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眼中绝色

江荇之一脸惊喜地看向游苏青:玄天剑啊!那不是蔺何那小子的祖宗剑吗?

游苏青莫非就是玄天剑宗的开山鼻祖?

游苏青喜提本命剑, 转头就对上江荇之的表情——后者看上去居然比自己还惊喜。

……?他不理解。

“怎么了,江兄?”

江荇之被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 他稍稍收敛了神色, 嘴角还是不自觉扬起,“没什么, 替你开心。”

游苏青怔然:江兄开心得如此真情实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纯纯的友谊?

“江兄……”他又动容了。

两人围着一把剑, 气氛温馨热烈。

钟酩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攥紧了腰间的古剑, 心头哽得厉害:又来了,又来了!哪哪儿都有玄天剑宗!

一把剑就让人激动成这样, 江荇之就这么喜欢那狗崽子?

他在这头酸得冒泡,那头江荇之观赏完玄天剑, 转头看他远远站着,就叫他过来, “柏慕, 你不是当世最厉害的剑修吗?快来看看这把剑。”

最厉害的剑修。

钟酩稍稍被安抚了一点, 自动忽略了“当世”这个附加条件,走过去看了一眼, “嗯。”

嗯?嗯什么嗯??江荇之说, “快评价一下。”

钟酩开口, “不错。”

这两个字透出浓浓的敷衍,江荇之替他向游苏青找补, “从柏慕嘴里说出来的‘不错’, 就是极好的意思。”

游苏青理解, “以柏兄的实力, 是有资格这么说。”

江荇之看着玄天剑, 试探问道,“游阁主有没有成立宗门的打算?”

“为什么要成立宗门?本尊有藏剑阁足矣。”

“使命感。”江荇之定定地注视着他,“你握着这把剑,难道没有一种兼济天下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

游苏青沉吟片刻,不知是不是对面传来的目光太坚定太明亮,他居然真的动摇了,“有点。”

话落,他手中的玄天剑也发出泠泠剑鸣,恍若赞成。

江荇之见怂恿成功,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蔺小何,等我回去你得谢我。没有天哪有地,没有我哪有你?

他笑意发自内心,眼底亮亮的。钟酩看着他,实在没忍住,吃味地拨了下他胳膊,“你在想谁?”

钟酩觉得自己也是有病,心底明知道答案,还自虐似的去问。

江荇之回神,抿抿唇,“说了你也不认识。”

钟酩便不说话了。他怎么不认识?

他虽然和那剑宗的小子不熟,却还是知道这么个人的——常常和江荇之混在一起的,没哪个他没关注过。

尤其那小子,他还遇见过好几次。踏青时节和江荇之一起打过马;画舫也次次有他;上次去箜玄秘境也是,江荇之本来跟那小子走在一块儿,要不是自己过去拿剑柄敲了江荇之脑袋一下,把人激得追杀过来,说不准一路同行的就是他两人。

钟酩想着,就轻轻哼了一声。江荇之包容地看了他一眼:再“哼哼”你也不认识。

这头,游苏青已经照着江荇之的提议,开始握着玄天剑构想怎么建宗门。

钟酩看江荇之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前者身上,思绪流转间开口,“现在成立的宗门,不知到了千年之后会是什么样。”

江荇之注意力被拉回来,“说不定就是天下第一宗了。”

钟酩不动声色,“嗯,说不定我们也是。”

江荇之气势豪迈地一挥手,“必须的,我们归——”他话音一顿,突然怔住。等等,他的归雪门似乎被传成了“昆仑”,若是照此流传下去……

卧槽,该不会……

莫大的不真实感浮出江荇之的心头——不会吧,那可是被尊为“天下帝都”、“百神所在”的昆仑!和他们那光秃秃的山旮旯天差地别,更别说现在传出的“昆仑”还是因为他三言两语的口误。

江荇之想着想着,蓦地又沉默了一下。

那句“百神所在”听着怎么如此耳熟?好像他那日装神的时候,就是这么传的。

“………”

哦豁。

三人一路往前走。

江荇之陷入了自我怀疑,游苏青思索着成立宗门,钟酩本来就不爱说话,队伍一时间安静下来。

直到走到了那陡峭的山崖之下。

山崖高耸入天,四周是封闭的石穴,往前的路似乎只有这一条。

江狼嚎从江荇之肩膀背后冒出头,“祖宗,你不是说要去的地方名为通天殿?喏,这不就通天了?”

江荇之暂时从自我怀疑中抽回神,抬头看了看一片灰蒙蒙的上空。

他们刚刚为了捞游苏青,顺着流沙就下来了,虽然和记忆中去通天殿的那条路不一样,但大方向是往上没错。

“通天殿?”游苏青也回神。

“我去那里有些私事要解决。”

“原来如此。”

钟酩没浪费时间,“走吧。”

三人灵力运转,提身而起,顺着峭壁一路向上。压迫感再次从上空传来,随着高度攀升越发强烈。

轰隆!突然一声巨响,碎裂的石块落下来。

大片的阴影遮盖了头顶,江荇之抬头便看一蛟身破壁而出,翻滚之间血盆大口正对他们,细长的獠牙滴下粘稠的毒液。

“当心……”江荇之话音刚出口,一柄凶煞的古剑便从身侧掷出,“砰”地打歪了蛟头。

钟酩一个加速冲上前,玄色的衣衫翻飞间,硬生生削掉了一只蛟角。

嗬啊——!刺耳的蛟鸣响彻山谷。

江荇之一把拽过修为稍低的游苏青,抬眼看向上方的人。微晞的天光透过蒙蒙云雾落下来,玄色的身影和青黑色的巨大蛟身缠斗在一起。

以天为席,剑破青穹——

视觉的张力着实令人震撼。

大乘巅峰的剑修,果然都是撼天动地的存在。

江荇之拽着游苏青后背绕过翻腾的蛟身,庭雪剑随心意而动,如流水裹住蛟龙。

在后者片刻的凝滞间,古剑出鞘,映得四周雪亮一片。

嚓!蛟身断为两截。

钟酩侧身将剑入鞘,喷溅的血液毒汁被灵力罩挡开,额间鬓发随风扬起,垂眸是冷然随意。

游苏青不自觉头皮发麻。

随手便可斩蛟,实力是何等高深……

江荇之感觉到手下的身躯变得僵硬,开口安抚,“剑修都这样,习惯就好。”

他的口气像是已经习惯。游苏青头皮麻了又麻:别闹了,除了柏兄世上哪还来的这种剑修?

障碍清除,钟酩飞身回了江荇之身边。他看了眼后者拽在游苏青背部的手,眼底眸光一沉。

游苏青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凉意,赶紧从江荇之手底下撤身!

呵呵,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挑战柏慕。

“走吧。”钟酩收回目光,对江荇之道。

庭雪剑又流回江荇之腰间,他拍了拍得心应手的长剑,“好。”

·

三人向着头顶不知名的天霭而去。

在感受到压迫力时,江荇之团结友爱地朝游苏青看去。正打算搭手,玄天剑忽然从后者腰间飞出,剑身变大,载着游苏青赶上江荇之两人。

游苏青不禁赞叹,“好剑!”

玄天剑欣然回应。

江荇之侧目看向这一剑一主,心说果然是剑随主人,一千年前的玄天剑也这么憨。

冲破云霭,眼前一片开阔。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云海,两条路自脚下左右分开。

往左隐隐看见一道结界,和他们进沙漠时的结界差不多;往右是一道殿门,门后透出巨大的能量波动,显然通向另一个空间。

熟悉的感觉从门后传来,江荇之视线穿透殿门:看来真的是另一条去往通天殿的路。

玄天剑在空中晃来晃去,示意游苏青走左边离开这里,似乎对右边的殿门颇为忌惮。

游苏青看向江荇之二人,“江兄。”

江荇之懂了他的意思,“看来不顺路了,我们就此别过。”说完他又拎起江狼嚎递到游苏青手里,“拜托游阁主照看一二。”

他还不知道进了通天殿会发生什么,江狼嚎可是得还给玉花宗的。

江狼嚎抖毛毛,“祖宗~为什么不让人家一起?”

江荇之哄它,“里面有专吃笔灵的妖兽。”

“……!”江狼嚎立马怂怂地蹿到了游苏青身后。

游苏青应下,识海里又传来江荇之的声音,“若我此行未归,麻烦游阁主将它还给玉花宗。”

他愣了愣,随即郑重,“好。”

一人一笔转头消失在结界后。

广阔的云海之上,江荇之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清了清嗓子,最后一次提醒,“柏慕,进了那道殿门处处凶险万分,而且什么宝物都薅不到,你现在出门左转还来得……”

话音戛然而止。

一只手拽住他的鬓发扯了扯,截断了他剩下的话。

钟酩催促,“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江荇之,“……”

见对方执意跟来,江荇之只能叮嘱,“若有危险,你记得先把自己护好。我……我们走吧。”

他本来想说“我不想欠你”,又觉得说出来大概会让对方伤心,便吞了回去。

罢了,相识一场,且行且珍惜。

钟酩没有应声,只抬步走向右侧的殿门,“跟上。”

两人并肩跨过那道由念力形成的殿门。

穿门而入的一瞬,并不陌生的气场充斥着四周,江荇之心跳加速:找对地方了,他们已经进入了秘境的核心,机缘传承之地。

眼前的场景骤然变换——

两人身处一片池水之中,水面没过膝盖。大片如烈火烧灼的彼岸花竟直立于水中,开遍整片池水,像是不灭的地狱之火。

层层叠叠的烈火红花延伸向远处,一道天阶自渺渺花海之后朝着虚空尽头支出,正通往金云缠布的大殿。

江荇之来过这里,和墟剑一起。

他提醒身侧的钟酩,“柏慕,一会儿你千万要……”

“要如何呀?”一声娇婉的声音蓦然响起。

前方的池水“哗啦”破开,水花四溅,沾湿了周围的彼岸花。

一名容貌绝艳的女子浮在池水中,唇若芙花,肤如凝雪。她一出现,竟压得漫池彼岸花颜色都逊了几分。

一双媚眼盈盈看来,瞳中运转着摄魂术。

江荇之开口,“艳鬼。”

艳鬼惑人,更别说是这无上传承中的艳鬼。若是一不小心被勾去心魂,就等着变成这满池彼岸花的养料。

他上次来时身边还站着墟剑——他哪还有心思看这艳鬼?一颗心全提了起来,生怕旁边的墟剑被勾了魂。他当即就挥剑朝艳鬼砍过去,动作利落得像是砍菜瓜。

按照后来墟剑的形容就是:你那股劲儿,连鬼都怕。

但今非昔比,江荇之看了眼身侧的男人,“柏慕,你要当心别被艳鬼蛊惑,不然我就算杀了对方也救不了你。”

“哎呀,仙君生得这般俊,怎么不懂怜香惜玉呢?”艳鬼笑了笑,娇娆的声音竟让人觉得十分动听。

身侧忽地落下一声低笑。

江荇之心惊胆战地瞅向钟酩:这人怎么开始和艳鬼对着笑了,莫不是已经被蛊惑了?

“柏……”下一刻,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将他转了个身。

哗啦,水花溅出一圈水帘。

绽放如火的彼岸花轻微抖动着,江荇之被钟酩拉到跟前,背对着艳鬼。

“柏慕?”

煞气幽冷的古剑入手,剑锋自他身侧抬起直指向背后。

两人站在池水中面对着面,江荇之向着对方的神色,却见那眼底映着他的身影,衬着一片地狱火。

钟酩低头看着他,嘴角弯起,“怕我被蛊惑了?”

江荇之不明其意,仰头“嗯”了一声。

钟酩嗓音沉沉,“那你得帮帮我。”

“怎么帮?”

在江荇之看不见的背后,剑光凛然无情。

钟酩盯着面前这人好看的眉眼,四周漫无边际的彼岸花竟也夺不走他半分视线。他低声,“江荇之,别离开我的视线。”

“让我看着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