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不愧是在这个位置上浸淫已久的人,说话既有技巧又带着诚恳,还能点出他的需求。
余赦闻言,思索了片刻:“我拒绝。”
公爵没想到余赦会拒绝,一时有些吃惊:“难道您不满意这个条件,是因为杰妮之后要拿回城主的位置?”
余赦说:“你想要的不过是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成为你们的挡箭牌。”
听到他的话后,明白其中厉害的贵族们都慌了神。
要是余赦拒绝了他们,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来自于贫民们的怒火。
虽然他们可以将任何一个人推为解决这场灾难的英雄,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一个外来者更具有说服力。
“余赦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您需要什么条件可以补充,只要我们能满足,就一定会去做。”公爵想要挽回余赦的想法。
“不需要这样麻烦,我现在就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余赦说。
“除了成为城主,还有什么办法?”公爵一愣,但听到余赦这样说后,心中莫名的有了希望。
“我依然可以出面,但我不会以城主的身份,而是以神使的身份。”余赦说。
听到“神使”两个字,周围的人都诧异不已。
“您说的神使究竟是指……?”
“恐惧之源,邪神斯坦斯。”余赦回答。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您说的难道是那个在四千年前已经被六大神击败——”公爵的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改口说,“我是说已经陨落了的邪神?”
余赦看着他点了点头。
“可是在记载和传闻中祂已经陨落,包括他的信徒已经在这漫长的时间中皈依了六大神。”公爵一顿,“莫非,恐惧之源的信徒们一直都存在于这片陆地上。”
“你只要告诉那些平民,拯救他们的是恐惧之源,并且允许他们带着感激来到恐惧之源的神殿,就绝对不会发生你预想中的□□。”余赦说。
“神殿?”公爵恍然大悟,“您是说需要在整个圣翼城中修建一座神殿吗?我立刻吩咐人去做。”
见余赦点头,公爵立刻招来几个贵族,其中也包括拥有茂密眉毛的经济司,以及希区。
“你们立刻让人将恐惧之源拯救了整个圣翼城城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让每个片区的平民都知道。”公爵说。
他说完以后又说:“在这场危机没有结束之前,圣翼城的上下事宜就由我来代理。”
经济司闻言点点头:“如果余赦先生不愿意担任城主,由公爵担任自然是最好的。”
希区见状也赞同道:“我也这样认为,公爵的为人处事不失偏颇,比起某些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陷害他人的人而言,我是信得过的。”
理查森嘴皮一动,但刚想说话就被经济司用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没有再说话刺激希区以及另一派人。
公爵见一切暂时尘埃落定,于是让他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仆从们开始清扫整个宫殿,将那些已经失去活力的尸体堆在一起,运送到外面暂时放置。
杰妮由她的侍女陪同着,用忽闪的眼睛看着其他仆从们打扫宫殿,似乎对这副如同地狱一般的血腥场面毫无反应。
她注意到余赦在看她,于是挣脱开侍女的手,朝余赦的方向跑过去。
“余赦先生,你为什么不愿意当代理城主啊。”杰妮问,“当神使真的比城主更好吗?”
“城主我已经当累了,偶尔换一个角色难道不是挺好的。”余赦说。
公爵闻言下意识望了余赦一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余赦有可能是另外两大域的某个城市城主这样的想法。随后他又认为自己的想法太过滑稽,如果余赦是城主,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少的人,冒着危险到另一个大域来。
他顿时觉得这是余赦为了敷衍小女孩说的玩笑话。
“原来是这样啊。”杰妮点点头,又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好像见过余赦先生。但是又有些想不起来了,记忆有些模糊呢。”
余赦用余光望向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缪斯,缪斯吐了吐舌头。
“杰妮小姐大概是因为这场变故吓坏了。”余赦对小孩子露出难得的笑容,拍了拍她的头说,“快回去休息吧。”
这个孩子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但却没有任何的悲伤。看到宫殿中随处可见的尸体,也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
余赦突然想起自己重生后,一直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小朋友,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余赦先生,那些尸体应该怎么处理呢?”公爵见杰妮离开以后,问道。
“圣翼城以前怎么处理现在就怎么处理。”余赦回答。
“可是我担心这些尸体会出现意外。”公爵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毕竟他们之前就已经重新活过一次,谁能确保不会出现第二次呢。”
余赦心知这些活死人都不会重新站起来了。因为主导着他们的力量已经被庭慕拿走,连中枢都没办法维持,谈何供给到他们身上。
但是他不可能直接告诉公爵,并且也隐隐约约担心会有新的变故发生在这上面。
“要不选择火葬。”余赦说。
“火葬?!”公爵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方式,顿时变得很震惊,“你是说要把他们全部都烧掉?”
“没错。”余赦说。
在末世之前,他们的社会一直都维持着火葬的习惯。既可以解决占地面积,又可以防止细菌传染和蛆虫滋生。
“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火葬,不过余赦先生既然提出来了,我一定会安排下去。”公爵说。
他看了一眼还在忙碌地收拾整个宫殿的仆从们:“余赦先生,恐惧之源的神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建起来,这段时间您先住在宫殿中吧。”
“把用来做规则试验的地方改造成神殿。”余赦提议道。
他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那里正好适合,至少比人来人往的宫殿更具有隐私性。
“也行。”公爵迟疑地点点头,“如果只是改造,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可以让平民们到神殿中接受洗礼。”
“对了,这座城里有多少光神的神像?”余赦问。
“由城主下令修建的,一共有三十六座,至于民间自己修建的,我们还没有统计过。”公爵缓了缓推测道,“大约有两百以上吧。”
“数量不小。”余赦点点头,“都砸掉吧。”
公爵一惊。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余赦是传说中的邪神神使,但是让他下令砸掉一直以来整个光之域信仰的光神神像,实在令他有些犹豫。
“你不愿意?”余赦问。
“并非是不愿意,实际上光神已经很久都没有了出现在大陆上,人们对祂的信仰也仅仅依靠过去的传说。特别是贵族,对祂的信仰更是浅薄。只有需要心灵依靠的平民,才会保持虔诚。”公爵说,“我就是担心这群人能不能接受圣翼城突然改变主流的信仰,哪怕您拯救了整个圣翼城。”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余赦说。
两天后,他住进了已经完工的神殿。
原本作为实验场中间,被快速的砌起一座屋子,里面只有一个大气的高台,上面空无一物,但是铺着金贵的布料装饰。
整个屋子的墙上也绘满了彩漆,是余赦吩咐过的星星与长矛。
绕过实验场往里走,原本作为工作人员的休息室,被翻天覆地地改造了一遍。
因为时间较短,现在的改造依然做的比较粗糙,整体结构没有大变,但是公爵十分看重余赦的体验感,尽可能的让这个房间变得整洁舒适。
余赦并不在意这里住起来舒不舒服,不过公爵带来的人能够考虑到隐私性,令他十分满意。
这时他突然听到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离开起居室后,只见原本的观众看台处,陆续有人走进来。
来的都是圣翼城的平民们,他们脸上均带着怒气,但是又将发未发。
阻止他们发泄的是对恐惧之源真实性的疑虑。
虽然他们听说了有一位神使打破了规则,拯救了圣翼城,但是他们没有亲眼所见,对听到的事情依然抱有怀疑。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原本作为实验场的盆地里,多了一座建筑。
这座建筑并不高,也并不宽敞,甚至只看体积有些小家子气。
但是当他们看到建筑外的彩绘时,顿时收了声。
突然有一种哪怕是祭拜光神也从未有过的神圣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不自觉地,他们就纷纷平静下来,分散的站在看台的最下方,但就跟约好似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到那座建筑前。
因为他们觉得如果走过去,或许会亵渎了这份神圣。
余赦在最中间的建筑里,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他的身影。
此时他手上拿着一只盒子。
这是从暗之域回去以后,他拜托赛科利制造的。
盒子里面只需要添加恐惧石,就会制造如同光明城的钟楼上那个放置着核心碎片的盒子一样的效果——
一种神圣的压制感。
余赦原本是为了应对普通人准备的。因为普通人对于恐惧之源的感应并没有魔怪强烈。
有些没有天赋的人,甚至没有办法凭空感受到恐惧之源的威压。
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见那些平民们都不由自主地弯曲膝盖跪在地上,身体贴地,带着轻微的颤抖不断地感叹着恐惧之源是如何拯救了他们,他们又是如何的感激。
包括引导平民们过来的贵族,也在余赦启用盒子的瞬间腿软。
他们原本只是将余赦当做工具,对于公爵的话处于半信半疑的阶段。
但他们现在亲眼所见,仅仅是一间空房屋,并且是由他们修建的空房屋,因为成为了恐惧之源的神殿,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气场。
等众人缓过劲来,他们突然意识到或许现在正是一个向神祈祷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中,不断有人来到这里,对中间那座空空荡荡的建筑祈祷。
余赦将盒子里放满恐惧石,任其不断的发挥神圣气场。
如果某个元素级的存在来到这里,并且试图打破这种气场,就会立刻发现实际上这种气场只是用恐惧石的能量堆叠起来的,仅能做到虚张声势。
余赦等的也是能够打破气场的人。
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宣扬恐惧之源,就是为了守株待兔。主动等待永远比被动遇袭强。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没有等到袭击,反而听到了不少愿望。
同时他惊奇地发现,那几块石板竟然在这几天内产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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