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直播间内, 观众们正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还在卡？”
“楼上也卡了吗？我还以为卡的只有我一个人，刚刚突然卡住，我当时我手机出了什么问题, 退出重进以后发现还是有点卡……”
“怎么回事啊？”
“他们怎么一个个站在那不动了？”
“你们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吗？我这边显示他们上了车以后就站在那, 车也一直停着没动静, 断线了？”
“导演！导演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见了直播间的反馈, 闫明着急忙慌地让技术人员一番调试。
但是调试结果却显示一切正常！
“什么情况？”
“网络不稳定？”
“......难道是因为他们上的是一辆鬼车，所以现在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闫明越想越心慌, 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他知道这次的拍摄一定很危险，不对，应该说，每一次的拍摄都会越来越危险, 所以只有那位大佬全程跟随，他才能稍微放心一点。
可是现在直播间画面突然出现了卡顿，看不到那头的具体情况, 他一瞬间心慌得不行！
“等等, 好像不是卡了……”
“最开始闪了一下，显示画面离线, 但是后期运行已经恢复了正常, 可他们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就让人误以为还是在卡顿。”
“但不是！楚彩星的表情有变化！”
“车子已经开走了，现在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仔细想想, 他们刚上车的时候我们是能看到那辆404公交车在动的，但是当时窗户外的风景好像一直也没有变过！”
“不是卡住了，是他们看到了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才对！”
闫明一番大胆猜测，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刚才在参赛的五人登车以后, 直播间确实出现了短暂的卡顿，但很快恢复正常，是因为纪淮川用他的鬼气一直在维持着信号传送。
不然，现在他们早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他们看不到把车子挤得满满当当的那些“人”，只看到了五个人站在那不说话，就好像被下了定身术一样。
只有脸上表情还有些细微的变化。
但在车上的人来看，他们表现的一直都很正常，车窗外风景虽然是一动不动，不过车辆实际上已经进入了隧道。
几分钟的完全黑暗过后，公交车突然一颠簸，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宽而大的深坑，司机眼都没眨一下，直接把车开了下去。
“呜呜呜——”
四周开始变得有回音了。
面带惊恐的付跃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就算找人完成了任务，结果他还是没能从这辆车上离开，本就恐怖的一张脸逐渐变得更是吓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回到那个地方？！”
“你为什么睁眼了？”
“你为什么不按规矩来？！”
“......”
看着他目眦欲裂的模样，纪淮川反问道：“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我......”
“时间很长了吧，但这是你头一次找到人和你交换心愿。”
付跃的脸抽搐了一下。
显然是被说中了。
“那个地方”对他而言简直太可怕了，这辆公交车来来回回，不知道载过多少人。
可是人们并不知道这辆车的秘密。
它真的能许愿吗？
可以。
可是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想实现某个心愿，那就必然要和车上的鬼物做交易。
只有完成了交易，心愿才会被实现。
然而愿望被实现，就是结束了吗？
并不是。
和鬼物做交易，那就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更何况，出现在这辆车上的全部都是替死鬼！只要许下心愿，那就相当于和鬼物达成了契约，替死鬼会跟着你一同下车，直到彻彻底底将你替换…！
付跃是失败的人，失败的人会直接被留在这里，再也无法离开。
直到他也寻找到一个替代品。
“......”
转过头，纪淮川看了一眼后方的楚彩星，她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流出血泪。
而后，从她身上掉下去了一张纸人。
纪淮川瞬间了然，明白了为什么楚彩星作为一个扎纸匠，却还敢来这种地方。
原来，她手握大杀器。
替身娃娃！
这大概就是拥有顶级天赋的扎纸匠才会掌握的本事了，利用自己灵活的双手，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替身娃娃，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替身娃娃就会帮她挡下一次致命攻击。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在她的交换任务里死了一次，但是被替身娃娃挡了下来。
所以她还活着，只是受了点轻伤。
不过替死鬼已经挂在了她身上，她也感觉到了，所以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而付跃......他根本没办法靠近纪淮川！
“你到底是什么人？！”
纪淮川笑了笑，没有回应，手指一弹，瞬间周围的屏障便被打破。
“你们还好吗？”
声音终于能传出去了。
他直接就把这辆车的情况给其他四人做了分享。
方园依旧没敢睁眼，但是心里不断庆幸，还好自己因为害怕所以刚刚没有许愿。
倪宏则是嘿嘿一笑：“小子懂得还挺多，这么快就已经看出了这辆车的不对？”
“......”
他声音变得很苍老，说话时的调调又尖又细，格外刺耳。
这怕是已经被仙家上身了。
而且听这声音的感觉，像是一只狐狸。
“哎呀呀，小子来历不一般啊！本大爷这双眼睛竟然都看不透你的底细！”
“那您就再多看几眼。”
纪淮川冲他笑了一下，态度并没有多尊敬。
这时，车子突然又是一咯噔，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全被吸引到了前头去。
“......”
这辆车是直接开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里，车前一片朦胧。
每次车辆晃动一下，就会听到有人在外头“哎呀”一声。
好像这辆车是撵着什么过去了一样。
楚彩星已经平静了不少。
她擦掉眼角的血泪，深吸一口气。
车子终于是慢慢停了下来。
“吱——”
车子停稳，车门咣当一声打开。
僵直着身体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一字一顿地说：“终点站……到了……”
“你们、也该、下车、了。”
-
四周漆黑一片。
空气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方园着急忙慌从腰包里翻出来一张黄符，口中低低念了几句。
“咻——”地一团火便燃了起来。
借着这层稀薄的火光，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竟然身在一处幽谷一样的地方。
“天坑。”楚彩星突然开口，语气格外笃定，“这个地方是天坑，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干尸洞。”
方园：“干、干尸洞？！”
楚彩星点头：“对，你看脚下。”
下意识照着她说的低下头，方园随即面部一阵抽搐，险些惨叫出声。
“怎么、怎么这么多死人骨头？！”
“......”
这次还真不能怪方园大惊小怪。
实在是因为这里的白骨太多了。
密密麻麻、一片一片，他又点了几团火，光线渐亮，目之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死人骨头，刚才那辆公交车开过来的时候，也是从这死人骨头上压过去了，才会一颠一颠的。
那就是说......
“刚刚那哎呀声，谁喊的？！”
并没有人回答他这个蠢问题。
附在倪宏身上的那只狐狸又一次桀桀怪笑道：“好地方，真是个好地方，我说怎么一进到这里就感觉这里鬼气竟然这么充沛，原来是因为底下压着灵水源啊！”
“灵水源、干尸洞……”汪识鹤若有所思。
而旁边的纪淮川闭了闭眼，已然知道了老狐狸话里的意思——原来这个世界灵气的干涸，竟然是因为释放灵气的源头被压制住了！
“相传在两千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名叫胡雅的部族，这个部族世世代代都在守护着一个能够颠覆整个神州大陆的秘密。”
“但除了他们本族人之外，没有人能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有人认为，他们守着一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巨大宝藏，得到那个宝藏的人，就能够推翻现有的王朝，打破整个神州大陆的格局。”
“于是有很多人联合起来，找到了胡雅人的聚集地，立刻派兵前去攻打。”
“胡雅人被打败以后，那些人就开始在他们的驻地四处搜索，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那些所谓的金银珠宝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他们认为是胡雅人把东西藏起来了，就开始轮番拷打逼问，却依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恼火之下，那些人索性就把被俘虏的胡雅人全部杀了个精光，砍下头颅以后，尸骨全部丢进旁边的山谷。”
“等到肉.体腐烂，只剩下累累白骨，所以才会有人称这里为干尸洞……”
“但那些人不知道，胡雅人所守护的宝藏其实就在这个山谷里。”
“他们守护的是普通人看不见的宝藏。”
“灵、水、源！”
这处山谷之下，原本是有一片被胡雅人称作“仙湖”的灵湖，但是那些人杀光了胡雅人，并把他们的尸骨丢弃在此处，腐坏的肉.身污染了水源，尸骨也将湖水填平。
慢慢地，这片湖水就消失不见了。
没有了灵湖，灵气自然不会再出来。
“......竟然是这样？！”
方园听得目瞪口呆。
旁边有人拉了拉他衣角，他还没回神，下意识挥手拍了一下。
手拍空了，他才猛然一惊。
“不对啊，我后头……”
“没有人在啊！”
方园瞳孔不自觉放大，而后就看见斜对面的倪宏面部狰狞一瞬。
汪识鹤也是整个人的状态突然变了样，手臂肌肉瞬间暴涨。
楚彩星身旁迅速多出来了几道白影。
那是她的替身娃娃！
“嘻嘻嘻嘻嘻……”
地上的死人骨头在这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中，咯哒咯哒地活动了起来。
干尸洞里的上万具干尸……
全都活了！
-
“滋滋、滋滋”
直播间内。
一阵令人不安的电流声过后，再次出现卡顿的画面终于是又动了起来。
观众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大跳。
“啊啊啊这什么！骷髅啊救命！”
“卧槽我怎么看到了会动的白骨？！”
“方园小哥哥，你的叫声真的哈哈哈哈哈哈救命！为什么这么恐怖的画面我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终于又一次见到了汪大师的肌肉，好家伙，这怕是放案板上切都会自己弹起来吧？！”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恐怖的东西啊啊啊啊啊啊教练我想学画符！”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玉皇大帝保佑邪灵退散邪灵退散邪灵退散”
“他们这是在哪啊？不会是去地府了吧？”
“楼上这有点扯了，我现在已经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鬼怪，但是你说他们坐个车直接坐到了地府，这可着实有点离谱了喂！”
“我已经把上次在纪大师直播间里抽到的护身符塞嘴里了！”
“对哦，说到纪大师，纪大师怎么这么安静，我先切一下镜头……”
“？他在干嘛？”
“好黑！纪大师你要去哪里啊啊啊！”
“......”
弹幕一片闹哄哄。
楚业山找了半天没找到怎么把弹幕弄下去的开关，只好问旁边的楚元武。
“快快快！给我把这个碍事的东西关掉！”
“我好像看到了古书里记载的东西！”
和他们一样蹲守直播的，还有李介甫。
“下一期就轮到我去参加了，这碍眼的小子看起来本事不小，想给他使绊子的话，感觉有点难啊……”
“而且我都已经记了这么多笔记，怎么还是找不到他的弱点啊？！”
另一头。
裴新东眯着眼，努力观察画面里的变化。
旁边下属递上一份数据报告。
“老大，窥灵者第二期节目的观看量比第一期高了一倍还要多！”
“是吗，这么高？”
裴新东扫了一眼数据表。
“果然就像纪天师说的那样，普通的公告并不能让群众们对灵异事件提高警惕，还是要让他们当看热闹一样追着看节目，亲眼见到了这些东西，讨论度才会越来越高……”
“不过，他这会儿到底在干什么？”
裴新东把眼眯的更厉害。
半晌后，他放弃了。
“小林，你眼镜借我用一下！”
“......”
戴上眼镜，果然视频里的画面稍微清楚了些，能从一团黑里看到人影了。
其他四人正在和那些复活的白骨搏斗的时候，纪淮川并没有加入他们。
主要是因为那些白骨直接对着他就是一个闪避，下意识想要离他远点。
这也正好方便了他往更深处去。
一节一节往里探寻，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处形状有些奇怪的凹陷。
凹陷处被一具扭曲的尸骨堵住了。
它安安静静躺在凹槽里，一动不动，纪淮川蹲下，伸手触碰到它的时候，便感觉到这具遗骸的不同之处。
因为这是一具小孩的尸骨。
死的时候，应该才不过七八岁。
在它身旁，散落着一堆碎布和腐烂的绳索。
纪淮川的手才刚碰到它，耳旁就迅速传来了一阵笑声。
但那笑声并不刺耳，就好像是被人碰到了痒痒肉的小孩忍不住发出的笑声一样。
“你是胡雅族的圣童？”
“......”
小孩还是笑个不停。
纪淮川双眸微垂，手依然没有离开，片刻后，他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被弥留之际的族长选中的小孩。
大开杀戒的士兵。
被砍断手脚的族人。
削去了脑袋的父母。
以及临死之前最后一个画面。
山谷中，有鸟儿在飞。
还有夕阳的余晖。
“......”
片刻沉默之后，纪淮川伸手将那具孩童的尸骨从凹陷处抱了出来。
卡的有点紧，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等那具尸骨完全从凹陷处脱离的时候，忽然就有一股清冽的风吹了过来。
“呼——”
被风吹过的地方，狰狞的白骨突然被粉碎，成了飞灰，散落一地。
风越来越大，堪称狂风呼啸。
孩童的笑声却依然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风声慢慢变小了，整个山谷之中几万具遗骸已然不复存在，只余下地上的一片片白色粉末。
隐约还有光点在闪。
“什、什么情况......？”
方园惊魂未定。
纪淮川看着掌心的那一粒眼珠一样的球体，淡淡道：“他们全都解脱了。”
-
404公交车在几十年前并不是404号，而是808。
这是一辆从老城区开往郊区的夜车。
因为几十年前的那一带有不少厂子，可是并不是每个工人都有代步车，所以为了给工人们提供便利，让他们下了班以后不至于还得走回家那么辛苦，政.府专门开通了这个808号夜班车。
因此，这辆808只在晚上18点-24点出没。
但是某天，808开出去以后，却没按时回来。
它在20:44的时候开过众兴路口，与一辆为了躲避追查的超载运沙车发生了碰撞。
车辆侧翻，乘客和司机全都不幸遇难。
两千年前，同一个地点。
众兴路口还是一处被称为天坑的地方。
这片土地埋着惨遭屠戮的上万具尸骨。
从808号蔓延出的鲜血渗入泥土深处，带着不甘而死去的怨灵，唤醒了被深埋于地底的上万只怨鬼。
它们迫切地想要重新回到人间。
因此，404号鬼公交自那天以后，便开始在夜间出没，询问每一个路过的乘客。
“你有什么愿望？”
“上来吧，或许我会帮你……”
“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