女生。
宋兼语跟她躺在同一个被窝里,两人之间相隔不到五厘米的距离,被子下方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两人的腿是贴在一起的。
所以那股冰冷的,僵硬的触感也一丝不苟的顺着两人贴合在一起的小腿传达到他的心中。
坐在床上的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四肢当场僵硬。
过了有一生那么的漫长,宋兼语小心将贴在一起的腿缓缓挪开,没了支撑力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也渐渐往他身上倒了过来。
床边的青年用出此生最快的速度从床上跳了下去。
睡在右侧的女生终于完全侧躺了过来,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整个脸,光脚站在地上的青年站在床边,愣愣的看着那道仿佛熟睡的身影。
就算他再也没有常识也知道,正常人的体温是不会低成这样的冰冷还有僵硬。
光脚穿着睡衣站在地上的人,弯腰靠近床上闭目休息的女生,一根仿佛被电击过的手指头颤抖着,缓缓将那缕挡住面部的头发撩起,露出低下女生那张有些铁青的脸。
最后宋兼语将手指停留在对方的鼻子下方,屏住呼吸感受着几寸外的冰冷,确定这人是真的没有呼吸后,这才悄无声息地将那根手指收回来,又将床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那张脸。
确定自己完全看不到死人的脸部后,宋兼语才借着床头的灯光开始打量起四周围来。
这是一间没有门窗的卧室。
除了他刚才跳下来的那张大床之外,只有一排贴墙到顶的衣柜,一个床头柜两颗灯泡。
宋兼语将自己的双手抬起来,皮薄肉白指甲还有点粉,还有点眼熟。
白天沙县小吃店内,那条天蓝色的长裙跟珍珠发夹重新浮上心头。
光脚站在地上的青年,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比死人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开始围着这间卧室寻找其他的物品。
“手机呢,这家伙的手机死哪去了!”
宋兼语蹲在床头柜前,将整个柜子里外全部都翻找了底朝天,也没找到这个家伙的手机,他还趴在地上,紧张的往床底看了几眼。
床底也没有他的手机。
衣柜内所有的东西都被宋兼语翻的乱糟糟,忙碌了半天的人一无所获的坐在地上,将飘忽的目光最后停留到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
五分钟后,做好心理建设的人缓缓移动到那张床前,先伸手将自己刚才用过的枕头悄无声息的拿起,看了一眼下方,没有。
宋兼语将枕头又悄悄的放下去,移动到床铺的另一端,望着那道被他用被子盖住后,只露出一点点黑色的长发在被子外头。
“对不起……打扰了,等我找到手机后我一定找人来帮你收敛遗体。”床边的青年双手合十祈祷着:“拜托拜托,你千万不要动,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说完,他将被子稍微往下拉了拉,自己也跟着蹲在了床头边上,将双手伸,进对方的枕头内,稍稍用力后,抬起那颗脑袋,视线快速的往枕头下方扫过去。
万幸!枕头下方真的躺着一部他想要的手机。
蹲着的青年单手捧着枕头拖着脑袋,另外一只手从枕头下将那部手机捞出来。
手机指纹解锁失败了,抱着手机的人将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放在屏幕上试验了一遍,全部失败后还被手机锁定三十分钟内无法再次解开。
坐在角落地上的人,望着再次黑屏的手机,默默抬头看向那张大床上的背影。
如果这部手机不是他的,那么唯一还能解锁的人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