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历史正本的问题, 现在是撒西为了就苏林安脑袋受伤正在急救。虽然本身踹爆飞行器的人就是撒西,但是苏林安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手术结束得很快,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 苏林安的光脑终端就收到了来自索菲的视讯邀请。
苏林安再三地警告雀翎收起脾气, 不要在军部与索菲争执才接通了索菲的视讯:“苏林安阁下。殿下的手术已经结束,接下来需要至少三个月时间的修养。如果你那边没有特殊事情的话, 我安排人送你和殿下回他的住宅区?”
“住宅区?”苏林安瞪了一眼又要炸毛的雀翎, “他的宿舍不是拆了吗?”
“哦那个啊, ”索菲已经戴上了金发, 恢复成金发大美人的模样, “事实上, 殿下平常不住军部。这栋宿舍楼只是一个临时的休息场所。殿下拥有另外的住宅区。”
苏林安:“……”他在撒西身边三个月, 第一次知道他真正的住宅不是这里。
可以, 这很撒西。
苏林安要留下, 其他两个人也表示不走。既然这样, 那就一起去。
只不过撒西连真正的住处都是第一次透露,允许百无和雀翎跟着一起吗?
索菲安静了将近三十秒才给出答案:“当然可以。”
“不过苏林安阁下,进入殿下私人住宅必须遵守一个严格的规定。”索菲目光扫向雀翎,“不允许触碰住宅区内的任意物品,不允许任意携带武器进入住宅区,不允许泄露住宅内的布局与环境, 不允许在允许范围外走动,进入住宅区前,不允许擅自记下前往地址……”
苏林安:“……这特么是一个严格规定?”
索菲喉咙一噎:“总之,如果违反上述以上规定,可能会被殿下私人住宅区域的安保系统攻击。相信我, 你们不会想要经历那样的绝望。”
苏林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当然是听从索菲的安排去照顾撒西。只是意外的是,撒西对私人住址很保密的样子。运送过程中,百无和雀翎被要求戴上绝对隔绝器。
不仅隔绝他们窥探军用飞船人工系统,还隔绝他们精神力与外界联络。
百无很不解:“为什么林安哥不用?”
“这位是殿下的伴侣。”
百无:“……”是我不自量力了,对不起。
护送人员意外是个新面孔。当然,对苏林安来说不算。这张脸在当时吊着装他的笼子在高空盘旋的时候就已经深刻地印在了苏林安的脑海中。更重要的是,这位是本书男主。
名字苏林安至今没想起来,但是没关系,现在他重新知道了。叫梭罗。
听起来就很男主。
他也是撒西手下二十八为S级alpha战将之一,好像是负责前线的战斗。很少在撒西的身边出现。迄今为止,这是苏林安见到他的第二面。
“不错。”苏林安小脸一红,原来这就是特殊待遇的感觉,感觉不赖。
这一次的安保工作,做得完全合乎常理的严密。
经过前几次自己被袭击的对比,苏林安对这种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的分别感到非常的不满。明明上次军部防卫敷衍得跟个筛子似的,他差点以为军部的安保系统就是那么垃圾。结果只是人家在保护他的时候垃圾,这就很扎心了。
就……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要说狗,还是撒西狗。
悲愤地嘀咕了两句,苏林安瞪着床上躺着的撒西心中恨恨。妈的,将来必须拔他的管!
飞船的速度很快,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风雪交加的环境,冷到大脑失去运作能力的恶劣天气,以及巨大的蛋形建筑物。苏林安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对于撒西来说,绝对的安全感来自于冰雪和蛋壳。
梭罗将几个人送到并亲自妥善安排好一切,就返航了。
苏林安第一次到撒西的私人住处,三个人仿佛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震惊于这里的奢华,也感受到人与人之间贫富的鸿沟。百无的心中由衷地升起穷苦百姓浓厚的仇富心理。恨不得爬到墙上去,把撒西住处的墙皮都给揭了。
天啊!原来这就是统治阶级的痛苦吗!
“如果一克是以三百星际币来算的。这根柱子值多少钱?”百无的心好痛啊!现实的对比太强烈了,她承受不来。别人拿宇宙最贵的金属当柱子砌墙,而她却穷得都吃不起饭!
雀翎已经记不得历史正本被人偷走的痛苦,他围着撒西住宅楼门前的一根柱子,摸着上面镶嵌的宝石,心里默默计算着抠走这个要坐多少年牢。
没办法,金钱的腐蚀效果太强了。
他们的大脑已经分不出脑容量去思考人生这回事了:“这宝石,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市价二百六十八万星际币。当然,贵的不是这颗宝石的价值,而是维多利亚红宝石背后凄美的爱情故事。这可是希尔国王亲手为维多利亚打磨的宝石……”
苏林安:“……”怪不得索菲要提前警告他们不许触碰任何物品。踏马这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寸土寸金吧!
“别看了。”苏林安抹着穷酸的眼泪端起一盆水果,“看也不是你的。”
“我知道,我不会抠的。你放心。”
百无眼睛盯着金属皮不挪眼,赶苍蝇一样赶着苏林安:“你快走,去照顾你的病患去!”
雀翎根本头也不抬。
苏林安抹着眼泪进了撒西的房间,刚进去,再次被宝石的闪烁刺瞎双眼。他抹着生理性眼泪发现,撒西醒了。人靠在靠垫上,一脸无辜又纯良地看着他。
然后,经典的对话来了:“……你,你是谁?”
清越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有种少年的干净。
苏林安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微微勾起唇角走过去。拖出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来,拿起一把叉子插了一块水果递到他手边。特别和蔼地说:“我是你爸。”
撒西:“……”
剧本歪的猝不及防。原以为是情侣,结果直接半途转弯来了父子梗,淦!
苏林安嘴角保持着微笑,目不斜视地与他对视。
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寂静。
“……开玩笑的吧?”撒西努力维持着无辜的表情,但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显然他没想到小崽子在这里等着他,僵硬地继续演:“你,你看起来还没有我大。”
“唉,那是你长得老啊孩子。”苏小刀面不改色地递刀,“年纪轻轻就长得这么老。脾气不好身体还差,现在还脑袋有问题,将来更找不到婆家……”
“婆家?”撒西的眼角也跟着抽搐了。
“对啊。”苏林安又插了一块水果微笑地向他递过去,“男孩子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
撒西看也不看。
他有点笑不出来:“……我确实是失忆,但我不是失智了。如果没记错的,我应该是个alpha。”
“alpha怎么了?Alpha就不需要嫁人了吗?”苏林安特别不赞同,似乎没想到这都星际3089年了,他居然还有这种老封建的思想,“新时代,无论是A还是B还是O,都已经性别平等了。家里条件不好,倒插门嫁过去有什么不对?”
“……”撒西的表情已经开始裂开:“看家里这情况,应该是不需要我倒插门。”
“哎,瞧你说的!家里的情况是家里的情况,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苏林安见他半天不接水果,嗷呜一口自己吃下去。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咔嚓咔嚓地嚼着,“这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本质上还是个没钱没房的啃老族。出钱多搞一个啃老的回来我是不愿意的,你嫁出去啃别人的老我是双手同意的!”
撒西:“……”
两人一个对视,火花四射。
撒西的一双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苏林安双腿交叠,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抱着个水果盆一手拿着叉子,咔嚓咔嚓吃的满嘴水果汁。两人的目光时不时空中交汇,彼此眼中都是了然的锋芒。
许久,撒西放弃了伪装:“……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失忆梗太老了。”
苏林安又插了一块水果,咔嚓咔嚓的。
“……哦是吗,”索菲也提醒过,是他自己不信邪,“那我要是说半生瘫痪呢?”
苏林安眨了眨眼睛:“那我估计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是为了你受伤的请你记住!我在爆炸中舍生忘死地冲过去救了你,否则你早就头脑开花了!”撒西一双眼睛杀过来,义正词严地提醒。
苏林安更加的义正词严:“那也是你活该也请你记住!要不是你踹爆我的飞行器,我早就跟那两个傻子出去逍遥自在了,用得着在这里给你当护工??”
撒西:“……”
“你这样子像个护工吗?吃着病患的水果,住着病患的私人别墅!”
苏林安立即放下果盘,拍拍屁股站起来:“那我走?”
撒西:“……”
两人眼刀互相砍,砍半天,撒西的气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来。
他心虚,他心脏手黑,他知道。
撒西眼神闪烁了几下,扭头又瞥了一眼苏林安冷淡下来的表情,心里一股委屈又涌上来。只是撒西殿下从来不会示弱,他就算委屈也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在他想道歉,但是嘴巴死都说不出来那三个字。不想让苏林安走,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所以呢?”撒西底气不那么足地说,“你知道为什么要答应跟过来?难道就为了过来当面拆穿?”
“对啊。”
撒西立即一拍大腿:“苏林安!”
“干什么?!”苏林安没有拍大腿,但是跺了一下脚。
“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撒西被他的态度气得心梗,梗着脖子特别愤怒地吼道,“我错了!不应该做事没底线!这种错误我可以用信誉保证绝对不会再犯,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苏林安被他突然的大声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撒西一双耳朵已经红的滴血。
虽然脸上的表情堪称凶神恶煞,仿佛苏林安杀了他老妈似的。苏林安眨了眨眼睛,莫名有种想笑的情绪。但是他遏制住了,问题最终还是需要解决:“撒西,你真的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哪儿吗?”
这已经是撒西能做得极限了,他能承认自己做错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撒西对于他的质疑很不满,粗声粗气地反驳:“……你以为我是你吗?需要我告诉你,我的智商超过联邦alpha智商平均线的两倍吗?”
“哦?”苏林安倒是不知道这事儿,“避重就轻解决不了问题。”
“并不是避重就轻。”
撒西脸颊上都染上了薄红,但是眼睛里都射出飞刀了:“苏林安,这种话我只说一遍。你听着,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我,撒西虽然傲慢独/裁,但是并不低劣卑鄙。”
“顾芳与程飞的事情也好,强迫你退出比赛也好。前者有特殊原因,当然更多的还是风俗不同。我查过古地球时期华族的风俗,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我可以明白你因为同族的缘故对他们的特殊情怀。示弱的话懒得说,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知道我做出了让步。”
撒西很不善于剖析自己的内心,但是情势所逼他必须剖析。不然只能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的套圈才能达成留下苏林安的目的,这样太累了:“他们依旧沉睡在月见里。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苏林安眼睑微微一颤,抬头看向他。
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撒西居然真的会妥协……
撒西偏过头去,白色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方,遮住了他的眸光:“强迫你退赛这件事是意外。我必须承认在某些事情上我擅长于强硬的手段让别人没有选择。这是习惯,没有人可以短时间就改掉成型一百年的习惯。但是我可以保证,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苏林安的心口不知何时跳动了起来,咚咚,咚咚,一下一下非常有力。
“苏林安。”撒西微微掀起眼帘,赤色的瞳孔映衬得他苍白的皮肤,有种易碎的美,“做错事,我会认。不合时宜的行为,我也会纠正。但你觉得我没有人性,狡诈卑劣,这一点我不承认。而且,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错误吗?你不相信我,你总是不啻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我,难道就公平吗?”
“啊……”苏林安舔了舔嘴唇,有点干涩,“我……”
“你承认吗?”
苏林安其实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因为看过小说的缘故,很难摆脱对撒西的刻板印象。毕竟全书最大的法西斯反派,他真的很容易就用异样眼光看他。
“我知道的太少,信息的局限让我无法看到全局,”苏林安必须承认,“但我会努力对你公正。”
话这么一说开,气氛立即就和睦又夹杂了那么一丝的暧昧了。
疙瘩解开,两人的心里都舒出一口闷气。
憋了这么久,撒西心里难受,苏林安又何尝会觉得好过。不过两人都是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氛围的钢铁直男和钢铁直A,虽然身体早已经弯成了蚊香,但不妨碍思维还止步不前。青涩的情愫涌动,两人视线一交错就忍不住红了脸。
苏林安被这古怪的氛围搞得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起来。
他家当很少,毕竟才穿越过来几个月。开局就是坐牢,虽然踩缝纫机学了一点缝纫技术。但是第一天堂监狱没有办法薅羊毛,他连一片布头都没有存下来。之后借住在撒西的宿舍楼里。整天吃撒西的喝撒西的用撒西的,还抠了撒西宿舍墙上一块宝石,其实也没存下什么。
苏林安欲哭无泪,有什么比准备给心爱的男人送点小礼物发现自己两袖清风更让人绝望?
找半天,把全部的家当全部盘出来,苏林安只找到一个蓝底金纹的荷包。
“啊,这个,”苏林安拿出荷包,“这个是我手工做的。你的那个,在宿舍楼我的房间抽屉里……”
撒西身体猛地一僵,小心翼翼地瞥着他。
果然苏林安的下一句就是:“……你在这等着,我去军部宿舍楼给你拿过来。”
撒西的表情堪称惊悚。想到自己已经拆成毛坯的宿舍楼,他捂着脑袋忽然哎呦一声叫起来。
苏林安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看看。
撒西捂着脑袋,清隽的脸上表情十分痛苦。他的脸色苍白,呃,好吧,本来就皮肤苍白。但是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他居然一脑门的冷汗。
苏林安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感觉不怎么烫,但或许是他的错觉:“怎么了怎么了?”
“失忆是假的,但是神经痛是真的。”撒西捂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冷汗真真切切在眼皮子底下骗不了人。苏林安有点紧张,撒西却好像痛到不行的样子,“二楼有医疗舱,你扶我过去,我需要去医疗舱躺一会儿。”
“啊?哦!”苏林安顾不上扶他,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来,“我不会用现在的机器。”
撒西憋红了脸,扭过头不看人:“……没事,你把我送过去就行。”
苏林安根据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去了医疗室。
里面不仅有医疗舱,还有全自动AI医生。看样子,水平跟索菲实验室的那个也差不多。苏林安把他放进医疗舱,就看到撒西身体摇摇欲坠但十指纷飞地在医疗舱的操控面板上飞速操作。苏林安的眼速虽然跟上了,但是没有相关知识,他也不是很明白。
机器启动以后,撒西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平静地躺下去:“没事,我在这里修养二十四小时就行了。”
说完,医疗舱滋地一声,合上了盖子。
苏林安在医疗舱旁边站了一会儿,金属的医疗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大概在医疗舱旁边蹲了十分钟,默默观察AI医生二十分钟才转身出了医疗室。
大概走了五分钟,合上的医疗舱重新打开。撒西从里面坐起来。
他调出整个私人住宅区的卫星试图,拉出这栋别墅的监控。在确定苏林安所在的位置后,迅速设置了医疗舱不可打开模式。然后从另一个门火速离开了住宅区。
“卡琳娜,”驾驶着极速机型,撒西联络了军部,“我宿舍楼区你没有安排人清扫吧?”
“啊?”
卡琳娜心里一咯噔,“殿下不是让我催促建筑队吗?下午已经清扫了。”
撒西的脸一绿,瞪着卡琳娜说不出话。
梗了一下,他黑着脸:“那清理之后的东西呢?送去哪里了?”
卡琳娜多么敏锐的人,立即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她飞快地想因对策略,并要在最快的速度做出弥补:“稍等殿下,我查到了垃圾运送线路。现在那批东西正在无人垃圾运送飞船送往第一垃圾中转站过程中。殿下有什么东西夹在里面了吗?属下现在就去追。”
“不用,”撒西真的是心梗,“你把线路发我,我自己去找。”
卡琳娜立即把线路发到撒西的光脑终端。
为了尽快地赶回去,撒西用了急速飞行模式。不知道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是真的应景,当洁癖重症患者撒西殿下站在一片狼藉的宇宙帝星垃圾中转站,闻着漫天的臭气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天气简直就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样,在天与地之间连成漆黑的雾气屏障。
撒西一身干净的军装单只脚立在垃圾堆的最高端,眺望并俯视着巨大的垃圾堆。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干的事就觉得特别的窒息:“苏林安,我真是为你破了太多的例!”
撒西屏住呼吸,轻轻一跃,跳入这一望无际的垃圾汪洋中搜寻起来。
天知道一颗星球的垃圾都堆在这里,他要怎么从这么多垃圾中找到一个只有他手掌那么大的荷包。撒西此时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该死的!”撒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各处刨,丢人的情绪让他都不好意思让下属来刨,“到底被扔到哪里去了!那东西上面镶了颗红宝石,该不会被人给捡走了吧?!”
从东边翻到西边,还得时刻警惕有垃圾处理人员过来,他打仗都没有这么高度紧张过!
不知道翻了多久,终于在一堆碎屑中翻到了。
撒西赶紧捡起来,刚准备高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哗啦啦地降下来,火速将他给淋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