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骆老师回国了?他回国了, 为什么没有提前跟他说,为什么一直没找他?

缪存对着满屏的群消息发怔。他跟骆远鹤的关系当然和所有人学生都不一样,是独特一份的, 所有人提起缪存,都是「骆老师的那个天才徒弟」,或者「骆远鹤的那个小天才」,缪存会失去自己的名字, 但没关系, 因为「骆远鹤」三个字就是他的冠名。这就够了。

但是, 缪存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连骆老师回国的消息,他竟然都要从油画系的大群里才知道。

“你在看什么东西?”骆明翰迟迟没得到答复, 皱眉瞥了一眼,“群?”

缪存条件反射地锁了屏。

“没什么, 群里有个人爆料别人私生活。”缪存紧紧攥着手机,回过神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 我路上顺便接了个人,所以才来得这么慢。”

缪存打了个喷嚏, 懂事地说:“没关系。”

“让你等了这么久,你不生气吗?”

“没有, 刚好在准备课题, 就是在大厅里站了十五分钟, 有点冷。”

“你也不想问问是谁?”

缪存便顺口问:“谁啊?”

不知道群里又在聊什么, 还在聊骆老师吗?聊到哪儿了?缪存好想打开手机看一眼。他从不关注群消息,但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心痒难耐。

·

大雨如注, 雨刷几乎忙不过来, 双闪的滴答声始终响着, 衬得车厢内的沉默更为紧张。

洛洛擦完了脸,把湿乎乎的纸巾攥在掌心,都捂热了。

他不说话,骆明翰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洛洛终于鼓起勇气:“……您怎么会在这儿?”

一声“您”把骆明翰逗笑了,他鼻息哼笑,但并未回眸看他,“为什么要用‘您’?我有这么可怕吗?”

洛洛咬了下舌尖:“没有这个意思……你来大学城有事吗?”

“见个人。”

洛洛把他的一切都记得很牢,“是上次关总说的那个大学生吗?”

“嗯。”

洛洛的心口直直坠下去,脸上强颜欢笑:“你追到了?”

“差不多。”

“恭喜你。”

又是很长时间的没话。大学城的路笔直畅通,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只是红灯多。有时候眼看着绿灯将尽,骆明翰也不急着冲线,而是慢悠悠滑停下来。洛洛便盯着即将蹦出的红灯秒数,看到有60秒,心里觉得像中了彩票。

“不介意我抽烟吧。”

洛洛回过神,看到骆明翰夹着烟示意。

洛洛立刻摇头。骆明翰点起烟,深抿一口,长长地吁出,打火机被他扔进中控。

“我听关映涛说,你后来还去找过我?”

洛洛一瞬间有些尴尬,“不是……只是那天刚好经过,想看看你在不在。关总说你不在。”

骆明翰闻言,侧过脸的同时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笑意:“原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洛洛哑口无言,骆明翰的目光仍停在他脸上,他觉得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开始升温失控,“……是特意来找你的。”他无力地承认,“想见你,但你不在。”

骆明翰笑了笑,红灯倒数,他夹着烟的手重新扶上方向盘,“不是让你别再跟关映涛联系了吗?你想靠他吃饭?”

“当然不是!”这次的否认直接而强烈,“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上次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你给我的六万,是我妈动手术的钱,她现在已经出院了。”洛洛认真地看着他,“我想谢谢你。”

骆明翰不置可否:“怎么谢?”

科大的南门矗立在雨幕中,只要过了这个路口便到了。

洛洛开始玩手上那团纸。纸是好纸,湿透了却不碎,在他掌心皱成一团,此刻又被展开。他就这样一遍遍玩着纸巾,一边问:“我可以留你电话吗?”

骆明翰报了一串数字。

洛洛猝不及防,掏出手机按下数字,“1345869……”剩下的不太确定了。

骆明翰逗得轻慢而淡漠:“只说一遍。”

洛洛紧张地迅速复述了一次,“对吗?”

骆明翰若有似无地笑,匀出右手把烟捻灭了,“对。”

车子在宿舍楼下缓缓停靠,天气见鬼,因而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入目所见都是黑沉沉的一片,路灯的昏芒彻底被雨幕笼罩。

骆明翰解开安全带,转身到后座拿伞:“只有一把,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洛洛按住他,手暧昧地停在骆明翰的腿上。

骆明翰一顿,姿势回落,与洛洛对视,深邃的眉目间并没有情绪,但令人觉得压迫。

洛洛吞咽了下,始终垂着眼眸,“我说了,让我感谢你。”

安全带扣被按开,发出一声轻“咔”,他的手顺着攀援而上,最终一手停在他衬衫下的胸肌上,另一手则抚摸着骆明翰的脸颊,带着迷恋。骆明翰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他大着胆子靠近,嘴唇亲吻上他的下巴,流连至颈侧。

他不敢吻骆明翰,只能这样笨拙地试探。如果骆明翰领他的情,便会任由他挑逗下去,或者主动吻过来。

但骆明翰扣住他细细的手腕:“够了。”

眼神从迷恋到清醒,再到羞恼,大约只过了一秒。骆明翰神情淡漠已极:“关映涛培训时没有教你,我不喜欢出轨?”

“只是被人口的话,也算不上出轨吧,”洛洛认真冷静地说,“你觉得呢?”

骆明翰反倒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意思。

洛洛没拿伞,抱起书再度钻入雨幕中,声音在隆隆的水声中模糊:“我随时准备好谢你。”

·

缪存问完谁啊,没得到回答,反而又打了个喷嚏。

骆明翰牵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一教大厅穿堂风。”缪存可怜兮兮地捂着鼻子,讲话都带鼻音了,“所以刚才顺路接了谁?”

不是骆远鹤吧!他脑洞大开,心想也许是接到了骆远鹤,他就坐在后座,然后看到缪存上了车……什么乱七八糟的!缪存浑身一个激灵,不要,这太可怕了!

他已经问了三次,骆明翰却不打算说了,而是捧住缪存的脸,又缠绵地吻他。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最终这样回答。

只是,他察觉到这一次缪存接吻的心不在焉。明明刚上车的那一吻还乖顺认真,只是几段对话的功夫,便忽然浸透了敷衍,甚至……有些抗拒。

缪存推着他的胸,气喘吁吁的,眼眸中的情绪却冷静:“对不起,我现在不想接吻。”

他想看手机,想看未读消息,想看是不是骆老师找他。

而不是在这里和骆明翰接吻。

骆明翰是个敏锐而善于厘清因果的人,缪存的转变只在上车前后,显然,——他是吃醋了。

预想中因为被在乎的狂喜并没有出现,骆明翰莫名觉得心里一慌,眸色因为紧张而晦暗下来:“你生气了?”

缪存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只乖巧但有些急切地催他:“回家好吗?骆哥哥,很晚了,我有点累。”

骆明翰动了动唇,还想解释什么,但缪存已经闭上了眼,手心把手机屏幕都捂出了湿热。

车子启动,终于驶离美院。到别墅时已近十一点,大雨滂沱,按往常,缪存会让他留宿。两人同床共枕不止一次,虽然没做到最后,但对彼此身体已经很熟悉。从这里回骆明翰家很远,寻常畅通时都要开四十分钟,何况是这样的恶劣天气下,事故拥堵频发,车速也提不上去,还很危险。

“我今晚——”话没讲完,缪存已准备关门,“晚安,路上小心。”

骆明翰站在玄关,神色是猝不及防的一怔,继而把所有话都咽进肚子里,静了静,尾音却艰涩:“……你不留我?”

缪存潦草地找借口:“我会画画到很晚,你开慢点,注意安全。”

骆明翰意识到他的冷淡,以为还在为他迟到的事情生气,一贯游刃有余的表情上有了一丝无措,“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我承认——”

缪存仰起脸,淡漠中染上了不耐烦:“不重要,你不用解释,我没有生气。”

门被轻轻合上,继而传来反锁的声音。

“缪存!”骆明翰拍了下门,语气染上了无能为力的焦躁:“你不要无理取闹。”

缪存的脚步停滞一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最终也没出回。

·

大群里的消息已经刷了几百屏了,果然有好多人艾特他,排着队地调侃:

「@缪存你男神回来了」

「@缪存你男神回来了」

「@缪存你男神回来了」

……

缪存看着这恶作剧的一排,唇角微微上翘起。

后面又聊别的,热度一直不停,似乎骆远鹤的突然回国是件了不起的大新闻。

「刚刚在悲鸿楼看到骆老师了,院长跟他一块儿呢」

「几个月没见总觉得骆老师又帅了」

「今天也是想嫁给骆教授的一天」

「你好,你的辅导员正在本群看着你丢人」

缪存退出群,看着骆远鹤的对话框半晌,拿冷冰冰的手贴了贴脸颊,深呼吸,继而才点进了语音通话。

没接。

麦特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仰躺在沙发上发呆,外套不知道换热水澡也不知道洗,“傻了?”

缪存噌地一下翻身坐起,“我去洗澡,你帮我看着点火。”

打开冰箱冷冻层,轻车熟路地拉开抽屉——包得浑圆可爱的饺子,都是骆明翰让人给他送来的。

缪存怔了一下,这只是很快的一瞬间,快到他都难以分清自己的情绪。水煮沸,他取出饺子扔进水里,抱着睡衣浴巾去洗澡。

麦特帮他看着火,隔一会儿听到缪存问:“我手机响了吗?”

“没有!”

过了几分钟,又问:“有人找我吗?”

“有微信!”

缪存迅速冲洗完,湿着头发就走了出来,大毛巾往头发上一盖,他拿起手机——

是骆明翰。

他说:「晚安」

他现在应该在路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才会在路边将车停靠下来,给缪存发上这样简单的两个字。

又不是非说不可。

缪存觉得这两个字看到了就行了,扔下手机跑去吹头发。

骆明翰一夜都没等他他的回信,哪怕是简单的三个字「你也是」。

走去吹头发的短短三步路,缪存就打了三个喷嚏,脑袋都给打懵了。

是该生气,要不是吹了这十五分钟的风,他能感冒吗?

“阿嚏——!”

吹头发时心情倒平缓了下来。不急的,骆老师一定会抽时间见他。他回国来想必是因为公务,待不了几天就还得回去。只要见上一面,随口聊上几句,就能救缪存接下来半年的命。

吹风机响动大,麦特似乎嚷了句什么,但缪存没听清。等吹完了,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缪存“啊!”了一声,愤怒地瞪向麦特:“你怎么不叫我!”

麦特无辜地眨眼:“我叫了,你没理我。”

缪存:“……”

是骆老师的电话!

“缪缪,你饺子煮烂了。”麦特继续好心地幸灾乐祸。

缪存手忙脚乱,一边回拨过去把手机夹带耳下,一边把锅里的汤汤水水盛出来。

嘟声漫长,但只是两声后,便被电话那头的男人接起。

“缪缪。”

“骆老师,”缪存浑身紧绷,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样,“我刚才在吹头发。”

“不叫骆哥哥吗?”骆远鹤的声音似笑非笑。

缪存咬了下唇,把锅轻轻地放下了,转身靠上流理台,轻垂眼眸,叫他:“骆哥哥。”

“明天有空吗?”

“上午有两节课,下午四点有选修——我可以逃课!”

骆远鹤笑出声来:“你跟你的老师说这些好吗?”

“你自己说不是老师的……”缪存嘟囔着抗议,但唇角已控制不住扬起,眼神也很亮,“那明天下午见?”

骆远鹤:“恐怕不行。”

缪存:“……”

没空那你问什么问。

“不能从中午开始就见吗?”骆远鹤悠然地说。

缪存一口大气喘不出,憋在心里要死了,只能草草地“嗯”一声,等骆远鹤那边挂断电话后,他转过身去两手撑住台沿,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麦特古怪地看着他,但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很想告诉缪存,你现在前所未有地像是在谈恋爱。

·

骆远鹤上午有学术会议,就在美院的悲鸿楼召开。他以前都把自己当高校里的闲散人员,只一心画画,教授大一新生基础课,带几个合心意的学生,其他公务会务一概不闻不问。

这次他愿意不远万里从法国回来,就连校方都很意外。

缪存在课间也听到女生八卦:“听说骆老师就为回来开个会,感觉都不认识他了。”

缪存趴着补眠,闻言勾起唇。骆远鹤逃会逃得离谱,院里满世界找人,他带缪存去中大的天文山上吹风。

“可恶,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给骆老师!”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对不起,我和骆老师的床很挤,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几个人嬉闹成一团。女生聊起这些来固然活泼可爱,缪存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

他们个个消息都这么神通广大,竟然都不知道骆远鹤已经交了女朋友了。

下了课正好十一点半,缪存把书本课业随手一卷便匆匆忙忙地往教室外面跑。这是整个油画系一起上的大课,人流密集,他冷不丁便撞进了谁的怀里。

缪存吃痛捂额头,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同学已经尖叫起来了:“骆老师!”

骆远鹤懒散地半抬起手,脸上笑意浅淡:“中午好。”

缪存愣愣地抬起头,眨了下眼,骆远鹤无奈地看着他:“怎么撞得这么准?”

他还是原来的模样,因为入冬降温,穿一件驼色的大衣,里面是西装马甲,大约是为了会议场合才穿的,整个人看上去是英伦式的儒雅。

骆远鹤是美院公认的偶像男神,年纪轻轻成就便高不可攀,考试给分也松,上课从不点名,因此人缘极好。学生们一迭声喊着“骆老师好”、“骆老师再见”,骆远鹤只是略略颔首,当着所有人对缪存说:“撞疼了?”

缪存摇头再摇头,女生们不知聊些什么刺激话题,一边互相推搡着回头看他俩,一边嘻嘻笑笑地跑远。

就这样一路被围观着走出教学楼。

“怎么突然回来?”

骆远鹤对他勾勾手指,“书给我。”

缪存递给他,他自自然然地拢着帮他抱住,才回道:“临时决定的。”

“回来了也不跟我说。”缪存抗议。

骆远鹤斜他一眼:“生气?”

“有一点。”

骆远鹤笑了笑,“别生气。”

不像哄人的样子,但分明又是在哄的。他做事就是这样,一切都简化到最纯粹的地步,有时反而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骆明翰那天确实猜对了,骆远鹤会带他看各种顶级私展,却懒得带他好好吃一顿高级料理。两个人在大学城的商业街上找了家饭店,是常去的东南亚料理,价格对于学生有点小贵,但其实还是很亲民。

缪存的目光总是停在他脸上,直到骆远鹤与他目光接触,他才会仓促地转开。

他怎么会觉得骆明翰和他像呢?他们根本就是千差万别。骆远鹤没有他凶,没他那么有压迫感,没他那么盛气凌人又游刃有余,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控场。

骆远鹤就是骆远鹤,是没有替代品的。

·

骆明翰等了一晚上加一晚上,也没有收到缪存任何的消息或电话。

他凭什么生气这么久?

是,他是半路节外生枝接了下洛洛,但既然有过一面之缘,那么糟糕的天气,他能顺路捎一段顺手帮一把,为什么不帮?

科大是远,来回十公里,但他在导航前并不知道,难道知道远了,就要把洛洛赶下车吗?

所有人都意识到,今天的会议气氛尤其严峻。

骆明翰十指交握成拳,抵在唇边。

他始终面无表情,眼底的晦暗结成浓云一片,腕表的蓝宝石表盘反射出雪山般的冷光。

项目经理做完了复盘汇报,等待着这位高级合伙人发话。她很忐忑,因为骆明翰今天一丝笑意都没给,甚至对她的汇报隐约感到不耐,仿佛是一场难以忍受的煎熬。

他不说话,所有人面面相觑,莉莉轻咳一声提醒,骆明翰推开椅子起身,英俊的面容寒冰般:“先散会,下午单独述职。”

他确实忍无可忍了。

缪存凭什么这么生气?他甚至拒绝了洛洛的示好求欢,不是应该……不是应该奖励他、认可他、夸他吗?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也漫长得令他难以忍受,以至于不得不点起一支烟。

全办公室人都在看热闹,看他们年轻的老板站在高空玻璃幕前,面容沉沉而无可奈何。

缪存挂了。

在察觉到手机震动、看到屏幕上的「LMH」后,条件反射地便挂了。

骆明翰的人生从未、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茫然。

一种荒诞的无力感从心头窜起,迅速席卷了每一条神经,让骆明翰觉得怀抱和手心都很空。

他现在应该抱着缪存,掌心摩挲着他的黑发,亲吻他唇角。

而不是这样找不到人。

他甚至想象不到缪存正在哪里,在做什么,正和谁在一起。

·

饭后散步,昨天的暴雨黑云已尽数消散,是个难得清爽的碧云天。骆远鹤看出缪存的慌乱:“有约?”

“没有。”

骆远鹤便不再问。走至学校西边,眼前是那道莫奈的日本桥了,缪存忽然说:“老师你知道吗,这座桥原来不叫莫奈的桥,叫告白桥。”

“我知道。”

“啊。”缪存怔了一下,“好吧。”

也是,骆明翰都知道的事情,骆远鹤怎么会不知道呢?

大概是不忍心让他失落的,骆远鹤勾了勾唇:“其实是刚刚才知道。”

缪存知道他在配合自己,但唇角还是跟着心情飞扬起来。

“那你知道为什么叫告白桥吗?”

这一次骆远鹤不扫兴了,“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暧昧的人就是在通过这座桥时表白的。”

骆远鹤停了下来,看着缪存,“那你有在这里跟谁表白过吗?”

这是安静的三秒。

安静到没有风,没有鸟鸣,亦没有人声。隔着一道河与围墙,一辆空乘的出租车寂寞地转过街角,轮胎与地面发出了遥远的摩擦声。

缪存注视着骆远鹤,目光看进他的眼底。

表白过了。

就是刚刚,就在心里,就在这里。

继而笑了一笑,还是很乖巧的模样:“没有。”

相比起来,骆远鹤的安静要显得短暂得多。只是略一凝滞,他便又重新向前走,漫不经心地说:“前几天跟五室的丁教授通电话,他说,你的缪缪谈恋爱了。”

骆明翰的电话一直打。

他好像非要在这一刻找到缪存,非要听到缪存的呼吸,非要确认他的声音仍会为他乖顺而天真地响起。

缪存一直没看手机,不知道骆明翰给他发了许多微信:

「别生气了好吗」

「昨天接的是洛洛,我不应该瞒你」

「接电话」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跟他没什么,你接电话好不好?」

「别无理取闹了」

「我做错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不要直接不理我。」

……

「宝贝。」

手机一直震,缪存也觉得很困扰,他不知道骆明翰今天发了什么疯,为什么就是要这么执着地找他,为什么就是要这么不合时宜。

“有人一直找你。”骆远鹤温柔地提醒,“你不回电话吗?我等你。”

缪存长按关机键,“不用,是骚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