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开心吗

钟酩一下怔住: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向江荇之怀里抱着的两套衣服, 这么搭在一块儿……就好像是情侣装。

不不,钟酩想着又立马在心底否认:他的灯灯应该没有那种意思,他现在可是“柏慕”。这个人一向粗神经, 估计只是随手一挑。

不过,他可以在心里偷偷当成那种意思。

江荇之看他半晌没应声,又问了声,“你不要吗?”

钟酩脱口,“我要!”

若是他两人穿上这身衣服站在一块儿, 看上去真就像是一对道侣一样……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耳根都情不自禁慢慢浸红。

“嗯。”江荇之看了眼这人飘忽的眼神和染红的耳根, 大概猜到对方又在暗搓搓脑补些什么。他心里一边觉得墟剑真是不要脸, 一边又忍不住甜滋滋的。

瞧瞧, 一套衣服就把你给美得。哼~出息!

江荇之抿着唇角, 转头叫伙计结账, “就买这两套。”

伙计很快算好价钱,“多谢惠顾!”

江荇之低头掏着钱袋一顿扒拉, “哗啦啦”抖出一堆灵石, 钱袋立马瘪了下去。

钟酩见状忍不住怜惜,“灯灯,还是让我来买。”

“不行, 我挑的,我来。”江荇之说着转头看了他一眼,“我都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那一眼像只猫爪子,精准地在钟酩心头挠了一把!他心跳又砰砰快了起来, 看着人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去争。

灵石很快点清。

江荇之结账时,钟酩就站在他身侧, 眼神温柔又欢喜。

他看人几乎把钱袋里所有的灵石都扒拉了出来,用来给他两人买了身新衣,薄薄的衣衫好像显得特别有分量,把他的心填充得满满当当。

结完账,店伙计把两套衣服叠好递上来,“要替二位包好吗?”

江荇之正要点头,从旁便伸出一只手——钟酩将衣服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立马穿在身上。

末了还要夸一句,“真好看。”

江荇之,“……”

他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既视感,仿佛自己是个攒了几百年积蓄的老父亲,过年给家里的孩子置了身新衣。

他没忍住又朝钟酩脸上多看了几眼:这壳子底下是墟剑吧,真的是吧?

一旁店伙计见状,贴心建议,“店中有专门的更衣间,二位也可以直接换上。”

倒腾衣服的动作一顿,钟酩转头看向江荇之,眼含期待,“灯灯,我们换上好不好?”

江荇之矜持地说,“你又不是没衣服穿了。”

钟酩,“那又不一样!”

“喔,什么不一样?”

“这是……”话头猛地一顿,钟酩又红着耳根别开头,“没什么,就是想穿你送的。”

江荇之看他一副心急火燎的神色,就知道这人肯定品出了“情侣装”的意味——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觉出和自己穿情侣装有哪里不对。

江荇之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

钟酩喜滋滋的,“灯灯真好。”

·

云织坊最好的一点,就是坊中每套衣服的款式都绝无重复,即使立马换上情侣装也不怕出门撞衫、彼此尴尬。

江荇之很快在更衣间换好了衣裳出来。

他掀开帘子,抬眼就看见同样换好一身新衣的男人已经立在了外面——宽松的外衫绣着流云暗纹,分明是风雅端庄的味道,但偏偏内衫下透出紧实的身形,让人忍不住猜想,若男人褪去这一身温雅表象,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江荇之脸上倏地一红。

墟剑,墟剑这人还真是怪令他心动。

但他羞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被察觉,对方静了几息,忽然几步走到他跟前停下,垂眼而来的视线灼热而深邃。

“灯灯……”

钟酩低沉的嗓音顿了顿,像是挪不开眼神,“你真好看。”

江荇之被他的目光和声音撩得尾椎一麻,一股电流直蹿上背脊。他轻咳一声压下心头的羞臊,别开头道,“花言巧语。”

钟酩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是实话。”

江荇之顿了一下,忽然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有多好看,你说说?”

钟酩就说,“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人。”

“还有呢?”

“想天天都看着。”

“嗯。”江荇之听得心满意足。当面听心上人说情话的感觉果然不错,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快乐,难怪墟剑会忍不住背着他偷跑。

他朝钟酩投去一瞥,矜持中又带了点欢喜,“那你就看着吧。”

说完越过后者朝外走去。

钟酩闻言愣了愣:那他就看着,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说“看着吃不着”,但江荇之那神色好像还挺亲昵的。

是允许他天天看着?

江荇之走出一截,看人还杵在原地回味,开口叫了一声,“还不走吗?”

钟酩回过神,“要走。”

他暂时抛开未解的疑惑,几步跟上等在前面的江荇之。不想了,先享受当下再说!

更衣间在阁楼的顶层,两人换过衣服从上面走下来,出挑的外形和般配的服饰引得周围人频频转头。

店中伙计看他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来,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二位穿着真是相当合身!”

江荇之笑了笑,“谢谢。”

相近的款式同时穿在他们身上,几乎在昭告众人他们关系匪浅,四周投来的目光中又带了几分艳羡。

钟酩感受到,笔挺的背脊后面便“哗啦啦”缓缓抖开了一片尾翎。看吧,看吧,看看他和灯灯是有多般配。

江荇之和店伙计打完招呼,转头看见身旁的男人正一脸满足地开屏,将要出口的话都在喉头一堵。

片刻,他重新开口问道,“你很开心吗,阿座?”

钟酩还沉浸在周围人看“情侣”的目光中,闻言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开心。”

“……”

江荇之把他看了几息。

钟酩觉出对方神色有些微妙,打开的尾翎又稍稍一收,“怎么了?”是自己太张扬了?

江荇之收敛了神色,放柔声调,“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他说完又问,“还想不想更开心?”

钟酩没想到还能更开心!他瞬答,“当然想。”

一只手忽然拽住了他的袖摆,拉着他出了云织坊。江荇之侧头同他说,“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就不回昆仑了,怎么样?”

两人回到柳城街头,周围行人又多了起来。

更多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

钟酩被突如其来的满足感砸中,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他低头看着拽在他衣袖上的手:灯灯对他,好像真的比以前亲近了很多……

“你不愿意?”江荇之问。

“没有。”钟酩赶紧拉回注意力,“不回昆仑,那要去哪里?”

一深一浅两截宽大的袖摆搭在一起,像是联袂而行。江荇之指了指前方,“刚才来时我好像看到有一片游船的湖泊,秋景很是漂亮。”

钟酩一听就觉得开心,“那我们要不要去?”

江荇之笑了一下,转头来看他,“我们不正在去吗?”

钟酩被他笑得心头悸动,“嗯…对。”

今天的灯灯还很温柔。

钟酩下意识转头环视了一周: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天界?

·

游船的湖泊是柳城中著名的景点。

这个时节,湖岸正值枫叶红遍,大片大片地倒映在湖面上,沿岸堆积飘落在水面,随细风漾开几道涟漪。

江荇之租了一艘花船,船身不大,正好可供他两人坐下。

船中和船沿四周都扎满了各式花簇,用灵力维持着新鲜娇嫩的状态。两人一踏入船中,便像是坠入了一片浮于湖泊之上的花海。

灵力一动,催着花船推开湖波驶入湖中。

两人相对而坐,四周湖面映着蔚蓝的天空,柔软的云絮漂浮在湖光之中。

江荇之膝头袖摆上撒落了几片花瓣,粉的、蓝的,相当漂亮。他也不拂开,就这么随意坐着,变戏法似的从储物袋里拎出一小壶酒,“要不要喝?”

钟酩伸手接过来,“哪来的酒?”

江荇之说,“忘记是在哪里买的了,大概是从家乡带来的。不醉人,你尝尝。”

混了点果香的酒味,钟酩低头一嗅便嗅出是江荇之常去的那家,“这是……”

“是什么?”

钟酩舌头一绕,差点磕上牙齿!他险险地拢了拢自己的小马甲,“是果酒。”

江荇之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失误,开口夸赞,“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你可真会品。”

“……”

花船在湖面上随波轻晃着。

江荇之只拿了酒壶,没带酒杯,钟酩便就着壶仰头倒下一注。他刚放下酒壶,江荇之又接了过去,仰头喝了两口。

两人的嘴都没碰到壶嘴,但钟酩还是心头暗自浸甜。

他们这是喝过同一壶酒、游过同一艘船了。

果然好快乐。

他正兀自甜蜜着,思绪忽而一滞。等等,这个场面既视感,好像有点耳熟……是在哪里经历过还是提到过?

“怎么了阿座。”对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想,江荇之放下酒壶看过来,“你怎么在皱眉,是不是不快乐?”

钟酩立马舒展了眉心,“怎么会?我非常快乐。”

不能让灯灯误以为自己不喜欢和他出来游玩,不然以后恐怕再也不会一起出游。

江荇之便欣然道,“那就好。”

一壶酒很快见底,两人都没醉。只有满船的花香和果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

江荇之撑着脑袋支在船沿上,目光缓缓地看向对面的钟酩。放在几个月之前,他哪会想到有一天能和墟剑这样悠悠坐着,把酒言欢,对酌游船。

他想着就叹了口气:都怪他俩个个精于演戏,把彼此演成了仇敌。

一口气还没叹完,对面忽然传来紧张的声线,“你怎么在叹气,是不是不快乐?”

江荇之,“……”

他把那口气重新吸回去,“怎么会?我也非常快乐。”

钟酩松了口气,继续沉浸在这温馨甜蜜的气氛里。一阵风从湖面拂过,吹开了掩在四周的花簇。

一抹蓝色吸引了江荇之的视线。

他看向钟酩腰间的月衔珠——自从他上次送了对方流苏坠之后,对方就把月衔珠换了下来。估计今天是为了搭配这套新衣服臭美,又重新戴了回去。

江荇之不由想起上次自己受了极寒之气,还是墟剑给他驱寒疗伤。

那时候,墟剑在山洞里搂着他,自己的神魂都被对方一寸寸捋了个遍……

江荇之耳尖又红了起来。

一片湖光花海中,面前的人微侧着头,墨发间露出透红的耳尖。钟酩看着江荇之,感觉果酿的酒意一下醺了上来。

耳尖眼角这么红,肯定是在想自己了。

他想着就清了清嗓子,故作吃味地开口,“灯灯,跟我待在一起,你还在想谁?”

江荇之刚从回忆里抽出神,便看这人又开始惺惺作态,“……”

呵呵,湖上钓鱼,还挺应景的。

钟酩看他不回答,神色落寞地继续抛出诱饵,“是不是觉得这么美的景色,如果是跟他在一起就更好了?”

江荇之,“……”

这苦情戏,换做两天前,他估计都要看得怜惜了。

“别胡思乱想。”他出声打断,自一片花簇中倾身上前,柔声说道,“我说过了,你就是你,你是柏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会想其他人?”

钟酩愣了一下,“嗯。”

这走向,怎么感觉有哪儿不对?

他盯着江荇之真挚的脸,细细揣摩,“……那你在想什么?”

拉近的距离间,能清晰地看见对方每一丝神色。

江荇之撑在钟酩跟前,眼睫低垂,繁花拥簇,目光扫过后者腰间,又红着脸从怀里掏出另一枚月衔珠。

“我在想,这月衔珠确实和新衣相衬,要不我也戴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